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气妃 作者:忐忑辗转(晋江金牌封推vip2014-05-04完结)-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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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这女儿因身子孱弱,脾气孤僻,极少鸟自己,如今这样子亲密,皇帝虽然讶异,心中还是欢喜的,久而久之,高佛佛不来或来迟了,还主动去差人唤。
谁不爱天伦,可惜活了半辈子,父子父女亲缘太薄。
做亲王时有几个孩子,陆陆续续的都没养活,有的夭折,有的养到几岁十来岁得病死了,没来得及成人。
登基后有人阻碍生育,膝下就剩下赵王和高佛佛了。
身子孱弱,养不活的不寿贵族子弟太多,皇帝以前不觉得什么,老子英雄儿狗熊得多,话糙理不糙,他重武,除了渡黄河时留下风湿,身子一贯强健,大抵是老子太盛,膝下的子女才没能养活。
可龙椅坐久了,皇帝偶尔信了命,会不会是因为几名侄子在自己下面死得太不光彩,才得来的这个报应。
可就算是报应也没办法,该要死的,还是不能叫他活啊。
惟有将所有亏欠,寄在这两个存活下来的孩子身上了。
安庆是女孩子,好说,金尊玉贵地养着,日后择个好夫婿,无风无浪地过完一生就算是福气了。
可赵王却是个男孩。这皇子在属地不法和京城不肖的事,难道他真不知道吗?那又怎样,谁叫赵王有能耐,投生时长了眼,成了自己的儿子。
有次看着安庆矮身坐在下首临摹,皇帝觉得跟谢福儿的姿态简直是一个活灵活现的姿态。
谢福儿啊谢福儿,你总算还是有功德的,将朕的女儿带活了人气。
皇帝想到这里,心里痒,叫小皇女念个三字经听听,上次听女儿念女论语,还是那鬼玩意儿想要回娘家,故意用高佛佛套近乎,当时好像邀功,说小皇女三字经也教得差不多了。
高佛佛照着谢福儿教的,摇头晃脑:“人之初,性本善,烟袋锅,炒鸡蛋,学生吃,先生看,馋得先生啃碗盖。”
皇帝脸垮了:“好了好了。”竟然会感慨她把皇女教得好?真是魔怔了,不知道她要是带自己的女儿,会是个怎么样子,要是生个跟她一样的女儿,只怕会联手拆了后宫吧。
皇帝想得又痒了几分。
高佛佛在下面时而瞧见父皇的神态,仰头:“父皇想贵妃啦?”
被女儿勘破心事哪还有为父尊严,皇帝转移话题:“佛佛每次写的是什么啊?父皇还没看过,来来来,给朕瞧瞧。”
高佛佛胖胖两个小手盖住本子:“佛佛刚练的字,不好看,以后练好了再给父皇看。”
皇帝大度一笑。
高佛佛皮笑肉不笑。
父女两个各怀鬼胎,互看一眼,再不相互掀老底,继续闷头作业。
*
高佛佛秉着责任心,叫保姆缝制了个小荷包,跨在身上,装了鸡毛短笔和空白练习册,每回来请安,都要在门口横扫一眼,进了殿后,刷刷提笔。
有的字不会写,就用O或X代替。
册子上是个自制表格,前面是来招惹皇帝的夫人名讳位阶,后面是来勾搭皇帝的时间地点动作。
这怎么好方便给父皇看。
保姆这天见高佛佛写完,正在整理,心想小公主将贵妃的话这样放在心底,却也只当是小孩儿没事做,一如往常地笑:“嗯,嗯,等贵妃回了,就拿给贵妃看。”
高佛佛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大错,扬起那张纸,奶声奶气:“叫人给母后送去。”
保姆一愣,却明白了公主的意思,去办了。
*
收到那本来自于安庆公主的黑名单,蒋氏就算知道这小丫头是帮着谢福儿在宫里干眼线活计,还是不得不做些什么。
上级是用来干什么的,就是用来打压下属的。后宫夫人请安时,蒋氏寻了由头,将两个在皇帝眼前蹦跶得欢的夫人,一个罚禁足,一个敬法殿。
余下几个聪明的,鸡吃放光草心中有数了,再不跑去皇帝边显眼,乖乖将战场让给皇后,心里却骂蒋氏,占着茅坑不拉翔,皇帝又不待见她,让给她也是白糟蹋资源。
蒋氏帮谢福儿出宫,可不是为了给这些女人们免费提供机会的,就算皇帝不理自己,也不能好事了别人。
赵王对于苏娃不趁这个时候积极钻空子,不是很满意。
当初愿意扶持苏娃,一来因为苏娃出身低,没有任何娘家外戚势力,一朝得宠能够帮他说话,但始终无法成大器,便于操控。
二来就是看中苏女一股子决心和耐性。
现在可好,封了御女,反倒停滞不前了。
那几名后宫夫人虽然被皇后压下去了,到底还是争取过。你千方百计要孤给你找门路接近皇帝,现在也成了在册的皇帝女眷,眼下大好机会,却缩在了壳里?
