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天下 作者:东徒玉(起点2012.8.18完结)-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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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浮沉之中总有因
更新时间2011…8…11 10：46：42 字数：2529
也不知莲从哪里搞来了两匹马，楚翎也不想多问。此时金军主力已步步紧逼北宋政治心脏汴京，才登基的宋钦宗的消极抵抗并未有起到很大的作用。大批大批的流民向南方奔逃，而楚翎他们却快马加鞭地往北方赶去，实在是一种很奇特的景象。
紧赶慢赶了数日，传来完颜宗望率领的金军东路军渡黄河，下滑州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楚翎不由的暗暗担忧。她之前大致了解过北宋的地理，宗望的军队推进的如此之快，只怕汴京岌岌可危。形式虽然危急，但是在她的印象中，距离“靖康之耻”北宋灭亡还应该有一段时间，她所要面对的局面，还不至于马上失控。
“你是怎么想的。”在看过了无数形状凄惨，控诉金军暴行的难民之后，莲终于忍不住发问：“你真的有把握见到那个金军统帅吗？”
楚翎勒住马，深深思考了一下，坦白道：“我不知道。”她目不转睛地望着莲：“所以我不想让你来和我冒这个险。”
“和你冒险？”莲轻笑一声：“没有我在你身边，你才是真正的冒险吧！”
楚翎笑笑，并不置一词。随着北方的消息不断传来，她的心中也愈加忐忑不安起来。那晚在完颜宗望军营中的对话这些天在楚翎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他说的每一句每一字，伴随着那让人无法忘却的眼神，无时无刻不在敲打着楚翎的心灵，让她不断是质疑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手不由地伸到腰间的荷包中，紧紧地握住了里面的一样物事。低头，望着双生铃在她的腰间轻轻摆动，楚翎喃喃自语道：“绮年，那晚，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莲拍马赶上了她，向四周一望，道旁是一片萧疏的林地，于是对楚翎说：“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吧。”
两人下马，把马牵到林地中一片较为宽敞的地面上栓好，任它们自去吃草。莲从马鞍袋中取出一个小竹筒，对楚翎道：“你先在这休息，我去附近看看，取一些水回来。”
“嗯。”楚翎在树根边上坐下，抬头望着莲道：“你小心一些，快去快回。”
“该小心的人是你吧。我不在，不要随便乱走啊！”莲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那披散的黑发衬着玄色的衣袍在微风中飘荡，他身边的光线似乎都黯淡了下来。
直到莲的身影望不见了，楚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树身上开始闭目养神。林间沁凉的风穿过树梢，发出一阵阵飒飒的响声，冬天干燥的落叶堆在脚边，在泥土中蒸发出微微陈腐的气息。耳边不时传来两匹马啃着草根，喷着鼻息的声音，四周仿佛陷入了一种自然状态下的寂静。所有的思维都开始渐渐沉淀，楚翎的呼吸慢慢变得平稳。
不知过了多久，楚翎忽然自觉地惊醒。四下里一望，四周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定睛一看，就发现两匹马似乎显得有些躁动不安。楚翎走上前去拍拍马的脖子，可一向温驯的花母马一直不肯安静下来，一蹄子踢在了楚翎的小腿之上。
