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醒卖身-第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啊,那时候苏老板让我屯米我还不信,想封家要米做什麽。现在总算明白,原来是要这样,封老板这一著棋走得真是妙啊。」
「不然怎麽说封老板年轻有为,把封家打理得这麽好。」
「几位过奖了,封某不过是照著前辈的做法依样画葫芦罢了,今後还要请几位多多关照。」
「老李,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回去让人把货装船,江南正逢梅雨,弄不好这米可要发霉了。」
「那是那是,我们先告辞了,封老板你且回去忙吧,你要的货过几日就到。」
「那封某不送了。」
方敬哉心里一窒,气得紧握住双拳,指甲掐进了掌心。
原来都是你在从中搞鬼!
封若尘送人出门,然後轻舒了口气,转身,正对上方敬哉一张阴沈著的脸,怔了一怔,又马上恢复了镇静。
「是我走开太久,等不及了麽?」
方敬哉看著他嘴角咧开一丝冷笑,「我和大哥还在奇怪,米仓好端端的怎麽就起火了,起火也就罢了,马上就到夏收也不是不缺米源,但是怎麽江浙米商的口径会如此统一纷纷表示要到秋收才行,便猜测是有人从中作梗。。。。。。呵呵!没想到真是这样。」捏著拳头的手颤了颤,终是没有没有挥上去,「都说你从不做亏本买卖,方家何时对不起你过,你竟要这般算计我们?」
「敬哉,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你狡辩!」
方敬哉正在气头上不给封若尘任何解释的机会,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是刚从杭州回来那会在绮香阁里听如画说起过的。
『因为陌玉是若尘公子的人。』
『自从若尘公子做了陌玉的入幕之宾後,陌玉基本没有接过别的客人,那些个慕名而来仗著有钱没地儿使的大老爷们点了陌玉的牌之後,不仅被冷脸相待,後来又都遭了些事,不是家里变故就是生意上出了问题。。。。。。大家心里都明白想是若尘公子在後头一手操作的。。。。。。』
不是家里变故就是生意上出了问题。。。。。。
一句话激醒了方敬哉,果真是因为自己一时意气点了陌玉的牌,所以他在报复自己。
可恶!
方敬哉恶狠狠地瞪了封若尘一眼,咬牙切齿,「姓封的,算你狠!老子不会让你这麽好过的,给我走著瞧!」
说罢,甩袖而去。
27
三天後,封家出事。一百二十船茶叶被盐铁司扣住,说是船上挟带私盐,需要彻查。
封家向来以公平诚信自诩,更连同受骗的商户一同打压专门欺买欺卖的郭家,此事一出,街头巷尾顿时沸沸扬扬,传得人尽皆知。那一百二十船茶叶里还有贡茶,若挟藏私盐真有其事,想来倾家荡产还是轻的。
「若尘公子!若尘公子!您。。。。。。!」
绮香阁的廊上一阵喧哗,而这会,方敬哉正倚在榻上,眸眼微阖,手指随著如画的曲子轻敲节拍,一派慵懒。
「若尘公子,您这样会扰到其他客人的,若。。。。。。哎哟!」
红妈妈一声惊呼,接著门板应声而倒,同时「铮」的一声,琴音嘎然而止。
方敬哉睁开眼,将受到惊吓的如画楼进怀里亲了亲她的脸予以安抚,然後才侧过头来。封若尘站在门口,一袭水蓝色云锦长衫,周身萦绕著肃严和凛冽。
方敬哉早就猜到他会找上门,却没想到他径直找到这里,挥了下手,示意其他人都退下,而绮香阁的护院也很识时务的将封若尘踹下来的门立起关上,暂时回避。
房间里只剩下这两人,封若尘一改往日儒雅谦和的作风,气势凛然地直奔主题,「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呵!」方敬哉起身,迎上他冷冽的眸光,「我早和你说过了,你我走著瞧,没想到你记性这麽差。」
封若尘上前拽住他,「敬哉,别闹了,那可是一百多船的茶叶。」
方敬哉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把他当作无理取闹的孩子看待的态度,挥开他的手,「你封家的茶叶重要,我方家的米源就不重要了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想若尘公子应该不会不明白。」