怎么着,难不成还真以为成了御女就抱着了长期铁饭碗?
孤助你飞上枝头成凤,不是为了叫你好吃好穿的。
苏娃自然也明白赵王的腹诽。
并不是一个御女位置就叫她满足止步了,更不是她早有预料皇后要打压人,而是那天身穿男袍,弄巧成拙的事儿,还挂在心上呢。
在皇帝面前使这些伎俩,就像三岁孩子哄成人,太可笑了。
苏娃再不会做那些猴把戏的事了,眼下以退为进,绝对比送上门去好,故意没动。
既然已经成了后宫夫人,再不好跟赵王随便见面,苏娃叫跟前的侍女品藻去元泰殿偷偷传了话,赵王是自己的贵人,自己刚起步,八字没一撇,还不能开罪了那小孩子。
苏娃托词解释,前些日子恰好染恙,没能出去,现在也好,等蒋氏干掉了几个跳脚小丑先行军,自己再出马,道路通畅没人挤。
*
盛暑后,天气越来越热,滚着雷的豪雨每天不断,整个皇城都埋在阴霾的濡潮气里,地势低的地方还淹积成灾。
建始殿内,皇帝刚跟几名臣工议完沙陀案,给太仓行宫送信的小侍宦在门口摘了笠帽,掸了掸雨水,进了殿。
大雨封路,路途泥泞,京城到郊外的正道有几个地方塌了方,去太仓宫的路不大好走,得要抄小路,一来一去时辰又耗多了。
胥不骄在皇帝身边,一如既往地提前问:“贵妃今天回了信没?”
小宦官跪下摇头,又说:“没有。另,贵妃听闻这段日子京城出了大事,圣上事务繁忙,加上郊外山路道路不通,劝圣上不要分了心,暂时不要派人来往了,等天气晴朗了再说,自己戴罪之身,本来就是去自省的,再禁不起又添一个罪名了。”
皇帝牙缝里窜出:“这么贴心,就准她意思。”
小宦官正要告退,背后传来声音:“再去一趟,送些棉絮和薪炭。”
近几日京城都像是一块拧不干的油腻抹布,更别说偏冷的郊外了。
胥不骄望了皇帝一眼,催促小宦官去办。
大殿静下来,皇帝埋头奋笔。
胥不骄看不出天子脸色,只见他停下来,捏了捏膝盖:“这些日子殿外动静小了,前段时日还狗颠屁股三儿的那些女人呢?”
胥不骄照直禀:“去了一回图华宫,就都散了。”
皇帝明白了。女人们在外头吵嚷多了也麻烦,还卷起了这阵子后宫行贿受贿的风气,蒋氏虽然是因为私心,却总算做了件好事。
胥不骄见皇帝不说话,估计被冷落了心里不痛快,安慰:“也不是都走了,桂轩的苏御女昨天开始一直守在外面,没走。”
皇帝嘴一张:“哪个啊?”
