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的历史-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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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全速前进第13节 珍贵的种子(2)
传说,1790年,一个名叫尼可·艾伦(Necho Allen)的猎人在宾夕法尼亚州东部的一片保护岩层露宿,那片地区是处于崇山峻岭和浓密森林的包围之中。那里后来被印第安人称为“野生地带”,而且在对游客的广告中被称为“美国的瑞士”,因为它有着险峻而独特的高山。燃起一堆篝火之后,艾伦入睡了,但不久却被惊醒,因为,正如他后来所写的,“大山着火了”。原来,他的篝火正好是在一个露出地面的无烟煤层上,无烟煤是一种坚硬而且闪闪发光的煤,也被称为“硬煤”。
像从宾夕法尼亚州东部延伸到阿拉巴马州的大片烟煤田,或者说“含沥青的”煤田一样,宾夕法尼亚州东部的无烟煤也形成于大约3亿年前。与同一时期的英国一样,那时的宾夕法尼亚州到处是巨大的蕨类植物和奇异的鳞木,以及其他远古树木,在它们共同形成的环境中,不仅生长着巨型的蜻蜓和马陆,而且还有我们的祖先脊椎动物,当时它们正忙着从两栖动物向爬行动物进化。数百万年中,随着远处冰河的形成和消融,海岸线也出现了周期性的进退,有时会向内陆推进五百英里。当上涨的海水淹没了这些浓密的丛林,海里的沉淀物会将这些丛林埋葬,留下重重煤层——这是过去的气候变化所留下的地质纪念。
大约2亿3千万年前,当高于大西洋的海洋逐渐封口,欧洲东海岸和非洲西北部突出的部分开始缓慢地嵌入北美洲的东海岸,大陆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块超大陆:泛古陆。在大陆相互碰撞的时候,两块大陆的地面都会隆起。在西北非洲,北非山脉形成了。在北美洲,阿巴拉契亚山脉被推向了最高点,可能跟今天的喜马拉雅山一样高。
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的烟煤床是这种地壳碰撞中略为缓和的部分,而山脉以东的无烟煤床则处于碰撞的前沿地带。煤在挤压和折叠中形成更硬、更纯的碳,并且在许多地方形成了陡峭的角度。许多污染性的杂质被挤出去了。由于含有较多的碳、较少的氢,无烟煤比烟煤更难点燃。然而一旦点燃起来,无烟煤却燃烧得更好,就像尼可·艾伦所看到的那样。而且,也许更重要的一点是,它在燃烧时只产生非常少的烟,这使它成为一种比其他煤都清洁得多的燃料——甚至比木头还清洁。但是,世界上的煤藏中,只有极少一部分是无烟煤,而且这种稀有燃料大部分存在于宾夕法尼亚州东部的五个郡县,它们都坐落在如今已遭到侵蚀的大山深处。
1749年,宾夕法尼亚州政府用五百银币的价格,从易洛魁联邦(Iroquois Confederation)手中购买了整片无烟煤地区。当时的人们已经与无烟煤共处若干年了,似乎只用它来制作黑漆,甚至烟斗。虽然西南部的霍皮人(Hopis)700年来都用煤烧制粘土罐,但这并不能说明生活在东部浓密森林中的人们已经把煤当成燃料来使用了。
发现无烟煤地带的人,并不只尼可·艾伦一个。1791年,一个技工在理海河(Lehigh River)附近一个名叫萨米特山(Summit Hill)的地方,发现了异常丰富的煤藏。这些煤后来被称为世界上最优质的煤财富之一,并且在工业发展和当地发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它包括一大片露出地面的无烟煤层,深度超过35英尺,当地的农民们愿意像采石一样,用锄头和铲子把煤层从地下挖出来,只收取很少的报酬。
