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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冷姬艳红伶-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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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的也是,还是老大设想周到,就这么做吧。」
  他们避开了众人的眼目,在戏台的侧边看到了由几块大布遮起的棚子,想必应该就是这戏班子的后台了。一名正努力在擦着马儿身子的汉子抬起头说:「两位,有何贵干?」
  取出腰牌,云芜名恢复他的冷静,客套地说:「我们是邻镇的捕快,想问贵班里的银雪姑娘几句话。不知可否通融一下,让我进去后台等呢?」
  「捕快?」男人先是蹙起粗粗的眉,颇为健壮的身体就像堵高墙似的挡在后台入口说:「你们真是来问话的吗?差爷。要是想假借问话的机会,讨银雪姑娘的手书什么的,就算是差爷我也不能放你们进去。」
  小赵抢先窜出头来,他掏出怀中的犯人画像给那名汉子看,威胁道:「瞧仔细了,这画中人和银雪姑娘不是生得一模一样吗?我们是来问问银雪姑娘认不认识这画中的家伙,要是你妨碍我们办案,我还要拿你问罪!」
  汉子眼睛一睁,他显然也对画中人感到意外,扯起一边的唇,顺从地让开路说:「你们说是问话,我才让你们进去的,但要是你们想对银雪姑娘怎样,我老王拚死也会阻止你们的。」
  云芜名仅是颔首回应。跨进有些阴暗的小棚子内,只见几张桌子上摆着简单的上妆道具,几只木箱装着各色戏服,从衣物散落的模样,不难想象上台前这儿忙碌的情景。
  戏子就是这样,台前风光台下却过着比一般人还要穷困的日子,就算台前扮演皇帝,到了台下也得恢复为寻常老百姓的模样。如此极端的对比,难道不会令现实生活更显艰辛吗?芜名实在无法想象,这种生活有何乐趣?
  「哈……结束了、终于结束喽。」
  杂沓的脚步声传来,掀开台前布帘,第一个现身的是方才台上另一名活泼的仙子,接着则是一名小男孩,两人都在看到后台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时,停下脚步。
  「怎么了?挡在路中。」另一名手持胡琴的男子则推推前面的两人说。「珠樱、锦锦,你们别站着挡路啊!」
  「因为……后台……有两个不认识的人。」小男孩回道。
  「不认识?」男子抬起头,望向云芜名与小赵。「抱歉,请问两位是?」
  云芜名的目光却不在眼前的人身上,他看着垂着头满头大汗地走入后台的最后一人……银雪姑娘,在更接近的距离之下,他心中的骚动也跟着扩大。有什么……熟悉又令人伤感的情绪纠结在胸口,可是他却不明白这是什么?
  银雪似乎感受到了他强烈的目光,缓缓地抬起头,两人的四目——交接。
  「啊!」她掩住菱红小口,脸色霎时转白。
  芜名没有错过她的任何小动作,他跨前一步说:「您就是银雪姑娘吗?在下云芜名,今日有——」
  芜名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她的口中唤着:「相……相公?」然后他惊愕地看着她身子一软,缓缓往地上倒去。
  第二章
  银雪突然间昏倒,让大伙儿都慌了手脚,谁也没去注意她昏倒前说了什么。
  相公?在场中唯一听见这声呼唤的芜名,只觉奇怪。他不知她是冲着谁在喊相公,他绝非她的相公,当然小赵也应该不是。那在这狭小的后台,还有谁在吗?除非天底下有无形无体的人,否则就是他错听了她叫的那一声相公。
  「快快把她搬到这儿!」、「谁去拿杯水来!」云芜名默默地看着众人急忙替那位银雪姑娘解开衣襟煽风,为她擦汗,而晕厥过去的人儿仍然没有清醒的迹象,苍白的唇虚弱地喘息着。
