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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凤仪天下 作者:毓澜(新浪2012-06-04完结)-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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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英擦干眼泪点点头,道:“谢谢姑姑。”
这时,那些太医都从内室出来,向赵恒刘娥行过礼之后,面上皆是出现犹豫之色。
刘美十分着急地问道:“各位太医,我夫人她怎么样了?”
为首的孙太医摇摇头,道:“刘大人,我等已经尽力了,令夫人病势严重,恐怕……”
“冰儿……”刘美有些失魂落魄地推开那些太医走进内室,在宋冰儿的床前坐下来,紧紧拉起她的手。
刘娥让纤紫带年幼的从德先出去,向孙太医问道:“就没有医好的可能了吗?”
孙太医摇摇头,道:“刘夫人病情严重,已经无法医治,臣已用银针封住她的穴道,如今尚在昏迷之中,若是拔出银针,夫人便会醒过来,能撑半个时辰,娘娘若有什么话想说的,就快些过去罢。”
刘娥用力睁大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道:“有劳孙太医了。”
面上虽然依然显得镇静,心里却已难过的紧,踉跄的后退几步,差点儿跌倒在地。
“姑姑——”
“皇后娘娘——”
繁英与马季良担忧地道。
赵恒就在身旁,忙出手扶住她:“月儿,你没事吧?”
刘娥摇摇头,绕过屏风走到内室,看了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宋冰儿一阵子,出来,对孙太医道:“你去把银针拔出来吧,让刘大人与夫人好好说会儿话。”
“是。”孙太医答应一声,转身向内室走去。
“陪我出去走走吧。”刘娥有些无力地对身旁的赵恒道。
二人走出寝房,外面阳光璀璨,花木繁盛,廊前紧紧簇拥的花枝,在阳光的照耀下,于洁净的地面上投下斑斑驳驳的阴影。
本是很美好的春光,但此时却让刘娥一点儿兴趣都提不起来。生死离别的时候,怎么可能有心情赏花呢,即便再美。
犹豫了一阵子,刘娥还是吩咐纤紫放从德过去。他已经十二岁了,也不算太小,母亲就要去世,觉得这件事还是不要瞒着他为好。
刘娥不忍看他们一家人话别,便一直与赵恒在外面等着。她心里明白,看到这样的情形,赵恒心里也定然是难过的。
赵恒轻轻挽着她,对着廊前一株繁盛的梨树凝眸,黑眸一片静默。他是难过的,心里微微泛痛,不过,那痛不是为病危的宋冰儿,也不是为那一双即将失去母亲的儿女,而是刘美一颗近乎绝望的心。人生最大的痛苦,莫过于看着自己最在意的人在自己面前离去,却无能为力。
不知过了有多久,刘美牵着从德从寝房出来,二人眼睛皆已红肿,身后跟着眼睛同样红肿的繁英和女婿马季良。
看到廊前的刘娥与赵恒,刘美走过来,行了一个礼,道:“妹子,你嫂子有话要单独对你说,你去看看她罢。”
“好。”刘娥望着他那张沧桑的脸,沉重地点了点头。
刘娥来到寝房,里面除了躺在床上的宋冰儿,已经空无一人。她轻轻关上门,将一大片阳光阻于门外,绕过屏风,来到宋冰儿的床前。
宋冰儿此时正虚弱地睁着眼睛看着她,刘娥在她床前坐下来,轻轻拉起她的手,低声道:“嫂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皇后娘娘……不,妹子,我还是比较喜欢管你叫妹子……”宋冰儿努力地笑着,反握住她的手。
刘娥压抑住心底的痛苦,尽量平静地望着她:“嫂子就叫我妹子好了,像哥一样。”
宋冰儿握着她的手,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冰儿此生最幸运的事,便是能嫁给你哥,为他生下一双儿女。”
刘娥忙道:“繁儿与徳儿都十分讨人喜欢,是哥的幸运才是。”
宋冰儿吃力地笑了笑,望着她的目光带着几分深意:“妹子,我知道,你哥心里一直放着的人,是你。”
看到刘娥诧异的眼神,她努力地笑道:“你一定很奇怪吧,我为什么会知道。那是我自己发现的。对于自己深爱的男人,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个眼神,都能看得出,这么多年,又怎么能够忽略的了呢。你选择了皇上,却伤了他的心。这些年来,他为皇上尽心尽意的办事,即便再艰难,也从来不去拉拢朝臣,为的就是让皇上对你好一些。我知道,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只是求你在我死了之后,为你哥寻个贤惠的妻子,好好照顾他。这样,我便死而无憾了。”
“嫂子……”刘娥喃喃地叫道,她觉得,自己离开刘美,再为他娶一个好妻子,便是补偿了,却不曾想到,他竟为自己做了这么多。
宋冰儿道:“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自责,只是不想他那么孤孤单单。”
“可是,娶妻的事……”
“妹子,别拒绝我,好吗,这是我真心的愿望。”宋冰儿期待地望着她。
刘娥犹豫了一番,艰难地道:“好,我答应你,答应你……”
在自已就要离开的时候,叮嘱别人为自己的丈夫再找一个好妻子,这该多么艰难,多么挣扎!
