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历史小说] 大唐小郎中 作者:沐轶(起点vip2012.2.4完结)-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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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先一个汉子慌张地叫道:“郎中!郎中在吗?帮帮忙,救救命啊!”
正文 第40章 中风的老妇
苗佩兰瞧见这几人,有些吃惊,道:“李大哥,出什么事了?”
为首那汉子身后一个妇人瞧见她,有些意外,道:“佩兰,你也在这瞧病啊?我婆婆突然病得很厉害,来找左郎中治病。——左郎中在里面吗?”
没等佩兰回答,左少阳已经迎了上去:“你们有事吗?——佩兰,你们认识吗?”
佩兰道:“是我们老槐村的。”
“啊?”左少阳喜道:“原来你是千仞山老槐村的呀,昨天我们还去你们村瞧病来着……”
那汉子插话问道:“小兄弟,请问左郎中在吗?我母亲病得很重,快死了,左郎中他老人家呢?在不在啊?”
“我就是。”
“你?”那汉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左少阳,脸上写满了不信。很显然,在不了解的情况下,一般人对年轻的郎中的医术总是持一种天生的怀疑态度的。
对此左少阳已经有了充足的思想准备,所以忙道:“我也姓左,是小郎中。你是找我爹吧?我爹在瓦市摆药摊呢。病人怎么了?”
那汉子急道:“能不能去叫一下啊,我母亲就要死了,麻烦他回来救命啊。”
左少阳想借父亲回来之前的时间诊查一下病患的病,如果自己去叫,等父亲回来就不方便了,回头瞧向姐姐茴香:“姐,你去叫一下父亲,行吗?”
茴香上前扯了他一把,侧着身一边朝他眨眼睛一边大声道:“我爹就会看个头痛脑热的,这么重的病,我爹可看不了,你还是去找别的药铺吧,别耽误了老人家的病。”
左少阳不知道茴香朝他眨眼睛是啥意思,听他这话,忙道:“爹咋不能治了?前儿个还治好了死胎不下的产妇呢。”
那汉子喜道:“对对!我们就是在前面街药铺听人说起这件事,说贵堂的左老郎中前儿个把一个难产死胎不下的给治好了,那病连惠民堂都没治好!我们这才巴巴赶来啊。”
“是啊?”左少阳道,“我爹会尽力救治的,赶紧把人放在床上吧……”
“等等!”茴香又扯了左少阳衣袖一把,咬着牙低声道:“你别说话,听姐的!——几位大哥,真不好意思,我爹医术平平,真的治不了这病,还是……”
“姐!你说啥呢,人家上门求医,哪有病都没诊,就往外推的道理!”左少阳瞪眼瞧着茴香,急声道,“你不去?那好,我去!”说罢甩开茴香的手,迈步往外就走。
站在门口瞪着乌溜溜大眼睛瞧着他们的苗佩兰忙道:“我去叫,你在这照应着!”说罢,不等他姐弟说话,一阵风似地朝瓦市跑去了。
“等等!姑娘,你别去!”茴香一边叫一边跑到门口,可苗佩兰已经跑远了。茴香站在门口急得直跺脚。回头一瞧,这边左少阳已经招呼那几个汉子将病人放在大厅的小木床上,忙跑过去道:“我爹真的治不了你们这病,你们还是将病人抬走吧。”
左少阳道:“姐,你先等爹回来看了之后,他老人家说不行再说嘛,怎么老把人家往外面轰呢?”
那几个汉子忙陪着笑脸对茴香哀求道:“是啊姑娘,你就可怜可怜我们吧。”
茴香把左少阳拉到一边,低声道:“你知道什么?他们就是……,就是中午我在惠民堂看见的那些人,那个病人就是惠民堂倪大夫都治不好的绝症病人!所以我才推脱,这麻烦我们不能惹!”
左少阳很是惊讶,回头问道:“你们去过惠民堂?”