  他心生阵阵不忍,禁不住走上前去,向众人说道:「请让我看一看。」
  「你?你是谁?大夫吗?」众人面露疑色,而另一名同样扮仙女的女子更是不客气地说:「你懂吗?让你看有什么帮助?」
  「有没有帮助,也先让我们云捕头看一看再说。不是我在吹牛,我们云捕头很厉害,就连府衙里张老爹的多年风湿都是他治好的。」小赵在旁帮腔说道。
  「捕头?你们是衙门的差爷?差爷上我们这小戏班子有何贵事?就像你们所见的,我们现在得快替银雪姊姊找大夫,没有空搭理你们。」听了他的解释,女子不但没有放松戒备,反而更像是竖起背上毛发的野猫,尖锐地发出逐客令。
  「喂,给你们客气你们倒是当福气啊!」小赵也不禁提高嗓门说。「我们云老大好心说要帮你们看一看,不接受倒也罢了,可是这种态度分明是藐视官府,与暴民无异。」
  「我们是暴民,那你们就是扰民的恶官。」哼地从鼻腔中喷气,女子没好气地说。
  这回抢在小赵回嘴前,温和但不失力道的男音抢入他们之间说:「珠樱,不可对官爷们无礼。」制止了女子后,该名男子继而转身对着芜名说:「既然官爷好意要替银雪看一下,我们就承蒙这番好意。请。」
  「阿金你……」珠樱气急败坏地瞪了瞪伙伴。
  「不碍事的,反正现在立刻去请大夫也不会马上到,不如请这位差爷看一看,应应急。」
  阿金阻断了珠樱的抗议,让开身子好让云芜名能近身探视银雪的情况,众人的视线都放在云芜名的身上,凝视着他执起银雪的手腕,细细地量了量脉搏,接着翻了一下她的眼皮。
  「如何?差爷,银雪要不要紧?」
  云芜名以食指轻轻比了一个要众人噤声的手势,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锦囊袋,掏出一根干净且细如鸿毛的小针,往她脸上几处重要|穴位一一刺去,效果立刻显现。她薄薄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地睁开……
  清澈的黑眸起初略显困惑,接着定在云芜名的脸上,她启开失色的唇小声地说:「劲……劲风……真的……是你吗?」
  劲风?再一次地,云芜名对于这位姑娘的话语感到困惑。
  「银雪!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你把我们吓死了,为何突然晕过去了?身子不舒服要早点告诉我们,何苦勉强自己上台呢!」
  阿金与珠樱都挤到她身边,将云芜名挤到角落去。一时间,云芜名有种难解的失落感,有种被人夺走了属于自己的地盘的感觉。
  真是可笑,云芜名知道这种心情实在来得太莫名其妙,毕竟,他和这位银雪姑娘也才初次见面,理所当然,这些人比他更有权围绕在她的身边,他根本没有为此事生气的权利。
  然而……那股不知由何处衍生出的愤怒,还是静静地在心中发酵。
  「我晕过去了吗?」
  「是啊,非常突然地晕过去,我们都吓了好大一跳呢!」珠樱握住她的手说。
  「抱歉……」可银雪的一双眼眸始终停留在云芜名的脸上,眼神中还有着许多的怀疑,带着几丝犹在梦境的迷惘。
  注意到她那不寻常眼神的阿金,不由得问道:「怎么?你认识这位差爷?」
  「差……爷?」
  阿金大力地点头,指着云芜名说:「这位是邻镇的捕快,尚未请教他的大名呢!方才多亏这位差爷的神技,是他令你苏醒的。我曾听过针灸之术,却还是初次见识呢,多谢这位差爷。」
  「哪里。」芜名淡淡地摇头。「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可是银雪却在此刻发出一声哽咽的喘息。「你、你——你怎可如此狠心?丢下我一人,我找你找得好苦啊……相公!」
  「相公?」阿金一惊。
  「相公!」珠樱跳起。
  云芜名更是完全摸不着头绪地看着眼前开始落泪的女子,银雪睁着双凄楚迷离的晶莹大眼,泪水止不住地奔流,她哽咽地说:「难道你要说你将奴家给忘了吗?相公。」
  这真是……芜名再没遇过比这更离奇的事,他可是来这儿捉拿犯人的,却被人半途认相公?
