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历史与登徒子-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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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嗯,哥哥给你们给个故事罢。”
“好啊,琦琦最喜欢听故事了啦!”琦灵忙应道。
“那是春秋末年的事,有一个叫豫让的人,要为他的故主智伯报仇,欲刺杀赵襄子,他不惜漆身吞炭,自毁容颜前去行刺。最终不幸失败,为赵襄子的手下拿住,赵襄子好生疑惑,问豫让道:“你昔日不是曾事奉过范氏、中行氏吗?智伯尽灭之,你便投靠了智伯,而没想过为他们报仇;今日我杀智伯,你却拼将性命也要为他报仇,何也?’豫让回答:“我当年事范氏、中行氏,范、中行以众人遇我,我以众人报之。智伯以国士遇我,我以国士报之。’”
子玉断然挥袖指着下方,激动道:“他们当我是英雄!……从来没有人这么对我,从来就没有!你们说,我能弃他们不顾吗?!”一言说完,他竟尔有些气喘。
穆笳微微点了点头,不再言语,凤目低垂,支着香腮儿沉思什么。
过不多时,琦灵怯怯唤了声子玉哥,小声说道:“你说,南北两国的人为什么要你杀我、我杀你的,谁家里头又没有亲人,要是大家都和和气气快快乐乐的,该不知有多好啊!”
穆笳一愣,不意她突然间说出这等话来,似乎天真得可笑,又似乎大有那么种反璞归真的玄奥意味,无可反驳,芳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可就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子玉哈哈大笑:“自古君王道:为了弭平战乱,所以要打仗,要一统天下,要打下一个铁桶江山,为万世太平之基!可是天下一统后,真的便没有战乱了吗?荒天下之大谬!我大宋自开国起,施行文人治国,还算好些,看看北国胡元,有哪一年没有叛乱,有哪一年没有造反?太平?笑话!更休提每朝末年,一家失其鹿,群雄共逐之,其间数十年少不得生灵涂炭,江山面目全非。谁人不想当皇帝?谁人又不想君临天下富有四海?如此反反复复,复复反反,永无止境。翻开历史卷帙,太平年月又有多少?自古有云: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没尝过国破家亡滋味的人,只怕还道这句话言过其实……嘿!”
子玉说得自己胸口一阵窒闷难当,默然半晌,举头看看天色,暗说两个时辰快到了,城外蒙古人那头还没什么大的动静,也不知今天夜间攻不攻打城池。
他缓缓抽出腰间玉箫,竖箫就唇,微一定神,便按宫抚商,引徵拨羽,呜呜咽咽吹奏了起来。
此际他心胸不畅,神思恍惚,不知不觉吹成一首悲怆的古曲“胡笳十八拍”,箫音呜咽,曲调凄楚,悠悠婉转,悱恻缠绵,他眼前仿佛莽莽黄沙,狂风嘶吼,满目一片苍凉大漠,渐渐地深入意境之中,难以自拔。
左近城墙上军民听见箫音,纷纷停下手头擦拭的兵刃,默默望着楼顶飞檐上飘飘欲仙的子玉,听他吹奏那催人泪下的曲子,只觉犹如天籁瑶音般动听,似乎在悄悄安抚自己的心神,他们静静安享这暴风雨来临前,难得的片刻宁静光阴。一时间城楼下面一片死寂,只闻箫音缕缕不绝,悠悠然回荡在这原本充满肃杀之气的沙场……
琦灵小妹妹不觉中螓首轻轻靠在子玉肩头,眼神迷离,小手有一下没一下摩挲怀里的猫儿。
穆笳则是低头默默把玩腰间宝剑的绦丝剑穗,将剑穗一圈圈绕在食指上,再一圈圈放开,再一圈圈绕上,好似也叫子玉箫音所感,神不守舍。