“是呀是呀!”那汉子忙哈着腰道,“我们先去了惠民堂,听说那是整个石镜县医术最高的,所以我们去了,可那的倪大夫看完之后,说我娘这病治不好了,让我们回去准备后事,我们不甘心,又满城一家家药铺医馆跑,都说治不好,我们都绝望了,幸好在前面药铺有个好心的病人说,你们贵芝堂的左郎中医术高明,前儿个治好了一个死胎不下的产妇,说也是倪大夫说不能治的,让我们过来看看。”
左少阳点点头,对那汉子道:“佩兰去请我爹去了,我先瞧瞧病人情况,如果我爹回来,他诊断之后也说治不好,那就没办法,只能抱歉了。”
那汉子哭丧着脸点点头,抱拳拱手道:“好的,不过请小郎中您一定帮着说说话,让令尊尽力救我母亲一救,我们绝不忘记您的大恩大德,一定会好好报答的。”
左少阳瞧了他们破衣褴褛的样子,心中暗叹,话是这么说,可看他们这样,只怕是收不到什么诊金的了。但是见死不救他也做不出来,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救人的本事。
左少阳问:“病人是如何发病的?”
那汉子转脸瞪着他身边那妇人,那妇人打了个激灵,畏畏缩缩道:“都是……,都是我不好,洗衣服的时候,我手太冷了,夹在腋下捂一回,娘说让我赶紧洗,别偷懒,还有这么多衣服呢,不然交不了差。我……,我想着这些天洗衣服都把我手洗裂口子了,一碰水生疼,我都没吭气,这捂一下又怎么了,所以就顶了娘一句,娘就生气了,就骂我,我也没敢还口。娘骂着骂着,突然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口也歪了,眼也歪了,手脚乱抽搐。我吓坏了,赶紧去叫老二,他们才去工地上叫你们来……。就是这样的。”
左少阳道:“你们是从老槐村把老人背来的吗?”
“不。”那汉子道,“我和我几个兄弟在城外修水渠来着,我娘和我媳妇,——她就是我媳妇,她们婆媳两在工地上给人洗衣服,挣点钱。”那汉子一边说一边探头往门外望:“小兄弟,你爹咋还没来啊。”
“快了!”左少阳在小床旁边坐下,细细查看这老妇情况,只见这老妇口眼㖞斜,喉咙中又嗬嗬的痰鸣之声,问话也没反应,已经陷入昏迷。初步进行检测后,发现右上肢和右下肢偏瘫不能动弹了。提腕诊脉,发现脉象弦劲而滑,又掰开老妇的嘴察看舌象,发现舌尖红,苔黄白相间而腻。不仅心都一沉,看样子是中风了。
不过还不能立即下这种结论,因为口眼㖞斜却不一定都是中风引起,比如口僻,也就是吊线风,也可以引起口眼歪斜,多伴有耳后疼痛。但这种病不会引起肢体瘫痪或者偏身麻木,现在老人偏瘫,初步可以排除口僻的可能;也不像是癫癎,痫病虽然也有卒然昏倒的现象,但一般能很快苏醒,而且醒了之后肢体正常,不会出现瘫痪麻木;这也不是普通的厥证神昏或者角弓反张的痉病,因为这两种病症都没有口眼㖞斜症状,也没有半身不遂的情况。
左少阳在脑海里将类似症状进行排查之后,初步断定老人是中风了。而且是中脏腑。中风分为中经络和中脏腑两种,前者发病一般不会昏倒,而是直接出现口眼㖞斜,语言不利,半身不遂,中脏腑则会先昏仆,不省人事。
老人中风可不好办,特别是中脏腑,相对中经络而言,病位深,病情重,死亡率高,致残率高。自己以往实习虽然见过老师治疗,但单独用方治疗却没有过,不仅心头忐忑。
正文 第41章 并不难治的不治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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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判断为中风,但病因病机如何,心中还不甚了了,得进一步查明,左少阳问那汉子道:“老人家平素身体如何?”