  「姑娘,你恐怕是弄……」
  银雪根本没打算听他的解释,她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袖。「请、请告诉奴家,你是否……再也无法与奴家一起生活……所以才……才会离开我呢?」
  「这……」这要他从何说起?他连她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是她的相公。
  「奴家找你这么久,为的就是一句话,只要您明明白白地说一声,再也不要我,那么奴家会知趣地回乡去。」银雪抬起盈满悲伤却不失坚强的眼眸,毫不逃避地看着他说:「请告诉我,您……厌了我吗?」
  云芜名怔了怔,下出息识就要否认,什么厌了?他根本就不识得她。
  「云老大,你原来成亲啦?可是银雪姑娘若是您家娘子,您又怎么会不认得自己的娘子,这也太糊涂了吧?」小赵一旁插口。
  「这家伙就是你要找的男人啊?」珠樱眼睛不断地上下打量着云芜名。「外貌是不凡,但我想会抛弃银雪这么好的姑娘,人品八成不怎么样。简单一句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烂橘子。银雪,你怎么不早说,我可以帮你教训这家伙两棒子,替你出出气!」
  「唉,看来前阵子宝丫头替银雪算的那一卦还真准,她说银雪不用去找,人家就会自动找上门来,竟是真的。」阿金也凑上一脚。
  「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珠樱说着就要卷起衣袖,嚷道:「喂,姓——银雪,你家相公姓什么啊?」
  「何,单姓何,名劲风。」
  「很好,姓何的!我今天就代银雪教训你这个无故跷家的夫君,还有帮银雪讨回这些日子她为你所受的活罪。你就给我咬紧牙根,好好地吃我一记珠樱氏之正义铁拳!」
  「慢着,别这么激动嘛!」
  阿金才要上前阻拦,云芜名早轻易地闪开了那记粉拳,他只用两指轻轻地挡不珠樱的拳头,并说:「你们都弄错了,我不姓何,也不是这位姑娘的夫君,在下从未见过这位姑娘,又何来与她成亲,甚至抛弃她的事?这恐怕是有所误会了。」
  「什么?」、「啊?」、「有这种事!」每个人七嘴八舌的表达自己内心的诧异,独独无法接受这种说词的银雪拚命地摇着头。
  「不,我怎么会误认,相公你为何要说这种谎话?难道你认为不说这种谎话,我就会死缠烂打不放吗?你、你把我想成是那样恶劣的泼妇吗?」
  「银雪姑娘,请相信我,在下真的不是你所要找的——相公。」
  「你……不是?」失望远多于疑问的口吻,并非代表银雪接受了他的说词,只是不懂他何以如此强硬地否认。
  「我不是。」斩钉截铁,他再次肯定地说。
  死寂的沉默中,没有人再开口,因为每个人都能看到银雪脸上那沮丧到几近绝望的表情,美丽的脸庞还带着一丝苍白。任谁见了都于心不忍的憔悴,甚至勾起了云芜名胸中的问痛。
  才不过相识短短几刻,他已经对她产生爱怜……
  他无心伤害,却还是伤了她。
  「你说你不是银雪的夫君,那你到底是谁?」珠樱看不过去,替好姊妹出头问道:「又为什么来找银雪?!」
  「打一开始我们不是说了,我们是邻镇捕快,为了查案而来的。」小赵掏出怀中的画像,再次将它展露在众人眼前。「看清楚了,这个人你们识不识得?他和这位银雪姑娘绝对不是毫无关系吧?」
  才看了一眼,珠樱就「啊」地大叫一声。
  「认得他是谁吗?快说!这家伙现在人在哪里?」
  珠樱捂着自己的大嘴巴,拚命地摇头。阿金当然也知道那上头画的是银鹰,只是差爷要找银鹰绝不可能是什么好事。站在他们的立场,绝不会出卖自己伙伴或是伙伴的弟弟。
  云芜名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大约也明了他们不会轻易透露口风,于是起身说道:「今夜银雪姑娘也累了,才会产生这种种误会,我看我们还是另外择日再登门拜访。希望你们会想起关于此人的事,失礼了。」
  「等等……」
  银雪小声地挽留住他的脚步。「能否冒昧地请教一声,您尊姓大名?」
  「在下云芜名,云彩的云,车头芜,名字的名。」平稳的口气不自觉地放轻柔,芜名也不知何以自己对着她就会软下心,总有无法对她强硬起来的牵挂在。
  「云……差爷,你真的还会来吗?」
  芜名没有直接回答,仅是轻轻颔首,便带着小赵离开了。他在跨出后台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回过头……银雪、银雪,她身上有着什么触动了他,令他怀疑起自己武断地说不认得她是否正确?实际上、也许,在他失落的三年光阴中,自己曾经与她……
  不。不会的。家里的人都说他这三年昏睡在家,从未跨出大门一步啊!