苏氏还真是个没有存在感的命,胥不骄提示:“就是您前些日子亲封的,赵王身边的那侍女,服侍过贵妃的。”
一提起某人,皇帝记忆超群了:“不会又穿个男袍来卖弄吧。”
胥不骄应道:“没,苏氏离得殿门远远,不像其他夫人沾得近。今早上落雨,老奴见她跟侍女一起举个伞,叫她在建始殿的廊下来避避,要其他夫人,早就乐开花进了,她识趣,说是只在外头守着,皇上有召唤需要人伺候,再进。”
恰此时,天际云内一个滚雷轰隆袭来,击得琉璃瓦的重檐庑顶回震了一下。
殿内几个胆小的内侍都吓了一跳。
皇帝开了口:“叫苏御女进殿伺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过几天尽量日更啊,这几天回晚了。。。国粹害人啊捶地。。。。
第96章
往太仓宫送信的小侍宦夜晚来建始殿时;看见苏御女裙袂及地,跪在御驾前,双手蜷作空拳;在天子膝头轻巧捶打。
天气阴潮,皇帝犯了风湿;个个都无比经心。
胥不骄看见小宦官,生了奇,这段日子皇帝照着贵妃意思;再没给太仓宫那边送信,大半夜的来是干什么,早一步出去问:“是不是太仓宫那边有什么事?”
“贵妃有事。”小侍宦颤着应声。
皇帝听见了;握朱笔的手一抖;滑出了御批的格囿外,长腿跟着一收。
苏娃瞟一眼帝王反应,起了身,脸上跟着发了急色,面朝外面催促:“还不赶紧进来,快点禀报情形。”
小侍宦进去跪下,磕磕巴巴吐:“前儿,照圣上意思,小奴去太仓宫送了棉絮炭石,回京时进城门,小奴被司隶校尉大人给拦下了,说是沙陀案查出些眉目,不知道、不知道当不当上禀。”
司隶是查捕京城奸邪罪犯的职能部门,司隶校尉可以说是全国最大的捕快头头,眼下也是沙陀头人被毒杀案的最大负责单位之一。
“沙陀案是时下重中之重,你说该不该禀?”胥不骄一脸的你有病。
小侍宦稳了稳,弱弱说:“当天破晓前,司隶校尉在城外搜寻时发现行迹可疑的北民,追赶械斗之下,那人力不敌众,当场被击亡,经仵作检验,这人虽作匈奴装扮,实则是中原汉人,身份为两王属地蓄养的一名亡命,身上搜出毒药两包,跟沙陀头人所中的毒吻合。司隶校尉差驿馆几名沙陀随从来认尸,认出死者当日混进过驿馆,已经能断定,这人就是毒杀沙陀头人的凶手。”
早就知道沙陀头人的死跟太子脱不了干系,这样一说,十成十就是太子干的好事了。
胥不骄说:“倒也好,总算能给吐蕃那边一个交代,免得中了人的离间计。司隶校尉哪根筋儿不对头了,这事有什么不好上禀?“”
小侍宦苦着脸:“除了毒药,司隶校尉还在凶手身上找到另件东西,有些眼熟,不敢随便声张,左右为难下,只得将这东西交给小奴,说是先带回宫来叫圣上过过目。”
皇帝有些预感,膝头筋络莫名扯得一紧,酸胀得很,等侍宦掏出那枚玉佩捧到自己眼皮下面,心里一个咯噔,半边身子都发了麻一样。
那是谢福儿回娘家前要去的进出玉符,竟跑到了太子的人手里。
“这可是皇上的随身私物?”小侍宦确认,刚问完,见胥不骄使了眼色,立马噤声,果真是天子的信物,又低声说:“日前因为沙陀案,城门进出严,照说那叛贼不会轻易出去,怕就是藉这玉符顺利出了城……司隶校尉说,死者一人难得完成毒杀外使的案子,恐怕还有同伙一起来了京城,死者故意落在后面,引开搜寻的京官,方便同行人脱逃——”
胥不骄心头一惊,同行之人,难道是——那也忒大的胆了。
皇帝打断:“朝北快马追去,不追回同行人,叫司隶部公职之人等着以怠慢职衔徇死。”
胥不骄又吩咐下去:“另外转话给司隶校尉,玉符之事隐去,不要公诸于外,其他照旨就好。”
小侍宦喏喏下去。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拉冷了许多。
皇帝捏着那块玉符,拇指沿着微凸的祥纹游移,玉白清冷柔腻,就像是她一身如水肌肤。
依稀占了她的味,可现在被叛贼摸过,又脏得很。
