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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19新五代史-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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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淮为可先取。世宗雅已知朴,及见其议论伟然,益以为奇,引与计议天下事,无不合,遂决意用之。显德三年,征淮,以仆为东京副留守。还,拜户部侍郎、枢密副使,迁枢密使。四年,再征淮,以朴留守京师。 
  世宗之时,外事征伐,而内修法度。朴为人明敏多材智,非独当世之务,至于阴阳律历之法,莫不通焉。显德二年,诏朴校定大历,乃削去近世符天流俗不经之学,设通、经、统三法,以岁轨离交朔望周变率策之数,步日月五星,为《钦天历》。六年,又诏朴考正雅乐,朴以谓十二律管互吹,难得其真,乃依京房为律准,以九尺之弦十三,依管长短寸分设柱,用七声为均,乐成而和。 
  朴性刚果,又见信于世宗,凡其所为,当时无敢难者,然人亦莫能加也。世宗征淮,朴留京师,广新城,通道路,庄伟宏阔,今京师之制,多其所规为。其所作乐,至今用之不可变。其陈用兵之略,非特一时之策。至言诸国兴灭次第云:“淮南可最先取,并必死之寇,最后亡。”其后宋兴,平定四方,惟并独后服,皆如朴言。 
  六年春,世宗遣朴行视汴口,作斗门,还,过故相李穀第,疾作,仆于坐上,舁归而卒,年五十四。世宗临其丧,以玉钺叩地,大恸者数四。赠侍中。 
  ○郑仁诲 
  郑仁诲,字日新,太原晋阳人也。初,事唐将陈绍光。绍光为人骁勇而好使酒,尝因醉怒仁诲,拔剑欲杀之,左右皆奔走,仁诲植立不动,无惧色,绍光掷剑于地,抚仁诲曰:“汝有器量,必富贵,非吾所及也。”仁诲后弃绍光去,还乡里,事母以孝闻。汉高祖为河东节度使,周太祖居帐下,时时往过仁诲,与语甚欢。每事有疑,即从仁诲质问,仁诲所对不阿,周太祖益奇之。汉兴,周太祖为枢密使,乃召仁诲用之,累官至内客省使。太祖破李守贞于河中,军中机画,仁诲多所参决。太祖入立,以仁诲为大内都点检、恩州团练使、枢密副使,累迁宣徽北院使,出为镇宁军节度使。显德元年,拜枢密使。世宗攻河东,仁诲留守东都。明年冬,以疾卒。世宗将临其丧,有司言岁不利临丧,世宗不听,乃先以桃荝而临之。 
  仁诲自其微时,常为太祖谋画,及居大位,未尝有所闻,而太祖、世宗皆亲重之,然亦能谦谨好礼,不自矜伐,为士大夫所称。赠中书令,追封韩国公,谥曰忠正。 
  ○扈载 
  扈载,字仲熙,北燕人也。少好学,善属文。广顺初,举进士高第,拜校书郎,直史馆。再迁监察御史。其为文章,以辞多自喜。常次历代有国废兴治乱之迹为《运源赋》,甚详。又因游相国寺,见庭竹可爱,作《碧鲜赋》,题其壁,世宗闻之,遣小黄门就壁录之,览而称善,因拜水部员外郎、知制诰。迁翰林学士,赐绯,而载已病,不能朝谢。居百余日,乃力疾入直学士院。世宗怜之,赐告还第,遣太医视疾。 
  初,载以文知名一时,枢密使王朴尤重其才,荐于宰相李穀,久而不用,朴以问穀曰:“扈载不为舍人,何也?”穀曰:“非不知其才,然载命薄,恐不能胜。”朴曰:“公为宰相,以进贤退不肖为职,何言命邪?”已而召拜知制诰。及为学士,居岁中病卒,年三十六。议者以穀能知人而朴能荐士。 
  是时,天子英武,乐延天下奇才,而尤礼文士,载与张昭、窦俨、陶穀、徐台符等俱被进用。穀居数人中,文辞最劣,尤无行。昭、俨数与论议,其文粲然,而穀徒能先意所在,以进谀取合人主,事无大小,必称美颂赞,至于广京城,为木偶耕人、紫芝白兔之类,皆为颂以献,其辞大抵类俳优。而载以不幸早卒,论议虽不及昭、俨,而不为穀之谀也。 
  呜呼!作器者,无良材而有良匠;治国者,无能臣而有能君。盖材待匠而成,臣待君而用。故曰,治国譬之于奕,知其用而置得其处者胜,不知其用而置非其处者败。败者临棋注目,终日而劳心,使善奕者视焉,为之易置其处则胜矣。胜者所用,败者之棋也;兴国所用,亡国之臣也。王朴之材,诚可谓能矣。不遇世宗,何所施哉?世宗之时,外事征伐,攻取战胜;内修制度,议刑法,定律历,讲求礼乐之遗文,所用者五代之士也,岂皆愚怯于晋、汉,而材智于周哉?惟知所用尔。夫乱国之君,常置愚不肖于上,而强其不能,以暴其短恶,置贤智于下,而泯没其材能,使君子、小人皆失其所,而身蹈危亡。治国之君,能置贤智于近,而置愚不肖于远,使君子、小人各适其分,而身享安荣。治乱相去虽远甚,而其所以致之者不多也,反其所置而已。呜呼,自古治君少而乱君多,况于五代,士之遇不遇者,可胜叹哉! 
