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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孪花落 作者:江湖郎中(晋江2012-4-5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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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出去,可是,越这样想,他的脸却总是在眼前晃呀晃,她想着那个雨夜,清凉的雨夜,一个男人的手轻擦着她的脸,带着酒气的滚烫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苏妍惊觉,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真令人羞愧。复又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忘了刚才的那个梦,将那些念头彻底驱除干净。也许是月光太亮了,也许心里惦记着许宁还没回来,于是,迷迷糊糊中总未能睡安稳。
  第二天的清晨,树上的鸟儿像炸了锅似的叫着,苏妍起得很早,许宁还在睡,沉沉的,苏妍没有惊动她,静悄悄地跑到院子里。大姨坐在院子里编蒜辫子,笑呵呵地说:“怎么不多睡会儿?”苏妍说睡不着了。大姨张罗着给苏妍拿了一个干净的盆洗脸。那只大狗自顾悠闲地趴在院子里,打量了苏妍几眼,打了个大哈欠,也没有了昨日的威风。
  冰凉的水使苏妍为之一震,舒服极了,一阵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冷战。大姨说:“山里的风硬,穿上点,别着凉。”
  苏妍答应着:“哎。”洗完后,蹲到大姨脚下看她编蒜辫子。
  大姨的脸颊红通通的,底气十足的唠着嗑:“也难怪你起得比他们都早,他们昨儿晚不晌闹到半夜才睡。”
  苏妍好奇地问:“为什么?”
  大姨乐了:“还能干吗,去后边水塘里钓蛤蟆姑子去了,几个大小伙子跟着你们那个孟老师,我们家小兵带着头,”苏妍这才知道小辫子叫小兵。大姨继续叨唠着:“还有那个漂亮的小丫头,非跟着去,真不简单。你俩谁是姐姐呀?”
  苏妍知她说的是许宁,不明地问:“什么姐姐?”大姨扭过头,奇怪地打量着她:“你俩不是一家子嘛?”
  苏妍笑了:“不是,我们是同学。”随即又问:“他们钓着了吗?”大姨高兴地:“一大串呢,晚上给你们炸着吃。”苏妍害怕地摇了摇头。大姨笑了:“香着呢,都是丫头,你胆子咋那么小呢?”
  太阳转到头顶上去时,院子里热闹起来,大家唏哩呼啦地陆续起来了。小辫子对着窗户上的玻璃,她老婆给他梳理着头发。孟林炸着一头乱发睁不开眼的从屋里钻了出来,一头扎进水盆里,半天不出来,苏妍都不好意思和他打招呼了。高晓阳洗漱完,拿个棍子又跟“伟子”逗上了。大家都在说苏妍太遗憾,那么早睡,最好玩的给错过去了。许宁散着一头长发走到院子里来,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下身一条宽松的藕荷色灯笼裤,随着她梳理头发胳膊一抬一抬的,露出纤细的小腰一段雪白。
  许宁举手投足间不慢不快,不松不弛,分毫不差的让人觉得流畅、自然,似有一股气在流动,于静静中也可以感受到这份生动,一幅活生生的画,从任何角度去观赏,都会发现美的存在。洋洋洒洒的沉静中,蕴出一份优雅,娴熟,这样的美虽然有些老到,但总能品出新滋味,即使不笑也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烟暖生蓝的意味来。
  许宁走到高晓阳的面前,伸手要过那根棍子,试探着逗着昨晚吓唬过她的“伟子。”高晓阳左右保护着许宁,安慰式地说:“别怕,有我呢,它可乖了,不会咬你的。”
  许宁边逗边说:“我才不怕呢。”高晓阳笑着说:“不怕?不怕谁昨天一下子窜到孟老师身上的,差点哭了。”
  “许宁红着脸,一下把手里的棍子向高晓阳身上扔去,嘴里喊到:“讨厌。”
  高晓阳一下跳开,院里的人都乐了,苏妍偷偷向孟林看去,惟独他面无表情地用水冲着脸盆,好象什么也没听见,头发上的水珠滴答到他的前襟上。许宁走过去,他一声不响地把盆递过去,细长的眼睛很快地瞟了她一眼,许宁看着他,一声不响地从他手里接过盆去。
