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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0603禅真逸史 作者:明.清溪道人-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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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深沟高垒,自守不战,则进难与交锋,退又恐其掩袭,徒费钱粮,空劳兵力,无济于事。依臣愚见,只宜遣一介使臣,赐以优诏厚币,诱其归服,此为上策。如彼倔强不从,然后加兵。此乃先礼而后兵,攻无不取也。”隋文帝道:“卿言甚善。”随写三道诏书,各赐黄金千两,彩段千正,差侍中御史李谔,即日起程。 
  李谔陛辞文帝,赍诏取路,来到信州地界,却是西秦王薛举所辖。李谔先差部下种将进城通报。薛举差官上城探望,回覆道:“只有李御史一人,部下种将数员,仆从数十人而已。”薛举宣王骧、朱俭、皇甫实、曹汝丰上殿商议。王骧道:“臣闻李谔乃隋文帝第一个直臣,文武全村,此来决为说客,下说词诱主公降隋之意。必带诏书礼物,主公不可收之。诏书亦不可开读,且先问了来意,厚礼相待,安顿驿中。差官星夜迎请林师爷、天定王、万寿王、查近仁会议定了,然后见机而动,庶无差失。”薛举依言,即差王骧、曹汝丰二将迎接李谔入城,留在馆驿安歇。次日,薛举差官迎请李谔相见。薛举降阶相迎,至殿上相见,宾主而坐。薛举躬身道:“久仰侍中大德,关山修阻,不克领教。今幸光临,足慰渴想。”李谔道:“区区一介儒生,何足挂齿!久慕大王英名盖世,德政远敷,素所畏服。但大王怀不世之才,抱孙吴之略,战胜攻取,若能辅翼英主,以定天下,虽古良将,莫能过也。何乃窃据一方,僭称年号?位非天子,爵非诸侯,虽然雄霸一时,终非久长之业。今我主上仁明雄略,重贤礼士,天下归心四海宾服,山河一统,只大王等未曾归附耳。吾闻识时务者,呼为俊杰。以一隅而欲与全隋抗衡,如螳臂之捍泰山,多见其不敌也。今主上闻大王等素称忠义,不忍加兵,特差李某送黄金干两,彩段干正,诏书一道,礼请归朝。伏乞大王改邪归正,名垂千载。莫以某言为迂,实有益于大王也。”薛举道:“承天子洪恩,感侍中大德,本宜拜命趋朝,奈孤等兄弟三人,同盟一体,凡有事务,必待天定王、万寿王相会之后,方有定议。诏书未敢开读,币礼未敢擅收,伏乞侍中海涵。”乃大设宴款待,送于宾馆安息。 
  过了十余日,林澹然、杜伏威、张善相、查讷陆续皆到信州,薛举迎入,一一相见,备言此事。林澹然道:“俺夜观乾象,隋帝亦非真主。闻其为人,猜忌苛察,听信谗言。子弟如仇,多疑好杀,惟以诈力取天下,诸子皆骄恣无德,非久远之基也。圣人云:得之易,失之亦易。只三十年,必为亡周之续矣。但当今已成一统,岂容汝辈各据一方?若不归服,必起战争,生灵涂炭;率尔投顺,又非保全之计。进退皆难,未可造次。”查讷道:“某仰观天象,与师爷所论相同。隋帝无德而居大统,加以子孙自相戕贼,亡可翘足而待也。今赖文臣武士协忠相辅,得以夷陈灭齐,禅周主之六位。被不加兵取蜀,而反以礼聘,是先礼后兵之术也。拒绝之,必起倾国之兵而来,又恐寡不敌众;一旦以土地归之,又虑不能保其始终。为今计,彼以礼来,吾且以礼答,厚待李谔,赠之金帛。隋帝聘币,加倍还之,以为贡献。暂奉其正朔,托言西蜀一带地面,蛮僚错杂,不时变乱,三主镇守数十年,民夷贴服,四境安宁,若一旦擅离,恐僚蛮依旧作乱,百姓遭殃,为害不小。