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死谁手-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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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酒之后，小青细细将酒入口到滑过舌根，来回循环几次，又加入些粮糟酒做搭酒，用清水漱了口后再品，如是反复后才欣然端了一杯送给苏掌柜。苏掌柜接过杯来只觉得香气四溢，看那酒颜色纯净，一口入喉，只觉醇和幽香，清冽净爽，当下大喜，便问：“这酒叫什么名字方好？”
　　苏小青略一思索便道：“我家姓苏，这酒就叫红苏酒吧（其实是想到陆游的“红苏手，黄藤酒”一词）。”
　　自此，青凤城的红苏酒便成了酒楼中必备之酒，声名远播。

　　第七章　冤家聚头

　　吴越国第一大庄柳月庄议事大堂内，少庄主柳奕铭正坐在上座剑眉紧攒，威慑之势让人几乎难以呼吸，半晌冷冷地开口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座下一个掌柜一个激灵忙恭恭敬敬地站起垂手道：“这个月我们原来的对手天福酒楼被人收购，新来老板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不仅让苏家酒铺断了我们的供给，还推出了不少新菜品，所以我们天顺楼生意才¨¨¨”边说边止不住用袖子揩了揩额头的汗。
　　可怜啊，偌大个柳月庄的生意，就他这里出了岔子，当天顺掌柜快三十年了，还从未如此丢脸过，唉，被少庄主这一呵斥，老脸是不用要了。
　　正担心不知少庄主要如何责罚，却见各掌柜的报完帐后，柳奕铭沉声说道：“各归各位。风，你留下。”
　　天顺掌柜战战兢兢地和其他掌柜们走出了大堂，风雨楼的风楼主笑嘻嘻地跷起二郎腿，风唳与柳奕铭同出师门，武艺高强，不然柳奕铭也不会让他当柳月庄的情报机构风雨楼的头儿了。
　　没人在的时候，风随便的很，眉毛向上一挑说道：“你要我查天福的新老板？”柳奕铭喝了口茶：“明天我就要。”风唳嗖得就没影了。
　　看着风走方向，柳奕铭心中郁郁，柳月庄并不靠一个天顺酒楼赚钱，银号、当铺开得全国都是，向来都是行内第一，不料在家门口被人打个突击，若让人知道，这面子还往哪儿放！
　　风雨楼办事效率果然快，第二日薄暮时分，风唳的详细情报就呈给了柳奕铭：
　　苏笑青，苏家酒铺当家人，苏大富继子，年15，男，不懂武功，少有神童之誉，心术算极强，文采绰绝，人孝悌，体恤下属，行事可方可圆，极为利索。无婚娶，收有填房丫头一名，系五年前买来赌棍白六所卖之女白素素，感情甚好。另有姑姑苏婉若，在青莲庵带发修行（疑为苏笑青生母）。
　　苏笑青？是他吗？柳奕铭轻轻将情报折好夹入一本书里，那就先和我过过手吧！
　　第二日中午，天福楼里人声鼎沸，二十余名伙计穿上穿下，不时招呼客人一声：客倌楼上请，客倌您的酱椒肘子来罗¨¨¨。
　　柳奕铭一出现在天福楼，掌柜的就认出了他是谁，忙不迭地从柜台后迎上前来：“柳庄主稀客啊，楼上雅间请。”柳奕铭扫视了一眼酒楼内的情形，给掌柜抛下一句“我请你们老板吃饭，请他赏个面子。”便将衣服下摆一拂，蹬蹬蹬地上楼去了，身后的风嘻嘻笑着拍了拍掌柜的肩，算是打了招呼，也紧跟上去了。
　　不多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过，柳奕铭这间雅间的门便被人推开了，一个青衫少年走了进来揖着手说：“久仰了柳庄主，在下就是天福楼的老板苏笑青。”
　　柳奕铭迅速打量了眼前的少年，身量五尺余（一米六几），眉清目秀，相貌俊雅，脸上稚气犹存，一双眼睛明眸亮采，眸子格外清澈有神。当下也知礼站起来揖手道：“柳某久闻苏公子是后起之秀，今日才得闲，特邀苏公子一聚。”
　　苏小青心想，看你那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不定心里正在想着怎么收拾我这个黄口小儿呢，还后起之秀，嘿嘿。脸上却客客气气地与风也打了招呼，两下分了宾主坐下。

