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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冷姬艳红伶-第2章

小说: 冷姬艳红伶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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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说画师弄错了,那他还真是错得高明,竟能如此巧妙地捕捉到画中人的神韵,一点都不像是捏造出来的,那水灵黑白的凤眼傲气十足,栩栩如生的映在画布上,彷佛随时都会脱离画框而出。
  这人犯了什么案子?自己为何会觉得这面容似曾相识?
  「他叫银鹰,听说是江湖上一个门派的少门主,因为杀害江南巡抚之子而遭到通缉。」张爹像是算准了他的想法,自动补上几句话说。「这罪名可不小啊,对方是巡抚之子,我看要是被逮捕后,一定是斩立决吧?」
  闻言芜名不禁蹙起眉头。
  官官相护这种陋习,没有比身在公堂中的人了解得更透彻了,正因此,惹恼官场中人便象征着惹祸上身,绝对无法善了。这儿即使不属江南巡抚管辖,一旦逮捕到那名犯人也会立即知会江南府,并且——就像张爹说的:斩立决。
  不问是非对错,也不问有罪无罪,在发出这张通缉的时候,便已经注定此人死罪难逃了。
  芜名绝对不赞成这种粗暴的执法方式,只要不是对方自己主动送上门,他想他是不会去趟这浑水的。
  「哟,你们那么专心地在看什么?也让我瞧瞧!」恰巧此刻,八成是去外头摸鱼打混的另一名衙差兴冲冲地走进衙府内,问道。「咦?为什么你们有银雪姑娘的画像,太过分了,有这等好宝物居然自己藏起来当宝啊!我也想要!」
  「傻子,什么姑娘,这可是通缉中的重犯,赏银五百两的凶恶歹徒啊!」张爹嗤之以鼻地说。
  「重犯?!」那人抢过画像再仔细一瞧,惊呼道:「我的好老天爷,这……这天底下真有生得如此相像的人啊!这张脸明明就是银雪姑娘啊,不会错的,我昨夜和大前夜里都去捧她的场,没道理看错。」
  张爹陡地睁大了眼问道:「你……你确定自己没看错?」
  「拜托,天底下这般标致的人儿,你以为处处都有吗?再糊涂我也不会弄错,她就在邻镇庙会请来表演的戏班子里,他们要一连表演上十天呢,今儿个我还打算继续去捧场。就是那个什么……『天下第一红』的戏班子,人家可还有皇帝亲颁的封匾,难得一见喔!我说的银雪姑娘,真的和这画像上的人,生得一模一样,不信的话,你们今夜也去瞧一瞧。」
  巧合?天底下真有如此巧合的事?
  张爹望了望云芜名,只见他默默地将画像折起,塞入怀中。
  甭问他是否要去瞧一瞧了,张爹知道,既然听到这件事,云芜名绝对不会放弃一查究竟的机会,这是他们捕快天生的本能与宿命啊!
  ☆     ☆     ☆
  戏台子并不大,就搭在神山镇上最大的庙前,简陋的竹竿与木板搭好的小台上,摆放著作戏用的桌椅,台柱边则钉着张红纸,告诉观众们今夜的戏码是「仙子嬉春」。
  时候已经接近开演,在戏台前渐渐围聚了看戏、凑热闹的人们,而后台里则是另一番忙碌的景象。
  银雪为迎合今日天仙的造型,刻意装扮得更娇美艳丽,眼尾扑上胭脂蜜粉,唇抹朱膏,雪白小巧的两耳垂皆挂上翡翠耳珞,再于鬓发插上无数晶亮珠花作为点缀,嗯!差不多了。
  铜镜里一张艳光四射、华丽花俏的脸映入眼底,银雪不由得自嘲地一笑,「一回生、二回熟」这句话果然不假,现在的自己和当初刚加入戏班子的她,几乎可说是天差地别。过去怕生又不愿近人的自己,哪想得到会有一天得站在戏台上,努力说唱人生呢?