刹那间的疼痛让楚翎顿时跌坐在了地上。一阵大风掀过林间地面，她的心中没来由的一悸，一种熟悉的感觉浮上心头，感觉整个人有一瞬间的耳聪目明，那遥远的声音仿佛近在耳边。扶着树身忍痛站起身来，楚翎向北面走了几步，忽然睁大了眼睛。她不再犹豫，身上有种奇异的力量托着她轻盈而迅速地在林间飞奔起来，犹如最灵巧的鹿般敏捷，如最深夜的蝙蝠般悄声无息。
眼前忽然闪过几个人影，念头只是在脑子中一闪，身体就立刻做出了反应。楚翎伏身于一个地势较高的小土丘后边，土丘上的几棵树成为了最好的遮挡物。她悄悄地露出一双眼睛，才往前方扫视一眼，所见的景象就令她的心跳莫名地加快。
林地中的光线足够明亮，可以使她清楚地看明白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一名行止儒雅的男人，从他的衣着来看应该是个女真贵族，负手而立间，神态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既有悲哀，更有兴奋。在他的身边，站立着一个身材窄小的黑衣人，神色木然，楚翎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他。
而这两个人的对面站着的那三个人，每张脸对楚翎来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其中尤其是那双眼，望着他冷冷的目光时，楚翎竟然感到了一瞬间的眩晕，一下子回想起了第一次和他见面时的场景，那也是他站在前面，而她在一边偷看，当她接触到那双没有任何情感的蓝黑瞳眸时，她的全身犹如被电流击过。楚翎明白，若是那时回忆起这一幕场景，所剩的感觉只有害怕；但若是今日再回忆起——当时的害怕的感觉在脑海中一点点的退潮，最后剩下来的，又会是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听得东方瑾冷冷地开口：“真是想不到，堂堂元帅右监军，竟然会在战况如此激烈的时候孤身南下，所为者竟是区区一名东方瑾。怎么，当真西军围太原不下，从上到下就无事可做了吗？”
“东方王爷真是会说笑，希尹此次前来，只是来向东方王爷传达皇上的口谕的，何必搞得双方如此剑拔弩张的呢？”对面的男人虽然是笑着说这番话的，但是他的语气中，却分明含着浓浓的轻蔑。
阿齐“哈”了一声，眯起眼睛道：“谷神，你的目的是什么，不要以为我们不清楚！传达口谕？我可不记得元帅右监军大人最近回过上京啊，又哪里来的口谕？”
完颜希尹微微颔首，向东方瑾笑道：“我说东方王爷，难道王爷的手下就是这么个德行？这以下犯上的习惯，别说我们大金了，恐怕在中原，都是该被打死的吧！又或者说，东方王爷在中原住的这么些年里，就没意识到这点，根本不把自己当主子呢？”
“你！……”阿齐豹眼圆睁，几乎喷出火来，就是上前几步，却被东方瑾伸手拦住。
“既然是传皇上口谕，元帅右监军何必把他带来。”东方瑾一双蓝黑瞳仁冷冷地盯住完颜希尹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其间透露出来的光芒几乎可以把一个人的心脏冷固到无法跳动。
完颜希尹扬起嘴角，伸出袖笼里的手指轻轻一指：“是这样的。这次皇上除了给我口谕之外，还承认了一名汉人为我大金臣民。我知道这个汉人曾经与东方王爷有点小小的过节，所以这次特地带他过来，是想告诉东方王爷，现在大家都是大金的子民，都该是一条心齐为我大金，所以恩怨什么的，都让它过去吧。以后东方王爷可记得看清楚了，这是效忠皇上的臣子，皇上可不允许他的臣下被随便找个理由灭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点，东方王爷和汉人混了那么久，该是最清楚不过了吧！”说着，他的手指动了一动：“阿速庭，还不过来见过东方王爷！”
那黑衣人跨前一步，低头拱手道：“在下阿速庭，见过东方王爷。”
他一开口，那尖细的嗓音令楚翎就猛然忆起，这人就是当时第一次见到东方瑾时与他讲话的那个人，不禁心里疑惑，看当时的情形，他应该是东方瑾的人才是，现在怎么又站到别人那边去了？难不成，东方瑾也被人叛变了？
第六十五章 心长系者为谁隐
更新时间2011…8…12 22：16：51 字数：2764
