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到十五(3p)----遇雪天[下]-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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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还不是你捣的鬼?!叔叔让你带他来都做什麽了?!……”
“你派人跟着他也是叔叔授意的?不管怎麽说多谢了……”
“呦呦呦我没听错吧?多谢?!还真新鲜呀……那要是没赶上我不就得赔命了?……”
……
“……真的没事?那他为什麽会一直昏睡?都一天一夜了!”
“……长期绷紧的神经一放松下来会这样的,好好休息休息就没事了,不过还是虚了点,我可不保证再被你们折腾下去会怎麽样……”
……
“抓回来啦?!我看看我看看……好可怜呀,这小脸……睡着了的表情都委委屈屈的真心疼人,遇人不淑呀……”
“离远点!”
“哎呀我的手……小气!那个莫小姐还一直在打听呢,要不要我告诉她?”
“……滚出去!”
……
“你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不会干涉,但是再要弄成这样我可不会像这次这样简单处理,人可不是别的什麽东西,一旦失去就会无可替代,好自为之吧。”
……
正月十三
晴
我醒过一次,怔怔的看了一会雕满奇花异草的木质窗棂然后又睡着了,印象里有一些人模糊的脸,模糊的言谈,断断续续的片断。就像有时候脑海里会闪过片鳞只爪的断章,只是那麽一闪,没有时间空间,没有内涵意义,是不复存在的记忆,迅速的了无痕迹,完全与现实、自己毫无关系。
……
翻个身,一瞬间的惬意使我迷惑,似乎不应该这样神清气爽。我清楚的记得自己要干什麽,而且真的努力了却没有成功,所以怎麽说都该感觉到沮丧。但为何是由衷的放松?效法鸵鸟把头埋在松软的枕头里,可再也睡不着,思绪绵绵密密柔韧如蛛网,将可怜可悲可叹可恨的自己缠剥的无处遁形。
我很怯懦,永远做不出堪称勇敢的行径。或许我对于勇敢的理解很不正确,无所谓了,现在我有些庆幸自己太不勇敢。以至于总半推半就于别人的决定。
睡了一大觉,我发现自己又变得很热爱生命,天是那麽蓝,树是那麽绿,叽喳的鸟掠过枝头的身姿是那麽轻盈,正在大步跨过初级阶段迈向共产主义的社会主义道路是那麽前途光明……
我又开始无边无际的想象,古色古香的陈设使我渴望看到红袖添香,老学究还曾说过他此生大彻大悟的一件事情,那就是私塾先生都错了,书中根本没有黄金屋。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我现在确实懒卧在堪称黄金屋的地方……穷通前定呀,确不是刻意追求那麽简单。得过且过吧,反正由不得我。抱了及时行乐的思想,小轩窗下闲卷珠帘的旗装美女频频送来的盈盈秋波于是变得妩媚养眼。
“嗨,卿卿受累了。”我本想说爱卿的,转念一想不太妥当,因为我还要坚持共产主义,这个说法有自己革自己命的嫌疑。
“呃?……啊?……呀,来人呐……”美女感动的目瞪口呆,手竟一抖让卷了一半的珠帘哗啦落下,随即对被她不甚悦耳的尖叫唤来的各色人等结结巴巴的说明:“他……他说话了,怪怪的……叫我卿卿,还说我受累了……你们把他逼疯了!……”
“安静!”柳墨炎大喝一声制止了小联再度出声的打算,狐疑的看我一眼将迟到一步的是医生的美女推到了前面:“汨儿,快看怎麽回事!”
纤纤玉指搭上我的手腕,破了皮的地方都觉得不是那麽痛了。软玉温香呀,我以前怎麽不懂得享受呢?……
“你看吧!萧萧怎麽会那麽色的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小联到底忍不住再度出声,音量不大但斩钉截铁,让我忍不住再送她一个表示甚得吾心的笑容。
“萧萧,你觉得哪里不舒服?”汨儿放下我的手腕,再摸摸我的脑门。
“现下立时无有也,有佳人陪伴岂敢有恙乎?”我乐陶陶的伸懒腰,人嘛,不过就是一口气,有这一口气在,才看得到这如玉佳人,如花美眷。
“听听……是不是神经了?!”小联指着我来回看脸色煞白的柳墨炎和一言不发的楚夜寒。
“你……知道自己是谁吗?”汨儿有些迟疑,想了一下问出了这个白痴问题。
“当然了,”确实是黑家人,跟那天弄不清自己是谁的楚夜寒一样遗传有类似的痴呆症:“但若汨儿亲亲有其他想法,鄙人不介意换个能讨佳人欢心的身份,还请小姐指点?”
