孪花落 作者:江湖郎中(晋江2012-4-5完结)-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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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苏妍居然出了一身的汗。
她假装又补盛了一勺汤,动作大一些,好象可以遮掩什么。再偷瞟过去,汤差点撒到桌上,他居然是在凝视她,毫无掩饰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苏妍勉强笑笑,有意让头发垂下来,挡住脸上每一寸地方。
他很轻松地换了个姿势,忽然说:“怎么不喝了,吃好了吗,我觉得你吃的太少。”苏妍忙说:“挺饱的,谢谢。”
他居然和她聊起家常来:“你家里都有几口人呀?”
“四口。”
“还有个哥哥吧?”
苏妍点点头。
“爸爸妈妈多大岁数了?”
“爸爸48了,妈妈比他小6岁。”苏妍像报户口似的老实的回答。
“哦,我比你爸爸还小8岁,不过,许宁的妈妈和你妈妈一样岁数。”
“啊,叔叔比阿姨小呀。”话说出口,觉得有些唐突,忙住了嘴。他倒无所谓地笑着说: “对,我和宁宁都是被她妈妈照顾的对象。”俩人这才一笑抿恩仇似的放松。
阿姨从厨房出来,问问是否不用餐了,他站起身来,对着小屋略提高了声量:“宁宁,你把苏妍一个人扔在这里做什么呢?”许宁还在讲电话,也没回应。苏妍想帮阿姨收拾碗筷,阿姨固执地不让她动手。
这时,屋里响起了另一种电话声,他匆匆地走到门厅的衣架前,从西服兜里翻出手机来,声音低沉:“喂,哦,今天没出去,对……”他边说边坐到客厅的沙发上,伸展着胳膊搭在沙发背上,苏妍的视线追随着他每一个动作。他说话时声音听上去沉稳自若。
他挂上电话,一站起身发现苏妍一个人仍站在餐桌旁楞楞地看着他,刚要和她说什么,电话又响了,他悄然细语地听不清在讲些什么,微笑着,边说边溜达到书房,顺手带上了门。
苏妍百无聊赖地走进小屋,刚巧许宁挂上电话。苏妍闷闷地问:“谁呀,讲这半天?”
许宁眯着弯弯的眼睛,故作神秘地说:“不告诉你。”
苏妍假装生气地说:“把我一个扔在外边,冷落客人啦。”她学着许宁刚才说他爸爸的口气,许宁赶紧搂着她:“好了,不要生气,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苏妍有点负气:“不说就拉倒,难道我是大嘴巴吗!”
许宁皱皱鼻子:“小心眼,告诉你,上次参加美术比赛的几个同学想组织到郊外去写生,没老师带队怕家长不同意,想让孟老师带我们去,这样就方便多了。刚才就是商量这事呢。”
苏妍一听也高兴起来:“真的?多有意思呀。”随即带点洞察天机的坏问:“是不是那个画画的?”
许宁怪嗔道:“你就知道画画的,画画的,他算画的好的么?”
苏妍听她这样讲突然想到什么,哧哧地笑了,许宁反问:“你笑什么?”
