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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转世·重生] 空明传烽录 作者:公子易(历史)-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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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事,你切记要约束几个弟弟,不得生事。”爱尔礼惊得张大了口,好半晌方道:“阿玛战功赫赫,大汗怎能随便戮杀功臣?”阿敏冷笑道:“你玛法舒尔哈齐,何尝不是战功赫赫?”爱尔礼咬牙道:“倘若大汗当真不顾兄弟情谊,儿子将来必要给阿玛报仇!”

  阿敏怒道:“你这逆子,怎么屡教不听!你的玛法已经是罪人,倘若阿玛再给搬倒,恐怕全家性命都有危险!”放缓语气,拍着爱尔礼的肩头,道:“爱尔礼,阿玛的几个儿子之中,以你最为冷静机警。只是你资历尚浅,斗不过大汗的。”喟然叹道:“连阿玛我也斗不过他!” 

  
 卷二 国之干城 八十九回
 
  明军营中。

  中军大帐,袁崇焕居中而坐,下面跪着桓震捉来的俘虏恩格德尔。这时候的恩格德尔,早已经不是几日前那个牙关紧闭的硬汉子了,给桓震一番折磨之下,将后金军中诸般情形,都一一说了出来。至于桓震用的法子,说起来倒也简单至极,他叫人做了站笼,将恩格德尔放在里面行军,旁边有十来个亲兵守卫,一则看住他不使自杀,二则不时用长矛捅他,不让他睡觉。现代警察逼供的法子,倒也十分管用,恩格德尔数日不睡,求死不得,终于认输投降。

  袁崇焕这还是头一次审问恩格德尔这种级别的俘虏,深知他是建虏要人,审起来十分仔细,将皇太极身边的将领谋臣,各大贝勒之间的关系问得一清二楚。审罢,叫人将他押了下去好生看守,目光一一扫过众将,忽然问道:“诸位且说说看,咱们下一步该当如何才好?”

  桓震是知道皇太极将会留下一支疑兵同袁崇焕周旋,自己绕道奔袭北京的,只是自己的参与似乎已经让历史发生了改变,赵率教并不曾死,又抓住了一个额驸,皇太极是不是还会照原来的模式行动,一时倒难以确定。就在他心中暗自盘算的工夫,祖大寿已经出列,躬身道:“督帅,敌人远来,粮草必然不继。咱们只消扼守蓟州城,将虏兵大军拖在城下,时日一久,士气必沮。到时我四方援军毕至,就算围而歼之,亦非难事。”袁崇焕点了点头,道:“大同总兵满桂,宣府总兵侯世禄,以及黑云龙、麻登云、孙祖寿等部,都已经奉诏东移,大约不几日就可以抵达北京、通州。”桓震随口道:“这些队伍之中,有许多是督帅亲手调教整顿过的,不比别处的痨兵,定能将鞑子大军阻在京城之外。”

  袁崇焕轻轻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的道:“百里,你方才说的是,将鞑子大军阻在京城之外?”他将京城二字咬得格外重,桓震听了,不由得便是一怔,自己这么说法,岂不是暗示鞑子将会挥军直抵京师城下,而明军只有在京城之外才能防守么?一时间愣住了不及答话。却见袁崇焕也是呆呆沉思,忽然眼睛一亮,双手猛地一拍,道:“就是如此!我料皇太极此刻已经不在营中,留下一支疑兵同咱们周旋,大军却已经直奔北京去也。”说着便大声吩咐副将传令下去准备拔营。

  桓震暗想袁崇焕果然也料到了这一点,但不知他凭什么说得这样肯定?只听袁崇焕道:“咱们在马升桥和蓟州连截了虏兵两次,皇太极定以为咱们拼死也不会让他们靠近京师一步。”右手一挥,大声道:“可是本督偏要在京城之下同他们打一场攻防战!”众将闻言都是大吃一惊,祖大寿抗声道:“畿辅要地,岂容敌人深入,督帅怎能拿京师和皇帝来孤注一掷?”何可纲面露疑色,低头不语,赵率教偏头瞧着桓震,桓震脑子里却是一片混乱,自己所知的历史同现实纠结在一起,已经让他分不清孰先孰后,孰真孰假了。

  袁崇焕微微一笑,道:“本督入关赴援以来,在沿途重镇,都留下精兵把守,你们可知道为了甚么?”略略一顿,不等众将应声,续道:“鞑子所以跳梁难制,缘由乃是马队飘忽剽悍,然而彼空国远出,必要携带大批草料,大军困处关内,很快补给便成问题。倘若不能速战速决攻克京师,就只有立刻远飏一途,否则只有死路一条。本督处处分兵防御,便是要鞑子东撤之时,前有堵截,后有追兵,就算闯过一关,前头还有一关,务要将鞑子大部,歼灭在山海关以内!”

