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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日本扇子之谜(隔间的门)-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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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某处读到过,」埃勒里微笑着,「你把它捐赠给你的基金会了。」
  麦可卢医生点点头。他们无声地坐了一会儿,凝视着大海。最终埃勒里问道:「蕾丝小姐和你在一起吗?」他不得不重复这个问题。
  「嗯?请你再说一遍。」医生说道,「唉,不,卡伦在纽约。」
  「我认为到大海旅行,对她会有益处。」埃勒里说道,「在五月时她看起来相当疲惫。」
  「她身体已经垮了。」那个大块头的人说道,「是这样。」
  「邮件小说疲劳症,」埃勒里感叹道,「你们搞科学的人,不知道那是多么艰苦的工作。而那《升起的八朵云》,真像一块完美的玉石!」
  「我不了解,」医生带着疲劳的微笑小声说,「我只是个病理学家。」
  「她对东方人的心理状态的把握,简直是神奇的,并且写成了光彩夺目的散文!」埃勒里摇了摇头,「不奇怪,她是在感觉。丢失了体重,我敢打赌。」
  「她有点贫血。」
  「并且紧张,嗯?毫无疑问,微妙的紧张。」
  「主要是神经质,」医生说。
  「那么她究竟为什么不和你一起来?」
  「嗯?」麦可卢医生脸红了,「啊,对不起。我——」
  「我想,」埃勒里笑着表示说,「医生,你情愿独自一人。」
  「不可能,不可能,坐下坐下。有点疲劳,那都是……这一点没有什么秘密。卡伦极端地胆怯。她有着可恶的接近于恐惧症的病症。害怕窃贼——害怕那类的事情。」
  「我注意到了她的窗户都上了闩。」埃勒里点点头,「像那样的想法会让你沮丧,真是滑稽。我推测那是她在日本生活的结果。她在美国的环境,使她的生活基调彻底改变。」
  「不能适应环境的。」
  「有人曾经告诉我,她从来也不离开她的房子,哪怕是一个晚上的拜访——她全部时间,要么在屋内,要么在她的庭院中。」
  「是这样。」
  「这使我想起埃米莉·迪肯森。实际上,几乎任何人都会说,蕾丝小姐的生活里曾经有过一些悲剧。」
  麦可卢医生在帆布躺椅中慎重地转过脸去,凝视着埃勒里。
  「是什么使你这样说?」他问道。
  「为什么——在哪里?」
  医生平静下来,并且点燃了雪茄烟:「是这样,是有一些事情。在许多年以前。」
  「家族?」埃勒里暗示道,他是一个对每件事物都有着不知满足的好奇心的人。
  「她的一个姐姐,伊斯特。」医生有一段时间的沉默,「我认识她们两人是在一九一三年,刚好在战争之前。」
  「无疑地,某一种类的悲剧?」埃勒里鼓励地说。
  麦可卢医生用突然的姿势把雪茄烟放入嘴里:「如果你不在意,奎因先生,我宁愿不再讨论它。」
  「啊,对不起。」过了一会儿,埃勒里说道,「医生,恰好是这件事使你得到了奖?我从来不能把科学上的细节连续起来。」
  医生明显地活跃起来了:「这证明了我所说的。你们这伙人全都一样。」
  「但它是什么呀?」
  「啊,很多像一般早产儿那样的傻子。我恰巧被某种酶所愚弄,探求活细胞的氧化作用——牵涉到呼吸时的发酵过程……是继续柏林的沃博格的工作。我没在那里冲击它,但开始于一次接触。」他耸了耸肩膀,「我还不真正知道。但是,它看起来挺激励。」
  「在癌症研究中的那类事情?我想医生们是一般地同意癌是病菌类的疾病。」
  「我的天啊,不可能!」麦可卢医生喊道,从躺椅中一跃而起,「你在什么地方,从哪个魔鬼那儿,听到的那种说法?细菌类疾病!」
  埃勒里感到哑口无言:「噢——不是这样的?」
