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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偶遇 短篇集-第8章

小说: 偶遇 短篇集 字数: 每页35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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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得对自己负责,没有人关心我,我更得保护自己。”

  “我们都关心你。”他说。

  “不,我们只是朋友,开心的时候吃杯茶,看场戏——到了要紧关头,朋友是于事无补的。”

  “你说得很对,我们对朋友的贫穷疾病痛苦都爱莫能助。”尚承认,“可是至少我们可以陪你说话。”

  我微笑,“也不是每个朋友都是倾诉的对象。”

  “现在你总算育与我谈话了有进步。”尚说。

  我说:“因为你对我很好。”

  “你是一个自私自爱自利的人,庄,你只会坐在家中等着朋友对你好,你不会主动地伸出手来招呼朋友。”他说。

  “尚,你说对了,我害怕受伤害。”我说。

  “你不用怕我。”

  “我知道。”

  “既然如此,你还在等待什么?”他问我。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我在等待你的邀请。”我说。

  “我不是早已发出请帖了吗?”尚诧异地说。

  “你看清楚了我没有?”我问,“我是一个中年老姑婆,脾气古怪,不近人情,相貌平平,你想清楚?”

  尚说:“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告诉我,我看到的是一个对美术极有修养的事业女性,英姿勃勃,神采飞扬,别有风韵,且带着十分的气质,当然我看当然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咽一口唾沫。

  “庄,别害怕,快去领事馆办手续,我们一起到巴黎走走——你上次去是几年前的事了?”

  “十年前。”

  “与什么人去的?”

  好家伙,开始管头管脚的了,可是我心中却心甘情愿。

  “一个人。”我笑答。

  “曦,煞风景。”他说:“好,我们动身到约瑟家去吧,迟到要罚的。”

  廖约瑟两夫妻为我到巴黎之行大费周章,仿佛我此行是去结婚似的,为我买了不少新衣服。

  我笑跟尚说:“你看他们,等不到自家的女儿大,就想把别人的女儿嫁掉。”

  “想?”廖太太忽然紧张起来,“什么叫想?难道你只是‘想’嫁尚?”

  “嫁?”我吓一跳,“谁嫁人?”

  尚问:“怎么?你不是答应嫁我?”他大惊失色。

  “嫁你?”我一阵晕眩,“我什么时候答应嫁任何人?”

  尚嚷:“赖婚!赖婚!”

  “喂!话说清楚一点,我只答应跟你一起到巴黎去。”我急道。

  廖太太说:“庄,我们小觑了你!没想到你这么新潮,你不与他结婚,却跟他去巴黎,难道想试婚?”

  我拉下脸说:“我不来了。”

  尚说:“不由你不来!”

  “你们老拿我开玩笑。”我懊恼的说。

  尚:“我以为一切都有默契,既然事情进行得太含蓄,我再补一次求婚礼如何?

  “这还差不多!”廖氏夫妇异口同声。

  我说:“我没有打算结婚,你们别催我。”

  约瑟说:“对,别逼她,让她到了巴黎,慢慢想清楚未迟,不过庄你是在思虑过度,不催一下是不行的。”

  我说。“你与尚老是联合起来对付我,现在更进步了”连廖太太也加入行列,三个人欺侮一个人,我希望你们惭愧!”

  他们三人笑。

  约瑟说:“为你好呢,庄。”

  廖太太说:“好了好了,吃饭去吧。”

  我看了尚一眼。

  他向我挤挤眼。

  我叹口气说:“这算是什么呢?”

  尚说:“老姑婆的春天。”

  这次连我都只好笑起来。春天……呵是。




母子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集《偶遇》

  我认识维旭已有两年,从来没见过他的父母。

  在学校他是个品学兼优的寄宿生,教授与同学都对他推崇备至。

  他很少回家,我们开始约会的时候,通常都是他到我家来接我,父母很喜欢他,一向他是通行无阻的。

  后来熟了,我便问起:“维旭,为什么不让我见见伯父母?”

  他答:“我父亲早就移民美国。”

  “很少回来?”

  “很少。”

  “母亲也不回来?”

  他迟疑一会儿说:“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已离婚。”

  其实离婚已是很普通的事,但维旭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很阴暗。

  维旭并不是一个十分开朗的人,平日合了“沉默寡言”四个字,不过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满天阴霾中露出一丝金光,我就是爱看那笑脸。

  妈妈对他很好,凡我有的,总能照顾维旭。

  妈妈说,“不管将来如何,我不一定要他娶我女儿,我女儿也不怕嫁不到人,这孩子讨人喜欢,他得不到亲情,我们疼着他一点,也是应该的。”

  譬如帮我打了毛衣,维旭也一定有一件。生日的时候,维旭往往与我受到同一的待遇。

  维旭通常住在宿舍中,不要说周末,连过年过节,他都不回家,生日也没人记得他,是我尽量拖了他往我家跑。

  妈妈有时说:“这孩子真怪,有父母跟没父母似的。”

  爸说:“别乱说,他的学费生活还不是由父母负责?就凭你那些招呼,他就活得那么好,别离间人家的亲情,各人养孩子的方式不一样。”

  妈妈有点讪讪地,她说,“我一时嘴快了。”

  我说:“亲情也很重要,光付钱,那多难堪!”