　　第八章　初次交锋

　　菜上齐后，苏小青嘱咐掌柜取了一瓶酒来，亲自给柳奕铭和风戾斟酒方才坐定。
　　风戾奇道：“苏公子是酿酒之大家，怎么不喝酒吗？”
　　苏小青笑道：“风楼主过奖了，笑青一向只能品酒味，实在是不胜酒力啊。笑青就以茶代酒敬两位兄台一杯；这是我亲手勾兑的五年洞藏红苏，还请两位兄台品鉴。”
　　酒一入喉，柳奕铭便知是极品，心下想菜犹可再请厨子，只是这酒若只在天福楼而不能入天顺楼，客源损失必将加剧。嘴上却不动声色地淡淡说道：“柳某今日请苏公子一聚，是陪罪来的。”
　　“柳庄主说笑了，庄主何曾得罪过笑青啊。”
　　“哦，上次我天顺楼在苏公子家进酒拖欠帐款¨¨¨”
　　“呵呵，并无此事啊。”
　　“既如此，不知苏公子为何断了天顺楼的供酒了呢？是怕我柳月庄付不起帐吗？”
　　苏小青心内暗笑，就知道你会用柳月庄来压我，手上稳稳给两人斟满酒，故作为难地说：“实在是笑青盘下这天福酒楼后，天顺楼的掌柜就有些意见，说是笑青给自家供的是好酒，给天顺的却是次一级的。害得笑青是百口莫辩啊，只好停了天顺的供酒。”
　　得，我把皮球踢给你，你就是回去找天顺的掌柜对质我也这样一口咬定。（孔子忍不住跑过来指着苏小青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苏小青一脚踢去：去去去，孔庙里呆去，没事儿别来我家酒楼乱晃。）
　　柳奕铭眉毛都没抬一下就说：“所以我给苏公子赔罪来了啊。还请苏公子雅谅啊。”（皮球就是这样踢回来滴）
　　“呵呵，哪敢哪敢啊，柳庄主能来天福是笑青的荣幸啊，今日这餐算我请客啊，招待不周，还请两位多多原谅啊，两位尽兴尽兴，来尝尝这个玉麟香腰¨¨¨”（哼哼，和我绵，我就跟你来个太极掌对绵，我是出来打酱油滴，我也不管这些事儿！）
　　“看来苏公子是费心打点啊，方才进来，天福楼的生意果真是好啊！”（不过我有的是办法让它不好！）
　　“是啊，其实很多客人就是冲着我家红苏酒来照顾生意的。”（我家红苏酒不仅内销，外销也极广，生意可不是光靠这一个天福楼撑起来的，天福不好，你天顺也别想好得起来！）
　　“不知苏公子今后还有什么打算啊？”（天福在青凤毕竟是我的面子，我就让一步，你别给台阶不下！）
　　“柳庄主是商业泰斗啊，正想听听你的高见啊。”（凭什么你给个台阶我就要下，我在上面正凉快呢。）
　　“所谓闻名不如见面啊，今日一见青弟甚是投缘，为兄的天顺楼还请青弟多关爱几分啊，青弟日后有什么事要为兄帮忙的，为兄定当不辞。”（哼，这次就给你软椅子坐，以后你可别落到我手里！）
　　风唳正兴致勃勃地喝着酒看柳奕铭和苏小青两人眼刀杀来杀去，话里机锋斗来斗去。苏小青突然笑了笑说：“我要风雨楼的情报。”
　　蘑菇了半天，突然听到苏小青直接了当的说出目的，柳奕铭和风唳不禁都怔了一刹。
　　“柳兄也知道，从商最重商讯，风雨楼收集此类情报天下无出其右，我只要风雨楼给我商业情报，当然我会给天顺的供酒价格再降一成。”苏小青眼神明亮，笑吟吟地看着柳奕铭说：“不知柳兄意下如何？”
　　柳奕铭心内暗忖，就算我把风雨楼收集来的商业情报再拓一份给他，他一个小孩子也未必能象我这样决断，纵是知情，操作起来也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更何况一些机密的情报我就算不给他他也不会知道，当下允道：“好。”
　　苏小青边笑道“成交！”边伸出手来，柳奕铭迟疑了一刹终是握了上去，心底瞬间涌出七年前那个转卖糖画儿说自己是冤大头的男孩儿来，嘴角浅浅向上弯起，很好，原来果然是他！
　　苏小青转身就拿了笔墨进来说：“空口无凭，我们立个合约吧。”
　　柳奕铭皱了皱眉：“我柳奕铭向来一言九鼎。”
　　苏小青毫不退让说：“立字为据，省得以后口舌之争。何况如果柳兄万一遗忘漏掉了哪些该给小弟的信息如何是好呢？总是要有些规矩约束的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啊。”
　　被人堵了后手，柳奕铭感觉自己得重新审视这个小少年，心思如此缜密，日后若相争必为劲敌，如果能为己所用当是难求的良将啊！