  陷入层层谜团里的芜名,静静地跃上马儿,一踢马腹,朝着回程奔驰而去。
  ☆     ☆     ☆
  「为什么要问那差爷还来不来呢?要是他真不是你的夫君,那就算再看到他,也只是触景伤情、徒增伤心吧?何苦这样折腾自己呢?」珠樱不解地问着银雪道。
  「他……绝对是劲风……我不可能认错……天底下没有第二个他。」银雪撑起些微好转的身子说。「或许他有什么苦衷无法承认,所以我不想就这么放弃,只要见过一次,就会有机会见第二次,也许能找到什么机会私下再问他一次。这一次我想他应该就会承认了。」
  那眉、那眼、那声音,无一不是她的相公,是她日夜思念的男子,她绝对不相信自己会错认。就算劲风在这世上也有一个双生兄弟,就像她和银鹰一样,也不可能连细微的小动作、小表情都如此相似。
  他蹙起眉头时,不自觉左眉会下压一点的习惯,以及他沙哑沉稳的语音里,与他人略微不一样的软秾口音,还有、还有……他的眼神……栖息着灵魂的瞳眸深处和过去一样蕴藏着暖意,她从没有看过一双比他的眼还要温暖浓热的眸,深邃而温柔得像是要将她整个人吸入般的专注,都没有改变。
  虽然银雪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眼眸中有着对等的「陌生」——不是因为面对自己抛下的妻子所产生的愧疚,也不是高明的作戏手法能演得出来的,在他的眼中的的确确有着面对初识者的戒慎。
  而这也是最令银雪想不透的地方,到底这一年多以来劲风身上是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无法表白自己的身分呢?
  「你的意思是,他明明是你的夫君,却有苦难言吗?」珠樱睁大眼睛。「对喔,这也不无可能!」
  现下银雪所能猜测的也只有这么多。
  「问题是银鹰的部分,恐怕又是另一个难关。银鹰似乎是惹上什么麻烦了,要不衙差也不会找上门来,你打算怎么回答呢?银雪。要不要找个人去通知银鹰,让他暂时不要回来这儿?」阿金建议道。
  银雪垂下头,弟弟的事她很少过问,说来惭愧,她几乎不曾想过,弟弟在当上少门主这些年来,是否曾经惹上任何麻烦。
  江湖上对无极门的看法极为两端,多数人都称它为邪门歪道,这是因为无极门行事隐密,举凡入门、离门都有外界难以想象的严谨规矩,没有人可以打破这些规矩。它被形容为江湖上最神秘却也最庞大的组织,绝非空|穴来风。
  当然只有门人才知道,无极门如此讲究森严的门规,是因为创门者,也就是银雪的曾曾祖父,为研究各派武功,不惜穷尽毕生精力,搜得古往今来少说也有上万册的武功秘籍,全都放在无极门各分处的书塔里。
  所谓的秘籍就像宝藏一样,容易成为心术不正的江湖混混们觊觎的目标,那些人成天到晚找上无极门来惹麻烦,早令解家的列祖列宗们烦透,为了避免目的不在求道、精进的无耻鼠辈混入门中,因此立下一条又一条的门规。
  经年累月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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