苏妍边笑边说:“孟林画的好,够资格了吧!”话音刚落,许宁把苏妍一下子按倒在床,狠命地咯吱起来:“叫你坏,叫你坏。”正闹着,许宁的爸爸在屋外喊道:“宁宁,接电话,妈妈的电话。”他举着手机走进来:“你妈妈打了半天打不进来。”两个女孩状似叠罗汉,许宁从苏妍身上跳起来,接过电话,开心地叫着:“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呀……”小鹿般跳出了房。苏妍也赶紧从床上坐起来,将衣服抻好,脸腾地红了。他一低头也出去了。
小屋的书桌一面抵着墙,不方便坐两个人,她们象往常一样,把书本搬到宽敞的餐桌上,对坐着看起英语来。许宁时不时地回答苏妍提出的问题。许宁的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一声不响地看着报纸,只听到翻报纸的哗啦声。苏妍偶尔飞速地向那边瞟上一眼,他却一直没有理会她们。
两个女孩遇到一个语法上的问题,许宁总也讲不清楚,偏过头叫爸爸过来帮忙。令苏妍微感诧异的是,他居然讲得很认真,还时时和她们探讨一下。许宁的肩头抵着他,下巴搁在他的胳膊上,小赖猫似的昵着自己的主人。
眼前的情景使苏妍想起安徒生童话,自己如同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在黑暗的夜色街头,隔着玻璃橱窗望着里边的灯火辉煌,望着那些不属于自己的美好,虽近在咫尺,却又遥遥相隔,如此贴近的两个世界。
她有些暗暗责怪自己为什么想这些,为有这样的想法而自恼。许宁低头琢磨着这个语法问题,而苏妍却看着窗外满天的星斗,想着心事默默地不说话。
初秋的夜风凉如水,微微吹来,轻扰着屋内每一样轻薄的事物,窗帘缓缓的抖动,桌布的一角微微掀起来,就连阳台上滴水观音的绿叶也踌躇着的晃了晃叶梢。苏妍莫名的感伤着,待回过神来,与他的目光再次相遇,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她,象个孩子发现了什么,研读、谨慎、好奇,还带着点兴奋。苏妍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快速瞥了一眼许宁后,忽然嘟起嘴佯装负气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他垂下双眼,须臾,站起身来,拍了拍许宁的头说:“和苏妍好好温书,爸爸出去一趟。”
许宁脸色一沉:“很晚了,又要出去?”他在她脸旁轻轻吻了一下,目光落在苏妍那里,苏妍低头看起书来,拿不准他为什么要走?是不是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唐突,这原本就是个小女孩的撒娇,她不是许宁,不是他的女儿,那她为什么要和他撒娇?原来,撒娇本就是女孩子的天性,不用人教,当某一个环境,某一个人,某一瞬间都对了景,感觉自然而然的就倾泻出来了,惟独有分别的是每个女孩子她们撒娇本事各有高低罢了,聪明的女孩子很会撒娇,火候拿捏的恰到好处,该沉默的时候,她们绝对不吵不闹,该噘嘴的时候不会轻易掉眼泪,该落泪的时候又会楚楚可怜,一双眼里偶露狡黠。当然,耍赖的时候只让你尝到甜,而不会甜到腻人。所以说,这是天分加后天参悟的结果,也是一种女人的风韵,杀伤力还是很强的。只可惜能将这武器真正耍弄好的女孩实在不多,弄不好,还适得其反。
许宁的爸爸安慰着女儿:“有点事,很快回来,还有苏妍陪你嘛,温完功课早点睡。”他略带疲惫地走回屋去。
许宁依旧不高兴:“那今天还回来吗?”
“回来!”他回答的简短肯定。
换好衣服,他匆匆离去,“砰”的一声,门关上了,隔断了一切。苏妍没有心思温外语了。托着腮,想不出个所以然,有什么东西撞进心里,搁置不下的难过,又有什么东西丢失了,陡然地空落,蜘蛛开始在这片空中织起网来,忙碌着,不管不顾地踩在她身体里的每一寸上。许宁的话音打断了她:“温的差不多了吧,休息会儿。”
苏妍勉强点点头,英语考试变得轻了,它已不在是什么了不起的问题了。
许宁叫阿姨洗了点葡萄,放在餐桌上。葡萄甜甜的汁水弄湿了两个女孩的手指。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不去谈刚刚走掉的那个人,通常议论一个人,最旺盛的欲望是他将要来,或者刚刚走,如果不谈,好象断了档的影片,续接不上的空洞。为了填补这个空洞,苏妍吮了吮指尖后,提起了美术组写生的事:“你们打算去哪里,什么时候去啊?”