　　第九章　柳庄踏青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而雨后春晴的景色，才最是迷人。苏小青早买了一处大院子，将自己和白素素的房间设在后院的两间相对的厢房中，出门即可赏院子里栽种的花花草草，房后引来小河流水潺潺流过，却在水上架了个吊脚阳台接着房间的后门，也算圆了苏小青前世所憧憬的门前有河院后种花的住宅理想。
　　此时早春，一院的桃树只打了无数个细小的花骨朵儿，春风犹带三分寒，徐徐拂来，却催开了一株白玉兰。玉兰素有“东风第一枝”的美称，花开时如素服华容的清冷女子，偏又暗浮得满院清香，若有还无，正是苏小青最喜的意境。
　　苏小青晨起未梳洗，就懒蛇样趴窗台的扶栏上出神地欣赏早春美景，心中直感慨，生活啊，这才是生活啊，有钱真好！
　　“小青，小青。”白素素急急从前院冲来，“柳庄主给你发了个请柬。”
　　“哦？”苏小青接来一看，原来是邀自己去柳月庄踏青的帖子，说是今日巳时遣车来接。
　　苏小青冷哂一声，看来柳奕铭倒是动了想拉拢自己的心思了，当下叫素素帮忙梳洗。
　　白素素忙道：“早听说柳月山庄景色最好，小青，我也要去。”
　　苏小青斜眼看着白素素长长的“嗯”了一声，素素赶紧说：“公子，公子今日出门可要小的随同？”
　　苏小青扑哧一笑，伸手弹了素素个脑袋嘣儿说：“算你聪明！”
　　巳时一到，柳月山庄的车果然就停在了门口，苏小青带了小厮打扮的素素一同上了车。小半个时辰后就行到柳月山庄的大门口，柳奕铭亲自站在门口迎接。　见苏小青带了个小厮来，锐目一扫，心知就是白素素了，脸上了然一笑，一路引入内堂。
　　原来还请了不少名流雅士一起来。苏小青这才知道柳月山庄占据青凤城西的一整座山，其景色是青凤城一绝，柳月山庄每年都在早春邀请城里名流踏青游春，既增进感情联络，又可显示山庄的派头。
　　青凤河从山庄中流过，两岸种满了柳树，正吐出片片新绿，千万条丝缕在河风中柔柔扬起。
　　早有山庄管事们招待客人们泛舟游河，逆水而上，到了一处樱花园里。虽是早春，樱花却开得粉绯灿烂，可惜一阵风过，便吹落无数花瓣，飘了游人们满头满身。
　　客人们分席而坐，早有侍婢们各上了香茶点心。
　　如此绮旎美景，名流们的话题渐渐都转移到前几日暗香院里新来花魁身上来。
　　苏小青于自己认为应该拉关系的人熟络了一番，见听无可听，便携了白素素往人少处而行。
　　却是愈往深处樱花景色愈美，且无俗气沾染，竟象仙剑奇侠传里的动画场景。
　　苏小青和白素素找个块野石坐着静静看了半晌，任风中的樱花一片一片落在自己身上。
　　白素素长长呼了一口气出来：“真不白来啊，我觉得把俗气都呼出去了，好象成仙了一样。”
　　苏小青默然，心里却想起了与男友分手时也是在这样的樱花下，樱花绚烂而易落，自己的爱情终于也走到了十字路口，一边是爱情，一边是事业，怀着对男人花心的恐惧和对财富的执着追求，自己终是无可奈何地放开了与男友相握的手，现在的他，身边也会有了温柔可人的妻了吧？或许还有了一个聪明活泼的小孩？当早春来临，一家三口在樱花林中踏青时，他还会想起当日的她吗？
　　白素素看苏小青神色凄迷，摇了摇苏小青问：“小青，怎么了？”
　　苏小青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说：“素素，我给你唱首歌吧。”看着又一瓣樱花从眼前飘过，苏小青轻声唱起了江美琪的那首《想起》：刚刚风无意吹起花瓣随着风落地我看见多么美的一场樱花雨闻一闻茶的香气哼一段旧时旋律要是你一定欢天喜地你曾经坐在这里谈吐的那么阔气就像是所有幸福都能被预期你打开我的手心一切都突然安静你要我承接你的真心花季虽然会过去今年明年有一样的风情相爱以为是你给的美丽让我惊喜让我庆幸我有一生的风景命运插手的太急我来不及全都要还回去从此是一段长长的距离偶而想起总是唏嘘如果当初懂珍惜花季虽然会过去今年明年有一样的风情相爱以为是你给的美丽让我惊喜让我庆幸我有一生的风景命运插手的太急我来不及全都要还回去从此是一段长长的距离偶而想起总是唏嘘如果当初懂珍惜我知道眼泪多余笑变的好不容易特别是只能面对回忆和空气多半的自言自语是用来安慰自己也许你字字句句倾听白素素正听得神色怅然，突然身后响起了清脆的掌声。苏小青吃了一惊，站起回转一看，却见一个白衣青年男子立在半丈外的樱花树旁，嘴角含笑看着自己。

