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女 情女卷-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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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个哆嗦,激凌地一回头,发现楼上正站着两位少女在痴痴地看着自己,
那充满魅力的眼光深深地打动了他。但他毕竟是一个少年,有些害羞,急急
地穿好衣服,仓仓地回到船舱。一边是满怀春情的闺阁娇俏女;一边是情窦
初开的壮少年,飓尺天涯,别样情思。
那少年回到船舱,一种奇妙的欢愉充溢着他的整个灵魂,每当他想到
那连柄荔枝打到头上的霎那;每当他想到那两个少女如怨如慕的四只眼睛,
他的血液立刻加快了流动、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他吸引过去,使他沉醉在一种
幻想之中。他真是心醉神迷了,他只觉得他的身子直往下沉。他想他什么时
候能够登一登天堂,大胆地去。。那晚他做梦了,梦见他自己与那两个少女
呆在一起,他千百遍地吻她们,她们也让他千百遍地用手去摸遍她们的全身,
她们双眼微微地闭着,软绵绵地躺着,他不知道先趴在那个的身上更好。
他贪心大起,他想同时趴在两人的身上,把两人同时抱在身下,结果
却抱了空。他从睡梦中醒来,在床上找她们不着,他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活
力,却偏偏无所事事。他感到焦虑不安,喉咙发干,他渴望着黄昏快一点到
来。
薛家姐妹在那少年回到船舱后还久久地站在那儿,望着刚才少年洗澡
的地方出神。
天完全黑了,丫环请她们回房用饭,晚饭后,两姐妹四只眼睛工看着,
心照不宣地想着心事。想像着他的各种姿式,把自己的身子挨过去,脸上时
喜时忧。做妹妹的胆子大一些,性格外向一些,口中不断地说着:“是啊,
可爱!可爱!”做姐姐的性格内向一些,只在心中问自己:“他有心爱的人吗?
是谁。。是我吗?”她心跳加速了。这时屋中的烛光爆了一下,放出一道亮
光,欢欢腾腾,两人同时背转了身子,两人似乎都在说着:唉!天从人愿就
好了,凭什么不!谁拦着?。。她们寻思着对他表达心思的办法,跃跃欲试,
又是胆怯、又是相思。
还是薄暮时分,夕阳刚刚落山,楼下官河中那一个壮硕的少年又出现
了。那少年在洗澡的时候有意露出了那厚实的胸脯;那粗壮的生满黑毛的双
腿。他特地把水击得特别的响、击得特别的高,似乎在有意发泄什么;似乎
在有意引起她们的注意。水中的少年也注意到楼上的两个少女比昨天打扮得
更加艳丽,居然还对他露出微微的笑意。那笑意中饱含着嘉许、饱含着期待。
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突然他见到还是昨天丢荔枝的那个少女又丢下一样白
色的东西。那东西掉在水里,浮在水面,他迅速地把它捞起来,那是个纸条,
那纸条尽管经水浸润,字迹已有些模糊,但勉强还可以看清:“约你今晚上
楼”。
这是个既有月光,又起了许多云的夜晚。在二更到三更的这段时间,
各家的灯都渐渐地熄了,那一盏盏渔火也慢慢地消失,只有那月亮一会儿从
云中钻出来,一会儿又钻进云层中去。那壮实的后生睡不着,索性不睡,坐
在蓬窗上等着那两个少女看用什么办法把自己接上楼去。忽听得楼上有了细
碎的声响,就见一只竹兜慢慢地悠下来,那壮硕少年怀着兴奋的心情坐了进
去,那两个少女奋力地把他拉上去。
他上去了,双方都明白,对方需要的是什么,但出于礼貌双方还是先
通了姓名。这时薛家姐妹才知道这个少年原来出身于昆山的望族郑家。郑家
和她们薛家米行在生意上往来密切,久而久之,两家已成为莫逆之交,通家