恳乞天恩,钦赐旧职镇守,以为西北保障,岁贡不废。朝廷有事,必来赴援。隋帝若知机,从吾等所请,且暂称臣,牧兵自守,待时而动。如其不然,遣军发马远来,蜀地险峻,粮草不继,我等守险塞要,坚壁不战,待被师老粮尽,退军之时,然后出奇兵以挠其后,虽不能全胜,亦可使隋军丧胆。又有一计,秋收之际,佯征军马,声言掩袭,彼必屯兵守卫,足以废其农时。彼兵既聚,我即解甲;彼兵已退,我复进军。虚虚实实,使其不得安逸。我再阴蓄精锐,收录英杰,俟隙而举,则天于大事,未可知也。”林澹然道:“近仁陈说大计,深合玄机。天数已定,非人力所能斡旋,不如屈节降之,再图后举。”杜伏威、张善相俱备拱听。商议已定。 
  次日,排香案迎接李谔进殿,开读三道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承天命,抚有舆图,四海扩清,妖氛净扫。惟 
  尔西蜀杜伏威等,窃据一方,尚未纳款。朕念生灵涂炭,不忍加兵,特遣 
  殿前侍御史李谔,赍到黄金百镒,彩段千端,远聘贤豪,委以大任。诏书 
  到日,尔其悉将所莅土地甲兵,归附朝廷,无废朕命,则明良会合,宠渥 
  有加。钦哉!故诏。开皇二年七月日诏。众人谢恩毕,林澹然上前和李谔相见,次后一一行礼。李谔坐了客席,林澹然坐了主位,杜伏威等次序列坐。李谔见林澹然是一个老和尚,三王以师礼事之,心下疑惑。又看杜伏威、薛举、张善相、查讷等,人材魁伟,相貌英雄,心下十分钦敬。躬身问道:“老禅师高姓尊号,寿龄几何?”林澹然道:“老僧姓林,法名太空,别号澹然。今庚已是九十一岁矣。”李谔惊道:“观吾师尊颜,不过半百,讵料寿近期颐,非全真内养,何能致此!”林澹然道:“老朽虽生,已无益于人世。”指着四人道:“这是天定王杜,这是西秦王薛,这是万寿王张,这是护国军师查,皆出老僧门下,颇识兵机,亦通武艺。适见天子诏书,足感皇上洪恩。又闻西秦王达侍中钧言,铭刻肺腑,本当赴朝面圣,奈其中事有委曲,老僧只得禀明。当初蒙齐后主大恩,封天定王等三将留守西蜀。莅任以来,屡遭蛮僚叛乱,王等再三征讨,方得贴服,数十年幸而安息。今若擅离此地,犹恐变乱复生,残民扰境,为祸匪轻。乞侍中转达圣聪,三王愿称臣奉贡,遵天子正朔,岁岁献纳不废。朝廷如有差调,无不竭忠用命。恳求天恩,锡以王爵,愿为国家西蜀之保障。若得允俞,皆出侍中之赐也。”李谔道:“皇上久闻三位大王英名,故差李某聘请,并无他意。今若称臣贡献,遵奉正朔,足见大王等高明远见,应天顺人,圣主良臣,共成喜起。李某回朝,必当为三王转奏。”林澹然等同声称谢。 
  说话间,筵席已备,邀李谔赴宴,酒至数巡,乐供几套。李谔辞道:“下官天性不饮,感禅师诸位盛雅,不得不领数杯。今已酩酊,即此告辞。”杜伏威道:“粗肴薄酒,非待天使之礼。傥蒙不弃,尽醉为感。”李谔只得又饮数杯,正欲推辞,只见座中查讷起身道:“自古酒以合欢,非选伎征歌,不足以鼓豪兴。鼓乐之类,皆系寻常。仆幼年颇诸音律,亦尝歌咏,今有小诗,意欲献笑侑觞,不识可乎?”李谔道:“承不吝金玉,下官拱听,”查讷击节而歌道: 
    西蜀宣威百万兵,将军号令自严明。旗穿丽日云霞灿,山倚秋宝剑 
  戟(巾曾)。鼓角声催巫峡晓,弓旌影照锦江春。九重恩泽从天降,悉秉丹衷 
  拜紫宸。 
  查讷歌罢,清音绕梁。李谔大喜称谢。查讷命内侍进酒,李谔立尽三觥。少顷,薛举、张善相起身道:“适查近仁奉歌劝酒,侍中不拒,愚弟兄不能歌,但舞剑以助一笑。”李谔辞道:“焉敢劳二位大王,李某实不能饮矣。”薛举道:“侍中休笑,试观一击,以侑三觞。”说罢,和张善相即于筵前卸下锦袍金冠,换却扎巾绣袄,手持双剑,拽步出席,到殿中对舞。李谔看了,目炫神惊。有诗为证: 
