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笑吟-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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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儿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动作，也不做声。
“青扬已经去了，你……”
“小姐，香儿自幼便没了父母，被卖到宫家。本就打算好了听人使唤一辈子的。但进了宫家，认识了几个姐妹，陈妈、巧娘也都待我很好，让我有了盼头。自从被分派来少爷房里，更是说不出的感激，少爷待我如同自家姐妹。现在少爷去了，香儿能做的也只是诵经念佛为他超度了。”
良久，楚潇潇道出一句：“香儿，不如让妹妹我给你安排个好人家嫁了吧。”她不忍心看到香儿这样。
“不，这是香儿自己的路。”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宫府现在不如从前了，小姐也在缩减下人，香儿留在府上也无用处，明日就走。香儿老家还有个叔叔，我回去投奔他们，应该可以养活自己。”
“这……”楚潇潇很为难。香儿说的没错，宫文宇一死，原本红火的武馆，现在也不剩几人了。宫家原先经营的几家商行也都难以维持了。目前宫家的开支，要能省就省。
“你等等。”楚潇潇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来。“云儿你随我来。”
香儿微微欠了欠身，不明白小姐是何意。
来到书房，楚潇潇找来佟管家。清算了这些日子宫家的开支，简单了解了几家商行的状况。她看着账本，拨弄起算盘，脑内正计划着宫家之后的日子。
“佟管家，等下带几个人，我们去一趟楚家祖坟。”楚潇潇搁下手中的毛笔道。
“是。”佟管家不知这位楚小姐作何打算，还是赶忙应下。
回到卧房，楚潇潇拿出自己的首饰盒子，打开最下的一层，里面静静躺着一个银色的长命锁。楚潇潇摸出那条锁链，“啪”的一声，锁身被掰成两半。她脸上露出欣喜的神情。
“云儿，你去把这个拿给香儿。”楚潇潇递过一个锦袋。
“是。”接过那个沉甸甸的锦袋，知道这是小姐给香儿的最后一点心意。
“小姐，今后……怎么办？”沉吟半响，云儿问出这句。她知道小姐不会责怪，所以才问出声。
楚潇潇拍了拍云儿的脑袋，“别担心，楚家还留下了一些值钱的东西，可以维持一段时间了。”
云儿扁了扁嘴，“我去拿给香儿。”说罢，她一欠身，便出去了。
楚潇潇明白云儿的担心，毕竟钱数有限，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看来要翻出老本，重头整顿一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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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儿，东西收拾好了没？”
“小姐，好了。随时都能出发。”
“那走吧。”楚潇潇登上马车。
几日前，朝廷又调拨了三万精兵向边境运送粮草。此番看来，这次的战事，还要持续一段时间。楚潇潇看着从门前碾过的车辕，还有列队整齐的士兵，以及他们面上挂着的肃杀的表情。她禁不住想起同在边境的夏长陌，这是她印象中最大的一次战事。这更加让她对夏长陌担心不已。虽然他给自己来信报了平安，可是，她总是放心不下。
所以，楚潇潇一早就交待了几样日常事务，希望佟管家他们能在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打点好宫家。她打算专程去静河的大昭寺求平安，希望上苍能保佑战事及早结束，夏长陌平安归来。这事了了，她也好安心管理宫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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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您的药。”丫鬟递过托盘。