“那……你现在叫什麽?”汨儿看来是糊涂了,伤脑筋的抓抓头,涂着蔻丹的长指甲把我的头皮抓的生疼。
“在下名字很多呀,比如方默萧,方子,萧萧,小默,诸如此类等等等等……”我搬着指头开始数,摇头晃脑的做出冥思苦想状:“据本人数日来频频应对的心得,名字需按不同场景不同对象不停更换才是,若佳人有意,不妨取我实质以唤之。”
“实质?是什麽?”不要再抓了,头发都要抓掉了。
我从心底绽放出真心实意的了然笑容:“犬,尽本分冲黑氏奴颜媚骨摇尾乞怜以求温饱的丧家犬!”
……
古人诗云鸟鸣山更幽,果然。偶尔在婆娑绿意间的啁啾一声使一室的寂静更加清冷。汨儿撂下一句“他没病”就无影无踪,小联则是在张口结舌的状态下被架出去的,临走时不情不愿的眼睛还是那麽楚楚动人。我现在觉得她的长脖子很适合那条丝巾,当然指的是围着的状态。
屋子里有三个呼吸的声音,间或磨一下牙,没有了赏心悦目的事物我觉得无聊,如此良辰美景就这样被浪费,不知道算不算极大的犯罪。
“萧萧,起床吧,我们谈谈。”楚夜寒摆出既往不咎的大度风范,坐下来拍拍我的脸。
我侧身面朝墙壁,研究刚才没注意到的一幅挂屏,工笔仕女图呢,看风骨俨然唐寅的真迹。不过活色才会生香,还是能够软语轻言的美人值得一看。
“小默,有气就冲哥哥发泄,乖,别闷在心里。”这是柳墨炎的声音吗?他何时也能这样委曲求全。
“不想起床就不起来,跟我们说说话。你……刚才为什麽用那种方式说话?”楚夜寒趴过来研究我的眼睛,桃花眼一眨不眨像在放电。床再下沉一截,又一双桃花眼凑过来,电流成几何倍数迅速增强。
“入乡随俗是也。”我叹口气,那样说话光措辞就让我搜尽枯肠,好像一下子就老了三百岁。
“嘎?……你是说觉得这里的陈设、环境像古代,所以需要学古人咬文嚼字的说话?”楚夜寒哭笑不得,柳墨炎难以置信。
“然也。”瞧我这两个字用得多麽精确,一出口就让这两个人面面相觑刮目相看。
“这……不至于吧?”柳墨炎学汨儿关照着我的脑门,谨慎的样子就像在防备我偷袭他:“那你不想起床是为什麽?身上没劲?不舒服?还是怎麽?”
“……”我在极为认真的思考,这个问题我也搞不清楚,身体再不舒服也已熬过了最糟糕的时候,虽然一贯排斥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可现在就想躺着,就不想起床。
“在想什麽?”我怎麽没发现大尾巴狼会有这样柔和的目光?那麽以前有些时候并不是我荒诞不经的臆想?乱了乱了,一切乱了套,我的世界被颠覆了,轻言放弃的行为已是被自己否决,那麽听之任之会不会并不比过去更难为自己?
“贵府小联小姐。”那个转折点,果然人不能走错一步,事以至此,我却在思索当初的那一步,是不是并没有错?
“小默!”柳墨炎喊起来,泄露出些压不住的火,却到底还是压住了:“有什麽需要告诉哥哥就好,想她做什麽?……你要起床呀?”
我是坐起来了,四顾茫然,然后目光炯炯的和桃花眼们对视比大小,感受着从完整睡衣外传导来的温度,属于人类所特有的舒适温度。
“那我去叫小联?”楚夜寒终于打破僵局:“可叫她来总得有个理由的,我怎麽对她说?”
“啊,承蒙小姐不弃,曾云欲请在下进餐,现践约而来。”我终于知道自己为什麽觉得小联那麽顺眼——我要饿死了,印象中只有她说过要请我吃饭。……
……
第22章
正月十三(续)
我很小心,拒绝更多的诱惑,在觉得已达小康水平时便离了席,美滋滋的准备去找小联或汨儿。对于那两个人自发提供食物的主动我极为满意,这表明我还保留有让小联请我饱餐一顿的权利。早先拒绝她邀约的愚蠢我自觉的忘却了,因为我发现接受这个邀请是一件可以双赢的事情。
“小默你去哪儿?”一直充当我座椅的柳墨炎积极的走在了前面,双臂微张仿佛想阻挡又象是怕我摔跤。
“此地乃是骊麓?”我是明知故问,在看到精美的雕花窗棂时我就知道了,也同时知道自己扼不住命运的喉咙。我掸掸楚楚的新衣新鞋:“衣履光鲜,佳景当前,自当邀美人把臂同游,却不知兄台可否告知府上两位妙人芳踪何处?”
