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无双 by林寒烟卿-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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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前并不关心白晚照的家世,这次唐家分舵的舵主细细给他讲了白府的荣光。一个十七岁的嫡长子就可以承袭候位的家族,皇亲贵戚,富贵荣华。一家竟然有两个侯爷,其它封爵几乎多的不可数。这样的家族,是帝王是倚重的也是忌讳的,更是其它人的眼中钉。唐春色不觉得一个虚衔的候位有什麽了不起,天下却不知道有多少人红著眼睛盼望著。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晚照的伯父勾结执掌重兵之臣,暗中结党谋利,自然不能为帝王所容。白晚照虽然全不知情,却也逃脱不了干系。这些日子来,白家的罪名已经渐渐坐实,白晚照会如何发配实在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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廷尉府的大狱等闲人休想靠近一步。唐春色先悄悄去白晚照伯父的侯府,万幸前门虽已封了,后面却还留着小门。既然还肯放白家的家人通过,也就不会管的十足森严。唐春色绕到傍晚,悄悄飞身在隐蔽处跃了进去。他贴在房顶,悄悄观望看守士兵布置的方位和来回巡逻的规律。意外的发现比他想像的还要松散。
他按照记忆中的方位摸索到白晚照伯父伯父家的主屋,才贴上房顶,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叹息。有个年轻的女孩子低声道:“母亲不要太过忧虑,圣上仍肯我们前去探望,依我看并非无望。”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想的太轻松了,白家百年基业,只怕要毁于一旦。”
那个年轻的女孩子道:“十二哥曾经劝过父亲,无奈他老人家固执己见。如今不只连累了家人,我那可怜的姐姐在宫中只怕也日日难捱,但既然有这个姐姐在,终究不会出大事的。”
唐春色听到这里已经听出了端倪,那苍老的声音自然是白贺日的夫人,年轻的应当是他的女儿。这女孩子倒是个懂事的人,大难将临,也不会只考虑自己。
白家的女儿也叹息了一声:“婶娘和姐姐过两天便到了,幸好允许每天探望一次。”
白老夫人道:“探望这一次又有什么用,圣上只允许每次进一个女子,对我白家的防范到了这个地步……我……咳,咳……”
轻轻的拍背声传来,母女两个窃窃私语,白家的女儿极力安慰母亲。
唐春色得知可以去探望,真是比听见什么都开心。他知道官员家的女子衣服各有体制,在白府悄悄偷了一套。听见白家各房都在悄悄哭泣,或者叹息不绝,觉得十分伤感。他虽然和白晚照伯父家的人不熟,因为白晚照的关系,对他们诸多同情,厌憎白贺日贪得无厌。
唐春色夜里迷迷糊糊睡不着,好不容易盼到了天亮,把唐家分舵的舵主找来,两个人商量了一番,都觉得冒充白采采去探望白晚照很可行。当下唐家的人去路上拦着白夫人与白采采告诉他们这个消息,唐春色则穿好女装,把长发老老实实的按照最流行仕女发髻梳起。他心急如焚,偏偏这个头发就梳了半个时辰。
等到如云青丝在头上巧妙堆起,唐春色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偏偏后面还是没有弄好,唐春色一手提笔写信给白夫人,一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皱眉道:“行了,后面看不见不要弄了。”那丫鬟还想再继续,也看见了镜子里的唐春色,噗哧笑了出来。
唐春色撅了撅嘴,站起来把衣带全部系好。他人虽修长苗条,身高却不矮,万幸长了一张美丽的脸,让人不会太注意身材上的差异。轿子直抬到廷尉府的大狱前,唐春色听丫鬟灵巧的向看守的人说,自己如果先母亲一步到达,蒙圣上眷宠开恩,特来探望兄长。看守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按照规矩只放了唐春色一个人进去。唐春色下轿的时候看到他们欣赏和惊讶的眼神,若是平时他不知道会多开心,如今却没半点在意。
