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天下 作者:毓澜(新浪2012-06-04完结)-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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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戴小苑这样的举动，刘娥知道，不管她心里怎么想，自己收李玉儿这回事算是过去了。不仅是她，戴小苑也不想在宫里给她自己树个敌人，虽然她们对彼此都说不上喜欢。
赵恒从前线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上元节。又过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春天来了，在历时两年时间的修建下，万安宫终于落成。
万安宫占地面积颇大，建筑造型别致，殿内殿外经过一番精心修缮之后，可谓是宫中最好的宫殿。赵恒着礼部特意挑选了一个吉祥的日子，把李太后迎进万安宫。
万安宫所在的位置也是后宫的中央部分，被个个宫殿所环绕，宫内置翠柏修竹，山石花木，是个清修静养的好地方，而且便于各宫妃嫔前来拜见探望。刘娥无事的时候时常待在万安宫，与李太后说说话，听她讲讲这宫里过去的事情，觉得有个老人可以赡养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赵恒在闲暇时候也常来，以前是给李太后请安，后来经常看到刘娥在这里，便会多逗留一段时间，有时候还会带上赵祐。这样四个人聚在一起，像极了其乐融融的三世同堂。
与辽国的战争依然没有结束，时胜时败，打打停停，让赵恒多少有些忧虑。大宋建国时间不久，正是需要发展的时期，根本不适合打仗，可辽国太后萧燕燕却似乎热衷于战争，即便败了，还是不停的骚扰大宋边境。赵恒无奈，只有苦于招架。
对内，赵恒采用了宰相张齐贤的建议，定外任官职田制度，严格官吏举荐、任用、迁移、考核制度，致力于寻求经济富强之道。
转眼间，几年过去了。这几年的革新政策，在经济发展上起到了极大的作用，百姓的生活也相对过去显得富足的多。
战争依然在打打停停，时有城池被占领，但不久后又被重新夺回来。总的来说，几年的战争在土地方面并没有带来什么损失，只是不时传来的死亡兵将人数，那极高的数目，让赵恒十分痛心。他是一个仁德的人，也励志要做一个仁君，却无法避免他的将士们抛头颅，洒鲜血。
难过的时候，他只能把心里的苦楚说给刘娥听，郭皇后还做不到知心，她只能尽可能的维护宫里和平，把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年秋天，李太后突然病了，虽然不算太严重，但是一直不曾好，让赵恒十分着急。不用处理政务的时候，他便常与刘娥一起侍奉在侧。
“皇上，哀家没事儿，正事要紧，你就不用天天来看哀家了。”这天下了早朝，赵恒来到万安宫，李太后这样说道。说完，她转头看向旁边侍奉着的刘娥，“有刘美人守着，就行了。”
“母后，皇上他也是一片孝心，您就不要阻止他了。”刘娥抬眸与赵恒对看一眼，微笑着道。
李太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哀家这辈子没有生个子嗣，却得了两个比亲生子女还要孝顺的皇儿媳妇。”
“母后，您说哪里话呢，恒儿孝敬母后，是应该的。”赵恒接下刘娥手里的药碗，坐在床边，用雪白的瓷勺轻轻搅动了一下有些苦涩的药汁，舀起一勺向她的嘴边送去。
李太后皱着眉头咽下那苦的难以入口的药汤，苍白的面容十分祥和，笑道：“好了，不说了，哀家每天就等着皇儿媳妇来伺候了。”
将碗里的药全部喂给她喝了，赵恒微微转身将药碗放在床边的红木几上。刘娥知道那药苦得厉害，端起桌上一盘梅肉递给赵恒。
这时，一个小宫女突然急匆匆的跑进万安宫，大声叫道：“皇上，皇上……”
赵恒眉头轻轻一蹙，太后需要养病，是谁在这里大呼小叫？
刘娥起身道：“臣妾去瞧瞧。”