  「啊,奎因,现在我来告诉你,」易怒的医生说,「我们在二十年前就抛弃了癌的细菌理论,那时我还是个被权威迷惑的年轻人。很多人在做与荷尔蒙有关的工作——明确无疑地有基本的碳氢化合物相连接。我有一种预感,我们都打算从那相同的地方出来——」
  一个服务员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是麦可卢医生吗?你有纽约打来的电话,先生。」
  麦可卢离开帆布躺椅,他的脸又沉重起来:「对不起,」他喃喃低语道,「那也许是我的女儿打来的。」
  「介意不介意我和你一道走?」埃勒里说道,也站了起来,「我也必须见一下事务长。」
  他们在奇特的沉默中跟随服务员到了A区休息处,这时,麦可卢医生加快了脚步,进入船上对陆地的电话房间。埃勒里坐下来,等着事务长去安抚一位华丽的妇女,她为了某些事情正在发怒。他那相当深沉的眼光,通过玻璃制的墙壁,注视着医生。有某件事情在困扰着这个大块头——
  他想,这件事情比用「工作过度」来解释麦可卢医生糟糕的健康状况大概更合适……
  想到这儿,他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然后静静地站着。
  电话接通了,麦可卢医生对着电话机说话,他遇到了某种事情。埃勒里看到,这个大块头在玻璃墙那边的座位上变得僵硬起来,紧紧抓住电话抽搐着,他那岩石般的面孔像要流出血来。然后他双肩下垂了,并且整个人都好像塌落了。
  埃勒里的第一个想法是医生的心脏病发作。但是,他即刻明白了麦可卢医生脸上的表情并非由于身体上的痛苦。他那苍白的双唇由于打击而扭曲了,这打击是极大的,极突然的,极恐怖的。
  然后麦可卢医生站在那小房子的门口,摸索着他的衣领,仿佛想得到空气似的。
  「奎因,」他用一种陌生的声音说,「奎因,我们什么时候到岸?」
  「星期三,在中午之前。」埃勒里到了门外,想使他稳定下来,他那铁一样的手臂在摇动。
  「我的天啊。」麦可卢医生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有一天半。」
  「医生!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你的女儿——」
  麦可卢医生支撑着他自己,努力走到埃勒里刚才坐过的皮椅子那儿,坐了下来,凝视着玻璃墙。他的黄色眼球上出现了红色斑点。埃勒里用猛烈地动作向服务员做了个手势,低声地告诉他去拿高酒杯来,服务员跑着离开了。事务长已经穿过休息室,后面跟着那华丽的女子。
  那个大块头的身体突然前后左右地抖动起来,并且他的脸由于痛苦而奇怪地扭曲了,犹如他在那个可怕的想法下畏缩了,那个想法拒绝离开他的脑中。
  「可怕的事情,」他含糊地说道,「可怕的事情。我不能理解它。可怕的事情。」
  埃勒里摇着他:「看在上帝的分上,医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是谁?」
  「嗯?」带着红斑点的眼睛朝上凝视着,但什么都视而不见。
  「到底是谁?」
  「啊,」麦可卢医生说道,「啊。啊。当然。那是纽约的警察。」
  第五章
  四点半时,伊娃从睡椅上坐起来,伸展双臂,打了个呵欠。她扔掉了手中的书,那本她从带有镶饰的桌子上精心挑选出来的书籍。她皱了皱鼻子,感觉鼻子有些迟钝。或许那不够公平。她确实不能把书上连续的两个句子联在一起。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她考虑:婚礼,蜜月,房子,在哪儿生活,还有家具……
  如果卡伦不能很快地完成她正在做的事情,她想,她就会倒下去睡一觉。在六点钟之前,仍然有很多的时间,在那时她将给正在大海中间的麦可卢打电话,尽管她几乎不能再等下去了。她希望卡伦会出现,或者有别的事情出现。
  她们将一起给潘希亚号船打电话。或许她应该把决定结婚的消息作为一个惊喜,在星期三早上潘希亚轮船停泊时,带给麦可卢博士?