封若尘怔了一下,不再开口,方敬哉立在原处,傲然睨之,「我不知道规矩,点了陌玉的牌,得罪了你的人,是我方敬哉不自量力,是我方敬哉的错。但是方家与你生意往来,从未亏欠过你,大哥更是待你如自家兄弟。封若尘,你算计方家的时候可曾顾及情面?可曾想过素日里的交情?」
「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封若尘想解释,但方敬哉却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
「想?我不用想,这根本是我亲眼看到,亲耳听见的!你敢说你没有和江浙米商勾结一块断我们米源?你敢说你没有用不正当的手段大肆屯米?」方敬哉显然有些按捺不住,说到後面眼角赤红,几成吼声。
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方敬哉转身深吸了两口气稳定心绪。
「那你到底要我怎麽做?」
方敬哉回过身来,「三个条件。」见他不出声便当是愿意听了,方敬哉顾自往下说去,「一、你购得的那些大米我全要了,你花了多少我一分不少的给你;二、我要你立书保证,不再连同那些商户打压郭家。」
封若尘眼神一凛,「原来是郭函。。。。。。敬哉,你怎麽可以和这种人混在一起?」
方敬哉笑笑,「这种人?我方敬哉就是这种人,吃喝嫖赌不学无用,别把我想得和你一样,你是若尘公子,是封家的大老爷,世人都捧在手心里夸还来不及,当然不会与我们这种人为伍。」
封若尘似乎不想和他在这方面起争执,「那第三个条件是什麽?」
「我要那张赔你三夜的契约。」
封若尘神色凝重的撇开头,蹙著眉头似乎在思忖方敬哉那几个条件。方敬哉也不逼他,重又坐回去端过茶杯气定神闲的喝茶,其实他也不想便宜了那郭函,但是那些米却是可以解方家酒坊的燃眉之急,而那张契约。。。。。。
「我答应你。」
封若尘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就见他取来笔墨,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什麽而後取出印章盖了个印,掂起那张纸给方敬哉看,「这是日後不再联合其他商户打压郭家的保证书。」说完从腰际摸了样东西掷给方敬哉,「你拿著这个可以直接上码头接货,最早的估计五天後就可以到。」
方敬哉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两寸长的做工精致的铜牌,中面镂著封字。收起那块铜牌,便提醒他,「。。。。。。还有那个。」
封若尘站在那里无动於衷,室内一片静默,空气压抑得让方敬哉觉得胸口一阵阵的疼。不知过了多久,封若尘才缓缓抬手,从怀里取出一张叠得正正的纸,小心翼翼的打开,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这一切都被方敬哉看在眼里,尤其对方那种恋恋不舍的眼神,仿佛尖刀,一下扎在他心头。
封若尘将那张契约展给他看,上面方敬哉三字清晰可辨。方敬哉伸手要去取,没想到封若尘却是收了回去,接著纸张撕裂的声音响起。
那纸碎成了几片,枯死的蝴蝶那般从他手里飘落。
本来应该为逃掉那一夜而松一口气的,但是此刻,方敬哉却觉得心里堵得难受。他发现封若尘正看著他,但眸子里那曜石一般的光泽却黯淡了下来,早已不复往常的光彩。
「其实我并没有想过要你还,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你对那件事会那麽认真,让我也开始有点期待。。。。。。如果讨厌和我做那种事,你一开始说清楚,我也不会迫你的。」
方敬哉心里一悚,自己,果然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封若尘又道,「你就算不相信,我也要告诉你,让江浙米商屯米的人并不是我,我回来那天恰好在码头上遇到了你哥,他和我说了你们米源被断的事,然後我们想了个应急的法子,就是让我以和方家对立的身份去联络那些米商。。。。。。而那些米,本来就是替方家购的。」
一席话,犹如当头一棒,把方敬哉震得半晌才回过神,他看了看封若尘,又看了看手里那张盖了红印的保证书,意识到自己也许犯了个很大很大的错误,而这个错误,有可能毁掉封家!