刘娥走出大殿，见那宫女还在大声地叫着皇上，一边向万安宫大殿走近，是才人陈清若身边的侍女芷心。
芷心看到刘娥出来，慌忙向她一揖，道：“奴婢见过刘美人。”
刘娥淡淡一笑，让她起来，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太后静养的地方么，这么大声会打扰到太后休息，以后别这样了。”
芷心慌忙点点头，道：“谢谢刘美人提醒。”
刘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见她面色红润，眼睛里带着几分兴奋，知道定是什么好事，于是向她问道：“这么急着叫皇上，可是有什么喜事？”
“是的，刘美人，”芷心激动地道，“方才我们家小主身感不适，请孙太医把脉，却是有了身孕。”
“真的？”刘娥微笑着问道。
有多惊喜说不上，但绝对是高兴的。这宫里到目前为止，只有赵祐一个孩子，冷清的很，让她觉得有些不适应。刘娥觉得自己年龄有些大了，怀上孩子的可能性极小，便劝赵恒多去其他嫔妃那里走动。如今后宫也只有她们几个人，根本不存在争宠之说，更何况赵恒于她，不是恩宠，而是真情。恩会断，情不了，这些年的相互扶持，刘娥深有体会。赵恒对她好，她也便为他着想，只要有孩子就好，有了子嗣，社稷才会昌盛，是不是她生的，都无所谓。
“真的。”芷心十分确定地说道。
“好，随我去见皇上。”刘娥笑道，“这是在宫里，以后可不许这么莽莽撞撞。”
“刘美人，您真好！”芷心点点头，由衷地赞叹道。
刘娥唇角轻轻一抿：“快进去吧。”
她知道自己提醒芷心以后小心是为了她好，不过一再提出来也是要收买人心。当然，她这样做并不是要利用她去害陈才人，而只是单纯的想多一个人喜欢她。在不损害别人的利益的情况下，这样其实根本就算不上过错。
还没走进殿门，便听见李太后欣喜的声音：“哀家又要有孙子了，恒儿，赶快去看看，带上刘美人一起，这里有宫女照看着就行了。要是哀家能下床的话，就亲自去瞧瞧了。”
“是。”赵恒低声答应。沉静的声音，带了几分欣喜。
又有孩子了，他终于又有孩子了。虽然次子赵祐聪明伶俐，活泼可爱，他已有意立他为太子，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只有一个儿子还是不太完美，即便他再优秀。
赵恒走出殿门，便看到迎面走来的刘娥芷心二人，他高兴地望着刘娥：“月儿，朕有孩子了，朕终于又有孩子了。”
刘娥向前迎上几步，屈身一礼，道：“臣妾恭喜皇上。”
赵恒走下抬价，拉起她的手：“月儿，随我一起去披芳殿看看吧。”
刘娥微笑着点点头，道：“好，臣妾也正想去看看陈才人呢。”
二人来到披芳殿的时候，皇后和几位才人都已经到了，孙太医还在殿内，见到赵恒与刘娥过来，拜见过后，便向他们说起陈清若的状况。
他在赵恒刚被封为韩王的时候就跟着他，到现在已经有二十来年，如今不再是那个精神抖擞的中年人，过了六十的年岁，两鬓胡须皆已经有些花白了。
在孙太医的诉说中，刘娥知道，陈清若已经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母子都挺健康，日后只需好好调养即可。
孙太医是太医院年龄最长的太医，医术高，德高望重，赵恒便令他照应着陈清若，平时的膳食，让御膳房精心准备，披芳殿这边穿的用的，也都优先考虑。
陈清若对于如此优厚的待遇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前些年还在东宫的时候，太子妃与杨良娣怀孕都没有受到过如此重视。不过后来，她想明白是因为皇上眼看年近四十，才只有赵祐一个皇嗣，盼子心切才会这般，也便心安理得接受了。
黄叶纷飞的日子过去不久，冬天便悄无声息的来了。已有几个月身孕的陈才人肚子日渐变大，寒冷的冬日却让李太后的病情愈发严重起来。
在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赵恒下令悬赏重金在民间寻求名医，并且不让刘娥与郭皇后插手，亲自守在床前为她侍奉汤药。可是，即便这样，孝心感动了整个汴梁城的百姓，在第二年的上元节过去不久，未出正月，李太后还是病逝了。