  匆匆吃过午饭,大家收拾东西出发了。小辫子的老婆没有去,苏妍觉得呆在家里实在无聊,去还可以帮他们看看东西,打打下手。一行人开着车,又爬了一段山路,孟林和小辫子寻觅到一个颇有野趣的好地方,一片树林,一条小溪蜿蜒穿过,潺潺流着,太阳暖暖的照着,抬眼望去,几纵山麓的青影叠翠相环。
  苏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烦闷在这个午后,随着深呼吸,涤荡无存了。如同天上的鸟飞过,只闪过一道划痕似的美丽,没留下任何踪迹。苏妍忽然高兴起来,帮大家拿东拿西的,大家也各自找到理想的位置,熟练地支好画架,拿出颜料、笔,一大堆画画的工具来。
  云淡风清,天高气爽,伴着溪水叮叮咚咚声,每个人静悄悄地画着,偶尔相互交换一下意见。苏妍坐在许宁的身边,见她用极浅的土黄色打着底稿,东一抹,西一抹的,画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模样。苏妍实在看不懂,就转到其他人的画架前,却都差不多,没什么区分。画画真是个枯而无味的事情,苏妍这样想。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孟林,他抽着烟,面前的画稿一片雪白。
  苏妍奇怪地问:“哎?孟老师,你怎么没画呀?”
  孟林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山:“没想好呢,是不是觉得没劲了?”
  苏妍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他们画的都差不多,我看不太懂。”
  孟林很动人的笑了,目光略带思索的停在她脸上,看得苏妍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脸上多了脏东西:“怎么?”。她盲目的擦拭,孟林方说:“没什么的,我有点走神。”他的脸也红了,象个大孩子。
  “我觉得你不像个老师。”苏妍忽然说。
  “哦?为什么?”孟林问,只觉得这个平常不爱言语的女孩也会如此直白。
  苏妍天真地说:“你更像我们的朋友,哥哥什么的。”
  孟林不置可否笑了笑:“总之,不太像个老师,对吧。”
  苏妍说:“也不是,也许,老师本该都像你这样才好,难道老师就该和我们格格不入吗,不该和我们像朋友那样吗?”
  孟林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那样当然好,你不如将来也考师范学校,当个老师如何?”苏妍腼腆地笑了:“我?就怕考不上。”
  孟林马上说:“不会的,你挺聪明的,再说师范学校成绩没那么高,只要你现在下下功夫,肯定能考上。”
  苏妍感激地看着他,对方的目光真挚、诚恳,俊逸的双眼一片清澄、纯净,就像身旁那条溪水,清澈见底,从苏妍心里淙淙地流过。忽然,苏妍莫名的有个冲动,她好想问问孟林关于“爱情”的话题,想听听他是怎么看待的,也许,孟林可以和她聊聊呢。
  “苏妍——”许宁的声音传过来,她只好作罢,那阵冲动也灭了下去。
  许宁问:“你在和孟老师说什么,那么认真?”
  苏妍忽然恶作剧起来:“怎么,吃醋了?”
  许宁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继续作画。过了一会儿,说:“知道吗,孟林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
  苏妍觉得很新奇:“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许宁说:“这事,学校谁不知道呀,可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吗?”苏妍摇摇头。
  “是我昨天听见小辫子和他老婆说的喽,他们在酒桌上,喝多了,小辫子说‘孟林那,别老想以前的事了,追你的女孩那么多,怎么就那么挑剔呢?’孟林当时的脸色变了。师母直捅辫子‘都过去好几年了,你提它干什么。’不过孟林倒说‘没事,我早忘了。她就是不跟法国人跑,也早晚是美国人嘴里的食儿,反正跟着我该吃的苦也都吃了,我还觉得挺对不住她的呢。’辫子说‘哥们,还是你善呀。你看我都结婚了,你还形影相吊呢,那么多女孩,你怎么就没一个看上的眼呢!”
  苏妍也问:“是啊,为什么呢?”