之好。他叫郑秉德,这次是代替他父亲运米到姑苏,因为米还一时没有卸完,
他便暂时滞留在姑苏。双方都知道,对方最需要的是什么,没有太多的忸怩,
没有太多的害羞,当郑德秉轻轻地捉住薛兰英的一只手时,她只是哆嗦了一
下,那妹妹薛蕙英却主动地把自己的双手放在郑德秉的手背上,轻轻地摩娑
起来。当郑秉德去解开姐姐身上的衣扣时,妹妹主动地将自己的衣扣解开,
郑秉德轻轻地将双手探进去。。
天色微明的时候,两姐妹重新用竹篮把郑秉德吊回船中。
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从此天天晚上三个人都聚在一起。除了
满足肉体的需要外,也在一起聊聊天、谈谈诗文。真是:河上灯火明灭,楼
中双星伴月。那天薛兰英兴之所至,赠诗一首给郑秉德:
玉砌雕栏花两枝,相逢恰是未开时;
娇姿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
写得艳溢香融,令人神飞魄荡。做姐姐的不甘示弱,也跟着写诗一首
赠给郑秉德,但到底生性腼腆一些,写得较为含蓄:
宝篆香消竹影低,枕屏轻摇锦帏垂;
风流好似鱼游水,才过东来又向西。
郑秉德看了姐妹两人的诗作,哈哈一笑,在两人的脸上各亲一口,挥
毫回赠一首:
误入蓬山顶上来,芙蓉芍药两边开;”
此身合似偷香蝶,游戏花丛日几回。。
欢乐是不可能长久的,每次的相会三人都是在提心吊胆中经过的。随
着时间的推移,激情的逝去,三人都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
那天郑秉德愀然不悦地对薛氏姐妹说:“我这次本是押运粮食而来,现
在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们之间的事情,一定会引起双方父母的怀疑。我
们这样做,都未经过双方父母同意的,一旦他们知道了,则乐昌之镜或竟从
此而分,延平之剑亦不知何时再合。
我们怕是难以再见面了。薛氏姐妹听他这样说,悒郁不已,说道:“我
们久处闺阁,粗通经史,并非不知道钻穴之可耻,韫椟自佳的事!然而秋月
春花,每份虚度,云情水性,失于自持。”讲到这里顿了一顿,接着说:“早
向我姐妹俩窃窥宋玉之容,自献卞和之譬,承蒙你不嫌弃,特赐俯从,虽然
未行定婚成亲的大礼,肯定你喜欢我们,愿意娶我们做妻子,这事你应当是
能够肯定的吧。我姐妹俩正准备与你同欢衾枕,永奉巾栉。奈何你却讲出这
样的话来,自己制造一些疑阻。如果今后我们之间的秽事彰闻,遭到家中父
母的谴责,按照我们姐妹的意思,只要你同意,我们愿正式嫁给你作你的妻
子,终奉箕帚于君家。如果我们的愿望不能实现,那我们姐妹俩就只有一死,
到时只能求我于黄泉之下,我一定不会再到别人家中做媳妇。”郑秉德感动
不已。
郑家运米的船卸完米之后,久久还不回去,果然引起了薛氏姐妹父亲
的好奇,于是派出得力的心腹家丁暗中监视他们究竟还要干什么?当这几个
得力的心腹家丁告诉他晚上所见的奇异景象后,他怒不可遏,怒气冲冲地往
女儿读书的楼上走来,在女儿的书案上见到了郑秉德的诗,知道家丁所讲的
事果然是真的,当即就恨不得把女儿打得半死。
但想不到女儿的态度竟是十分坚决,她们向父亲承认了一切,要求让
郑秉德做自己的丈夫,她们告诉父亲如果不准她们与郑秉德结婚的话,其他
任何形式的解决都会使这件事成为丑闻。她们的父亲当然也明白这一点,万
般无奈的心情下,提笔给自己的老友写信,说明儿女之间不可言说的事情,
郑秉德的父母这时自然也没有别的办法,于是薛氏姐妹同时嫁给了郑秉德。
这件事一时间成了人们议论的话题,薛氏两姐妹那时写给郑秉德的两
首诗也传了出来。当年对薛氏姐妹的诗才大加赞赏的,名震天下的杨铁崖也
看到了这两首诗,他看完后莞尔一笑。他想,当年他十分顽皮,他父亲杨宏
对他期望殷切,就在铁崖山中筑了一座书楼,叫他在楼上读书,为了让他专