刘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宋冰儿对刘美的感情,应该像刘美对她吧,不求回报,甘心付出。要不,有了一双儿女,根本不需要再为传宗接代的事情烦恼,怎么还会想要给他娶妻?
得到满意的答复,宋冰儿虚弱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道:“妹子,谢谢你……”
话音落下,已经再无一丝力气,握住刘娥的手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滑落下来,重重地落在柔软的床榻上。
“嫂子,嫂子……”
刘娥大声地喊道,而床上的人,眼睛微合,已然没有了气息。




第七十一章  陪伴

关了门的房间,并没有透进多少阳光,只是窗口、门缝里,趁虚而入的,在洁净的地板上投下一道道亮斑。风有些大了,透过开着的西窗吹进房内,将窗前茜红色的纱帘撩动的荡来荡去。
刘娥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的人,一滴泪水自眼眶中轻轻滑落。她们本该没有任何关系的,但是,她是哥哥刘美的妻子,她侄儿侄女的母亲,便也成了她的亲人。亲人离开了,再也不可能相见,怎么可能不伤心。
许久,刘娥再看她一眼,绕过屏风走到外室,开门出去,脸上早已恢复了平静,沉重地对众人道:“嫂子她……过世了。”
对于宋冰儿的死,她不是不心痛,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必须得冷静下来。刘美经受丧妻之痛,肯定心痛的厉害,繁英是个女儿,又身怀六甲,自然不便处理她母亲的后事,从德虽是个儿子,但毕竟尚在年幼,还需要别人来照顾。这个家,总要有人担当的,而对于他们刘家来说,赵恒就算再近,终究是个外人,所以能够主持大局的,便唯有她。
听闻宋冰儿的死讯,刘美没有说话,面目悲伤地冲进房内,将门从里面关上,不让任何人进去。那是与他相伴近二十年的妻子,他不能阻止她离开,便想在最后一刻安安静静地陪着她,不许任何人打扰,即便是他的儿子女儿也不能。
繁英在丈夫马季良的搀扶下哭得泪水涟涟,刘娥实在看不下去,便让马季良扶她到偏房里休息。
最为让刘娥放心不下的,便是侄子从德。一听闻母亲的死讯,他便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起来。这么小的孩子,正是需要母亲疼爱的时候,而他却从此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
刘娥走过去,轻轻将他拥入怀中,什么也不说,只求让他在失去母亲的时刻,还能感受到一些温暖。
宋冰儿的后事,是在三天以后办的。由于放心不下这一家,三天来刘娥一直没有回去,只让赵恒先行回宫了。
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说服从德接受了母亲去世这一事实,他已经不再吵着闹着要见母亲了,只是幼小的年纪,眉宇间已经带上了不符合年龄的悲伤,让刘娥隐隐有些忧虑。
宋冰儿的后事办完,短短三天时间,院子里的花便全落了,一片一片,累积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像一个个凋落的红颜。
刘娥在院中驻足,望着一地残花叹息了片刻,快步向关着房门的房间走去。
来到回廊里,站于红漆木门之前,刘娥抬起手来,却不知要敲,还是不敲。
她知道刘美在里面,一定又在拿着宋冰儿的遗物一边饮酒一边睹物思人。自打宋冰儿去世后,这三天来,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刘娥知道刘美是个重感情的人,就像宋冰儿所说的那样,多少年了,对于她的那份情意从来不曾改变过。对宋冰儿亦是如此,就算不如对她的感情来的深刻,但二十年来的相互扶持,一同走到现在,不怀念不难过怎么可能?