子玉内心始终有种强烈的不安感觉,挥之不去。他尚是头回面对所向无敌的蒙古铁骑,对于敌人的强大程度毕竟还领教不多,而他此刻又领导着十几万人,心知自己只消有一个小小的失误决断,十几万条人命就会毁在他手里,这个觉悟压得他不堪重负,甚而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本城厢军虽有近八百余人,可厢军是什么,也就是干杂活的役兵。这八百余人中除了平常抽调守城墙的一百多健壮兵卒外,其余人平常干的便是修城铺路之类的活计,只怕连弓箭都不一定会拉,跟寻常民夫相比,几乎没什么差别。至于动员起来的两三万壮丁们,除开个个皆有一腔热血之外,大半连件像样的兵器也没有,人数虽众,战斗力委实不容乐观。
而城外的蒙古人却多半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人数虽说有限,也不能小视,子玉心说小看蒙古人的国家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但他们很快为此付出了最惨痛的代价:亡国灭种。倒是城外这支偏师轻装远袭,全靠临时打造一些简陋的云梯攻城,成了他们一个极大的弱点。
本城军民纵使坐拥守城之利,能不能挡住如狼似虎的蒙古人进攻,实在难说得很。
一曲奏罢,子玉已打定主意,站起身道:“对付蒙古人,我们不可将所有的本钱压在一注上,那样子孤注一掷太冒险了,稍有不测,就将后悔莫及,应该预先留有余地。你们速速随我来……”
第三卷 武林尘析碎风痕 第六十二章
当下子玉携了两女飞身纵下楼顶,一路快步走下城墙。巡检郑国与两三个小吏赶忙跟上。
巡检本是负担一座城池戍卫的小官,平日里按例自本地厢军营中抽调一些强壮的士卒守城,职低而权重,与厢军各营的指挥使互不统属,均是直接向知州负责。这时子玉令五营各自把守一道城门,以前城头守卒们各归本营,巡检郑国便成了个彻头彻尾的光杆官儿,只得跟在子玉身后跑跑腿、打打杂,好在全城十成居民中倒有九成认得他这巡检大老爷,子玉有什么事让他去四处传令再也合适不过,无人会起疑。
子玉领着一行人来到此城衙门口,进得大门,凉爽之气扑面而来,只见里面不闻喧闹之声,一派肃静森严,与外面气氛迥然不同,一惯满面晦气之色的朱通判此时容光焕发,老实不客气坐在大堂正中州官宝座上,对堂中站立的一群差吏抽拨令箭发号令,精明干练,一见子玉到来,忙起身迎将上来。
一众差吏也跟着恭恭敬敬行礼。
子玉不期然生出股子一城之主的感觉,但想到十几万条人命的重担压在自己肩头,飘飘然的感觉很快又被残酷的现实所击碎,肚里不禁暗骂:“这本是陈弈狗官的黑锅,为什么要少爷我来背!倘若一直是咱来当这该死的州官,也不至于弄到这等危如累卵的局面。”他脚步不停,径往堂后行去,冲朱通判一招手,道:“领我去看看州衙大院。”
朱通判应是,赶上几步在前引路,他心中虽不明了其中就里,也不多嘴乱问。清楚该他知道的事,自然会告诉于他,否则问也是白问,没的惹上司不悦。
他领着子玉及一行人穿过几进院落,将这一片占地颇广的州衙大院大略看了一遍。然后默立一旁,待子玉示下。
但见这座大院前后共四进,前面两进石屋零落,阴气森森,不少地方还有官差看守,当是什么黑牢、刑室之类的去处;一到后面两进便如同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四处花团锦簇,鸟语花香,亭台楼阁精美非常,小桥溪水哗哗沥沥,大显名门望族气象,看来该是陈弈家眷的居所。
整个大院的院墙又厚又高,与外界全然隔绝。
后两进不见一个人影,却非偶然。朱通判在陈弈手下受气经年,今日陈弈一倒,他哪里还会跟他的家眷客气,既然子玉有令妇女也要为守城出力,便统统赶了出府去做事,大家闺秀又如何,一律不分贵贱,也算出了一口心头郁结已久的恶气。
子玉折了段柳条在手中把玩,沉吟一回,道:“本城大牢里关了多少犯人,为何还不处置?狱卒也可以调去城墙。”
“这……”子玉突然到来之时,朱通判本来也正在想法发落那些关押的犯人,这会儿见子玉发问,他微微一顿,便转口道:“下官一时难以处置,正要着人请公子你定夺。”他在官场翻翻滚滚半辈子,自是深谙为官之道,圆滑世故之极。
子玉听他自称“下官”,剑眉暗自一皱,心说他不是有意拿言语挤兑我、好让我脱不开身吧!却不知咱根本不希罕当这一天半日的州官,要不是全城百姓让我硬不下心肠一走了之,鬼才愿收拾这个烂摊子,问道:“犯人中有多少人是含冤受屈的?”