那汉子道:“我娘以前身体还行,就是两年前,我爹……唉,生意亏空,家贫如洗之后,她身体就不行了,吃饭少,总说头昏眼花的,稍稍走动就倦得很。以前她可比现在胖,就算是现在,这身体也算胖的了,爬坡下坎的累得很,不想住山顶上老槐村,所以才跟着我们到工地帮人洗衣服。没想到遇到这病,——你这贱人!要是我娘有个好歹,我拿你抵命!”
眼见那汉子怒目圆瞪瞧着自己,那妇人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贱妾不是故意的啊,我……,我只说了那么一句,我不知道娘会生那么大气啊,我该死!我该死……!”
这妇人一边说一边狠劲抽自己耳光,啪啪直响,顿时鼻口鲜血直流。
茴香眼睛一瞪,冲着那汉子道:“要教训老婆回家训去!我们这是药铺,是看病的!你们这像什么样子?”
那汉子这时候哪敢得罪她,忙尴尬地笑了笑,瞪眼喝叱兀自扇自己耳光的妇人道:“行了!回去再收拾你!还不滚一边去!”
那妇人这才收手,爬到一边,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里呜呜低声抽噎着。
左少阳已经想明白了,这老妇以前心宽体胖,所谓肥人多痰,这老妇乃是“体丰于外,气弱于内”的素质,是宿有脾虚痰湿内聚之象,因事动怒,怒气伤肝,肝气化风,志火内燔,炼液成痰,痰火内蒙心主,外窜经络,以致中风病发。这是内风上越,虚阳独亢,气血逆乱,痰火为患。必须滋阴潜阳,清降熄风豁痰。
细细一想,这病属于多发性的常见病,辩证也不难,也不是病情垂危,为何惠民堂等药铺医馆都推脱自己医治不了呢?左少阳回头望去,见这几个汉子一身泥土,破衣褴褛,甚至可以说是蓬头垢面,那老妇也是粗布裙褥,头上连根铁簪子都没有,只是胡乱挽了个发髻,用块旧布包裹着,一看就是穷得叮当响的穷光蛋。而中风医治过程比较长,光是急性一般就是半个月,中脏腑的中风可达一个月之久,而恢复期可多达半年,后遗症治疗期更可达一两年甚至更长。挣不到诊金,还得往里赔药费,这药费也不是小数,因为要长期服药,这算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左少阳没有独立开过诊所,对用医术谋生的理解还不深刻,所以明知收不到钱还要往里赔,在自己家正为钱发愁的情况下,还是做不到拒之门外,一门心思只想着如何将病人治好,别的统统忘到脑后了。
他左思右想,比较各方优劣之后,想好了诊治办法,这才对那汉子道:“这位大哥,病人病情很危重,越早用药越好,我先给他服药吧?”
那汉子甚至都没问服什么药,忙不迭摆手道:“小兄弟,还是等令尊回来看了再说吧。——令尊咋还不回来呢?”那汉子站在门口张望。
左少阳愣了,自己费尽心思琢磨的治疗方案,对方甚至都不问一句,他知道,要病患相信自己这小郎中是很不容易的,表白自己能行也没用,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这种情况下,他没办法用药,也不敢悄悄用药,否则很容易好心办坏事。再说,他没治过这病,尽管是这么想的,也决定了用什么药,但还是没把握,也不知道自己的判断究竟如何,用药是否有效,所以也不敢擅自用药。看来只能用老办法,让老爹左贵看病,自己暗中偷梁换柱,进行治疗了。
又过得片刻,就听外面青石板脚步声急促,一个花白胡须老者急匆匆跑了进来,正是老爹左贵,后面跟着苗佩兰,推着一辆手推车,上面放着桌椅等物。
“我爹回来了!”左少阳迎了上去。
那汉子一听,面露喜色,急步上前拱手施礼:“左郎中救命啊……!”
左贵一摆手:“客套话不说,病人怎么了?”
那汉子忙把经过又简单叙述了一边。左贵问了几句之后,扫了几人一眼,皱了皱眉,捋着花白胡须,缓缓摇头道:“邪在于络,肌肤不仁,邪在于经,即重不胜,邪入于腑,即不识人,邪入于藏,舌即难言,口吐涎。中风使然,这病,唉,只怕老朽……,也无能为力啊!”