把这些上帝恩赐的煤运到市场上,这却是一项更令人畏缩的任务。但是,一个庞大而形形色色的人物阵容将接收这一挑战。虽然动机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怀有共同的决心,要把别人眼中的不可能变成现实;他们还抱有同样的幻想:未来将由我来创造。
18世纪美国最大、最富有的城市费城,离萨米特山相当近,汽车最多两个小时就可以到达。但是,18世纪晚期,把煤从萨米特山运到费城却意味着,先用手推车把煤运上四轮马车,然后四轮马车先沿着陡峭的山路走9英里,之后在理海河危险叵测的急流中行进7天。
矿主们用周围的树木做成90英尺长的扁平船,称为木舟,这些木舟就满载着煤在急流中出发了,每条木舟上有四到六个人。谁也不能保证,这些木舟一定会到达目的地。比如,1803年,五条木舟沿理海河行进,只有两条到达了终点。虽然这确实是一种冒险,但至少我们可以由其中一只木舟的遭遇看出,它们无法归罪于谁。这只木舟的遭遇是一个世纪之后公布的:
洪流咆哮;浪头打着旋儿,疯狂地撞击着小船;划桨的人们脸上现出狂热的活力和兴奋,每一块肌肉都紧绷着,在他们狭窄的平台上来回奔跑……木舟在大浪中挣扎,噼里啪啦地炸裂着,拼命摆动它笨重的身躯,却只是在一块暗礁周围打转;现在,它被一股逆流冲得转了向,开始朝着岸边前进,然后又打了个旋儿,再次撞向翻滚的波浪,这时只听咔——嚓!——邦!——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块半掩在水下的暗礁上。
人们逃上了岸,方舟沉没了,把满船的煤留给“好奇的鲶鱼和鳗鱼去琢磨”。
然而,这个故事真正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两条幸存的木舟英雄地把货物送到费城,这货物却无人问津;整船整船的无烟煤都被扔掉了,只有一些铺在人行道上。费城人并不知道怎样燃烧无烟煤,就像刚才说过的,无烟煤比烟煤更难点燃。有个人用了两天时间也没有把无烟煤点着,于是沮丧地总结道:“如果整个世界都着了火,理海河的煤矿就是最安全的退路,因为那里会是最后一个起火的地方。”(后来这种论断被彻底推翻了:1859年,就是在这个煤矿,燃起了一场著名的大火,一直烧了82年。)尽管有了这样的失败经历,但几年之后,人们会再次大胆尝试着把萨米特山的煤运到费城,这次是为了缓解1812年战争引起的进口烟煤的短缺。
为了抓住这次由战争提供的良机,一个有着良好教育背景和社会关系的人,雅各布·西斯特(Jacob Cist),与几个搭档一起租下了萨米特山的矿井。西斯特没有从矿井附近雇用农民,而是从自己的家乡威尔克斯—巴雷(Wilkes…Barre)带来了一支劳动力队伍。他召集的这支队伍虽然小,但却热情洋溢,主要由当地显贵家族的子弟组成。1814年7月,他们在号角声和歌声中出发了,像是要奔赴战场。他们在挖煤、造木舟或者急流行驶方面并没有经验,但却拥有一位“优秀的拉丁学者”、一位“天生的诗人”,还有一位“主要以音乐才能而著称”的年轻人。这支劳动队伍中有个人后来谈起西斯特及其搭档们说:“整件事情就是一段浪漫史。与永恒的身后荣誉相比,这更是冒险家满足自己丰富想像力的一次机会。”
8月,他们设法将四条装满煤的木舟送上了理海河的旅程。其中三只沉没了。当暗礁在第四只木舟的底部戳了个洞时,似乎一切就要完了,但船上的六个人迅速脱下各自的衣服,塞在那个洞里,挽救了木舟。几天后,威尔克斯—巴雷的先生们抵达了费城,西斯特也在其中,他们个个几近赤裸,多处撞伤,被煤灰染得黑乎乎的,但西斯特说,“很高兴还活着”。西斯特和他的搭档们并没有使萨米特煤矿赢利,而且他们在战争之后也停业了;但他们确实得到了一些他们追求的荣誉,其中的部分原因是他们能够将煤卖给了约西亚·怀特(Josiah White)和厄斯克·哈泽德(Erskine Hazard),就是这两个人,最终把无烟煤地带与更广阔的世界连接在一起。