朱通判一怔,没料子玉当面说出这等话来,他这副州官脸上顿时有些讪讪的,支支吾吾道:“依陈弈那厮为人来说,想必受冤的犯人也不在少数。”不着痕迹地推得一干二净。
子玉断然道:“证据确凿罪不容恕的犯人,就地正法!明显蒙冤莫辩之人,当场开释;至于一时难定是否有罪的犯人么,也差他们上城墙,与全城男丁一并抵抗蒙古人攻城,算带罪立功,对他们说,假如成功击退了鞑子保全城池,你亲自上奏折给朝廷为他们开脱并请功,要是城池失陷,大家一齐战死便了!”
朱通判听完大喜,顿首道:“公子高见,下官这就去办……”
“且慢,还有一事。”子玉喝止道,整理一下头绪,不急不徐说道:“守城准备进行得如何了?”
朱通判道:“事事进展顺利。库房里储备的全部兵器箭矢业已送抵各段城墙,厢军将士正在加紧磨砺锈蚀的兵刃;城内铁匠铺、刀剑店里的兵器也徵收一空,下官还特地亲笔写了一张徵条给店主,书明要是异日打退了蒙古人,可以按市价给他们银钱,倘若城池失陷,小命都没了自然一切无从谈起……各段城墙下檑木滚石堆积如山,蒙古人便是通宵夜战,也无短缺之虞。并令工匠聚积起来一刻不停地赶造箭支……另外还有诸多细节,公子要听下官便一一道来。”
子玉听了大为振奋,心说这人的确很有些才干。侧头望望西天垂垂将落的红日,道:“入夜之后,命你指挥的十余万人不可各自回家安睡,一齐集中到这座大院里来,让人临时搭帐篷、铺地铺,老弱男子睡第一进,女子睡后面三进,将就将就一下,大难当头,保命比什么都重要。嗯,这偌大一片院子,挤一挤应该住得下……”见朱通判一脸愕然,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温言笑道:“这事儿虽然没有任何凶险,可毕竟是十余万乌合之众,组织起来甚是麻烦,你要多多费神了!”
朱通判迟疑道:“调人没问题,只是,只是下官委实不明……”他转头瞟了眼既厚实又高耸的院墙,好似明白了他的意思,续道:“嗯,这府衙大院确实称得上全城最安全的地方,可是蒙古人如果能攻破城门长驱直入,满城民众即使全缩在此地,只怕也照样无用。院墙再高,也高不过城墙。”
“长驱直入?哼哼!”子玉冷冰冰一笑,手中柳条叫他捏成一团绿渣,恨声道:“他们拿什么长驱直入?我要将这座袁州城变为蒙古骑兵的坟场!!”
周围人听了,无不面面相觑,只听得子玉接着又道:“把所有绊马索分散布置在全城各街道处,然后派出大批人手,将街道两旁店铺民居中的家具、床铺、桌椅……凡是能抬得动的大件家伙统统拖到街上来,尽量堵路,务须使全城没有一条能够跑马的街道。”
巡检郑国已然反应过来,登时眉飞色舞,一叠声赞道:“妙!妙!妙!如此一来,蒙古人就算攻破哪道城门,铁骑一涌而入,也能堵得他们动弹不得,寸步难行,非逼到他们下马不可!想攻破我袁州城就还有得打呢!”