那汉子本来听他说了一大通,句句对证,心中有望,没想到最后却冒出这样一句,顿时急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求您了,左郎中,都说你心眼好,就救救我娘吧!”
一众人也都跟着跪下。
左贵老爹的决定让茴香暗自松了口气,瞧着老爹左贵眨眼,用手背着那些人摆手,示意老爹不要接受治疗。同时陪笑道:“几位大哥,我爹说了,这病我们真的治不好,很抱歉……”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都傻眼了,一颗心都沉到了底。门边站着的苗佩兰,也是神情黯然,望着左少阳。
自从认识苗佩兰以来,见到的都是她的笑脸,灿烂的,嫣然的,却从没见过如此暗淡的,这让左少阳心中猛地一揪,顾不得别的,上前道:“爹,你就给这老人家治治吧!”
“治什么治!”茴香扯了左少阳一把,把脑袋凑到左少阳头侧,低低的声音呵斥道:“弟!这一旦应下来,可不是十天八天的事,也不是丁点药就能解决的事!你以为倪大夫他们真治不好?他们是躲着呢,眼下我们自己的屁股还少瓦盖,哪还有能力给人家盖转阁楼?先顾自己吧!”
左少阳也生气了,高声道:“姐,身为医者,难道见死不救吗?”
听他这话,门边的苗佩兰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现。
左贵老爹干瘦的身子更是轻轻一颤,捋着花白胡须的手僵了一下,慢慢把手放了下来。
茴香涨红着脸甩手道:“哼!好,你有本事,你救啊!”
“我救就我救——,人家不相信我,我救个屁啊!”左少阳有些窝火,忿忿道。
那汉子有些尴尬,正想解释一下,左贵已经缓缓道:“忠儿说的没错,即使这样,老朽就开剂方子治治,只是话说在前面,老人家这病十分危重,老朽这方是否管用不好说,若是这方也没用处,请恕老朽爱莫能助,几位只有另请高明了。”
那汉子听罢,一脸哀伤望着床上的老母,沉重地点点头。墙角那抽噎的妇人匍匐在地,拼命克制着自己,却终无法抑制心中的委屈的痛苦,呜呜地哭了起来,又怕丈夫责怪,平明咬着嘴唇克制,那呜咽之声听着更让人心酸。
左贵慢慢走到桌前,提笔写了方子,他用方第一味药必用桂枝,不过在这方里略作改动,改成了桂心。桂心跟桂枝同属一种植物肉桂树,桂枝是用的肉桂树的干燥嫩枝,肉桂树的树皮去掉外面粗糙的表皮之后就叫肉桂,把桂皮里外的皮都去掉之后,剩下的就叫桂心。三者的药用不太一样,桂枝是解表药,桂心是补阳活血药,肉桂则是温里的药。
左贵运笔如飞,很快把方子写好了,拿着自己瞧了瞧,叹了口气,黯然把方子递给左少阳:“抓药吧……,唉!”
正文 第42章 人参
第左少阳接过方子一瞧,是《金匮要略》附方所引《古今录验》的续命汤。这方能疏通经络、调和营卫、解表祛邪。主治中风、偏瘫等症。
他心中暗自疑虑,《金匮要略》成书于宋朝,这方子怎么唐初就有人知道呢?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尽管《金匮要略》成书是在宋朝,但它是宋朝人整理的东汉医圣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中的杂病部分,而张仲景的这部书其实是对东汉之前医学成就的总结,所用经方很多都是当时已经流传于世,被医家广泛使用,《伤寒杂病论》虽然失散数百年,但其中的经方已经通过民间手抄本等形式流传于民间医者之间了,所以尽管唐初的医者不知道《金匮要略》,对其中记载的方剂却有知晓者,这续命汤只怕也是如此。
扫了一眼老爹左贵方剂配伍,正是续命散组成,只是其中关键一味药“人参”三两,换成了“黄芪”三两。
左少阳看罢方剂组成,顿时明白了,为什么惠民堂等药铺都拒绝给这病患医治,原来唐宋以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