心致志,把楼梯都撤走了。每天的饮食衣服都由绳索吊上去。在五年漫长的
时间中,只有一位老仆陪伴自己,再就是父亲延请的一些有学问的人来帮自
己解决学习上的疑难问题,自己学问终于大成。薛氏米行的老板,没有儿子,
把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居然也造一座楼给女儿读书。终至于闹出两个女儿
同嫁一个丈夫的事来,也许是那楼造得太华丽,那楼的地方太靠近繁华的地
段、水道。
刘翠翠肠断处难了情缘
世路多歧,有情人难成眷属。一个个离合悲欢,一个个生离死别,说
不尽的海枯石烂总成空。
还是在元朝末年,那一个个为情而死的女子似乎总要与那些逐鹿争雄
的霸主共写历史,这次是一个来自乡间的女子,她以她平凡的事迹来感动世
人。
在淮河的岸边,一个不起眼的村庄。在一家私塾里,一张桌子后坐着
两个懵懵董董的学童,那女孩叫刘翠翠,男孩就叫金定。现在的中学教育,
常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所谓的早恋,伤透了老师的心,伤透了家长的心。然
而以常理来揣度,老师和家长的态度未尝不也是压抑了性灵。
刘翠翠和金定渐渐长大了,刘翠翠雅慧可人,金定聪明俊秀,就象现
在的中学生偶尔递个纸条,抛个眼儿一样,两个人也渐渐地私心相许。同学
之间也不断地调侃,说他们是同岁同窗又同桌,今后理所当然地会成为夫妻。
刘翠翠每当听到这类话虽然也羞羞答答地红一红脸,居然也井不反驳,来个
默认。
快毕业了,金定悄悄地递个条子给刘翠翠,只见条上写着:
十二栏杆七宝台,春风随处艳阳开;
东园桃树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
这是一首非常大胆的充满了挑逗意味的情诗,刘翠翠非但不以为忤,
更且照单全收了字里行间的浓情蜜意,迫不及待地依韵和诗一首,透露出心
底的秘密:
平生每恨祝英台,怀抱何为不早开;
我愿东君勤用意,早移花树向阳栽。
要分手了,由于双方都已表明了心迹,虽然有些难分难舍,但心中都
充满了阳光,感到生活的充实,到处是姹紫嫣红,到处是莺歌燕舞。
待在家中的刘翠翠,正是如花似锦的二八年华,加上又有文化,更衬
托出一种闲雅,颖慧的美。上门提亲的人接踵而来,做父母的喜不自禁,每
次都喜孜孜地征求女儿的意见,每次都碰到女儿支支吾吾的回答,总不见真
章。父母有些恼火,刘翠翠也不敢吐露实情。想到自己在学校读书就自找情
郎,有些害羞,难于启齿,更怕说出来遭到父母的责骂。有一天实在逼急了,
终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对父母表明了心迹,又怕父母不同意,立即表明
如果不准自己嫁给金定的话,就只有一死而已,誓不入他人家门。刘家父母
是大度的人,把满足女儿的心意看成是女儿最大的幸福,成全了这一段姻缘,
金定和刘翠翠鹣鲽情深,完婚之后,如翡翠在赤霄,鸳鸯游锦水。
自古红颜多祸水,人们常常认为历史上一些漂亮的女孩子把世道人心
搞坏,使社会动荡,使生灵荼炭。事实上在中国的古代妇女是没有地位的,
她们唯一的错就在于生得漂亮,使得男人们争风吃醋,使得男人们不思进取。
社会掌握在男人们的手里,男人们自己犯下了错误,然后把责任一古脑地推
给妇女。妇女的命运是悲惨的,与“自古红颜多祸水”这句话比较,“自古
红颜多薄命”更反映了古代妇女的命运。
刘翠翠就因为生得漂亮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烦恼。元末在淮河一带起兵
的是张士诚。
他攻占了淮安,在兵荒马乱中,刘翠翠被张士诚的部将李虎山发现,
他惊叹刘翠翠的美,于是就不由分说地将她裹协而去。
人去楼空,家中的一切对金定来说自然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过去的