  众将这还是首次听到他的全盘布局,个个都是面色十分激动,祖大寿左拳击在右掌之中,大声道:“督帅果然妙计!倘若真能如此,数月之内灭虏朝食,也都不是难事!”

  赵率教也道:“不错,建夷犯都,抑或有碍观瞻,可是倘若真能借此谋划,得竟十年之功,也未始不是辽事最好的结局。”何可纲点头附和,桓震却道:“督帅,何以这般拿得准,山海关守军必定能阻截得住虏兵?倘若给他破关而出,这一着可就用不上了。”

  程本直向来稳重,想了一想,道:“给鞑子破关还是小事,若是任其蹂躏关內外冀东辽西这一大片地,那可麻烦了。十年来惨淡经营,立时化为乌有,要有目前规制,恐怕穷天下之力再花个十年也办不到。”

  袁崇焕点头道:“正是如此。本督入关之时,曾在广宁留下三万军时刻待命。到时东可以赴援山海,西可以奔袭辽沈。此事暂且慢议,咱们眼下须得将这支鞑子大军拖在关内才成。时间不多,诸位有甚么高见,快快说来。”

  赵率教道:“方才督帅言道,皇太极自率大军绕道奔袭北京,他既然故布疑兵来拖住咱们,咱们偏偏不能给他拖住。率教以为,此刻当先向南行,转而向西,避开虏兵哨探,直赴京师城下设防。咱们须得到得比虏兵更早才是。”袁崇焕向帐外望了一眼,点头道:“自是如此。”

  桓震踌躇半晌,终于开口,问道:“督帅真有如此把握,可以在京师城下决战,只赢不输?”他这句话一出口,众将尽皆变色,纷纷怒目而视。桓震也不理他们,自顾自的道:“城下决战,万一失败,又或者全军覆没,北京立刻失陷,难道督帅要重演徽钦故事么?”袁崇焕笑道:“只需凭城固守,待得步军大队一到,咱们有火炮大阵,还怕他甚么?”桓震默然,心想皇帝哪里会给你凭城固守的机会?一句话在嘴边转了一转,终于还是不曾说出。

  袁崇焕见他再没话说,恰好副将上来禀报准备齐全,随时都可出发,当即一声令下,三军兜了一个圈子,从南而西,向京城急行。

  桓震觑得他在中军单骑独行,赵率教等大将全都不在身边,暗想这倒是一个说话的机会,当下策马赶了上去,在马上躬身叫道:“督帅。”袁崇焕正在那里出神,给桓震一叫,笑道:“百里,怎么?”桓震再不犹豫,直截了当地道:“末将有一句话,定要说给督帅知道。就算督帅怪罪,那也无法可想。”袁崇焕见他神色凝重,当下不加思索的道:“且说。”

  桓震吁了口长气,道:“方才督帅说可以凭城固守,等待援军。可是督帅难道不曾想过,万一陛下不许入城,督帅又当如何自处?”袁崇焕奇道:“不许入城?陛下为甚么不许援军入城?前些时日咱们在玉田接到圣旨,不是还慰勉有加,令本部院尽统诸道援军么?”桓震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一出国门,便成万里。”这八个字两句话,正是袁崇焕当年平台召对时候,对崇祯说的。袁崇焕自然是言犹在耳,当日自己说这两句话,乃是担心自己在辽期间,皇帝对自己失却了信任,那时候崇祯回答他说:“朕自有主持”,天子金口玉言,他袁崇焕就算半信,却也不敢半疑。想想自己赴辽以来,除却数次请饷给皇帝驳回,此外并没甚么嫌隙,桓震这话却从何说起?