朱通判不比郑国从纯军事角度考虑,他皱皱眉头,提出了疑虑:“这法子倒也不失为良策,可……请恕下官直言,此计未伤敌、先伤己,蒙古人能不能杀进城来还未可知,就先已给我们自己造成极大的不便,那样一来我们的马车只怕也派不上用场了,以后一切就只能用脚走的。运起守城用的诸般物事来更是艰难,不是每个人都抱得动滚石……”
“够了!”子玉一挥手打断他的话,道:“百姓多累一点有什么打紧,跟脑袋比起来哪个要紧?”说到这里,惊觉自己语气重了点,他也是恼怒他们这些人仍然小视城外的蛮族,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顿了一顿,沉声道:“国难当头,你们已经安享数十年的太平日子了,这区区几天多辛苦一点儿又有何妨?我们全城有十几万人哪!光后备人数就有十余万之巨,人力还不充足吗?要知道城外蒙古人十有八九不满万人。”
朱通判颔首应是,道:“公子所言甚是,下官茅塞顿开,下官这就去办。”他只是提出这个疑问而已,其实压根儿就没准备坚持己见,哪怕子玉一个字也不解释,他也会照办无误。就像以前在陈弈手下一样,他偶尔看不过眼时会顺势劝上一劝,一旦陈弈不听劝,他便二话不说听命行动,陈弈要杀人放火也不关他的事儿了,绝不跟顶头上司硬杠。这也是陈弈信赖他的一个原因:好使唤。
子玉想了想,上前几步,右手搭上朱通判肩膀,笑道:“这些事情千头万绪,牵扯的方方面面着实非小,老哥你要多多受累了!……倘或天佑我大宋,最终击退蒙古人,得以保全城池,届时,小弟我一介布衣平民哪敢有什么奢求,朝廷不追究我擅杀大臣的罪名便已谢天谢地了!而这一件大败蒙古铁骑的不世奇功么,只怕要尽数落到朱老哥身上了,到那时莫说这袁州城州官之位逃不出你的手掌心,恐怕品级连升两级三级,都不是全无可能!”
朱通判精神一振,以他这般深沉内敛的人物,也不由自主流露出狂喜不禁的神情,拱手谀笑道:“王公子抬举下官了,全仗公子主持大局,出谋划策,下官只是照公子吩咐的去办,哪里有什么功劳……至于陈弈大人之死,下官明明看见与蒙古人交战中他是中了流箭伤重而亡的,之后公子你毅然挺身而出,将一盘散沙也似的全城军民整合起来抗敌。公子盖世奇才,文韬武略,千古不作第二人之想,建此大功也是份所应当,何罪之有?”
子玉后面的琦灵小妹妹听得咯咯直笑,穆笳亦是忍俊不禁唇角含笑。这人睁着眼睛都能说瞎话。
“好说,好说!这几日还请老哥尽心尽力,小弟静候佳音。”子玉哑然失笑,明知他在大拍马屁,也是心中喜滋滋的大为受用。
朱通判转身大踏步而去。子玉面向身后跟着的两个本城小吏,道:“我这不须要你们,朱大人事务极其繁忙,你们随他去吧!”
两小吏齐齐施礼,恭声道:“是,大人。”说罢,追着朱通判的背影去了。
“大人!”子玉玩味着他们临去时的称呼,心里苦叹道:“大人……呵呵,咱是想当大人啊!有权、又有钱、又能一展胸中抱负的大人谁不爱作,可做本城的大人么,就不是那么有趣的事儿了,一个不好可是要掉脑袋的,但到了这时,咱又不能不作下去……哼哼,造化弄人啊!”
“王公子,不知对卑职有什么差遣?”巡检郑国凑上来笑道,他是个明白人,子玉既然让那两小吏随朱通判而去,单单留了自己,自当是有事吩咐了。
子玉道:“你立时去各处城墙,将我的决定告知厢军各营指挥使,让他们往下传达下去,好叫所有守城军民心里都有个数。”
郑国狐疑道:“真的要通知全部人吗?他们要是知道公子预先做好了城门失陷的准备,会不会不下死力作战?”
子玉笑骂道:“朱大人将指挥众人大干一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瞒得他们过,与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