廷尉府直属的牢房还算干净宽敞,唐春色在看守的指点下一步步走过去。转了两个弯,直走了半盏茶事件,才看到关押着白晚照的所在。看守缓慢退了出去,留他自行和白晚照说话。这里算是条件还好,至少对面的牢房里没有人,使白晚照的一举一动不至于都被别人的眼睛看着。地面也还干净,床铺虽然简陋却整洁。白晚照躺在床上,眼睛紧紧的合着。
唐春色扑过去抱住栏杆:“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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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晚照一动也没有动,唐春色吓了一跳,提高声音又叫了他一声。以白晚照的武功,这是极不寻常的事情。
第二次呼唤白晚照听见了,睁开了眼睛,像是在分辨这声音是真是假。唐春色看的难过,又叫了一声,看著白晚照转过头来,脸上先有意外的表情,过一会才露出自己熟悉的微笑。
白晚照一步步走过来,拉住唐春色的手和他一起缓缓跪坐在地上。
唐春色的眼泪涌出来,白晚照隔著栏杆抱住他,笑道:“咱们两个和栏杆还真有缘。”
唐春色低著头,在白晚照的手上咬了一下,牙齿硌的血流了出来。
白晚照摸了摸他的头发:“我的春色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也长得很美啊。”
唐春色得意道:“这个当然。”旋即怒道:“你居然敢骗我,你胆子好大。”
白晚照把他的手握住贴在胸口,柔声道:“我不是骗你,是圣旨来势难辨,不知道会怎麽样,不放心你跟著我。”
唐春色冷哼:“和骗我有什麽差别?”
白晚照捧起他的手,让他摸自己的脸,柔声道:“春色,不生我的气,嗯。”
唐春色点了点头,悲伤悄悄涌上来。他和白晚照分别的时候心里虽然有伤感也是放心的欢喜,再见面却在大牢里。
白晚照等他再抬起头来才低声道:“伯父早晚会出事,我并不意外。也给母亲和妹妹留了出路,只是我姐姐。”他说到这里,声音略微有些哽咽。
唐春色柔声道:“不会有事的,你别难过。”
白晚照叹息道:“我姐姐不会有性命之忧,在皇城里失去了娘家依靠的贵妃,只能任人欺凌。何况娘家获了罪,皇上并非势力之人,宫人却不会有好脸色看待了。”
唐春色对白晚照的姐夫当今的皇帝印象实在不好,觉得说不定他会先冷落白晚照的姐姐也不一定。只是不忍心说出来令白晚照更惦记伤心。
白晚照的谈吐虽然和平时没差别,唐春色却觉得他神气大大不如从前,心里暗自难过。他柔声道:“到底是什麽罪名?”
白晚照道:“有大臣联名上书,指白家结党营私,贪污为货。勾结武将,私相授受。”
唐春色答应了一声,绕是他不关心朝廷的事情,也知道这罪名不小。後一条更是天大的忌讳,白家的子弟多在朝廷肥职当差,当财富与武力联系在一起,谁人能容忍,覆灭只是早晚的事。
白晚照凝望著他:“你冒充我二姐进来的,回去要小心,别露出破绽。”
唐春色点了点头:“家人还都在外面,一切该没事吧。”
白晚照微微摇了摇头:“皇上不怕我们串供的,他知道伯父并无谋反之心。”
这句话里已带了些微的怨怼,李惜远既然知道白家没有谋反的心,下手无非是不愿有外戚专权,提前几十年就扫清障碍。白家的历代富贵早已为人所妒,不愁没有趁机落井下石的人。君臣心意相合,便把白家一干人等都下了牢狱。
唐春色却觉得有些不对,他和白晚照在一起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却了解的深刻。除了对上自己,白晚照从来都不会带著怨气说话,更不要说对九五之尊表露半分不满。豪门子弟自有豪门子弟的风度,永远的气度雍容。唐春色想到刚才自己叫他,他的反应缓慢,猛的出手趁白晚照不备扣住他的脉门,另一手把白晚照的衣服解开。看到了白晚照身上的鞭痕。已经上过药了,但纵横交错,仍然让人心中一寒。
白晚照低声道:“是上面的意思不定,下面的人急著报功,些微小伤,他们也绝对不敢弄出大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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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春色咬牙道:“李惜远,他竟然敢。”