  为了寻找一去不返的夫君下落,银雪原本打算独自一人浪迹天涯,然而途中却好几次遇险,要不就是遇上企图轻薄她的好色登徒子,死缠烂打地追着不放;要不就是企图劫财劫色的无耻之徒,想霸王硬上弓。虽然她都靠着自己那点草药知识,将那些人迷昏或以毒粉击退,但毕竟能赶走的敌人也有限。
  最危急的那一次,让她巧遇了命中的贵人,也是目前整个戏班子里最老资格的阿金。他向银雪伸出援手,并且建议她,如果要浪迹天涯,不如与他们的流浪戏班子一起行动,善体人意地提供银雪一个安全的庇护之所。
  戏班子的成员不问过去,也不问她何以选择一人流浪的理由,只是毫无条件地接纳她,让银雪非常感激。
  她不希望旁人好奇的眼神增添自己的麻烦,也不想向人讲述自己伤心的往事,她只要一个能够容身的场所,在途中能寻找到自己的夫君,就是她最大的梦想了。
  由一个对唱戏一无所知的生手,到如今,银雪贡献自己的力量,靠着她美丽的扮相与半生不熟的唱腔,竟也成为戏班子的台柱。幸好他们所驻留的乡镇对演出的表现都不太苛求,「天下第一红」这个名不副实的团,才能平安无事的一乡走过一乡,即使平淡中有着源源不绝的小风波,但每一次都能风平浪静地度过。
  或者该说,她是「希望」都能风平浪静地度过。
  「银雪,你要固执到什么时候?!」
  说着说着,眼前最大的麻烦已经自动找上门来。
  「办家家酒的离家出走游戏,你不觉得该告一段落了吗?住在这种乡下小镇里的破客栈,在名不见经传的庙门前搭台唱戏,堂堂无极门的闺女在众人面前抛头露面地唱戏,这像什么话?快跟我回去。」
  弟弟银鹰忿忿不平地拉扯着她的衣袖说着,银雪只是淡淡地挣开了他的手说:
  「在这儿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他们只知道天下第一红的『银雪』,而非无极门的『解银雪』,要是你住不惯这间客栈,尽管去住手下为你安排好的住处,我相信那儿绝对比这儿舒适上万倍。要不,回家也行。」
  「别说蠢话,我怎么能放下姊姊一人留在这里!」银鹰蹙起两道傲眉,说道。「我来是为了将你带回无极门,绝对不会放弃的。」
  「我……我也是,不找到夫君的下落,绝不回去。」不擅于展现强硬态度的银雪,不由得有些结巴。她向来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场面,明知表达出自己的「坚持」有多重要,但是害怕自己屈从于对方意志下的心态,总是让她无法顺利地做到。
  「夫君、夫君,一个失踪那么久的家伙你还当他是你的相公吗?他抛妻别家就是咱们无极门的叛徒,我绝不承认这种人是姊姊的夫君!」
  银雪咬住红艳艳的下唇,每回听弟弟这么说,她胸口总是一阵刺痛。是啊,自己是被抛弃没错,连句解释的话都没有,就被相公丢下了。谁说疼痛会随着时间而消逝的?她的伤痛不仅没有好,反而一次疼过一次。
  除非能再次见到相公,否则这伤永远都不会好。
  「你、你不承认没关系,他是我的夫君,不是你的。」银雪柔柔地说道,这种顽固的坚持,出自他们解家的血统。
  「嘻嘻嘻,银鹰大哥要是有夫君,那不就是天下头一个讨男相公的人了吗?有趣有趣!」一旁窃听到两人对谈的小不点锦锦,拍手凑热闹地说。
  银鹰立刻回敬一记冰冷的瞪视,吓得小不点缩往伫立在角落的阿金身后,缩起头来。
  「鹰弟,别这样。」银雪扯扯他的衣袖说。「瞧你要把小不点吓破胆了。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
  「不。非常抱歉!都是小不点不知分寸。」阿金歉然一笑,摸摸锦锦的头说。「快向银鹰公子道歉,都是你乱说话惹人生气了。」
  锦锦忍不住翘起嘴。「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阿金平时温和的脸,此刻更具威严地扬起一眉。
  「抱歉,银鹰大爷,好大爷,请原谅我乱说话。」