顾不得其他的,方敬哉捏著那纸夺门而出,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去找郭函,他要马上把这个错误弥补回来!
28
那天从封家离开,他便去找了郭函。他要郭函出面让盐铁司的人扣下封若尘的茶以换取他从江浙米商那里购来的大米,不出他所料,郭函的条件,就是要他们郭家的生意不再受牵制。
他知道郭函不是什麽好东西,满脑子都是不正的点子,但是要等大哥回来再商量怕是已经晚了,何况他连大哥什麽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权衡了一下,反正方家本来就和郭家没有生意上的往来,答应他也无妨。
但是方敬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这一著,竟是走入了对方的陷阱。
「姓郭的!封家那些茶为什麽还被盐铁司扣著?」
方敬哉怒气极盛地冲进郭家,见郭函一副浑然未然的样子,更加来气,一掌落在桌上,「不是说得好好的,只要封若尘的保证书拿到手你就让盐铁副使放船,现在那张东西早给你了,为什麽封家那些茶还被扣著?」
他是亲眼看见了郭家出示了那张有著封若尘印章的保证书之後,那些商户堵在封家门口要封若尘出来给说法的场面,而另一边,封家的船却迟迟未见解扣,如此下去,便是陷封家於窘境,更是陷自己於不义。
郭函端著茶杯,不徐不急的用杯盖撇著漂浮在上面的茶叶,「封若尘还没急,你急什麽,再说了,盐铁司的人不愿放,我也不好办啊。」
「那盐铁副使不是你们一手捧上去的麽,而且当初说好了的,我要的,你要的,拿到手後便不再为难封家,为何现在又出尔反尔?」
郭函嘴角一弯,「方二少爷不知道口说无凭麽?郭某当初确实是这样说,但是生意场上总会有变数,这也是郭某没有办法预计到的。」
呸!分明就是你和盐铁司的人有意侵吞封家那批茶,顺便整垮封家。。。。。。
方敬哉心里又恼又悔,几天前他带著封若尘那块铜牌上码头接货,封家的下人见了那个什麽话都不问便直接按他的吩咐做事,货搬完了自有人到账房取钱,方家的燃眉之急是缓了,而自己冲动之下的行事却是真的害了封家,所谓恩将仇报,就是自己这般了。
心头有事,便是茶饭不思,晚上躺在榻上,也是辗转难眠。
封若尘答应的三个条件都做到了,但是那批茶还被盐铁司的人扣著。
他会怎麽想自己?
以怨报德?不学无用的混账?
若是上门打骂自己一顿,也许还好过一点,但是对方却似乎没有再搭理他的意思,从父亲的口里也听说了封若尘为了这批茶一直在奔波疏通,在街上路过封家的铺子,偶尔间瞥到,那个人憔悴得让他都不敢相信他就是风流俊雅的若尘公子,由此也更加的内疚。
封家的茶,他又尝试著和郭函交涉了几次,只可惜当初说的时候没有立下凭据,现在对方一概把事推给盐铁司,到後来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
大哥差人送信回来,说是米源的问题已经解决,过几日就能回来。方敬哉想,郭函那边说不通,就让大哥回来以後帮忙出面,大哥的声誉和口碑都很好,在朝廷里也认识了不少人,为封家动用一点关系估计他不会不同意,若是因此受罚也无所谓,若是跪祠堂抄祖训能让封家那批茶早点解扣,他跪到死抄到死都愿意。
等方孝哉回来的日子里,方敬哉听闻一个消息,封若尘替无双公子赎了身。有人说若尘公子花了上万两,也有人说若尘公子一文未出,究竟是多少,红妈妈缄口不提,但是能让红妈妈这麽干脆的放人,估计也是不小的数字。
晚上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独斟,方敬哉想到了这件事,果真是如世人所说,封若尘对无双公子有情,而在封家如此险迫的境况下,封若尘还愿意花重金为他赎身,想来不仅是有情,更是有义。然一转念,又冒出来另一个念头。。。。。。
会不会是封家那批茶实在没有办法拿回来,所以封若尘才这麽做,在封家垮掉之前完成自己的允诺。
想到这里,方敬哉一背脊的冷汗,恨不能直接用飞的把大哥带回来,只能期望这几日里,不要有什麽大的变故。
而闹了那件事之後,方敬哉也没心思往绮香阁寻欢作乐,大多数的时候是在自家的酒坊里,帮忙帮忙,算算帐,做起来倒还像模像样。