白晚照被吓了一跳,捂住他的口,温柔的凝望他。
唐春色缓了缓,放柔了声音,低声道:“晚照,我心里疼。”
白晚照道:“天下没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不会一直这样的。”他嘴里虽然这么说,却对唐春色打了个颜色,眼神里透露出狡黠。
唐春色和他一向心有灵犀,把耳朵贴上去。
白晚照用最低微的声音道:“我来时不明所以,才不敢让你跟着。如今看来,来势虽凶,要牵扯的不只是白家和王家,我这里只是一时苦,性命全是无忧的。”
唐春色虽然对这些事情不清楚,但也可以猜到几分,烦恼道:“你是说他要借收拾你们这些小鱼让大鱼放松警惕。怎么可能,大鱼会伪装的更深。”
白晚照道:“大鱼老谋深算,自然会努力伪装的更深。可大鱼也忍不住嘴馋,眼前有白家王家的大便宜,百年难得一遇,怎么能忍得住不让自家势力吞。”
唐春色叹了口气,虽然听到耳中的事情足以让天下人动容,可他唐家的人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他只为他的白晚照受伤了难过。
唐春色轻轻抚摸白晚照,想着他自幼尊贵,除了父母没有被人责罚过。廷尉府的刑求,不知有多少屈辱在里面。白晚照的神气衰弱,他遭受的折磨并不像他说给自己听的那么简单,廷尉府自然有看起来伤人不重,却让人痛到骨头里的招数。
白晚照心口有些积郁,今天看见唐春色,已经有些开朗。唐春色一直握着他的手不松开,两个人都觉得没有和对方说几句话,却已经有人从在走道的那边,大声叫着让探望的人出去。
唐春色抓着白晚照的手,低声道:“我们不做侯爷了,我们在江湖里逍遥,等你出来了就和我回蜀中去。”
白晚照笑着答应:“好,我从来就不想做侯爷,我们在蜀中过快活日子,神仙也不如。”
唐春色忍痛站起来,凄然转头离去。他一向是潇洒快意的少年,现在却要用全部力气克制自己。别回头,别想拆了这里。假如晚照愿意,晚照随时可以出来。别因为冲动害他白白吃苦。但唐春色毕竟不是规矩森严的家庭中养出来的孩子。他灵活骄气,是不允许自己无故被欺负的。白晚照被欺负和他被欺负在他的心目中已经完全是一回事。
唐春色走出廷尉府监狱时心里的离愁已经有些淡了,狠狠的想着怎么去折腾那个凌辱白晚照的廷尉。
廷尉府的侍卫不知道这走出来的美人是江湖中最神秘门派的少主,全都盯着唐春色,肆无忌惮的打量。这种欣赏豪门千金的机会对他们来说并不多见,何况还是贵妃的妹妹。当唐春色坐上轿子离开,已经有人滴下口水来。
狱卒彼此推搡着笑:“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能看见贵妃的妹妹,就连里面的侯爷长得都比大姑娘美,白家看来是要走霉运了,一家子美人不知道到头来都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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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春色坐在轿中,听他们肆无忌惮的言谈,把轿帘打开,对他们微微一笑。几个狱卒都觉得色授魂与,一颗心不知道跳到那里去了,等唐春色的轿子走远,犹自在胸腔里扑腾个不停。可越跳越不对,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直跳的人喘不过气来。似乎血液涌入心脏里都能清楚的感觉到。几个人摔在一起,抱著肚子在地上打滚。心道莫非是吃错了东西,却无一人去想是不是唐春色动了手脚。
当今的廷尉姓张,名叫张固礼,可算是一个酷吏。论为人品性并不算坏,行事狠辣也算卓有成效。毕竟落在他手里的仕宦子弟,朝廷官员太多,仅凭问讯是难以得到想要的东西的。廷尉府自有一套苛虐犯人而不露表相的手段。但那些方法对白晚照这样武功精深的人却难以有所伤害。直接用了皮鞭的结果,对这样身份高贵的囚犯十分侮辱,更留下不能隐藏的伤痕。
唐春色心中恼怒,回到了分舵脸色已经气的铁青了。唐家的人从来没有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一时想什麽的都有,几乎不敢问唐春色牢狱里的情形如何。
唐家的舵主唐云林和唐春色小时候常常见面,比旁人亲近的多,见状连忙问他“白家的小侯爷怎麽样?”