  许宁摇摇头说:“他说没合适的,也不想。”

  零玖 微妙

  一天下来,除了孟林没有画什么,其他人的作品苏妍都能看得懂了,哪儿是山,哪儿是树,哪儿是水。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大家收拾好东西,又回到大院里。晚上吃过饭,小辫子跟大姨借了几个网兜儿,说是摸黑去地里掰玉米,回来烤着吃。大姨的老伴赶紧说去劈一把柴火。大家兴致又高涨起来,纷纷拿着手电筒摩拳擦掌。大姨一直送到田边,嘱咐着摘自己家地里的,别在玉米地里转向,串到人家地里去。
  茫茫的黑漆漆的玉米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儿,手拉着手,缠连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家的了,大家胡乱地掰着,玉米粗糙而宽大的叶子拉着皮肤生疼,脚下田埂更是深一脚浅一脚的没谱,几个男生还要往深了去,苏妍有些胆怯,不太再敢往里走,除了黑,就是黑,缝隙中的远山,也向巨兽一样,不仅要吞了天,也要吞了这片地。小辫子的老婆也不愿再往深了走,小辫子只好陪着她们掰掰地边上的玉米就回来了。而许宁不顾苏妍的反对和男生们一头扎进了深处,深蓝色的苍穹下,玉米地上端几处的叶杆晃动着,象掀起的浪纹,波动了几下,哗啦哗啦的渐渐远去了。苏妍使劲看着,眼前的玉米地随即陷入了比黑暗更深的寂静。
  蚊子很多,几个人提了一网兜往家赶,大姨已经生上了火,红色火焰一吐一吐的让人瞅着就快活,升腾的浓烟呛人口鼻,劈柴在火的舔噬下发出噼啪、噼啪地爆裂声,火上架着一个大铁篦子,抹了麻油发着野蛮的光亮。高晓阳和苏青先回来了,苏妍忙问:“许宁和孟老师呢?”高晓阳也纳闷:“我们走散了,还以为他们先回来了呢。”
  火已经旺起来,大家七手八脚地烤上玉米,几个玉米挤挤挨挨的,不一会儿诱人的香味出来了,大家本意不在吃,就是这样一个掰和烤的过程,已使他们不虚此行了,高晓阳的头发帘被火燎焦了一块,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黑彩,还在笑话他。
  孟林和许宁一直没有回来,大家吃着吃着觉得有点不对劲,苏妍站在院门口看了半天。大姨说怕是迷路了,大家一听纷纷拿着手电筒要出去找,还是小辫子沉得住气,边啃着一个老玉米边说:“没事,孟老师肯定丢不了,你们在家烤着,我去地里转一圈,没事,吃吧。”说完,拿起手电筒出了院。
  大姨说附近的山里是有狼的,只是很多年没见过了,由狼引出了鬼故事,围着火堆大家聊性甚浓。大姨说:“前些年村里死了个姑娘,因为和城里的对象吹了,想不开喝了敌敌畏。没几天她对象就从城里跑来,哭着喊着要到坟前和她成亲,烧了香,磕了头,还挨了她家人一顿好打,小伙子楞是都受了。起初大伙都纳闷呢,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干吗要和她吹啊,你们猜怎么着?”大姨卖着关子,高晓阳几人都瞪着眼等着下文,苏妍默默的扒拉着火上的散柴,想着那小伙子和一个坟头拜天地的情景。
  大姨继续说:“原来啊,那几天里,小伙子一个人无论到走到哪儿,人家都会问他一句话,就连他半夜回家,他家里人都问:你身边这姑娘是谁啊?
  话音刚落,小辫子的老婆一把堵住了耳朵,其他几人也嘘了口气,总算讲完了,笑都讪讪的,高晓阳大声说:“真的吗?我可不信。”
  一旁的大叔舔着烟卷接过话来:“真的,拜坟头那天我在啊,小伙子脑门都磕出血来了,血了糊碴的,叫那姑娘别跟着他了。”大叔话少,老实巴交的更添了几分真切。大伙又是一阵唏嘘,别的人又讲了几个近些年传闻很广泛的事情:什么下班不要坐夜班车,会遇上一身白衣的女人买车票,灯一开,人不见了,售票员手里的钱却是冥币;大学宿舍里,总有男生莫名其妙的昏睡好几天,原来夜里被野狐□了;大叔年轻的时候从地里回来,天才擦黑,骑着车好象撞到一个白色影子,差点蒙了,回过神一看,几百米内,除了菜地就是他,什么也没有。火苗一跳一跳的弱了下去,除了这一点亮,周边黑漆漆的似都在听着故事而不出一声,有风钻过来,在场的人背脊有些发凉。
  有人问:“人死了真的能变成鬼吗?”