  卡伦的卧房中的电话响起来了。
  伊娃在丝绸枕头上沉思着,面带微笑,并没有听到电话铃。但是电话再一次响起来。电话铃停了。电话铃又响了。
  真好笑,伊娃想,眼睛注视着关着的门。电话放在卡伦的写字台上,写字台在凸出的窗口前面,从窗口可以俯瞰花园,这就是卡伦时常工作的地方。电话铃又一次响了起来。
  卡伦能躺下来打个磕睡吗?但那刺耳的电话铃肯定会吵醒她。她是在那好笑的、神秘的、老旧的、属于她的顶楼里吗?但是……电话铃又一次响起。
  也许卡伦是故意不理睬电话铃,她可是个古怪的人——神经质的,易发脾气的——或许是因为她恼怒电话铃骚扰了她,而赌气不去接电话。她有一条铁的规则,就是在房间工作的时候,她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来打扰。因此这电话……当电话铃又一次响起时,伊娃正轻松地躺在枕头上。
  但是片刻之后,她却很快地坐了起来。肯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了!可纽梅曾经说过卡伦「构思」——但是她正在写什么呢?可纽梅带了她的文具和信封!她并不是在写她的新小说,她是在写一封信。但是如果她正在写信,那她为什么不去接电话呢?
  电话最后一次响起,然后就无声无息了。
  伊娃匆忙离开躺椅,像飞一样穿过起居室,跑到卧房门前。卡伦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病了——可纽梅曾这样说过——当伊娃上一次看到她时,她看起来情况很糟——也许卡伦已经晕倒,或者犯了别的什么疾病。一定是这样的!
  她闯入卡伦的卧室,那门被她猛地撞开,碰到了墙上,又弹了回来,撞到了她身上。但伊娃瞪大了眼睛,心坪坪直跳,一片茫然。
  最初她认为房间是空的。日本式的滑稽的低矮的小床上没有人,凸出的窗口前的写字台也没有人使用。面对着她的,是被整齐地推进写字台下面的椅子。卡伦的写字台和椅子这样摆放,是为了在她工作时,能够从她肩膀上方的三扇窗户中获取光线。
  伊娃到了房间的另一边,环顾四周,困惑不解。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地——床那边靠着墙的、美丽的日本式的屏风,水色的、悬挂在床边、大而空的鸟笼子,出自卡伦推祟得五体投地的日本大画家奥古瑞·索坦之手的字画条幅,那些精致的小摆设——除了卡伦之外的所有的东西都在原处。她在哪里呢?半小时以前,她确确实实是在卧室里的啊,伊娃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除非她是在那间从来没有人看到过的顶楼中……
  接着,伊娃发现两只很小的日本式的鞋子,头向下悬挂在写字台后面的小台阶上,在那个地方,凸肚窗的窗台高出于卧室的地面。而且卡伦的脚是在鞋子里,脚上穿着白色的日本式的袜子,同时还能看到日本和服的碎片。伊娃感到她的心在收缩。可怜的卡伦!她差一点就要晕倒了。伊娃围着桌子转过去。卡伦脸朝下躺在台子上,身体沿着台阶伸展,她的和服几乎完整地覆盖着她小巧的身躯……伊娃张大嘴巴要喊可纽梅。
  但是她的嘴再次闭上,事情使她茫然,她浑身都要瘫痪了,只有眼睛还在眨个不停。
  台子上有血。
  台子上是血啊。伊娃不再眨眼,她震惊得心中一片空白,只有那片血!鲜血啊!