唐春色皱眉道:“廷尉打了晚照,十七叔,给我找一副廷尉府的地图来。”
唐云林本想劝告他廷尉府并不是寻常的地方,如若唐春色的贸然去闯,只怕反而不妙。但他相信唐春色有自保的能力,这麽多年来,从没人敢撩唐家的虎须,让唐春色去历练历练也好。唐云林拿定了主意,就派人去取廷尉府的地图。
这地图只是大致的院子和房间有标注,能做到这点并不困难。京城的大户豪门,唐家自然都要作些记录,可想要再详细些的资料就没有了。唐春色心里全是怒火,虽然略微平息了一些,仍旧坐立难安。
廷尉府夜晚的守卫外表看起来并不森严,唐春色小心翼翼的翻过墙去,躲在茂密的树叶里倾听侍卫从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极尽小心的躲闪换班的守卫和暗哨。他向著廷尉大堂後的住所小心的挪移,那里有最精良的守卫,唐春色每前进一步都极尽小心,他并不愿意被李惜远知道自己再次进京来了,所以不会在廷尉的身上下毒。李惜远是个聪明人,如果被他发现有什麽不对,会立刻怀疑到自己的头上。能让官员坐立不安,又不敢上报朝廷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偷走他的官印。
唐春色在进入後堂时感觉有些不自在,那不是真正发现了什麽,而是一种灵敏的直觉。他有些诧异自己得手的轻松,在廷尉枕边的小盒子里拿走了那枚官印。回途的时候,犹自觉得太过简单。一切准备好的应变全部没有用上。他怀揣著廷尉官印,也没有打扰属下再来开门,直接翻墙跃进自己的住所。
月光照进屋子里,书桌前坐著一个人,抬头对他笑了一笑。本来是很意外的一幕,却因为这一笑变得没有半点紧张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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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春色先看见他的脸,接著看到了他放在书案上的手,雪白修长的手指,似乎能看得出来优雅天成。这样的手他曾经在雪山脚下的庄园里见过,伊安莹的父亲安风就有这样一双美丽的
手。眼前的人也可安风有九分九相像,如果是外人只怕会立刻当成一个人。唐春色自己有一对孪生的弟弟,遇到极相似的人也能分辨出不同。眼前的人虽然在月光下看的并不很清楚,气质却比安风还要冷一些。这样的人笑起来才会像雪山忽然消融,春风拂过大地,能安抚人心。
安清寒道:“你猜到我是谁了。”
唐春色吐了下舌头,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你是晚照师父的哥哥。”话拐了好大的一个弯,下意识的没有称呼伊安莹的名字。
安清寒伸手在他怀里把廷尉官印拿出来放在手里把玩:“我要这官印做些事情,春色先借给我用几天。”
他对唐春色说话的语气十分亲切自然,就像是早已熟悉了。唐春色自己也觉得很自在,没有半点陌生。唐春色害怕白晚照的师父伊安莹,对伊安莹的父亲和哥哥是极有好感的。唐春色想起今天自己得手的轻易,心里微微一动:“你在跟著我?”
安清寒道:“我也要去偷官印,正好发现了你,就到前面去探探风,在这里等你回来。”
唐春色自忖轻功绝妙,却完全没有发现安清寒,未免有些失望和丧气。
安清寒看他的表情,笑道:“你发现我了不是麽,我看到你在廷尉府的树上张望犹豫。”
唐春色诚实的摇头:“只是有感觉,并没有真的发现。”
安清寒安慰他道:“有感觉就是发现了,就算我是敌人,以你的轻功也可以及时逃离。”
安清寒对人对事都十分冷淡,对唐春色这样温柔宽慰是例外中的例外。唐春色和他一起洗漱,安清寒留在他这里休息。
唐春色夜里睡不著,想著白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