  其实桓震心中,也拿不准眼下崇祯究竟会怎么对待袁崇焕。毛文龙并不曾死,或者现在的崇祯,仍然是倚重袁崇焕的?但是这件事情,他是宁可信其有的。当下道:“督帅,所谓比之自内,不自失也,夫图敌之急,敌亦必从而间之,皇上素来独断,倘若朝中再有一二官员推波助澜,能不疑忌乎?”袁崇焕摇头道:“为边臣难,本部院早已知之。然而势之在此,却不敢因其难而不为也。”桓震暗暗着急,袁崇焕说这话,不过是针对一种潜在危险,而他桓震却是清楚知道崇祯将要做甚么的。

  袁崇焕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仍有成见,叹道:“百里,你我也算出生入死过来的,究竟有甚么话,不妨直说了罢。”桓震混混沌沌地应了一声,心中翻来覆去,想的只是一件事情:怎么能让袁崇焕相信皇帝要杀他?

  想来想去,除却告诉他自己的真实来历之外,再无别法。可是这种离奇事情,比“皇帝要杀他”还要来得匪夷所思,又凭什么叫他相信?想想自己一年多来,明明知道许多事情的发生,却全然不知从何下手加以扭转,难道老天将他抛到这个时代,就是来见证一遍那些过去?在外人看来,他桓震既得天子信任,仕途又是一帆风顺,接连立下大功,官职品级也是接二连三地长,确是十分风光。可是谁又能知道他在暗地里是碰了多少壁?

  就拿陕西的事情来说,倘若崇祯肯听他的办法,一面大搞以工代赈、以兵代赈,一面从海上寻找财源,借以带动国内手工业市场,就算不能一举解决天灾饥荒,少说也不会引发这么激烈的叛乱。可是崇祯这个固执而小气的皇帝,接连数次都将他的奏折驳回,对于那些瞒灾瞒匪的巡抚倒是不闻不问,搞得陕西乱事愈来愈大。

  有了这前车之鉴,桓震对于崇祯能否听他的话识破皇太极的反间计,也是十分没有信心。况且崇祯要杀袁崇焕,积恨已久,所谓反间,也不过只是导火线而已。可是要他坐视袁崇焕给碎剐在北京街头,那比一刀杀了他还要难受。

  两人谁也不言不语,在黑暗之中策马急行。一时间只听得九千骑兵的三万六千只马蹄,一起扣击地面,声音从四面八方汇集起来,如同擂鼓一般打在桓震心头。 

  
 卷二 国之干城 九十回
 
  皇太极挥军下平谷,过三河,直奔顺义。探马报说,前面百里之处有明军驻扎,似乎便是大同总兵满桂的勤王之师。兵多又能怎样,明军再多,只要不是袁蛮子的兵,在八旗面前还不是不堪一击。皇太极没怎么多想,下令留岳讬一旗奇袭满桂,不消恋战,只不让他在自己侧翼碍手碍脚便可。

  他自己则是亲率主力七八万大军南下,沿途之上遇到些许抵抗,都给轻易击溃。皇太极一面行军,一面默默盘算,父汗生前往明京朝见三次,每一次都是津津乐道于明朝的物阜人丰。虽然先汗终于不曾越过宁远半步,可是如今他的儿子,却带着他未完成的雄心壮志,来到他生前向往的明朝近畿,怎能不叫人欣喜若狂呢!他沉浸在对自己万世功业的梦想之中,几乎都已经忘记了死对头袁崇焕,想来那蛮子此刻正给阿敏缠在蓟州罢?

  可没想到,袁崇焕竟然赶到了大军前头,早两天前已经在北京城下严阵以待了。收到快马急报,皇太极不由得大吃一惊,约略估计脚程,竟是与自己一同从蓟州出发,两日两夜急行了三百里。他身经百战,虽然吃惊,却不慌乱,深知此刻打个胜仗安定军心才是最要紧的事情,况且大军远来,粮草都要补给,不占个地方暂且歇息不行。想了一想,吩咐避开城北驻守的三大营,绕道西边南下,直奔京师南二十里的南海子。这南海子是明朝皇帝的猎场,据说养有不少的好马,养马之地必定蓄有大批草料,这一来给养就不在话下了。

  大军刚刚进占南海子,扎营正扎到一半,竟然中了明军伏击,倒像一早已经预备好在这里等待自己一般。先前皇太极还不当一回事,探马明明报说袁蛮子驻兵广渠门外,至多万把人,前来伏击自己的明军,定不会是袁崇焕的部队,多半是哪支不知死活的京营。那种豆腐兵才不会放在皇太极的眼里,当即喝令反击。

  可是这支明军的战斗力,似乎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差,一阵混战过后,明军撤退而去,皇太极查点损伤,居然给杀伤了千余精兵。那可都是自己引以为豪的八旗子弟啊!