白依漫接过那碗药，抿了抿嘴。
“夫人。”夏长锋进门唤道。
白依漫看了一眼夏长锋，端起那碗药打算一饮而尽。
“诶，小心烫。”夏长陌拿过药碗，吹着气。“夫人还是回将军府安心养胎吧。”
“不，你到哪我就跟到哪。”白依漫回的很坚定。
“此处条件艰苦，我……”夏长锋放下药碗，蹙着眉。
“别这样。”白依漫伸手抚平他的眉。这些年来，他俊秀的眉目，也被磨练的多了几分刚毅。“战事结束，便可以回家待产了。我很好，别担心。”
夏长锋正欲开口，忽被林参将的声音打断。“大将军，前线来报。”
听出林参将口中的急切，夏长锋立马起身。想到什么，突然回头嘱咐一句。“漫儿，记得喝药。”说罢，便急急的出去了。
看着夏长锋这般着急，她的心再次悬了起来。安慰人的话她自然会说，可她也感受得到，此次多罗势如猛虎，气焰只涨不消。而军粮又迟迟不来，究竟是何故。她不敢再想下去，只盼奇迹出现，战事早日结束。
果然，午时刚过便有人来通传，大将军与副将都已赶赴前线。
白依漫倚在窗边，紧紧地攥着之前替夏长锋求的护身符。希望他们兄弟二人平安归来。
第四十二章
泰京阵前，大营。
“快，放那。”有人喊道。
大帐内外陆续有抬着担架的人进进出出。帐内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将冰冷的空气衬得更为肃杀。
“大将军，粮草只够撑两日了。”
“傅将军的粮草何时到？”
“按日子算来，这两日便应该到了。”男子声音低了些许。
“那就看明天了。”夏长锋扫视了一眼帐内。“通传下去，粮草重新分配。”
“是，大将军。”
“长陌，随我来。”夏长锋走出大帐。
“是。”夏长陌收起先前那副事不关己的表情，看向身旁已经血肉模糊的人。这个之前还扯住他佩剑的士兵，此时已经没了气息。所谓战争的残酷，并不像书上写的那样，这样呈现在眼前的血淋淋的事实才最可怕。他握了握腰间寒意刺骨的剑，回头扫视一眼帐内。人命在战争面前，也都失去了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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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帐内，夏长锋召集齐大小武将。
“刘副参，将城内粮草供应缩减一半，余下的全都运至大营。”
刘副参稍稍犹豫，“是。”
“大将军，莫非粮草出了问题？”赵参将开口。
夏长锋看向赵参将问出一句，“派去的斥候，有消息了么？”
“回将军，仍无消息。”林参将神色凝重的回道。
夏长陌只是听着战报以及各位副将的见解，毕竟对于战场，他只有书本上的知识，毫无实战经验。
“报……”帐外响起一个长音。“大将军，斥候刚刚回营。”
“传。”夏长锋眼底划过一丝冷光。
“是。”
“直说。”斥候刚进主帐，夏长锋开口命令道。
“是。”他瞥了瞥在列的各位武官，很艰难的开口。“傅将军已在二百里外扎营。”
“什么！”帐内有人惊道。
“他娘的，傅英这个混蛋！”一人喊出声。
其他没做声的想必心都凉了半截。
“傅英什么时候也成了他姚家的走狗了，救命的军粮也拖！”
帐内一阵骚动。
“啪”夏长锋手中的耳杯碎成几块，指间渗出血来。
“大将军。”林参将不曾见过夏长锋这样。
众人见状也都住了口，但大家也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自己这命，怕是要交待在泰京边境了。
半响，夏长锋缓缓开口。“加上后方缩减的粮草，重新分配之后，能撑几日？”
“最多七日。”林参将回道。
帐内的气氛低沉下去。七日，在短粮的情况下要敌得过多罗十万大军，简直是天方夜谭。
“宋将军，敌营情况如何？”
“回大将军，今日多罗大破我军，此时正把酒庆祝。”
“好机会。”赵参将开口。
“莫非要潜入敌营，攻其不备？”李将军接道，口气像是陈述。
“不错。”
“今日我军损失惨重，此时多罗士兵定然会放松警惕。我们就攻其不备。”