唯一让他们感到欣慰的是，李太后是笑着走的，面容十分祥和，显然并没有太大痛苦。




第五十七章　　痛失

李太后的后事是在三个月后办完的，迁往永熙陵与先帝合葬，以求同穴而居。
赵恒虽不是李太后的生子，但对她却极为尊重孝顺，他没能为她医好病，便以太后礼仪对她风光大葬，并且亲自守灵七天，以告慰她在天之灵。从这件事上，刘娥发现，赵恒对鬼神信奉的近乎于痴迷。
无论怎样悲伤都无法阻止春天的脚步，不知不觉间，宫里便花红柳绿起来，到处枝叶吐翠，万木峥嵘。
陈清若已经有九个多月的身孕了，眼看就要生了，忙完李太后的后事，赵恒便把绝大多数精力都放在她身上。
九个多月的身孕身体已沉重的厉害，陈清若已经下不了床，怕宫女们伺候不周，刘娥与郭皇后便时常在披芳殿照应着，所有生孩子所用的以及以后养育孩子所需的物品早已准备妥当。
刘娥除了与郭皇后一起照应陈才人外，多数时候陪在赵恒身边看他批阅奏折，时而帮他出出主意。这段时间，一些地方官员推荐比较厉害，那些举荐的奏折，一道接着一道，举荐的人也各处都有，赵恒不知道那些被举荐的人是不是真的有才华，但有些地方确实又需要补充官吏，在取舍方面有些犯难。
刘娥陪在她身边，看他如此为难心有不忍，便试探性的拿起奏折来看。后来她发现赵恒并不制止她看奏折，有时甚至还会递给她看。
通过那些奏折，刘娥约略知道，大多数地方的官员，还是靠举荐的，单凭科考，所选拔出的人才，根本不足用。
“如果不放心的话，就命人去调查一下他们是否真的有才华，然后再做取舍。”这是刘娥在思索了一番后，所想出的主意。
刘娥知道，这方法有点儿笨，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不知道要何年何月了。她觉得，这样的办法赵恒肯定也想到了，他只是想要个更好的主意，不过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妃子，在此事上想不出更好的主意，帮不到他。
赵恒沉默了一阵子，道：“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那些奏折上所举荐的人，具体背景，与举荐官员的关系，他都不清楚，不知道他们举荐这些人是客观的，还是有什么私心，所以只能调查。
这时，披芳殿的宫女芷心突然匆匆跑来，大声道：“皇上，皇上，陈才人要生了！”
“那我们快过去吧。”刘娥放下手里的奏折，放在身旁的桌案上，转头对赵恒道。
对于孩子的期待，让她比赵恒还要显得期待。
赵恒点点头，拉起她的手走下龙椅高出大殿的几级台阶，快步向殿外走去。
芷心是来通知的，之后便匆匆离开，刘娥与赵恒来到披芳殿的时候，看到她已然守在殿门外等候了。见到赵恒与刘娥过来，忙向他们欠身一揖，道：“奴婢拜见皇上，刘美人。”
披芳殿内传来女子痛苦的叫喊声，那高声的喊叫，让刘娥心中微微有些酸涩，生个孩子，当真是如此不易。与陈才人的叫声一同传出的，是稳婆低低的劝慰声：“娘娘，您再用点儿力，再用点儿力，孩子马上就出来了……”
说是低声，其实只是相对于陈清若的叫声低了些，他们这些站在外面的人，都能毫无遗漏的听得清晰。
赵恒心下有些着急，冲她摆摆手，牵起刘娥的手就打算向殿内走。他都年近四十了，好不容易又得来一个孩儿，一定要看到母子平平安安才好。
刘娥觉得女人生孩子，男人是不能进的，便准备阻拦他。已到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芷心便抢先一步拦住他们，道：“皇上，您不能进，这样进去不吉利，是要有血光之灾的！”
赵恒一向信奉神灵，对于什么会带来灾难祥瑞之类的，更是深信不疑，一听说有血光之灾，立刻止住步子不再向前，只是听着陈才人痛苦的叫喊声，面容上带着担忧之色。他虽然对陈才人算不上什么深厚的感情，但她毕竟是他的妃子，又为他怀了孩子，自然希望她能好好的。
刘娥知道自己无法让他不担忧，除非陈才人马上生出孩子，并且母子平安。这些是时间的问题，而不是她所能决定的，刘娥思虑了一番，道：“让臣妾替皇上进去看看吧。”
赵恒信任地望着她，点点头：“也好。”