“武庭！”无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那黑衣小个子男人，低哑地发出怒吼：“真的是你！原来东方府的内奸真的是你！”
“啧啧，什么内奸，多伤感情啊！”完颜希尹还是笑得云淡风轻地边摆动着手指：“如果说阿速庭是内奸，那你无命当初从蒲鲁虎身边投靠到东方王爷这，又该怎么算呢？”
楚翎见到无命仿佛是被人戳了一刀似的，在刹那间那张僵化的脸上已是煞白一片。完颜希尹很满意地欣赏着他表情的变化，悠闲的神态中却带着残忍的快感。
“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了，武庭，皇上赐姓阿速，白号之姓。以后若是表现的好的话，加官进爵都不是问题。”
“谢右监军！”阿速庭向完颜希尹拱手，脸上虽是当初那副表情未变，但是眉梢眼角也掩饰不住流露出喜意。
“东方王爷可是从小就随母姓的吧。”完颜希尹状似随意地转向东方瑾，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对了，我差点忘了，东方王爷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女真名呢……可惜啊可惜……”他叹息着摇着脑袋：“这么些年来，皇上始终没有替东方王爷的完颜姓氏正名，在我们做臣下的眼中看来，皇上心中的芥蒂还是无法除掉啊……”
“你应该说够了。”东方瑾不带丝毫表情地望着完颜希尹，“粘罕让身边如此重要的人千里迢迢南下，不会就是仅仅来传个口谕的吧。”
“可不是么。”完颜希尹脸上的笑意扩大：“当时皇上下旨的时候，我都忍不住为东方王爷高兴，恨不得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东方王爷呢！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没有阿速庭的帮助，我想，我也不能这么快就找到东方王爷的行踪的……”他的脸色忽地一正，朗声道：“东方瑾接旨！”
无命与阿齐皆把眼神投射到了东方瑾的身上。只见东方瑾沉默了一下，慢慢地折身下跪，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但是也都一句话没说，随着东方瑾跪在了地下。
完颜希尹眯了眯眼：“念东方瑾长期居于宋地为我大金效力，今特加封东方瑾为隐王，与诸子同。现乃伐宋关键时刻，望东方瑾继续留守中原以为我大金内应，方不负朕长久念想。”说罢，目光直视着东方瑾，很满意地看见他的身子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平静地道：“臣，东方瑾，领旨。”
“主子。”无命想要去搀东方瑾起身，他却先自己一步站了起来，目光沉静，仿佛刚才那道旨意对他的震撼还没有对自己来的大。无命忍不住上前一步，嗓音中微微透着嘶哑：“皇上，皇上他……”
“我该怎么称呼？隐王殿下？虽然有些可惜，皇上还没有替殿下的完颜姓氏正名，但是毕竟也像其他王爷一般正经封王了，可喜可贺啊！”完颜希尹哈哈一笑，细长的眼中透露出意味深长的精光：“现在，皇上的旨意我已经带到，可以说说我们自己的事了。”
“谷神，你现在真是越来越罗嗦了。”东方瑾淡淡道，轻轻抖了抖衣袖。“是不是一得意就真的忘形了？你别忘了，现在在这里，若论身份，谁才是真正的主子。”
完颜希尹的脸色变了一变，很快又换上了那副招牌般的微笑，颔首道：“我当然没忘。只不过，在我们大金，身份这种东西不像汉人那般讲究：一窝海东青，只有最强的那只才能飞上蓝天，弱者等待着它的便只有是无情的死亡，这便是我们金人的生存法则。只怕东方王爷在汉地住的久了，这些东西于你好便是汉人看我们女真人一般，认为是野蛮与无礼罢。”
完颜希尹望着东方瑾冷漠的脸庞，哈哈一笑道：“东方王爷何必摆出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呢？这回谷神特地前来，乃是找东方王爷商量合作事宜的。看在我们即将成为盟友的份上，东方王爷难道不能表现得更加友好一点呢？”说着，他拿眼一瞟东方瑾身边阴着脸，浑身紧绷的无命与阿齐，在肚子里冷笑一声，脸上笑道：“看看看，我们是来合作的，不是来杀你全家的，一个个都这副样子算什么？阿速庭，你说呢？”