  大姨说:“大部分都赶着投胎,只有这人生前带着怨气,总也不甘心,才会舍不得走呢。”
  苏妍不禁问:“做了鬼一样不能了了心愿怎么办?”
  大姨认真的说:“那就赶紧去投胎啊,这辈子心愿未了的,兴许下辈子能偿还。总比做孤魂野鬼的好。”
  高晓阳拍了一下苏妍:“瞧你那认真劲,怎么那么迷信?”苏妍被唬了一跳,出了一层汗,顺手打了他一巴掌,高晓阳忽然惊恐地盯着她背后说:“你身后怎么有个男人看着你。”
  苏妍一惊,一下蹿了起来,大家一阵哄笑,大姨赶紧搂过惊魂未定的苏妍哄着:“别怕,别怕,这坏小子。”
  正闹着就听见了许宁的说话声,苏妍心里稍微塌实了许多。孟林和许宁进院的时候全身都沾着草叶子,许宁的腿和胳膊也被玉米叶子拉出了道道血痕,苏妍怪道:“怎么搞的?弄成这样。”
  许宁倒是满不在乎地胡噜着说没事。原来他们俩走的太远了,回来的时候转了向,要不是小辫子站在地边上一直扯着嗓子喊,俩人肯定还得转悠好半天呢。
  许宁吃着苏妍给她留的老玉米,一副贪婪的模样,高兴地给苏妍描述迷路的“险情”,还说孟林如何笨,带着她瞎走。孟林一声不响地扒拉着柴火堆,他的冷漠和许宁的好心情形成了反差,大家都以为孟林觉得没面子,只在一旁偷偷笑了半天。
  高晓阳突然唬着脸问:“孟老师,你身边的这个姑娘是谁啊?”孟林和许宁都是一脸迷惑,旁人想起刚才的事,又都大笑了一场。夜色浓了,玩的也尽兴了,吃得也很撑,洗洗涮涮带着倦意回屋睡了。
  次日一清早,大家又抓紧画了多半天,中午饭吃得也很仓促,下午就开着车往回赶了。临走的时候,互相拍照留念,许宁拉着孟林合影,手轻轻搭在孟林的胳膊上,孟林躲闪了一下,但许宁抓住后就那样硬照了一张,高晓阳也强迫“伟子”跟他合了个影。
  写生回来后,苏妍和许宁没有和别的同学说,当作两个人的小秘密,说着说着互相偷笑一阵。余下的日子依旧是那没完没了的新知和测验,许宁继续画她的画,高晓阳来过几次,许宁总是淡淡的,后来他的高三课程忙起来,也就不见来了。孟林依旧整天在学校里晃来晃去,年底的时候,学校要更换走廊里的几幅旧壁画,孟林忙起来,有时连课都要和别人倒着上。
  许
  宁上课时很爱接话茬,特别是孟林的课上,语出珠玑,很能调节气氛,孟林往往一笑,并不太理会。近些日子里,孟林好象变得严肃起来,当许宁在课上讲话时,他会不动声色的说上一句:“注意课堂纪律。”刚开始,大家都有些诧异,可许宁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该讲话的时候一点也不比别人慢。许宁有几次兼顾那些晚交作业的同学,没有及时交给孟林,他居然很介意,当众批评她工作漫不经心,大有要换课代表的意思,甚至对别的同学也没有说过那样严重的话,连苏妍都觉得有些不平,问许宁:“怎么回事,你哪里得罪他了?”
  许宁不急不恼地说:“没事,我不怕,随他怎样。”说着,手指在空中划半个圆,做收拢状捏成一个拳头,一副笑对横刀的样子。
  日子一天一天滑过去,苏妍家的房在阳历年前有信了,大三居还是与他们失之交臂了,可单位考虑到苏妍的爸爸对厂里的贡献,再加上各个环节的神也都一一拜到了,无论如何给分了一间平房,外带一个小厨房。
  妈妈刚开始哭了,坐在旧绿的沙发上,骂苏妍的父亲,骂厂子,骂领导,也骂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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