“卖娇邀宠,半抢半赖地拿了朕的玉符,原来要给她旧情人开道。”皇帝把玉符举起来,朝地板掷去,砰一声响,摔得迸成裂了口的两瓣。
团团圆圆的玉环,变成两块月亮弯的玉玦。
胥不骄遍体发凉,贵妃将天子信物给废太子的人助跑,就是跟皇帝对着干。
以往再怎么小闹小嚷的,总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感情好的话,那不叫吵架,反倒是增添情趣。如今这事搁哪儿搁谁却都是想不开的。
旧情人,这话从天子口里出来太叫人心惊胆战,就跟“你给朕戴绿帽”差不多了。仗着老人老脸一口薄胆,胥不骄仍不得不苦哈哈劝:“什么旧情人?圣上多虑啦。这事儿还没查清楚,也不一定是——”音量越说越低,证据确凿,没什么底气。
苏娃开始听得稀里糊涂,前后一琢磨,主题大意还是基本心领神会了,——贵妃倒霉了。
也是怪,皇帝平时脾气颇壮,眼下正该发脾气的时候,却只摔了块玉,说话都没什么气性。
这是在压着脾气,不是好事,胥不骄心忖。
皇帝抬起手摆了摆:“你们回吧。”
胥不骄下去了,苏娃迟迟不走。
皇帝垂着脑袋,看见两只绣靴还驻在眼皮下面:“还不走。”
不走,这是老天爷再给一条新命一样的好机会,走了就是傻子,贵妃在京城闺阁女郎中传颂,当成女皇时期的楷模风流仕女再世,既然伺候过她,怎么也得沾染个一星半点,苏娃虽然有些胆寒,还是顶着雷霆试探:“贵妃不在,这几日卑妾有幸能够从旁侍候皇上,皇上现下情绪不佳,卑妾怎么能走。”
皇帝忽然一笑,透出阴诡:“情绪不佳?刚才朕说的话,你听到了?”
苏娃明白皇帝什么意思,噗咚跪下:“卑妾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会外传。”
皇帝“嗯”了一声,声音疲惫,脸色灰扑扑。
苏娃既然豁了胆子,就不打算走保守路线,跪着倾前移了两步,双手一抬,又搭在了明黄色蔽膝上。
皇帝早看出她心意:“朕最见不得趁火打劫的人。”
苏娃手一滞,突然意识到在这皇帝面前,是使不得半点小把戏的。
爱谁厌谁,他心里的主意都拿好了,旁人压根左右不得,攻心耍伎俩,玩都不消在他面前玩,做强不如服软,她鼻头一酸,眼眶子红了,趴在地上,掏心掏肺:“卑妾明白圣上擢妾只是因为赵王,卑妾更明白自己跟贵妃是没法子相提并论的,况且卑妾原是贵妃的婢女,无论如何不敢起反噬贵主的龌蹉心。就算圣上不信,卑妾今儿也得说说自己的肺腑心语,贵妃殊丽超群,闺娇天然,一举一动皆发自真心,才能得圣上怜爱,卑妾确曾有过私心,跟其他宫女一样,将贵妃当做楷模,到头来,只能学个半调子,还学得笨拙可笑,全因卑妾心思不纯,有所企图。卑妾现在有自知之明了,眼下什么都不求,这一辈子绝不敢找贵妃分薄宠爱,也没那个本事,只愿能够协理贵妃,为其分担伺候圣上就好。”
女郎哭哭啼啼缩在地上,眼脸红红,微微浮肿,梨花雨泪沿着桃腮儿淌,皇帝由不得想起,这也是谢福儿的拿手好戏之一,还果然拿她当了榜样。
越想越心焦,他刚刚本来还能压下的火,陡一下窜了上来,语气却依旧淡:“去换一身行头。”
苏娃见天子面色阴霾,喏道:“换什么行头。”
怒积得盛了,反倒有些自暴自弃的意思,皇帝有些亵玩意味,勾手把苏娃唤过来,耳语:“那天的男袍,换上。”
苏娃心里跳得慌,出去换了青袍小帽的儒士服,还特意补了个淡妆,弥补了刚才哭坏掉的妆容。
皇帝仰坐镶宝嵌玉石的金丝宽椅上,近乎吊儿郎当地懒散打量。
乍一看,着实真是跟她差不多,仔细一看,却还是两个人。
苏娃个儿比她要高一个手指,颧骨略高,眼神略闪烁,皮肤稍暗了些。
“脱掉。”
苏娃一怔,却遵循圣意,缓缓解去腰带,滑下青袍在,只留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