  爸爸看我一眼,“你少批评他,要不爱他,要不离开他。”

  我笑着应:“是!”

  爸爸的家教最严,就不爱说人是非,维旭说,他最喜欢我们家这一点。

  班上有同学订婚,我笑问维旭:“什么时候轮到我们?”

  他说:“找到工作再说。”

  “哗,还要等两年。”我吐吐舌头。

  他忽然说:“我情愿叫你等。我举个例子:政府拍卖官地的时候,竞投者必需有现金支票作保证,才能举手出价,少女的终身难道不比一幅官地更宝贵?可是大批追求者,除了花言巧语,还能提供什么保证?一份正当职业至少是家庭幸福的保证,肯具保便表示有诚意。你明白吗?”

  我很感动,“我明白。”

  “我父亲是一个非常不负责的男人,是以母亲跟他离婚。”

  “真的?”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起他父亲。

  “我不想多说他。”

  “你母亲呢?她可好?”

  “当然她很好!”维旭冷笑一声。

  “如果她很好,你应该为她高兴,她一定是个能干的女子,离婚后并没有倒下来。”

  “她是很能干。”维旭说:“我只希望她可以平凡一点,你明白吗?像你妈妈那样,妈妈应该有妈妈的样子。”

  我笑。

  维旭说:“后来她又结婚了。”

  “嫁得好不好?”

  “我不知道!”

  “有没有再生孩子?”

  “我不知道!”

  我笑了。

  “这些年来你没有见过她?她没有要求与你见面?”

  “她不在乎,她才不会勉强我——尽说这些干什么?不是说去打球吗?”

  从此没了下文,他不肯再提。

  妈妈说:“他母亲必然是个很漂亮的女人,你看他的相貌就知道,长得那么秀气。”

  “他不原谅他母亲。”我说。

  “这孩子死心眼。”

  我笑说;“他的思想落后五十年。”

  妈妈瞪我一眼,“如果你不能帮他,就别取笑他。”

  “是是。”我嬉皮笑脸的。

  看到她母亲是在最意外的时候。

  我与维旭打完壁球在等车,一辆车子停在我们面前,一个美貌的女郎向他打招呼。

  我偷偷瞄维旭一眼,当时我想:这小子,女朋友顶多,等一会儿要好好的审他。

  维旭别转头,假装没看见。

  那女郎说:“上车来吧。”

  我推一推维旭,他没法子,问我:“上不上车?”

  我心里已不高兴,“你问我,我问谁?”

  维旭叹口气,拉我上车。我坐在司机旁边。

  那女郎说:“维旭,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维旭不出声。

  “是你的女朋友,怎么不介绍?”她又说。

  我听了这句话,略为松弛点。

  我说:“我叫薇薇。”

  女郎说,“我是维旭的母亲。”

  我张大了嘴,下巴几乎掉下来,他的母亲!

  但她是这么年轻!

  她看着我微笑。“你们到什么地方去?”

  “到学校把我搁下。”维旭说。

  到学校维旭拉我下车,我说“谢谢你,阿姨。”

  “不用客气。”她说。

  维旭说:“再见。”

  母亲叫住他:“维旭,我们通电话。”

  维旭不回答,鼓着气向前行。

  我惊异的说:“她多么时髦年轻漂亮!而且你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我并不像她。”

  “你有什么道理生气呢?”我问:“任何人都会以那样的母亲为荣。”

  “因为她不是你的母亲!”

  “张维旭,你这个人好不幼稚,”我说:“你生她气是因为她再婚?还是因为她没有为你牺牲到底,一辈子对着那个令她失望的丈夫?连你自己都承认你父亲不负责任,你这个人!”

  “她令我难为情!”

  “是因为她太漂亮?走出去像你的女朋友?”

  “薇薇!我不想再说下去!”他的脸色铁青。

  我们那天很不愉快,结识两年来,从来没试过那么不开心,我提早回家向妈妈诉苦。

  妈妈说:“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理他的家事作甚?根本与你无关。”

  “我有点喜欢他母亲。”

  “因为她长得漂亮?”