许宁兴致高一点了:“都没定呢,这个我想还是听孟老师的好。”
“唉,可惜我不会画画,不能和你一块去了。”苏妍有点失落。
许宁却说:“你当然要去,我们这次又不是学校组织的,私下里的谁都能去,你就当陪我好了。”
“真的?那太好了。”苏妍高兴得抓住了许宁的手,许宁的手带着葡萄汁,粘粘的。
转而苏妍却又担心起来:“我爸我妈要是不同意就惨了。”
许宁却机灵地说:“我早就给你想好了,就说我爸出差了,要好几天呢,你呢,就回家拿几件衣服,说是住我们家,腿长在自己身上,出了你家,他们就管不了喽。”苏妍扑哧笑了,对这个主意颇满意。爸爸妈妈很喜欢许宁,如果没事,他们也不会轻易往许宁家里打电话。
“那你爸爸会同意吗?”苏妍探询着。
许宁满不在乎:“他才不管这些事呢。”苏妍不语。两个人吃着,琢磨着,计划着写生都带什么东西,好象明天就要出发了。
那一晚,他确实回来了,苏妍在床上听到了他轻轻的脚步声,还有阿姨倒茶的声音,甚至是他洗澡哗哗的水声,她静静的听着,直到一切又都恢复了平静,仿佛能捕捉到他躺下去的一刹,床榻微陷的起伏声。
零捌 郊游
真没想到,苏妍的英语测验居然考了70多分,许宁甚至比苏妍还高兴。“十一”三天假期转眼将至,两个人在如此高涨的喜悦中,开始积极筹划写生的事。那个外校画画的到学校找了许宁一趟,他叫高晓阳,是个不考上美院誓不罢休的主儿。几个人跑到孟林的小画室里策划了半天。
孟林倒是挺支持这次行动,制定路线,安排车马,告诉他们写生的必需品及其他一些生活用品。他驾轻就熟地一股脑地说了好多,好象一场战役的最高指挥官,轻描淡写的就能拿下个山头。许宁拿着个小本本赶着往上写。
孟林一笑,哄小妹妹似地说:“小傻瓜,别写了,你跟着我,还怕丢了呀。”许宁不好意思地笑了,嘴上轻轻说了声:“谁傻呀。”
大家决定好了去密云水库,本来想坐火车再去远一点的地方,可孟林觉得不妥,怕太累了影响回来上课。也不要他们太兴奋,过于张扬,免得学校知道有意见。队伍当中除了孟林、许宁、苏妍、高晓阳,他的同学,还有孟林在美院的一个同学携老婆共行。
那个同学就是苏妍见过的梳个小辫子的人,由他开着一辆面包车,在放假的头一天的傍晚时分,一行七人说说笑笑的出发了。
车在摇滚乐的激荡中出了城,一头扎进了京郊蜿蜒的公路上。小辫子和他老婆坐在最前排,孟林坐在许宁身旁的单坐上,不时与小辫子逗上两句。夜晚的路显得密影葱葱,郊区上宽阔的野地里零零落落的矮房中亮起的灯光,依次向身后闪去。在车里坐久了,人们也都安静下来,偶尔交头接耳几句。
苏妍看着窗外,想着早已甩在身后的北京城,家里的过节饭,爸爸妈妈的唠叨,还有什么呢……?出来的时候,许宁的爸爸要开车送她们去集合的地方,许宁就是不让,他只好嘱咐了几句,让许宁多照顾苏妍,苏妍也大人似的说:“叔叔,放心吧,我也会照顾好许宁的。”
他冲她笑了,怪有趣地看了她一眼。苏妍想着他的表情,心里悠悠的晃呀晃。苏妍扭过脸来,看到许宁凑在孟林的耳边不知说着什么,孟林低着头认真地听着,还时不时点着头,额前头发垂下来挡住他的眼睛,看不清什么表情。
天色全黑,他们在朦胧的夜色中终于看到了密云水库的闪闪粼光,几个脑袋凑到窗口,车内一阵轻声欢呼。皎洁的月光照在乡间的小路上,呼吸着郊外格外清新的空气,喜悦充斥了整个身体。大家嘻嘻哈哈地被小辫子带到了一个农家大院门口,据他介绍这是他的一个大姨家,只有老两口。
一个穿着粗步大褂的大娘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可来了,我这菜都切好半天了,就等你们来下锅。”
“大姨,这是孟林,还记得吗,头年来过。”小辫子高叫着。孟林隔着院门,也跟着叫了声“大姨。”有点腼腆。
许宁拉着苏妍扑哧笑了,低声说:“叫的真勉强。”一行七、八人,都一声声叫大姨。大姨忙不迭地答应着往里迎着:“快进屋,快进屋。”
突然,斜次里窜出一个黑影,紧接着,骇人的狗吠,“汪、汪”地不停声,众人皆吓了一跳,待仔细看去,一条半人高的大狗,凶巴巴地呲着牙,两只敌视的小眼睛放出慑人的阴森森的光。一声尖叫,许宁扔下东西,一下子蹿上孟林的身,两条练过舞蹈的长腿像蜘蛛似的盘住了他。孟林悴不及防地一把抱住。