怀特和哈泽德在费城开了一家轧钢厂,生产金属丝和铁钉,在一些尝试和失败——还有运气——之后,他们终于摸索出了如何用无烟煤来加热他们的铁。这一成功尝试,使得人们对他们关注的焦点从轧钢转移到了无烟煤。1818年,他们争取到了对于理海河通航的法律许可。至于通航可行与否,委员会主席的态度并不乐观,但他说:“先生们,我们批准你们——毁灭自己。”
怀特和哈泽德租下了萨米特山的矿井,并且从费城的同业者那里筹集资金。作为一名显要的贵格会会员,约西亚·怀特率先带头。他换下身上正式的黑礼服,穿上鹿皮裤,动身去往萨米特山。他给理海荒野带来了近一千名劳动力,他们修建了一条道路,创造了一个新的企业地区(后来更名为吉姆镇),并且驯服了理海河。与西斯特带领的人们不同,怀特带来的劳动力是一支坚韧顽强的队伍,主要由失业的商船船员组成,他们来自许多国家,而且其中可能没有一位拉丁学者。
抛下自己显要的出身背景,怀特和他的搭档们用铁的纪律管理这些劳动力。在河上工作的大约两百名工人居住在特制的平底船上,每天发放的食物和威士忌酒都有着严格的定量。依照海上的惯例,浪费食物将被处以“敲碎”的惩罚,实际上就是用一根木桨打屁股。遵照安息日的规则,工人们星期天不工作,然而据怀特说,这一天都被工人们用来喝醉和打架了。怀特的一位搭档常常带着枪,保护自己不受工人侵袭。至于怀特自己,他向工人表明自己没有现金在身边,所以“没有任何动机诱使他们在这种荒凉的乡村袭击我们”,但是对于被打屁股的人来说,单是这条惩罚规定就足以激起他们的暴力反应了。
尽管气氛称不上和睦信任,但怀特和他的工人们一起工作了三年,每天穿着为了随时排水而特制的露着脚趾头的长靴,一年中有三个季节都把膝盖深深地泡在冷水中。1820年完工时,他们已经修建了20座小水坝。至此,终于可以把足够且便宜的无烟煤运进费城了,而且可以向消费者们保证,无烟煤的供应是稳定的,价格是合理的。在1814年需要六天时间的行程,如今只需要一天半。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说服人们使用无烟煤。
怀特和哈泽德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工业的市场——这个很容易争取——更是家庭这块市场。像其他东部城市一样,费城最终与很久以前的伦敦面临着同样的问题:附近便宜的木头燃料已经用完了,燃料开始涨价。尽管如此,但人们还是拒绝烧煤,就像16世纪的伦敦人一样。
另外还有一个相似的担忧就是,在家里烧煤会危害人的健康。费城并不担心烟的问题,确实,在炉子里烧无烟煤所产生的烟,比像英国那样在壁炉里烧烟煤所产生的烟少得多。其实,令他们担心的是那些关于无烟煤产生的热对人体神经的影响,如视力减弱,皮肤和头发失去活力,秃顶和牙齿脱落等。但是,这些担心在逐渐减退,部分地是因为无烟煤经营者们相当老练的促销。大量的家庭开始投资于燃烧这种新燃料所需要的特制炉子。
理海河上的这些改造工作使无烟煤得以渗入久受重视的费城市场,但是有一个问题却久久没有得到解决:人们只能顺着水流往下游走。木舟仍然只能用上游的树木来制造,一支有经验的工作队可以只用45分钟就造好一条木舟,但树木却变得越来越稀有。完成一趟到费城的旅程之后,木舟就报废了,零部件被拆卸下来,木头被卖掉。然后,木舟的船工们扛着这些零部件,步行回到山里。这样下去,工业的发展并没有什么前途,除非发现一种双向的交通工具。