  银鹰不置可否望着小男孩一眼,即知他满脸的不情愿,空气中开始弥漫着尴尬的气氛,银雪赶紧再拉拉弟弟的手,以眼神替小男孩求情,最后银鹰才勉强地开口说:「罢了,我也正在气头上,就让我们忘记方才的不快吧。」
  情势总算缓和下来,银雪心中大大地吐了一口气。
  说实话,她很怕因为银鹰这种习惯处于高位的高傲态度,会让自己与班子里的人闹得不愉快,到最后甚至必须离开「天下第一红」。她非常不想见到这种事发生,再怎么说她都已经喜欢上这个温暖又平静的小戏班,要是没有碰上阿金,她一定无法坚持这趟旅程这么久。
  唉。
  自己没有留下半点音讯就悄悄离开,为的就是不希望牵扯上无极门,她抱着最愚蠢的盼望,希望弟弟不会找到她。然而那是不可能的,无极门组织遍布大江南北,想要获得任何消息都是轻而易举,就算以「天下第一红」作为掩护,弟弟还是在一个月前找到了她。
  按照银鹰的说法,他也意外姊姊能躲藏这么久,耗费大伙儿这么多工夫。
  想当然耳,从那时起银鹰就不断地说服银雪,要她放弃寻夫的念头,乖乖跟他回无极门去,可是银雪就是无法点头。她可以轻易想象等回家后,弟弟一定企图将别的男子安排给她做丈夫。
  毕竟以前弟弟与夫君就合不来,他总是认为一个大男人镇日莳花弄草,天天只知上山采药,根本不算好郎君,何况若想靠那些草药养活银雪,只是白白让她活受罪。想一想,堂堂无极门的大小姐,却得像乡妇般日日下厨亲手做羹汤,大小家务也都靠自己一手打点,实在令人看不下去。
  就算银雪说破嘴,说是自己甘之如饴、心甘情愿要做的,弟弟还是听不进去。成亲后不知多少次,为了送几名帮佣的丫鬟到姊姊身边,两人也争执过、闹过,要不是银雪跟着夫君住的小茅屋就一房一厅,再也容不下外人,相信弟弟也不会轻易放下「改善姊姊生活」的念头。
  快快放弃吧,我是不会回去的,除非我找到夫君!银雪不止一次这么说。
  姊姊才是,早该死心了,那种男人就当他是死了!银鹰也不止一次这么答。
  这一个月下来,银雪已经筋疲力竭,她怀疑自己还能与弟弟的坚持对抗多久?劲风……她不禁在心中唤着夫君的名字……你到底人在何方?
  「少门主。」
  一名彪形大汉掀开后台的小布帘,走到银鹰身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只见银鹰蹙起眉,默默地点头。
  「银雪,我要去处理些事,这两日内暂时不会回来。你可别趁我不在又失踪了,这回我知道要上哪儿去要人。」银鹰意有所指的瞟瞟角落的阿金与戏班子成员们,暗示着她要是无故消失,将可能给这里的人带来什么样的麻烦。
  「鹰弟!」银雪焦急地起身,她最不想的就是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寻常人根本不明白江湖中的规矩,要是无极门朝戏班子的人下手,她等于是恩将仇报,害了他们。
  「不想这种情况发生,就别玩失踪的把戏。」最后叮咛一句,银鹰才在手下的随侍下离去。
  场面顿时由紧张中解放,原先那股压制全场的强烈威吓感也霎时消失,就像是在一瞬间,刺眼的阳光被遮住了,大家都得以松口气。
  「虽然初次见面时,觉得你们姊弟长得有如同一个模子打造出来的,难以分辨,现在却丝毫没有这种感觉。」阿金叹息地说道。「你们俩的性格果然是南辕北辙,你的弟弟,实在是不管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目光的人啊!」
  「嗯,从小鹰就是这样了。」银雪伤感地一笑。「刚刚真是抱歉,弟弟的威胁请不要放在心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绝不会允许他将戏班子扯入麻烦中。」
  「麻烦我早习惯了。」阿金呵呵的笑声,伴随轻眨一下的眼眸,满怀温柔、诚心地说着,加上他温文秀雅的容貌,不知不觉给人放心的慰藉感。
  银雪垂下眸说:「你真是个好人,阿金。」