    双龙飞跃云霓泣,六尺潜惊鬼魅愁。 
    试看二王相对舞,直须斩却佞臣头。 
  张、薛二王舞罢,李谔喝彩道:“二王剑法,天下无敌,四海不足定矣!”薛举、张善相逊谢,内侍即忙进酒,李谔又饮三觞。林澹然道:“李侍中诚为酒海,杜郎可无侑酒之物乎?”杜伏威道:“有,惟恐侍中不可口耳。”林澹然道:“他物不足为奇,惟鲜桃庶几下酒。”杜伏威走入殿中,步罡捻诀,口诵真言。只见风过处,现出两个青衣童子,躬身道:“吾师有何使令?”杜伏威道:“今有天使李大人在此饮酒,无以为敬,可取仙桃二枚,麻姑酒一壶献来。”童子唯唯,腾空而去。少顷,一个童子捧桃,一个捧酒,从空而下。杜伏威接了桃酒,送与李谔,发付二童子去了。李谔惊异问道:“童子何人,何为桃酒从空而得?”杜伏威道:“此乃仙桃,非凡果也,侍中食之,可以延年。此酒亦是仙酒,侍中饮之,可以除病。二童子仙童也,适从蓬莱至此,今已归彼处矣。”李谔谢道:“下官有缘,得大王赐此仙品,感激不尽。”吃桃之味,香美异常;饮酒下咽,神气清彻,心中大喜。内侍们又欲进酒,李谔再三推辞。杜伏威分付撤席。 
  此时已是二更,天色晴朗,月明如昼。林澹然一行人邀李谔入殿后花园亭子上坐下,闲谈玩月。李谔指月道:“这一轮玉镜,不知照遍了古今多少豪杰,正是皓月照今古,英雄何在哉!”正叹息间,见微风渐起,彩云数道,荡漾中天。李谔道:“云气变幻无穷,倏忽如龙似虎。人情世态,大率相同。”林澹然道:“龙行云护,虎啸风生,此皆世间气物相感,侍中曾见之乎?”李谔道:“下官自幼曾一见活虎,若龙乃神物,绝不可得一睹也。”林澹然道:“张郎试取神虎与传中观之。”张善相承命,袖中取出一小葫芦,长有三寸许。右手执之,左手捻诀,口中默诵咒语,喝声道:“疾!”只听得呼呼风响,葫芦口内跳出一虎,大如桃核,跃在地上,乘风把头一摇,就地滚上数滚,变成一个斑斓锦毛大虎,咆哮可畏。李谔仔细看时,但见: 
    锦毛遍体,脊上闪一带金丝俐爪四舒,口内排两行剑戟。双睛炯 
  炯,电光闪烁逼人寒;铁尾班班。雷震咆哮诸兽恐。须信道风中隐豹,真 
  个是气可吞牛。南山白额人皆惧,东海黄公见必愁。 
  李谔看了,暗暗称奇。林澹然喝道:“孽畜还不皈依!”那锦毛虎就伏在亭子西首不动。林澹然又顾薛举道:“张郎取虎,尔试取神龙,以助一笑。”薛举承命,即于张善相手中取葫芦过来,亦捻诀诵咒。又一阵风起,葫芦口内飞出一龙,大如蚯蚓。乘着风盘旋数转,变成一条大黄龙,飞舞于园内。李谔仔细再看,但见: 
    雷霆乘变化,风雨助驱驰。头角峥嵘黄森森,满身鲜甲;爪子峻利 
  赤耀耀,两道虬须。来海峤千里奔腾,过禹门只须一跃。明珠藏颔下, 
  有翻江搅海之威;喉内隐逆鳞,具旋乾转坤之势。若非大禹舟中见,定 
  是延平泽内飞。那龙盘舞了一会,林澹然喝教收敛那龙,龙昂头蟠于亭子东首柱上。 
  这时节已有五更,只见斜月挂山,玉绳低转。李谔道:“天将晓矣,二位大王可发付二灵去罢。”薛举、张善相又念真言,见两个神将乘云而下,一个三眼四臂,一个三头六臂,奇怪可畏,立于亭前道:“吾师有何法旨?”薛、张齐道:“今夜李大人赏月,无以为乐,遣水族、山君召二神一戏。伏虎者骑虎,降龙者乘龙,各逞神通,毋得怠慢!”那两员神将应诺,一个乘龙者三眼四臂,一个跨虎者三头六臂,各使器械,共有十般:枪、刀、剑、戟、铲、杵、叉、钯、钢鞭、大斧,在花园内空中一来一往,大杀一场。但见: 
    阴云蔽月,杀气漫空。骑龙的怒咨青脸。铜铃眼放万道金光;骑虎 
  的倒竖赤须,血盆口吐千条火焰。一个盘旋转踅,劈开山岳伏龙神;一 
  个跳跃奔腾,掀转乾坤降虎将。刀对斧叮当音响,钯击杵哗剥声鸣。天 