小辫子呵斥着:“伟子,你给我趴下,趴下。”可那狗依然不买帐地狂叫,粗重的铁链子哗啦哗啦被它扯得生直。大姨一个劲地说:“不挨事的,拴着呢。”从屋里走出一个穿着单褂的老汉,几声大斥,那“伟子”才不甘心地躲到角落里去。大家这才拉着手谨慎地往里走,生怕再窜出个什么东东来。
院子里宽宽敞敞的几间大瓦房,大家分男女生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住宿,小辫子和她老婆住一个屋,孟林和高晓阳及那个叫苏青的同学住一个屋,苏妍和许宁一屋。大姨麻利地做了一桌的菜,都是些不常吃到的农家饭,闷小鱼、炒河虾、炸野椒、煮毛豆,辣兔肉,一大盆贴饼子,让大家兴致高昂,也是饿坏了,大家卷起袖子齐上阵,一片咀嚼声。
小辫子不知从哪里拎出一瓶老白干,冲着孟林坏笑着:“怎么样,孟老师,咱哥俩喝一口。”
小辫子的老婆赶紧说:“这还有学生呢,你注意点。”
“没事的,师母,你就让他们喝吧,我们也想喝。”嘴甜的高晓阳笑嘻嘻地看着孟林。
孟林故意唬着脸:“放鹰了吧,没人管了是不是,赶紧吃饭,一会儿早点睡,明天还得干正事呢。”高晓阳抓了抓头,傻笑着,没敢再抻茬。
孟林扭脸又说:“嫂子,没事,我不让辫子喝多,难得心情好,喝点。”小辫子赶紧给孟林斟满了一盅。
大家吃得很带劲,不一刻,盘子见了底。许宁倒安静了许多,苏妍问她:“没事了吧,你怕狗吗?我怎么不记得?”
许宁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吓了一跳。”听她这样说,孟林转过脸来看了看,忽然笑了:“原来你也有胆小的时候啊,我还以为这世上没你害怕的东西呢。”
许宁扬扬小脸回道:“我怕的东西很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孟林喝了口酒,没有再继续问。
高晓阳和苏青拿着几块骨头,跑到院里逗狗去了,叫许宁一同去,许宁不去,苏妍也就不好意思去。孟林和小辫子还在继续喝着,两人的脸微微发红,许宁偶尔给孟林夹菜。苏妍想,如果她爸爸看见了一定会不高兴的。他们谈论无非什么画派,画风的,都是艺术圈里的人和事,苏妍渐渐打起了哈欠,见许宁托着下巴听的挺认真,便自己跑到屋里休息了。
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新铺的床单平整整的,两张小床都挂着蚊帐,钻进去看着外边一片朦胧,人在里边像正待结茧的蛹。苏妍倒在床上,听着外边小辫子高谈阔论的声音中间或夹杂着孟林的低沉的嗓音,院里的狗时而叫两声,时而呼噜着,想是高晓阳拿肉骨头把它哄得很高兴。
她渐渐地合上眼,迷迷糊糊的看见一张脸,一双眼深邃、温婉,她想再看清楚些,总是徒劳。一会儿那张脸渐变成许宁的模样,笑呵呵的,不知怎么的,她就害怕起来,想跑,但动不了,许宁的脸就和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一个激灵,苏妍猛地睁开眼,喘着气,浑身粘忽忽的,稍定一定神,回想着梦中的那第一张脸,陡然间清晰起来。她一下子坐直了腰身,月亮格外的亮,亮得发白,饱满中,似能看见嫦娥婀娜的一甩水袖,怅然的一个转身。细听屋外已没了声息。许宁的床上空荡荡的,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光洁的月光透过纱帐撒满床面,苏妍的心急剧地跳了几下,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只想把脑中的那个影象清除出去,可是,越这样想,他的脸却总是在眼前晃呀晃,她想着那个雨夜,清凉的雨夜,一个男人的手轻擦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