短短几年之后,1831年,这个地方就大大改观了。正如一位记者描述的,“在这个港口……有一支拥有400条船的舰队——这支舰队比特洛伊战争中的希腊舰队更令人敬畏,其中最小的一条船也差不多跟当年伴随哥伦比亚冒险穿越未知海域的船一样大”。这里说的这个港口就是宾夕法尼亚州的波茨维尔(Pottsville),一个无烟煤产区中的小镇,传说中尼可·艾伦点燃的大山,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这事情距当时只有40年。
第二部分 全速前进第14节 珍贵的种子(3)
使这个距海岸100英里的小山村变成一个港口的,是斯库基尔运河(Schuylkill Canal);那里大部分船装载的,是无烟煤。斯库基尔运河开通于1825年,只比伊利运河早一点点,是美国第一条成功的商业运河——在这条100英里长的死水渠上,有很多水闸、水坝和牵道。在当时,它是一项重要投资,也是运输方面的巨大进步;但是,像所有的运河一样,它在根本上也依靠肌肉的力量来移动物体。这条运河一正式完工,就使用马或骡子来拖船,尽管在运河开通两年前,拖动运煤船的就已经不是牲畜了,而是成对的结实纤夫,他们用胸部用力地推一块系在船上的木板。到费城的往返路程有200英里,纤夫们要走六个星期,而且每走一趟都要穿坏一双鞋。
1825年斯库基尔运河的开通还只是个开端。两年后,怀特和哈泽德开始建设理海运河,为的是实现到他们萨米特山矿井的双向通航。另外有人横跨新泽西州,将运河切出一个分支,从特拉华河(Delaware River)通往大西洋,主要是把无烟煤从宾夕法尼亚州运往东北海岸。1825年,特拉华—哈德森运河公司(Delaware and Hudson Canal pany)开始修建另一条运河;这条运河将把无烟煤从北部煤田运往纽约。公司拿出1500万美元的股份向公众出售,由于运河热正处于升温阶段,他们只用半天时间就在纽约市的一家咖啡店售出了所有这些股份。据说,新的运河是美洲大陆有史以来最大的私人承接项目,紧接着,当实际的建设费用高于公司预计时,又出现了一定也是历史上最大的一次公共紧急援助事件。
开掘运河是非常辛苦的工作,工人们经常是巡回的,从一条运河到另一条运河。他们住在不卫生的帐篷里,死亡率很高。他们干活时用锄头和铁锹,以及马或骡子拉的铲子。19世纪30年代,他们在地上敲打出来的运河,在将煤运进各城市的同时,也构成了一张美国最大的运河网,以及美洲第一个主要的内陆运输系统。当然,开凿运河也有别的原因,但美国许多用于其他方面的运河都成了财政上的失败,而随着用煤量的增长,煤运河却迅速赢回了成本。到1859年,但在斯库基尔运河上就有1400条船定期来往,主要是运煤船,于是,这条运河多少成为美国最忙碌的水路,即使它只有几英尺深。
1829年,对斯库基尔运河潜藏财富的兴趣,印发了美国第一轮成熟的登陆热潮中的一个浪头。州立法机构很留意民间团体的力量,因而不允许斯库基尔运河的经营者们开采煤矿,于是,运河的经营者们就鼓励其他人来到这一运河流域开设矿井,以增加运河的交通流量。这片荒原当时仍以野蛮的居民而闻名,但却涌进了无数野心勃勃的投机者,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对开采煤矿根本一无所知。他们一半以上都是十几岁的年轻人。他们在酒吧间的地板上睡成一排,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
大多数新来的人都会在几个月之内灰心地离开。有些人会留下来开些小矿井,但五年之内他们就会停业或者转手。尽管如此,富于开拓精神的的经营者们以及技术熟练的威尔士和苏格兰矿工们,还是设法来到这里安家。一夜之间冒出了许多新的小镇,有的叫矿工村,有的叫新城堡,而运河起点的那个镇,就叫碳港,它是1829年由一户人家发展起来的,一年后已经增长到了912人。在无烟煤产区,由煤带动的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