　　第十章　意外之潮

　　苏小青见那男子白衣衣料极好，下摆用金线绣着一圈如意，腰带也是青色云锦绣金丝纹，神情儒雅，站如青松，便知是位贵人，当下也无意多语，道了声：“有污君听了。”就往来路而行。
　　白衣男子趋步上前朗声说：“在下云从龙，不知姑娘芳名？”
　　苏小青并未停步径自大步走远。白素素狠狠剜了云从龙一眼说：“云公子，我家公子年未及冠，人幼声细而已，你可莫认花了眼！”说完也快步紧追苏小青而去。
　　“年未及冠，人幼声细吗？”云从龙自言自语重述着，嘴角却慢慢向上弯起。
　　苏小青一时回想前尘往事而心潮难平，之后深悔自己鲁莽，当下带了白素素重新挨入人群中来。
　　不多时管事们就请客人们前往山庄乐来厅中用午宴，各人带的小厮们另安排一处去吃了。
　　苏小青入得厅来，见厅内装饰豪华，不亚于现代的五星级酒店，二十余桌盛宴正热气缭绕，香味扑鼻。待到管事的安排好坐下，左手边赫然却是那鼓掌的男子。
　　苏小青面不改色正经坐定，向他揖手说：“云兄，幸会。”
　　云从龙眼眸一亮，还礼说：“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苏小青若无其事地从容答道：“在下苏笑青。”
　　“哦，原来是红苏酒的当家，久仰久仰！”云从龙眼中意味浓浓，苏小青佯装没看到，与这桌的其他客人打起招呼，不再与云从龙搭话。
　　待柳奕铭敬酒完毕，大家顿时开怀畅饮，用的自然是青凤城有名的红苏酒。
　　左边目光灼灼，苏小青赶紧埋头苦吃，只想填点肚子后就抽身离开，岂料吃得几口之后突觉得小腹一阵阵隐痛，心想难道是在山石上坐得久了，肚子着了凉？渐渐身上也感觉阵阵发冷，脸色苍白起来。
　　“青弟怎么了？”左边传来云从龙甚为关切的声音。
　　苏小青站了起来正想离开，却突然又赶紧坐下说：“没什么，原以为忘了点事，突然想起来已经吩咐过小厮了。”
　　说话的当儿，一股热流从双腿间缓缓泅出，苏小青心中暗暗叫苦，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当口儿初次来潮了，素素又不在一旁，却是如何是好？当下坐着一动不敢动。
　　看着云从龙那探询的目光，只得装模作样地挟了几筷子菜慢慢吃着，心中只盼大家吃完散去喝茶，好让自己想办法溜走。
　　好在过得两刻，客人们陆续吃饱去前厅用茶。云从龙却不知苏小青心里千刀万刀地痛骂，死粘着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