“小默!不要这样讲话好不好?”急躁的柳墨炎终于抓狂,却一反常态不冲上来猛摇一气或干脆赏个耳光,而是搓搓手自顾自的转圈圈:“这样我们没法沟通啦……”
“萧萧,你想去哪儿玩儿我们可以陪你,小联汨儿都有自己的事情不方便的,别去给她们添麻烦了。”楚夜寒的沉稳果然不同凡响,鹰般的敏锐,狐狸般的狡猾,狼般的阴险,狮子般的凶残……
“噫!甚憾。如此说来姑且退而求次,还望这位兄台指点黯荻兄结庐之处。”那个黯荻看起来挺热心,对我也很好奇的样子,不提一下他实在说不过去。
“他不住这里。”楚夜寒一口回绝,老神在在:“若你不信,我们陪你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用不了十天半个月的就能找遍这里所有的房间了。”
“怎好劳烦二位兄台?”撒谎!刚才吃饭时他在窗外诡诡祟祟,跟这两个人沆瀣一气眉来眼去了好半天,为了不笑出声还憋了个脸蛋通红,当我只盯着美食没看见?那眼睛的余光是做什麽用的!“在下对贵地后山景仰已久,只欲登高望远,岂敢搅扰二位相亲相爱。”
“你在说什麽?”暴风雨已经开始酝酿,我知道自己寸步难行,其实并没指望能找到什麽人带我去观什麽景,只是想把慢吞吞的导火索截短一些。命定逃不开了的事情既然该来,那就快些来。
“骊麓最美的景色是以此为中心的阳坡,后山相比荒凉许多,你去后山……想看什麽?”
“风水。在下既定的安身立命之地。顺便拜访跨谷遥对的前任兼未来的邻居……呀!……兄台即便是发乎于情亦应止乎于礼……此举有违孔孟圣贤之道,不成体统……有辱斯文……放手……放我下来……混蛋!”在柳墨炎的肩上我终于放弃组织得体的语言,也不再考虑大呼小叫时斯文扫地,刚填满的胃被他坚硬的肩头一顶有些恶心,不知道在他后背涂满异味扑鼻的物质会不会再次受到冷水浇身的礼遇。
“不要把自己比作狗。”我在为重重摔回床上做准备时柳墨炎却变得平静,轻轻放下我然后搂到他怀里:“小默,好好说话,如果你是想再激怒我就别试了,没用。”
楚夜寒扔掉及时扒下的我还没暖热的新鞋,拍拍我不及佯装应景表情的脸苦笑一声:“萧萧,其实你整起人来的刁钻古怪不输任何黑家人,就凭这手让我和炎焦头烂额的消极抵抗功夫也足以让人刮目相看。我原先想和你谈谈过去的事,但看来你已经知道很多,以至于让有些荒唐的概念先入为主了。是叔叔告诉你的?那你一定知道我跟炎是兄弟了。”
“我自己有脑子,你们是什麽关系与我无关,不要把我扯进来。”变态!打着欺负我的幌子干暗通款曲的坏事,我相信这件事他们的叔叔知道的一清二楚,那个精明奸诈的一家之主岂会只是摆设。
“你摆脱不开的,小默,你可是我们找到的宝呢。我和夜寒明争暗战了二十年,好容易出现转机了又怎麽能放弃?”
“那是你们的事。” 虚伪。我才不是什麽宝,他们的所谓转机也是做个姿态给别人看的,鬼知道是不是真的明争暗战了二十年。
“萧萧,是我们的事,我们三个的事。你认为我们是什麽关系?”
“……真要让我明说?好吧,我是比狗强,因为大脑相对发达,所以有够用的智商。”我决定直面光怪陆离的人生,正视惨淡怅然的心态,如果这是场必须的终结谈判,我就应该抛出我最后的底牌:“你们是兄弟没错,却更是为了黑家声誉和自身脸面而不能曝光的情人!你们从小青梅竹马痴心相属,却被家族无情的分开,迫于无奈,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和对方,便用水火不相容的敌对方式相处以掩人耳目,时间长了你们不甘心这样偷偷摸摸下去,就想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的在一起,而倒霉的我正好撞到了枪口上,于是被你们利用上了。”就是这麽回事,很多编导都是这样安排的,我才不会白痴的以为他们真的会喜欢我。
“所以你认为你是我们随机抓来玩弄的宠物?为了对付舆论及黑家施加的压力?”楚夜寒与柳墨炎相视苦笑,有志一同的揉搓我的脑袋:“你可真是冥顽不灵!”
有什麽不对劲,却不知到底是什麽……我以为被戳穿了真面目后,他们会有两种可能反应:1、不再压抑,执手相看泪眼;2、怒发冲冠,杀气朝朝冲塞门。当然这两种反应所导致的最终结果大致都不会是对于身为知情者的我有利,而我也不认为摊了那麽大的成本干了这麽多的坏事后,他们会仁慈的仅将当事人及受害者一放了之。接下来会如何我不予考虑,因为世事如棋局,我在棋盘上也看不到三步之外。
然而情况明显与我上述两点不符,既没人抱头痛哭,也没人准备向我下毒手,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