  然而这倒还不是最要紧的,千余兵马之于数万大军,不过九牛一毛,伤不了甚么元气。叫人害怕的是,方才的明军多用火器,结阵也与关内军队不同,难道这是袁崇焕的部队?可是袁蛮子何以竟能料到自己驻兵南海子,预先埋下这一支伏兵?再仔细回想,仿佛大兵进占的时候,根本连半点抵抗也不曾遇到,当初还以为是南朝的脓包驻军望风而逃,此刻联系起来看,竟象是袁崇焕特意撤空了南海子准备伏击自己的。

  想及此处,不由得毛骨悚然,袁崇焕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强劲对手!他不敢迟疑,连忙叫人传令下去,且慢扎营,先将南海子整个搜寻一遍,务要确认再无潜伏的明军方可。直折腾扰乱到东方发明,这才安顿下来。刚在帐中坐定,便收到急报,说是在顺义吃了点小亏,延误了些许行程的大同总兵满桂,现下也已经抵达京师,就驻屯在德胜门外。此外,风闻陕西山西的勤王兵马也都快要到达,袁蛮子的关宁步兵、炮营,也都是过得一天便距离京城近得一分。本以为突破长城之后,便可以长驱南下,直捣明京,不料在遵化蓟州给袁蛮子缠扰了几日,如意算盘竟然全数打空。

  现下的局势,自己的行动已经全在蛮子料中,多待一日便多了一分风险。为今之计,只有趁南朝军队尚未齐集,打蛇打七寸,或者还能挽回。苦思一番,下令分兵两路,北路由代善等人负责缠住满桂,将他与袁崇焕死死隔开;自己则亲率主力向东,要同袁蛮子决一死战。

  屯兵广渠门外的袁督师,此时此刻也正独坐帐中,苦心筹划。数日之前,自己侥幸识破了皇太极的疑兵之计,甩开阿敏一军,绕道连日连夜的赶路,终于给他二日夜奔驰三百里,抢先虏兵两天赶到了北京城下。原以为既然赶在了头里,圣上定会叫自己负责城池防御,凭着自己在宁远多次的固守经验,北京城要支持到关宁援军赶来,并非甚么难事。

  然而想起两日前的那次面圣,心中却好生不是滋味。圣上虽然仍是温语慰勉有加,可是神色之间却平白多了几分生疏客套,浑非当初平台召对时候的君臣坦诚相对了。觐见的两个多时辰之中,自己竟没能与圣上好好说几句话,更别提将战守方略一一禀明了。倒是一同蒙召的总兵满桂,圣上十句话之中,倒有六七句是对着他讲的,到后来满桂脱下衣服,露出以往百战留下的累累伤痕,更是叫天子感叹不已,百般赞叹。

  自己自然不会去吃满桂的醋,何况他确乎也是一个能战的骁将,大明朝的干城,方今国家危难之际,正宜同心戮力,共抗外敌,自己又不是识不得大局,怎会在这等要紧关头去与他争宠。只是此时此刻,灭虏大计孔急,圣上对一介武夫身上的伤痕,似乎要比全盘的战守之计更加关心,不能不叫他有些许失望。

  待到后来,自己以关宁骑兵连日赶路,人马劳顿,要求进城歇息助守,圣上竟然一口回绝了。再请驻屯外城,竟然也是不许,于是九千兵马只得挤在广渠门外,幸得路上赶得快,抢在鞑子头里两日,这才让疲劳的士兵得以休息,不然后果真是不敢设想。

  面圣出来,见到自己的恩师韩爌韩阁老,这才明白天子何以忽然对自己转了脸色。原来自从宁远闹饷的那时候起,自己先后数次请拨内帑应急,陛下便已经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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