  “是。”我承认,“看上去只三十出头,维旭都廿一岁了,她还保养得那么好,而且生活不是不艰苦的。”

  “你又知道了。”妈妈笑。

  “我知道,”我说,“如果她不争气,对着个不上进的丈夫,一辈子也这么过了,她有种悠然的气质,我喜欢她。”

  不过我并没有再在维旭面前提到她。

  维旭不喜欢。

  我认为一切感情都可以用弗洛依德式的推理而解释。

  维旭爱他的母亲,因此恨她没有守牢他一辈子。他妒忌,没有其它的原因。

  维旭恨她独自漂亮完之后嫁个与他不相干的男人,再继续漂亮下去,她不需要他,所以他恨她。

  维旭很需要他母亲,但是不肯承认,他的脑筋守旧,思想搅不通,他大概还认为女人生了孩子之后,本身的生活宣布完结,他中了粤语片与国语片的毒,认为女人非得守住丈夫儿子苦一辈子不可。

  如果现在我再与别的男孩子去喝茶,维旭会打死我。

  多么认真的一个人。

  他的母亲找到我,约我喝咖啡。

  我欣然赴约,瞒着维旭。

  他母亲的态度很轻快,生活并没有给她形成压力,她的衣着整洁大方,非常考究,三十出头模样,难以想象她有个大学生儿子。

  至少将来嫁了维旭,我与这个婆婆可以交朋友,她不会逼我早上八时半起床服伺茶水。

  “阿姨,”我说:“约我有什么事?”

  “没有事,”她眨眨眼,“有事的时候就来不及了。”

  我笑。

  “你是我儿子的女朋友,嗯?”她若有所思,“我快要抱孙子了?请为我生一个女孙,哈哈哈。”

  她笑起来。

  我涨红了脸。

  她叹口气,“天,时间过得那么快,”她说:“超乎我想象,我要做的事还那么多,人却已经到中年了。”

  “你看上去一点不象中年。”我由衷地说。

  “我觉得自己很像,特别是清早起床的时候,”她又笑,“你们年轻的姑娘不会明白我们的心境。”

  “维旭令你很失望吧?”我问。

  “没有,维旭没有必要做孝顺儿子,一切随他的选择。”她说“我并没有强逼他做什么。”

  “可是他为过份的自由而烦恼呢。”我说。

  “维旭是个奇怪的孩子,”她承认。

  我们一顿茶吃到这里为止,她送我回家。

  以后她也常常打电话来约我,我们渐渐接近,她是一个愉快的女人,很少诉怨,具有童心,很能干。

  我倒是真的喜欢她,其中一点假情都没有。

  妈妈说:“为什么不介绍她给我们?”

  “我提过,她说她不想过份介入维旭的生活。”

  她再婚后并没有孩子,丈夫待她不错,环境也富裕。

  她说:“什么都不伯,最怕穷,小时候不知道,以为总能克服一切,遭尽人白眼之后,才醒悟过来,已是百年身了。维旭不原谅我,我认为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自己站起来了,我有能力可以帮助维旭,相反来说,世人原谅我有什么用呢?难道与儿子日日抱头痛哭便是最好的母亲,我不要做那种母亲。”

  我听着。

  “现在我不一样了,”她说下去,“现在我明白孩子总归要长大,过他自己的生活,他会在伴侣身上找到快乐,我认为他是个负责的人,你不会蹈我不幸的覆辙。”

  “你离婚后的生活很困难?”

  “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不再重要。”

  “你跟维旭说过这些话吗?”我间。

  “跟他说?”她诧异,“他能为我做什么?”

  母子同样的倔强。

  维旭的父亲回港,我要求见他。结果是失望的,我想不止我一个人这么想……如此美妇人竟然会嫁一个褴褛汉子!

  维旭也并不对他父亲有好感。稍微应酬数句,喝杯茶就带我离开约会地点。

  我问:“你真愿意你母亲跟他一辈子?”

  “我知道你怎么想,你在想,鲜花是怎么插到牛粪上去的。”

  “可不是。”我朝他瞪眼。

  “可是她已经嫁了——”维旭的声音软弱下去。

  “她为什么要牺牲一辈子?”我不以为然,“两个不同的人,怎么可以走在一起,错误需要改正,她吃亏已经够大了。”

  维旭挥拳说:“我没有要求被生下来过,从没有!”

  “既来之则安之好不好?”我气,“别胡闹了。”

  维旭陪我坐在校园内。

  我说:“你觉得我母亲是标准女性,是不是?但做标准女性,也需要条件,我父亲事业一向稳定,家中一件不缺,他爱我妈妈,事事以她为重,你可知道,我妈妈中学毕业便结婚,至今未曾在外赚过一毛钱,她可以优悠地做好妈妈好妻子,维旭别太不公平!想想你母亲的困难,你好意思!”

  他低下头。

  “你真无理取闹,造成负担的是你,”我说:“你的学费是谁付的?依我看,你父亲养活自己都成问题,那种蓬头垢面的落魄相,乱博取世人同情——世人看到比他们更沦落的人,有了优越感,于是大发慈悲了,原谅我批评他,我忍不住。”

  “你说得很对,但或许母亲不离开他,他能振作起来。”

  “这是你的假象,他一辈子就那么过了,她离开他,就为了他不思振作,况且一个男人,为什么要女人的鼓励才能站起来?男人自己没背脊骨?”

  “你们都势利。”维旭说。

  “对我们都是拜金主义的小人,你满意了没有?”我推他一下。

  “他再不争气,还是我的父亲。”

  “谁不让你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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