万种风情,今日的愁上心头,世界的一切全都死了。。。
多雨的春夏季之后,接着是晴朗的秋天。金定无时不在思念刘翠翠,
他经常到城外的山谷田野间游荡,把自己累得疲倦不堪——试图抵抗他的悲
哀。
秩序稍稍有些恢复,金定便迫不及待地辞别父母,背起包袱上路,漫
无目标地踏上了寻找爱妻的旅程。在离家的时候,他母亲用慈祥和平的眼睛
望着他:“去吧,孩子,别错过了好天气。”他们彼此瞧了一会,然后点了点
头,表示告别。他轻轻地把门带上——于是,他离开了她,永远的离开了她。
他至死才知道,这也是他和母亲的永别。
一路披星戴月,餐风露宿,盘缠渐渐地用完。囊橐枯竭,行动艰难,
但此心不移。
金定白天向人行乞,夜晚宿在破庙或桥头。他得到了李虎山的下落。
李虎山由于立有军功,被张士诚封为将军,目前镇守湖州。,
金定赶到了湖州,湖州李将军府高门大户,气魄非凡。金定伫立门外
踌躇窥伺,畏畏缩缩的不知如何是好。犹豫是暂时的,金定鼓起勇气朝将军
府走去。金定告诉守门人,他是淮安人,亲妹妹在兵荒马乱中失踪,几年来,
音讯杏然。现在打听到是栖身在李将军府,自己不远千里而来,希望能够见
妹妹一面。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叫刘金定,妹妹叫刘翠翠,
通晓经史,有一定的文化,当年失踪的时候是十七岁,现在七年了,应该是
二十四岁。”守门的是一位中年男子,也是一位饱经沧桑的人,尽管久在公
门,但为人朴实、热情,眼看金定久历风霜,满面憔悴的模样,立即为他通
报。
不久,里面就传唤金定入见,在高大的厅中虎皮椅上坐着一位中年武
人。这人就是李虎山,金定强忍着“夺妻之恨”,上前施礼。
当时刘翠翠正在内室,听说兄长从家乡寻来,感到有些蹊跷。因为家
中并无兄长,无疑来人就是自己的前夫金定。她细细地将自己打扮,尽量恢
复七年前的模样,她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姗姗地从里面走出来。见面了,在
李虎山的面前,两人以兄妹之礼相见。
金定淡淡地问刘翠翠过的怎么样,刘翠翠要金定在府中住一段时间,
好好休息一下。好在他们容颜酷似,长着所谓的“夫妻脸”,举止也有些相
同,李虎山也就坚信他们确是多年不见的兄妹,还跟着感叹了一番。
刘翠翠是李虎山宠爱的人,眼前的这个书生又是千里迢迢前来探望刘
翠翠的兄长,爱屋及乌,李虎山一迭声地交待从者备饭、更衣、扫榻,把金
定当作上宾招待。第二天,李虎山征得金定的同意,更把金定留下来作自己
的记室,也就是现在的秘书。从此金定每天在前厅处理书札文书,他恭谨诚
敬,把事情办得井井有条,深得下人的敬重,于是更受到李虎山的倚重,李
虎山常常向来客夸示金定。
李虎山待金定不薄,然而金定这回千辛万苦地找来,并不是为了一官
半职,而是为了寻找爱妻。如今一面之后,无缘再见,欲达一意都毫无办法,
面对着闺阁深远,遥不可及,徒唤奈何。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们相遇了。在刘翠翠的心中,关于金定的回忆,
是她一生中最美好、最纯结的回忆。她听到他的姓名就感到愉快,见到他的
面更使她激动。金定注视着她。
“我真怕不能再见你一面你就走了。”她说。
“我走了你又怎样,我留下你又怎样。”金定问她。
“你走了我无可奈何,你留下我也无可奈何。”她说。她有些凄然。
“你爱李虎山吗?”金定唐突地问。
她没有回答。很久以后,金定站起来,她看着他走出去,走出她的视
线、但怎么也走不出她的心。
是秋天的日子,处处都飘着些枯枝败叶。
入夜了,独处一室的金定更感到秋意的萧瑟,感到秋风比白天更大了
些,有些砭入肌骨。孤灯照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