  ********死节传第二十 
  语曰:“世乱识忠臣。”诚哉!五代之际,不可以为无人,吾得全节之士三人焉,作《死节传》。 
  ○王彦章 裴约 刘仁赡附 
  王彦章,字子明,郓州寿张人也。少为军卒,事梁太祖,为开封府押衙、左亲从指挥使、行营先锋马军使。末帝即位,迁濮州刺史,又徙澶州刺史。彦章为人骁勇有力,能跣足履棘行百步。持一铁枪,骑而驰突,奋疾如飞,而佗人莫能举也,军中号王铁枪。 
  梁、晋争天下为劲敌,独彦章心常轻晋王,谓人曰:“亚次斗鸡小兒耳,何足惧哉!”梁分魏、相六州为两镇,惧魏军不从,遣彦章将五百骑入魏,屯金波亭以虞变。魏军果乱,夜攻彦章。彦章南走,魏人降晋。晋军攻破澶州,虏彦章妻子归之太原,赐以第宅,供给甚备,间遣使者招彦章,彦章斩其使者以自绝。然晋人畏彦章之在梁也,必欲招致之,待其妻子愈厚。 
  自梁失魏、博,与晋夹河而军,彦章常为先锋。迁汝郑二州防御使、匡国军节度使、北面行营副招讨使,又徙宣义军节度使。是时,晋已尽有河北,以铁锁断德胜口,筑河南、北为两城,号“夹寨”。而梁末帝昏乱,小人赵岩、张汉杰等用事,大臣宿将多被谗间,彦章虽为招讨副使,而谋不见用。龙德三年夏,晋取郓州,梁人大恐,宰相敬翔顾事急,以绳内靴中,入见末帝,泣曰:“先帝取天下,不以臣为不肖,所谋无不用。今强敌未灭,陛下弃忽臣言,臣身不用,不如死!”乃引绳将自经。末帝使人止之,问所欲言。翔曰:“事急矣,非彦章不可!”末帝乃召彦章为招讨使,以段凝为副。末帝问破敌之期,彦章对曰:“三日。”左右皆失笑。 
  彦章受命而出,驰两日至滑州,置酒大会,阴遣人具舟于杨村,命甲士六百人皆持巨斧,载冶者,具鞴炭,乘流而下。彦章会饮,酒半,佯起更衣,引精兵数千,沿河以趋德胜。舟兵举锁烧断之,因以巨斧斩浮桥,而彦章引兵急击南城。浮桥断,南城遂破,盖三日矣。是时庄宗在魏,以硃守殷守夹寨,闻彦章为招讨使,惊曰:“彦章骁勇,吾尝避其锋,非守殷敌也。然彦章兵少,利于速战,必急攻我南城。”即驰骑救之,行二十里,而得夹寨报者曰:“彦章兵已至。”比至,而南城破矣。庄宗彻北城为筏,下杨刘,与彦章俱浮于河,各行一岸,每舟捪嗉伴剑蝗帐印Q逭轮裂盍酰ブ赶隆=酥莶┲荻叮逭乱ブ豢耍够餮盍酰桨堋!�
  是时,段凝已有异志,与赵岩、张汉杰交通,彦章素刚,愤梁日削,而嫉岩等所为,尝谓人曰:“俟吾破贼还,诛奸臣以谢天下。”岩等闻之惧,与凝叶力倾之。其破南城也,彦章与凝各为捷书以闻,凝遣人告岩等匿彦章书而上己书,末帝初疑其事,已而使者至军,独赐劳凝而不及彦章,军士皆失色。及杨刘之败也,凝乃上书言:“彦章使酒轻敌而至于败。”赵岩等从中日夜毁之,乃罢彦章,以凝为招讨使。彦章驰至京师入见,以笏画地,自陈胜败之迹,岩等讽有司劾彦章不恭,勒还第。 
  唐兵攻兗州,末帝召彦章使守捉东路。是时,梁之胜兵皆属段凝,京师只有保銮五百骑,皆新捉募之兵,不可用,乃以属彦章,而以张汉杰监之。彦章至递坊,以兵少战败,退保中都;又败,与其牙兵百馀骑死战。唐将夏鲁奇素与彦章善,识其语音,曰:“王铁枪也!”举槊刺之,彦章伤重,马踣,被擒。庄宗见之,曰:“尔常以孺子待我,今日服乎?”又曰:“尔善战者,何不守兗州而守中都?中都无壁垒,何以自固?”彦章对曰:“大事已去,非人力可为!”庄宗恻然,赐药以封其创。彦章武人不知书,常为俚语谓人曰:“豹死留皮,人死留名。”其于忠义,盖天性也。庄宗爱其骁勇,欲全活之,使人慰谕彦章,彦章谢曰:“臣与陛下血战十馀年,今兵败力穷,不死何待?且臣受梁恩,非死不能报,岂有朝事梁而暮事晋,生何面目见天下之人乎!”庄宗又遣明宗往谕之,彦章病创,卧不能起,仰顾明宗,呼其小字曰:“汝非邈佶烈乎?我岂苟活者?”遂见杀,年六十一。晋高祖时,追赠彦章太师。 