  「爱上我了吗?」阿金明知故问,刻意以开朗的声音想振作起银雪的精神。
  「嗯,我喜欢你。就像……」
  「——像哥哥、妹妹般。」他歪着头,微笑地说。「你心里有无法忘怀的人,银雪,这谁都看得出来。能让你这样朝思暮想的男人,竟不知珍惜自己的好运,放你这么孤独,我要是看到那家伙的面,肯定要好好说说他。」
  那也得先找到人再说。银雪默默地心想。
  「所以我虽然站在你这边,却也不得不同意你弟弟银鹰的看法,尤其银鹰非常爱护你这姊姊,当然就更不忍心你为了一个男人如此守候、流浪下去。换成是我,或许也会做同样的事吧。」阿金摸着下巴,说出心中的想法。
  「你……也觉得我这么做很愚蠢?」
  「愚蠢又何妨?」阿金扬起唇角。「每个人一生中都有看在他人眼中或许是愚蠢,但却不得不去做,或是不做会后悔的蠢事。也许有些人会想,既然愚蠢就别去做了,但我却认为这也是一种人生啊!」
  银雪不禁失笑。「你的前言与后语,似乎有矛盾之处喔,阿金。」
  「不冲突、不冲突。」阿金摇着手,语重心长地说。「我只是表达我的看法,但真正下决心的人还是你,我觉得能照自己的看法去做,是最好的选择。因此,我说的一点也不冲突。」
  「谢谢你。」她绽放着最美的微笑说。「要是没有遇见你和班子里的人,我想我也坚持不了这么久,有伙伴的感觉,真好。」
  「那当然。」阿金竖起一根自满的指头指向自己,得意洋洋地说。「就叫我『幸福使者』吧!」
  「哈哈哈」的笑声,冲淡了话中的薄薄伤愁。
  「好了,闲聊时间结束,咱们该上场喽。」
  拿起一把胡琴,那是今天伴奏用的乐器,阿金和银雪向着台前走去。
  ☆     ☆     ☆
  台上的戏正进行到最高潮处,两名仙子撒下漫天飞舞的花,象征春的嬉游,一位是美丽不可方物、高不可攀的妹丽仙子,另一位是娇俏可爱的活泼俏仙子,彩带飘飘,两人美丽的舞姿令台下的客官们不住地大声叫好。
  踏入这场子里,云芜名就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女子,即便浓妆艳抹也盖藏不住那张绝艳的娇容,正如小赵所说的,这么一张美丽的脸蛋教人想忘也忘不掉,她和重犯画像上的人,有着难分真伪、极为相似的脸,只是她那身凹凸有致、秾纤合度的身段,怎么样都不可能是男子假扮的。
  那么……这个名叫「银雪」的优伶与这个名唤「银鹰」的凶犯又有什么关系呢?罢了,与其揣测,不如直接去查问,答案也许出乎意外地简单。
  「如何?云头儿,我说的没错吧!」小赵已经迫不及待地以手肘顶着他说。「咱们要马上捉人吗?」
  「慢着。」云芜名的眼睛盯着那在台上不住舞动的美丽人儿,他心底掀起一波波不稳的浪涛,什么理由让他竟不想如此莽撞地打断她的演出?他几乎是贪婪地在望着她,像是饥渴的狼望着雪白的羊儿。
  为何他的眼离不开她?
  美丽的女子到处都是,他见过不少,却从没有一名女子的美能如此挑动他的心弦,胸腔中跟随着她每次旋转的舞步而跃动的心,正不住地扑通跳着。
  为何他的脑海有着奇异的感触,就像有上千万只的蝶儿被关在一道门扉里,不停拍着蝶翼想要夺门而出……
  摇着头,云芜名想要找回自己的冷静。
  太不像话了,过去即使面对再凶恶的歹徒,他也不曾有过如此紊乱复杂的情绪,向来都能冷静地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老大,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看着云芜名少见的迟疑态度,小赵也好奇的问着。
  「不,没什么,只是不想让我们的行动破坏了众人的兴致,我们绕到后台去,等着那些优伶下台后再说。」
  「说的也是,还是老大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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