“既然如此，何不先断了夷军的粮草。”说话的是夏长陌。
刘参将思索之后，表示赞同，“我军伤亡惨重，现在整顿之后的人马只剩三万，即使偷袭敌营，恐怕胜算也不大。不如先毁其粮草。”
“好计。他们三日前才补给了粮草，毁了这批，再等下批粮草恐怕也得半个月了，到时候他们不得不退兵。”
“只怕没了粮草，多罗大军会选择和南梁决一死战。”张副将终于开口。
“傅英那小子明显是在拖延时间。圣旨已下，想必他也不敢拖太多天，只要我们撑过这几日，到了圣旨上定的期限，他赶不到，那可就是欺君了。料他也没这个胆”
总算有了对策，众人也松了口气。
“好，就依此计。”思索片刻，夏长锋终于同意。“宋将军，安排斥候，一个时辰内，务必带回夷营消息。”
“是。”宋将军。
“大将军。”李将军。
“大将军。”夏长陌。
三人几乎同时开口。
夏长陌并未停顿，继续道：“我愿请命，带一队奇行军潜入夷营，烧毁粮草。”
“不可。”夏长锋立马打断。
“大将军。我身为夏家臣子，却未能征战沙场，为夏家军立下战功，死后更是无言面对夏家列祖列宗。恳请大将军给我这次机会。”
“你既已有此想法，那也不急在一时。”夏长锋语气缓和下来。
“正如大哥所说，我夏家男儿就应该驰骋沙场。此时正是大好机会，请大将军成全。”未等夏长锋反驳，夏长陌继续补充道：“承蒙哥哥照顾，给我一个副将的闲职。若不能坐实，长陌受之有愧。恐怕大将军也难以服众。”
夏长锋蹙着眉，无法反驳。
“大将军，我愿请命。”李将军开口。
“大将军……”
“好了。”他抬眼看向夏长陌。“到时我带一万精兵，骚扰夷人阵前。李将军为主，夏副将为次，你们带领奇行军潜入敌后，势必烧毁夷军粮草。”
“是。”夏长陌和李将军异口同声。
夏长锋看向夏长陌，神色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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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如何，保住夏长陌。”帐外，夏长锋的声音，不带丝毫余地。
“是，末将以项上人头担保，定会安全带回夏副将。”
夏长锋在他肩上拍了拍。
“大将军。”夏长陌拱手。
“李将军你先下去准备吧。”
“是。”
“长陌。”夏长锋转向夏长陌开口。
“大将军。”夏长陌上前几步。
“此处并无外人，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夏长锋语气突然缓下来。
“大哥。”
看着如此懂事的夏长陌，夏长锋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自己十多年来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弟弟，眼下已经长大成人，还如此明理。有这样一个弟弟，他十分欣慰。但就是因为夏长陌如此识理，他的愧疚之情更是有增无减。此番要夏长陌来战场历练也是因为父亲的遗愿，在他这个弟弟到之前，他就已经发誓，决不让这个弟弟有半点闪失。但他也知道，人在战场，身不由己，能做的准备他已做了，余下的就看是否能人定胜天了。
“大哥请放心，长陌会尽力配合李将军，顺利完成任务。”
“长陌。”夏长锋顿了顿。“见火光之后，大军会撤至西口，我在此处接应你们。其他的，我已交代给李将军。”
“长陌知道了。”
良久，夏长锋转身，将手搭在夏长陌肩头，“我知道你功夫不弱，若是出了意外，你就一个人……走吧。”
夏长陌未料到夏长锋竟会说出这话，“夏家代代忠良，面对强敌就临阵脱逃，这……哪里像是大将军说出的话。”
“长陌。”
夏长陌当然知道这是大哥在担心自己，但他也未想到大哥竟会如此直白的说出口。“长陌记得了。”他只得道出一句。
“好了，再过半个时辰出发。去准备吧”
夏长陌对着夏长锋认真行了一礼。
夏长锋摆了摆手，转过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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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