「二少爷,这个给你。」
专管酒坊的王伯神秘兮兮地递了一个小坛子给方敬哉,方敬哉接过之後,打开闻了闻,一脸的不解,「王伯,你给我这个做什麽?我又不喝甜酒。」
王伯捋著胡子凑近了他,悄声道,「是让你给大少爷的。」方敬哉更加的不解,见他如此,王伯将他扯到一边,「你前一阵不是说大少爷出门前你惹他生气了麽,等大少爷回来了拿这个去讨好讨好他。」
方敬哉将坛子推回王伯怀里,「王伯我看真是老糊涂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很少喝酒,还不如拿会仙楼的桂花糕更实惠。」
「敢说我老糊涂,臭小子你皮痒了是不是?」王伯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王伯看著你们两个长大,会说错麽?大少爷是很少喝酒,但他就喜欢这糯米甜酒,有时候来酒坊办事见我不在就偷著喝。」
「不是吧?」
「你不相信?我跟你说啊。。。。。。」
两人缩在角落里,窃声私语,时不时地大笑两声,就在这个时候,初九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
「二、二少爷。。。。。。二少爷!」
「做什麽急急忙忙的?」方敬哉回身呵了他。
初九扑上去拽住方敬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少爷,大少爷的船出事了。。。。。。呜。。。。。。遇到专门打劫商船的贼寇,船被烧了,大少爷,还有船上的人,都不见了。。。。。。呜。。。。。。」
「你说。。。。。。什麽?」
手一松,坛子掉在地上,啪的一声,震彻心肺。
29
「你骗我的对不对?」方敬哉抓著初九的肩膀晃了晃。
「二少爷。。。。。。呜。。。。。。」初九只是一个劲的哭,哭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方敬哉松开他,身体不稳踉跄地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会的。。。。。。不可能。。。。。。这是谣传。。。。。。这是谣传!」
「是真的。。。。。。发现那船的时候,四周的水都是红色的。。。。。。船上已经没有人了,报信的人说,就算有幸存的,大火这样烧,也都烧没了。。。。。。」
方敬哉只觉一阵晕眩,忙伸手扶住墙壁却仍是感觉两条腿发软身体直往下滑。
不会的。。。。。。几天前刚刚收到大哥的信,说要马上回来,怎麽会遇到这种事?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地上,是碎了的酒坛,酒液四溅,清甜醉人的酒香悠悠地浮在空气里。看著地上那滩水渍,视线越来越模糊。。。。。。方敬哉的身体颤了颤,然後猛地抬头,一把推开初九冲了出去。
「哥──!」
外面,倾雨如瀑,万分萧肃。
甩掉了追出来的初九和王伯,方敬哉一个人在瓢泼大雨里闷著头疯跑,豆大的雨水打在脸上,很疼,但是再疼也比不过心里的疼。
他的大哥,他最敬爱的大哥。。。。。。
他听不见被他撞到的人在背後骂他的言语,他也听不见路边躲雨的行人对他的指指戳戳,他甚至听不见天空隆隆作响的雷声,也听不见雨声。。。。。。只剩下自己濒临溺死的喘息,还有踩在水塘里「踏踏」的脚步声。
不知跑了多久,累到再也提不脚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眼前是宽阔的江面,他竟不自觉地跑到了码头上。
浑黄的江水,波涛翻涌,他只觉得胸口窒得厉害,闭上眼,眼前却是浮现起满身是血的身影,在这汹涌浑浊里上下起伏,如一枚树叶,被卷走,被吞噬。
「哥──哥──!」
方敬哉使出全力冲著江面呼喊著,一声凄厉过一声,但都被风雨湮没。
哥。。。。。。你为什麽不回来?
王伯偷偷给我了一坛子甜酒。。。。。。还有会仙楼的桂花糕。。。。。。你爱吃多少敬哉都让人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