  与彦章同时有裴约者,潞州之牙将也。庄宗以李嗣昭为昭义军节度使,约以裨将守泽州。嗣昭卒,其子继韬以泽、潞叛降于梁,约召其州人泣而谕曰:“吾事故使二十馀年,见其分财飨士,欲报梁仇,不幸早世。今郎君父丧未葬,违背君亲,吾能死于此,不能从以归梁也!”众皆感泣。 
  梁遣董璋率兵围之,约与州人拒守,求救于庄宗。是时,庄宗方与梁人战河上,而已建大号,闻继韬叛降梁,颇有忧色,及闻约独不叛,喜曰:“吾于继韬何薄?于约何厚?而约能分逆顺邪!”顾符存审曰:“吾不惜泽州与梁,一州易得,约难得也。尔识机便,为我取约来。”存审以五千骑驰至辽州,而梁兵已破泽州,约见杀。 
  至周世宗时,又有刘仁赡者焉。仁赡字守惠,彭城人也。父金,事杨行密,为濠、滁二州刺史,以骁勇知名。仁赡为将,轻财重士,法令严肃,少略通兵书。事南唐,为左监门卫将军、黄袁二州刺史,所至称治。李景使掌亲军,以为武昌军节度使。周师征淮,先遣李穀攻自寿春,景遣将刘彦贞拒周兵,以仁赡为清淮军节度使,镇寿州。李穀退守正阳浮桥,彦贞见周兵之却,意其怯,急追之。仁赡以为不可,彦贞不听,仁赡独按兵城守。彦贞果败于正阳。 
  世宗攻寿州,围之数重,以方舟载砲,自淝河中流击其城;又束巨竹数十万竿,上施版屋,号为“竹龙”,载甲士以攻之,又决其水砦入于淝河。攻之百端,自正月至于四月不能下,而岁大暑,霖雨弥旬,周兵营寨水深数尺,淮、淝暴涨,砲舟竹龙皆飘南岸,为景兵所焚,周兵多死。世宗东趋濠梁,以李重进为庐、寿都招讨使。景亦遣其元帅齐王景达等列砦紫金山下,为夹道以属城中。而重进与张永德两军相疑不协,仁赡屡请出战,景达不许,由是愤惋成疾。 
  明年正月,世宗复至淮上,尽破紫金山砦,坏其夹道,景兵大败,诸将往往见擒,而景之守将广陵冯延鲁、光州张绍、舒州周祚、泰州方讷、泗州范再遇等,或走或降,皆不能守,虽景君臣亦皆震慑,奉表称臣,愿割土地、输贡赋,以效诚款,而仁赡独坚守,不可下。世宗使景所遣使者孙晟等至城下示之,仁赡子崇谏幸其父病,谋与诸将出降,仁赡立命斩之,监军使周廷构哭于中门救之,不得,于是士卒皆感泣,愿以死守。 
  三月,仁赡病甚,已不知人,其副使孙羽诈为仁赡书,以城降。世宗命舁仁赡至帐前,叹嗟久之,赐以玉带、御马,复使入城养疾,是日卒。制曰:“刘仁赡尽忠所事,抗节无亏,前代名臣,几人可比!予之南伐,得尔为多。”乃拜仁赡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天平军节度使。仁赡不能受命而卒,年五十八。 
  世宗遣使吊祭,丧事官给,追封彭城郡王,以其子崇赞为怀州刺史,赐庄宅各一区。李景闻仁赡卒,亦赠太师。寿州故治寿春,世宗以其难克,遂徙城下蔡,而复其军曰忠正军,曰:“吾以旌仁赡之节也。” 
  呜呼,天下恶梁久矣!然士之不幸而生其时者,不为之臣可也,其食人之禄者,必死人之事,如彦章者,可谓得其死哉!仁赡既杀其子以自明矣,岂有垂死而变节者乎?今《周世宗实录》载仁赡降书,盖其副使孙羽等所为也。当世宗时,王环为蜀守秦州,攻之久不下,其力屈而降,世宗颇嗟其忠,然止于为大将军。视世宗待二人之薄厚而考其制书,乃知仁赡非降者也。自古忠臣义士之难得也!五代之乱,三人者,或出于军卒,或出于伪国之臣,可胜叹哉!可胜叹哉! 