刘娥来到披芳殿的内殿，看到郭皇后也在，坐在陈清若的床边，拿着布巾不停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汗珠。一个四五十岁的稳婆正在耐心地为她接生，嘴里说着与他们在外面听到的同样的话，大抵是让陈清若不要紧张，让她用力之类的。殿内离床边不远的地方，站了足足十多个宫女，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生孩子所需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
陈清若依然在大声喊叫着，生孩子的疼痛让她无论如何都安静不下来。在这点上，谁都不能分担她的痛苦。
刘娥站在床前，望着平日里梳妆穿着都一丝不苟的她，此时头发却异常凌乱，且面容憔悴，心想，如果自己能有机会怀上孩子，这样的痛苦她也是愿意承担的，绝对没有一点儿怨言。
可是，她都年近四十了，再生孩子，是不是已成了一个奢望？
“啊——，啊——！”
“快拿热水——”
“拿剪刀——”
在陈清若大声的叫喊与稳婆的不断吩咐下，刘娥看到候在殿内的宫女不停地在她眼前走走停停，错乱了视线。
这样折腾了足足两个时辰之久，天色微暮，孩子终于出生了。随着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声，已被折腾的筋疲力尽的陈清若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稳婆抱着孩子放入早已准备好的黄布里，对着郭皇后与刘娥笑道：“娘娘，是个小皇子。”
郭皇后听说是皇子，显然十分高兴，吩咐宫女好好照顾陈清若，便快步向殿外走去，将孩子出生这个好消息告诉赵恒。
听到孩子的啼哭声，赵恒早已按耐不住，听说是个皇子，更是分外高兴，大步走进大殿，前去探望。
孩子出生一个月后，赵恒在宫里风风光光的为他办满月宴，赐名为祁，并晋升陈才人为美人。
晋升之事，是刘娥提醒赵恒的。才人位分之上，便是美人，赵恒起初怕刘娥会介意，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晋升她，便打算不晋升陈才人位分，免得与刘娥平起平坐，而是准备多赏赐一些东西。在刘娥一再表示不介意的情况下，他才终于同意晋升她为美人，也算是母凭子贵。
然而，这一年似乎并不太如意。小皇子赵祁满月过去没多久，前线便接连传来几次警报，位于河北境内的几座城池被辽国攻破，并且还有南下的迹象。
赵恒正为此事寝食难安之际，已满九岁的皇子赵祐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的情况下终于病逝。
赵祐是赵恒最喜欢的一个儿子，已经有意立他为太子，这突然的去世，自然对他打击极大。还好他是个男子，承受能力比较强一些，才不至于过分难过。而郭皇后，一个柔弱的女子，忍受三次丧子之痛，打击却是极大，以至于病倒在床。
这边，众人还没从赵祐的病逝中恢复过来，半个月后，陈清若刚出生两个月的儿子赵祁又跟着夭折。
郭皇后与陈美人伤心绝望自不必说，在一个月内接连经受两次丧子之痛，赵恒也有些一蹶不振，甚至经常不上早朝。他已近不惑之年，这些年来后宫所生的五个儿子却都不幸夭折，没有一个能活过十岁，如今膝下已无一子，成了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
刘娥知道他因为丧子之事心里难过，她也十分难过，那两个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但是在这冷清的后宫，她还是希望能有几个孩子嬉耍玩闹围绕身边的。尤其是赵祐，这几年来跟她读书学画，两个人之间早已有了深厚的感情，不是母子，却情同母子。
但是，现在辽国对大宋虎视眈眈，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赵恒除了是一个父亲之外，还是一国之君，他必须要对他的臣民与国家负责。刘娥明白，她只能劝他振作，振作起来，才有精力抵御外敌入侵。
在刘娥的不断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