  卡伦的脸扭曲到伊娃这一边,躺在那优雅的台子上,雪白的喉咙流出的血把附近的地板都染红了。那么多的血,好像是从那可怖的裂口中喷涌而出,红嘴唇一样的伤口就在卡伦的喉咙前面……伊娃闭上了眼睛,像个小动物似地抽泣起来。
  当她放下手时,她那麻木的大脑已经部分地虚弱地运行起来。卡伦是如此平静,她那精疲力尽的脸颊是如此苍白,她的眼睑是如此冷酷和有纹理——卡伦死了,卡伦死于脖颈上的刺伤。卡伦是……是被谋杀了。
  这个想法在她头脑中打转,就像电话铃一样,一遍遍地在她头脑中响起。惟一不同的是,电话铃会停止,而这想法却不会停下来。伊娃的手向写字台摸索,她觉得必须要抓住什么东西才行。
  她的手触摸到一件冰冷的东西,她本能地猛推开它,并且看看是什么东西。原来
  这是卡伦的已经凝结的血,而这血沾满了她的手。
  她用脚跳跃起来,盲目地向后退,心中一半是疯狂,一半是恶心和恐惧。手绢,她必须擦拭……她在裙子的腰带里摸索着,极其小心地不让那粘乎乎的红色的东西有一点沾在自己的裙子或腰带上。她找到了手绢,反复地擦拭,就好像她从来未能使自己变得干净一点一样。擦拭手指使她的手绢上沾满了粘乎乎的红色的污迹,并使她盲目地凝视着卡伦的发蓝的脸。
  然后她的心停止跳动。这时有一个人在她的身后发出了毫无兴味的、枯燥的、咯咯的笑声。
  伊娃立刻感到眩晕,她几乎要倒下来。她的背真的倒靠在写字台上,血污的手绢贴在了她的胸口。
  一个男人靠在卧室的开启的门处,斜着身体依靠着,发出毫无兴味的、枯燥的、咯咯的笑声。
  但是他的眼睛并没有笑。这是一双非常冷酷的灰色的眼睛,这双眼并没有看着她的面孔,而是看着她的双手。
  接着那男人用低沉而缓慢的声音说:「静静地站好,美丽的小姐。」
  第六章
  那个人倚靠着门窗侧壁喘息了一会儿,然后笔直地走过来,用他球形的双脚走进了房间。
  他走得如此慎重,以至于伊娃感到有一种歇斯底里的冲动,想要大笑。但是她没有笑出来,因为她发现那人用球形的脚走路的姿态很优雅,就好像他曾经很多次地这样走过,这一点使她震惊。
  那个人拒绝看她的脸,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冷冷地坚持集中在她的双手上,那沾满鲜血的手帕。想起手帕伊娃就处于暗淡的恐怖之中……她把这可恶的东西扔在了地板上,并且开始想从书桌上挪开自己的身体。
  「我说了要静静地站着。」
  她一动不动地停下来。
  那男人停下来,他的眼睛在暗笑,并且继续在看她;他倒退着行走,直至到了门口,然后他通过搜寻发现了它。
  「我——她是——」伊娃开始说道,她的双手张开在肩上面打手势。但是,她的嘴这样的干燥,她不得不停止说话。
  「住口。」他是个年轻男人,长着一张阴冷的褐色的脸,就像秋天枯萎的叶子一样,皱巴巴的。
  那些话语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就像冰水滴那样,几乎不分开地通过他的嘴唇。
  「在你的右边停住。靠着桌子。并且,伸展你的双手,拿到我能看到的地方。」
  房间旋转了。伊娃闭上双眼,感到头晕目眩。
  「伸展你的双手……」她的双腿被冻结了,但她的头脑却变得像机器。这些词语没有造成意识,「伸展你的双手……」
  当她再一次留神看的时候,他正站在她面前,灰色的钻石般的双眼中有着困惑的痕迹。但现在,他并没有看她的双手——她的双手伸展在旁边的桌子上——而是看着她的面孔。他在读着她的脸。他在一部分接着一部分地捕获这张脸——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她的下巴——一个接着一个地仔细检查着,就像会计师清点存货清单一样。伊娃努力从这种混沌状态中恢复意识,但是,一点进展都没有。她想到这可能是场梦,然后希望它真的是一场梦。她几乎使自己确信这是梦,于是再一次闭上眼睛,让梦做下去。
  她没有听到他的移动,这证明它是梦中的事。当她再一次睁开双眼时,他己经离去了。
  但是,她转动了她的头,看到他在那里,在桌子后边,在凸肚窗中,一条腿跪在地上,静止在卡伦尸体旁边,没有碰到卡伦,没有碰到那血迹,几乎也没有碰到那他跪着的地板。
  伊娃能清楚地看见他那坚硬的褐色的年轻的脸,专心地看着尸体。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类似的面孔,她知道的所有的人——无论麦可卢医生,还是理查德·斯科特——都不像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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