刘娥觉得自己此生有负于他,心中愧疚,便在这件事上对他尤为纵容,自己一力担下了为宋冰儿办后事的担子。
只是,如今后事办完,除了伤心难过之外,什么都结束了,她却因为放心不下他而无法下定决心回宫。
站在门前犹豫了许久,刘娥还是决定不敲门。以刘美那种醉酒的样子,敲门他也听不见,即便听见了,也一定不予理会。掌心轻轻反转,要敲的姿势改成了推,她推门进去,径自走到刘美身前。
如刘娥料想的一样,刘美坐在房间外室的小圆桌前,一手紧握酒壶,一只手里攥着一个绣有鸳鸯图案的荷包。他身穿黑衣,头发凌乱,面目忧伤,不久前还意气风发的训练士兵,瞬间却已憔悴的不成样子。
刘娥在他身旁坐下来,静静地望着他,想要劝他不要再这样下去,却突然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刘美抬起头来,眸子里带着沉痛之色,道:“妹子,你来了。”
刘娥点点头,伸手夺下他手里的酒壶,道:“哥,可以过去了么?嫂子的后事都办完了。”
刘美紧紧握住手里的荷包,轻轻摇摇头:“妹子,我好难过,好痛苦,为什么我才刚刚决定要珍惜的时候,她却离我而去?”
想到宋冰儿临终前所说的那些话,刘娥心里有些自责,微微垂下眼睑,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痛苦地道:“是我对不起你和嫂子。”
“不,与你无关。”刘美憔悴的面容上带了几分坚持,“是我自己,太放不下了,才会负了冰儿的一生。”
“我当年让你娶她,是不是错了?”刘娥突然觉得,他现在这个样子,都是自己造成的。
刘美摆摆手,道:“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提它做什么?”
刘娥望着他,轻轻开口:“哥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娥儿心里始终都会不安的。”
刘美不想看她自责,淡淡一笑,安慰道:“哪能一直这样下去啊,想开了,就好了。”
“那哥什么时候能想开?”刘娥认真地望着他。
对于自己,二十多年了,始终放不下,这件事情要想开,岂不是一辈子?
见刘美不说话,她又道:“繁英已有七个多月的身孕,用不了多久,就要生孩子了,从德年纪尚幼,还需要人来照顾,哥一定要振作起来。”
刘美轻轻一笑,点了点头,他拿起桌上的酒壶,将酒全部倒在地上,以表决心,道:“回宫吧,都连续三天没回去了,就算皇上不着急,小皇子也不能没有母亲啊!”
“可是,哥……”
“放心,从德那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母亲,我这个做父亲的,一定不会再失职了。”刘美给她一个放心的笑容。
“嗯,那妹子就回宫了,哥你一定要好好保重。”刘娥说着,慢慢起身。
此次是来相劝的不假,但同时也是来告别的。赵恒理解她的心情,没有派人来催,受益交给杨淑妃,也定会照顾的稳妥,但是她身为一国皇后,母仪天下,若几天不回宫,势必会让人说闲话。
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刘娥回过头来,道:“我回宫之后,会请皇上免除你近日的早朝,你好好修养。”
看到刘美抬头,刘娥知道他听进去了,便轻轻开门,走出房间。只是看他这样的状态,宋冰儿临终前的叮嘱,怕是暂且要缓上一缓了。
坐上马车,一路疾驰来到宫里,已经是下午申时了。
刘娥回到奉华宫,换上宫装,还没来得及去垂拱殿见赵恒,云锦殿的宫女小陶突然急匆匆地跑过来,道:“皇后娘娘,您可回来了,您快去看看小皇子吧,这三天来他一直哭闹不停,吵着要见母后,淑妃娘娘和皇上怎么劝都不肯听。”
听说受益一直哭闹不停,刘娥心里微微一痛,道声“随我来”,便匆匆走出奉华宫。