  ********死事传第二十一 
  呜呼甚哉!自开平讫于显德,终始五十三年,而天下五代。士之不幸而生其时,欲全其节而不二者,固鲜矣。于此之时 ,责士以死与必去,则天下为无士矣。然其习俗,遂以苟生不去为当然。至于儒者,以仁义忠信为学,享人之禄,任人之国者,不顾其存亡,皆恬然以苟生为得,非徒不知愧,而反以其得为荣者,可胜数哉!故吾于死事之臣,有所取焉。君子之于人也,乐成其美而不求其备,况死者人之所难乎?吾于五代,得全节之士三人而已。其初无卓然之节,而终以死人之事者,得十有五人焉,而战没者不得与也。然吾取王清、史彦超者,其有旨哉!其有旨哉!作《死事传》。 
  ○张源德 
  张源德者,不知其世家,或曰本晋人也。少事晋,无所称。从李罕之以潞州叛晋降梁,罕之遣源德见梁太祖。太祖时,源德自金吾卫将军为蔡州刺史。梁贞明三年,魏博节度使杨师厚卒,末帝分魏、相等六州为两镇,惧魏军不从,乃遣刘鄩将兵万人,屯于魏以虞变。魏军果叛,迫其节度使贺德伦以魏、博二州降晋。当是时,源德为鄩守贝州。晋王入魏,诸将欲先击贝州,晋王曰:“贝城小而坚,攻之难卒下。且源德虽恃刘鄩之兵,然与沧州相首尾,今德州居其中而无备,不如先取之,则沧、贝之势分而易图也。”乃先袭破德州,然后以兵五千攻源德,源德坚守不下,晋军堑而围之。 
  已而刘鄩大败于故元城,南走黎阳,晋军攻破洺州,而卫州刺史来昭、邢州节度使阎宝皆以城降晋,磁州刺史靳昭、相州张筠、沧州戴思远皆弃城走。当此时,晋已先下全燕,而镇、定皆附于晋,自河以北、山以东,四面千里,六镇数十州之地皆归晋,独贝一州,围之逾年不可下。源德守既坚,而贝人闻晋已尽有河北,城中食且尽,乃劝源德出降,源德不从,遂见杀。 
  源德已死,贝人谋曰:“晋围吾久,吾穷而后降,惧皆不免也。”乃告于晋曰:“吾欲被甲执兵而降,得赦而后释之,如何?”晋军许诺,贝人三千出降,已释甲,晋兵四面围而尽杀之。 
  ○夏鲁奇 
  夏鲁奇,字邦杰,青州人也。唐庄宗时,赐姓名曰李绍奇,其后庄宗赐姓名者,皆复其故。鲁奇初事梁为宣武军校,后奔于晋,为卫护指挥使。从周德威攻刘守光于幽州,守光将单廷珪、元行钦以骁勇自负,鲁奇每与二将斗,辄不能解,两军皆释兵而观之。晋已下魏博,梁将刘鄩军于洹水,庄宗以百骑觇敌,遇寻阝伏兵,围之数重,几不得脱,鲁奇力战,手杀百馀人,身被二十馀创,与庄宗决围而出。庄宗益奇之,以为磁州刺史。从战中都,擒王彦章,庄宗壮之,赐绢千疋,拜郑州防御使。迁河阳节度使,为政有惠爱。徙镇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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