  王见了也躬身,地煞遇时须拱手。李谔看得眼花,惊得神竦,称羡不已。那神将斗了一会,林澹然喝声:“住手!”只见这两员神将,乘龙骑虎,腾空而去,一阵狂风过处,都不见了。李谔不住口喝彩。 
  林澹然道:“二王戏术耳,不足为奇,老俗也取一物相赠。”命内使打扫净室,内置大纸二幅,文房四宝,闭上房门。三王并众人俱拱立以观圣作。只见林澹然手拿蝇拂,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将蝇拂柄儿击门一下,听得房中搁笔之声,澹然令开门进看,原来画成两幅好画:一幅画群龙在云雾中,波涛汹涌,名为“群龙出海图”;一图画高岗之上,梧桐之下,凤凰一只,对日长鸣,名为“丹凤朝阳图”,上俱题僧繇写。乃晋朝张僧繇,画龙不点睛之人,真仙笔也。林澹然对李谔道:“此幅丹凤图,若久雨不晴,不必诸般祈祷,只把这幅图挂起,即刻云收雨散,红日当空。若挂一月,一月不雨,挂一年,一年不雨。要雨时,必须收起此画,不然,再不能得雨也。这幅群龙图,若久暗不雨,但把此画挂起,立时乌云蔽空,猛雨如注。若要晴时,须收起此画。”查讷问道:“师爷,此画实为奇宝。倘两图齐挂,岂不又晴又雨乎?”林澹然道:“不然。要雨处方挂群龙图,要暗处方挂丹凤图。若两下齐挂,则晴处自晴,雨处自雨,不相妨碍,所以为妙。若挂作一处,又不大晴,又不大雨,是为阴天。其应如响,不可轻亵。将丹凤图裱起进贡皇上,为镇国之宝。将群龙图裱起,赠与侍中,为传家之宝,聊伸老僧芹意。”李谔大喜,顿首拜谢。 
  说话之间,不觉城市鸡鸣,已是天晓。李谔身子困倦,就在花园书室里,凭凡而睡。午后又整筵席相待。一连住了数日,李谔拜辞告行。林澹然等再三款留不住,只得置酒饯行。杜伏威、薛举、张善相共修三道表章,称臣贡献,各进金银二车,明珠十颗,白玉屏风四架,珠帘二挂,蜀锦千端,壁玉圭一方,仙画一幅。李谔又各各厚赠宝物仙画。林澹然等直送至南陀驿分别。 
  李谔带了仆从,一路无话,直到京都,朝见隋文帝,舞蹈毕。文帝道:“劳卿远使西蜀,事体若何?”李谔奏道:“托陛下洪福,入蜀不费辞说,西秦王薛举、天定王杜伏威、万寿王张善相接了圣谕,情愿称臣奉朔,岁岁贡献不废。但言西蜀蛮僚错杂,朝更夕变,性若犬羊,不服王化。一自三王出镇,蛮僚尽皆畏服;若一旦擅离,惟恐生变,百姓遭囗。恳乞天恩,赐以王爵,复镇西蜀,誓不更变。朝廷有事,出军相助。陛下不如将机就机,待以优礼,赐以王位,恩结其心,亦足为西北一带地方之保障。还有一个老僧,年逾九十,德行清高,姓林,法名太空。一个军师查讷,字近仁,上知天文,深通韬略。二人皆精阴符变幻之术,他言上观天象,陛下乃真命之主,所以输诚纳款,有表文进献。外贡金银、珠王、仙画等件。”将丹凤图陈说一遍。文帝看了大悦,分付内帑宦官,将宝贝金珠收贮,仙画镇库。李谔又将夜间酌酒歌舞、桃酒、龙虎变幻之法,逐一陈奏。文帝即敕礼部铸造天定王、西秦王、万寿王金印三颗,造金冠三顶,玉带三条,蟒龙锦袍三袭,珠履三双,宝剑三口,外又敕封林太空为通天护国普静正教禅师,赐一品服,差行人官鲁丑为使,赍奉旨意御赐等物,往西蜀钦赐三王。有诗为证: 
    昔日三齐伪,今朝三侠真。 
    不须亲纳陛,声誉振神京。 
  话说林澹然送李谔起程后,即要归山,薛举苦死留住,先送杜伏威、张善相、查讷回镇。拨宦官十人伏侍林澹然,在后宫花园内,晨昏问候,殷勤孝敬,曲尽定省之道。过了数月,忽报朝廷差官来到。薛举迎接入城,开读圣旨。鲁丑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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