由于对玉儿一事的隐瞒,受益一直以为她是他的生母,虽然是在杨锦华那里养着,但每天都要坚持见她。刘娥一直觉得受益十分乖巧懂事,这三天来也没怎么担心他,却不曾想到,再乖巧的孩子,也是离不开母亲的。
赵恒也去劝过他了,他一定知道受益离不开她。可是,他为什么没有让人去叫她回宫呢,受益可是他膝下唯一的孩子,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宠着。
他是不忍心在这个时候叫她回来吗,怕留下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刘娥突然有些感动,这感动比她对受益的心疼来得更为强烈。赵恒为了不让她遗憾,宁愿自己的爱子三天里哭闹不停……
还没走进云锦殿,便远远听到受益的哭闹声,嗓音都有些沙哑了。刘娥十分心痛孩子,也顾不得自己皇后的身份,撇下小陶快步向云锦殿跑去。
来到殿内,一眼看见廊前的石榴树下,杨锦华与奶娘正想尽办法的哄孩子。无奈受益哭闹的厉害怎么也哄不好。
看到刘娥过来,杨锦华慌忙迎上来,顾不得行礼,便道:“姐姐,你终于回来了,皇儿他……”
刘娥点点头,道:“小陶已经告诉我了,妹妹你辛苦了。”
说完,便快步走到奶娘面前,将孩子抱在怀里,径自向殿内走去。
“母后,母后不要皇儿了吗?”受益扬着沙哑的嗓音说道,一脸委屈地望着她。
刘娥在殿内的椅子上坐下来,轻轻将他揽在怀里,拈起丝帕为他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宠溺地道:“皇儿是母后的孩儿,母后怎么可能不要孩儿。”
“那母后怎么都不来看皇儿?”受益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她。
刘娥温柔地笑道:“母后去了舅舅家啊,小表哥想母后了,母后就去看他了。”
受益固执地道:“母后以后只能看皇儿,不许去看小表哥了。”
刘娥轻轻摸了摸他稚嫩的小脸,道:“好了,不去了,母后以后就天天陪着皇儿,好不好?”
受益脸上这才露出笑容,窝在刘娥怀里撒娇道:“母后一定要说话算话!”
刘娥笑道:“好,母后一定说话算话。皇儿先跟母妃去玩,母后有事要跟父皇说,待会儿再来看受益。”说着,就要把受益往杨锦华手里送。
“不,皇儿不要母后走。”受益紧紧拉住她的衣袖,稚嫩的小脸上又出现委屈的神色。
杨锦华道:“姐姐还是不要走了,皇儿这几天一直哭闹的厉害,见到姐姐方才停下来,姐姐还是多陪陪他罢。”
刘娥看到受益一脸期待的样子,也舍不得把他丢下,只是三天没有回来了,真的需要去见一下赵恒。想了想,对杨锦华道:“妹妹,今晚我把皇儿带到奉华宫去,待会儿让人把皇上请过去,就都能见着了。”
杨锦华笑道:“这样也好,皇儿这几天不见姐姐,很没有安全感,姐姐也好多陪陪他。”




第七十二章  有喜

刘娥抱着受益回到奉华宫,虽然办完宋冰儿的后事,已经觉得精疲力尽,但是有孩子在身旁还是颇感安慰。
纤紫走过来,要接下她手里的受益,受益坚持不肯,使劲窝在刘娥怀里,生怕他的母后再次丢下他不管。
纤紫温和地笑道:“小皇子,你母后累了好几天了,快下来吧,让她好好休息一下,纤紫姑姑抱好不好?”说着,伸出两只手就要去接下他。
受益警惕地望了她一眼,伸出两个小胳膊紧紧地搂住刘娥的脖子,回头道:“不,我就要母后抱!”
刘娥望着受益那张固执的小脸,宠溺地笑了笑,向纤紫道:“纤紫,你别劝了,皇儿几天不曾在本宫身边,本宫今天就不离开他了。你去让雷公公告诉皇上,就说本宫回来了,暂时不去垂拱殿请安,请他晚上来奉华宫。”
“是,奴婢这就去。”纤紫答应一声,转身出去了。
“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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