“回元帅右监军大人，阿速庭现在放松的很，真心希望这次元帅右监军大人与东方王爷的合作能顺利达成。”阿速庭虽是在一旁笑着，但是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前面三人的身上。
东方瑾冷漠的眉梢终于微微有了动意，他似乎有些惊讶地望着完颜希尹开口道：“你的意思是，粘罕要与我合作？”嗤笑一声，东方瑾略带讽刺地道：“怎么，杀我不成就想和我合作？我的东西该毁的都已经让左副元帅所亲手毁去，除了我这个人以外，左副元帅又是看上了哪样东西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哈哈哈哈，东方王爷可是太过于自谦了啊！”完颜希尹笑着瞥了一眼阿速庭：“东方王爷是觉得，我们左副元帅大人现在要什么还能没有呢？其实，他一直都是念着东方王爷的好才华，早就有了合作的意愿，只可惜王爷您偏偏选择了站在二太子那一边。所以有些事情上左副元帅大人不得不为之，伤了东方王爷的利益之处，还请东方王爷见谅。”说罢，他向东方瑾欠了欠身。
“哦？是这样的吗？”东方瑾微微抬了抬眼皮，“这么说来，我竟是一直错会了左副元帅大人的一番好意了？”
“不敢不敢，只是东方王爷一直站错了队。但是现在要选择正确的方向，还是很来得及啊！”
东方瑾望着脸上浮满微笑的完颜希尹，自己的脸上也慢慢泛起一丝笑意。他在完颜希尹与阿速庭的注视下回过身，向着两名手下道：“无命，阿齐，你们说，我该不该接受左副元帅大人的一番好意呢？”
“主子，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你还看不出来吗？”阿齐心急地抢先开口道：“什么一直念着主子是个人才，都他妈的放屁！既然有这个心，那三番五次要赶尽杀绝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也不必装了，这次专程找上门来，什么传口谕，分明是想灭口！你放心，只要有我阿齐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你们伤害到我主子半分！”说着，他紧握着自己的金背大砍刀，暴睁着血红的双眼对完颜希尹怒目而视，后者只是从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表示不屑。
无命低头不语。东方瑾把眼神转到他身上，半晌，无命才缓缓开口道：“主子要做什么决定，我们当下人的不好反对。但是粘罕此举，想把主子拉拢到自己身边，无命看来，并不是像元帅右监军说的那样看中主子的才华，而是在向二太子示威。因为只要一旦孤立了二太子，谙班勃极烈身边的支持势力便会大大削弱，到时候，粘罕想要再有进一步的手脚，那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容易，没有障碍了。”
还没等东方瑾开口，完颜希尹在一旁“啪啪”地先鼓起掌来。他一边鼓掌一边摇头赞道：“说的好啊说的好，不愧是跟过蒲鲁虎的人。想不到你一个下人，分析起问题来还是头头是道的。东方王爷，你手下真是藏龙卧虎啊！”眼看着无命望向他的目光中透露出冰冷的恨意，完颜希尹不以为意，向东方瑾微笑道：“怎么样，东方王爷，这个中关键，你手下也替你分析过了，怎么决定，就看你自己了。”顿了一顿，他又补充道：“不是我放肆，以东方王爷现在的情形来看，与左副元帅合作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你现在什么都没了，只不过是改变一下立场，不伤害自己的利益分毫，还能得到无尽的好处。这笔生意，只要是精明点的商人，可都是愿意做的啊！”
无命咬着下唇，牢牢地盯着东方瑾在沉思了半晌后，嘴唇微微挑起了一个弧度。他望着完颜希尹，双色的瞳眸中如平静的无波海面吹过一阵浩淼的风，令完颜希尹的心中无端的一紧，惯常的微笑挂在脸上也有些僵硬起来。
第六十六章 路途难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