“将军，两个贮粮点的粮草都已点着。”
“很好。”
“撤。”李将军命令。
“是，撤。”马副将转头吩咐。
“为何无人看守？”夏长陌喃喃道出一句。
“想必是打了胜仗，正庆祝……”他顿住。
“刘参将，据你估计，营内有多少人。”夏长陌悄声问道。
刘参将猛的抬起头，“不好，肯定中了埋伏，看情况，最多五万人。”
众人相互递了个眼神。
“莫非……”
“撤！”李将军果断喊出。
一行人趁着月色，打算按原路而出。只在营内顺便解决掉了几个人，顺利出了敌营。
“顺利的有些奇怪。”程副参开口。
“马上撤。”
李将军话音未落，“嗖嗖”声响成一片。
“不好！！”
“啊！”刘参将左肩被箭擦中。
“刘参将！”
“快撤。”李将放声大喝。
“不对，若此时逃到西口，那接应的队伍也肯定成了他们的口中之物。”夏长陌突然开口。
“那怎么办？”众人有些慌了。
“分别去，东坡和南坡放狼烟。”夏长陌道。这样夷人便会以为三面都有南梁军队。也许造不成威势，但起码可以拖延时间。更重要的是可以通知夏长锋早作准备。
“文勇，文杰。”李将军很快作出决定。
“是。”两人齐道。
“活着回来。”
“遵命。”
两人的身形被夜色掩去，众人向西口方向而去。
果然，第一波箭雨过后，多罗军队有些乱了方向，迟迟没有追来。
不到半个时辰，终于和夏长锋会合。
“弓箭手准备。”宋将军知道一刻耽误不得。
坚实的盾牌已在阵前列开，此处是通往泰京大营的最后一道关卡，若是失手，后果不堪设想。
不多时，前方涌着隆隆的动响，被卷起的尘土在夜色中像是竖起的土丘。骑兵战马的响动由远及近，震耳欲聋。接近山谷时，大军突然止步，随之而来的是低沉的号角。
“举，放。”随着一声口令，几百只箭几乎同时从我方飞出。红色的箭羽泛着光。
对方的擂鼓响起，骑兵大部队开始向谷口奔涌。
“放箭。”当多罗的轻骑踏过红色箭羽组成的标记，我方的箭雨在敌方阵营‘嗖嗖’落下。
一时间，凄厉的惨叫和战马的嘶鸣响彻天际。
“大将军，一难敌百啊。如不退后，恐怕会全军覆灭。”李将军提意撤退。
“不可！此处是泰京要塞，不能失手。”
夏长锋话音刚落，数百支箭向我方阵营拼命涌来。
“小心！”
这箭雨猝不及防，李将军未能躲闪，身中两箭。
“宋将军，你掩护李将军先行回营。整顿大军后，速来支援。”夏长锋削断左臂上那截箭翎，扫了眼胸前中箭的李将军。
“大将军，不可啊。”
“作为主将，危难之际躲于阵后，你要我如何面对夏家列祖列宗。”夏长锋看向宋将军，没有一丝犹豫。
“你出事了，嫂子怎么办！”夏长陌低吼出一句。
“别……”夏长锋话未出口便倒下了。夏长陌收手，接住夏长锋。
“宋将军，你带一队骑兵掩护大将军退回大营。我等在此处拖住夷军。”说罢，第二波箭雨再次袭来。
“走！”夏长陌大声喝道。
宋将军犹豫片刻，将夏长锋扛上马。
看着骑兵远去，夏长陌嘴角溢出鲜血。他反手挥剑，截断背上已深入骨肉的箭。
“列阵！”夏长陌骑上战马。
前方变换着阵型，抵御多罗骑兵的又一次进攻。盾牌后延伸出的矛贯穿了多罗的战马，阵前多罗的士兵如洪水般一浪接一浪的涌上来。
天已微亮，阵前由南梁士兵组成的人墙仍像堡垒一样顶立着。大家都知道，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不可破！
两军交界处，隐隐响起低沉的和声。阵前的士兵正喊着军歌，将血肉之躯抵在前方。歌声和兵戎交错的声音被峡谷奏成了一曲绝望而雄壮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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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到了。”云儿脸上堆着笑。
楚潇潇跳下车，看着高耸的天梯，大昭寺被云烟笼罩着，似同幻象。
“走吧。”楚潇潇转头吩咐道。
大昭寺是南梁第一寺庙，香火繁盛，相传极为灵验。前来祈福的人通常都是远道而来，行百里只为求得大昭寺的平安符。
不多时楚潇潇就来到香坛，吩咐云儿给了银子之后，她双手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