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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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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身披盔甲去同风车斗争,我亲爱的朋友,我们今天得上战场和危险的巨人
斗争,时而是反对狡黠残酷的怪物,时而是货真价实的巨型爬虫,它们其实
只有一只小麻雀的头脑:它们全都是畜生,并非活在童话故事或者我们的幻

① 希特勒自夸之辞,后人讽称第三帝国为千年帝国。——译注

想里,而是现实的存在。如今我们的任务是:不论以何种形式在何种情况下
出现的非人性东西,我们都要与之进行斗争。至于如何斗争,而且在斗争中
尽量做得聪明些,也是很重要的。和罪恶斗争可不能玩火。然而你,福西奇,
恰恰是在玩火,你用错误的方法进行一场正确的斗争,正如同一个救火队员
不用水而用油去灭火。人们打开你这份可怜的小报一读,立即会得出一个印
象,整个瑞士必须从地球上消灭掉。因为这片土地上有无数东西——多得简
直不可胜数!——都不对头,关于这些我也可以给你讲一大套,而且我本人
终于也因此而白了头发,但是我们不能立即把一切统统扔进火海,就像住在
苏都姆和戈麦拉城②的人一样,那么做完全错误,而且也不大近情理。你的所
作所为显示你似乎羞于表现自己爱这个国家,我不喜欢这样,福西奇。人们
不应由于爱而感到羞愧,而爱自己的国家永远是一种高尚的爱情,只是他的
爱必须严肃而有批判精神,否则便只是一种溺爱。因而倘若人们看到祖国的
污点和肮脏之处,便得努力清扫洗涤,就像海格立斯清扫奥吉亚斯马厩①一
样,——这件事我认为是海格立斯十大功绩中最为感人的一件事——但是把
整幢房子都予以拆毁,则既无意义又不明智,因为要在这个贫困而伤痕累累
的世界上建造一所崭新的大楼是非常困难的,得付出不止一代人的时间,而
且当这幢大楼终于落成之后,人们发现它并不比那所旧房子更好。重要的是,
要允许人们讲真理,允许人们为此而斗争,而不是立即把人送进精神病院。
这在瑞士是可能的,我们得平心静气承认事实,并因而表示感谢,因为我们
不必害怕任何政府,或者任何议会,或者任何什么委员会。当然,肯定有一
些人衣衫褴褛,生活在贫困中有点儿不愉快。我承认生活简直乱七八糟很不
像样。然而一个真正的堂吉诃德却为自己那副破烂盔甲感到自豪。自古以来,
同人们的愚昧和自私作斗争是极其艰巨而又代价昂贵的,往往同贫穷和屈辱
联系在一起,然而这是一场神圣的斗争,不应该带着呻吟,而应当尊严地将
斗争进行到底。你却向我们善良的伯尔尼市民的耳朵边暴风雨般刮起一阵阵
诅咒和谩骂,诉说自己在他们中间忍受着多么不公正的命运虐待,甚至希望
有一个扫帚星降临人间,把我们的古老城市夷为废墟。福西奇,福西奇,你
进行斗争的动机很渺小。谁想使自己的行为谈得上主持公道和正义,他就必
须使自己的行动避免为面包而斗争的嫌疑。请你摆脱这种种不幸,摆脱你现
在仍然必须穿的破裤子,摆脱为这些琐细小事而进行的不值一提的战争吧;
天晓得,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比交通警重要得多的事情呢。”

福西奇瘦瘠可怜的躯体又蜷缩坐回靠椅上,伸长了细细的黄脖颈,一双

瘦腿跷得高高的。巴斯克小帽跌落到椅子底下,柠檬黄的围巾软瘪地吊在这

个干枯小男人凹陷的胸前。

“探长,”他带着哭音说,“你对我实在太严厉了,就像摩西或者以赛

亚①对待以色列人一样。我也知道你说得有理。然而我四天来没有吃过一丁点

热东西,连抽一支烟的钱也没有。”

老人突然有些犹豫地皱起眉头问道,他是否已不再到莱勃恩戈斯家吃饭

了。
“我和莱勃恩戈斯太太为歌德的《浮士德》吵了一架。她说第二部分好,

② 《圣经》中巴勒斯坦两城市名,因罪孽深重而遭受火焚。——译注
① 希腊神话故事之一,希腊英雄海格立斯把三十年未扫之马厩于一天内清扫干净。——译注
① 摩西、以赛亚均为《圣经》中的贤人。——译注

我持不同意见。后来她就不再邀请我去吃饭。莱勃恩戈斯先生写信给我说,
《浮士德》第二部是他太太最崇拜的作品,因此他很抱歉自己没法帮我挽回
局面。”作家抽泣着诉说。

这个可怜虫使贝尔拉赫感到难受。他暗自思忖自己是否对他过分严厉,
最后狼狈地嘟嚷说:一个巧克力工厂老板的太太和歌德能有什么关系呢。“莱
勃恩戈斯夫妇如今邀请谁去吃饭呢?”他打听,“又是那个网球教员吧?”

“布金格。”福西奇细声回答。

“如此说来,布金格至少近几个月中每隔三天就能吃到一顿好饭菜了,”
老人带点调和的语气说。“是一个很出色的音乐家。他的音乐作品我确实听
不进去,虽则我早在君士坦丁堡就已经听惯一切可怕的嘈音了。不过这完全
是另一码事。据我推测,布金格和老板太太不久就会由于贝多芬的第九交响
乐而意见不合。到时候她就会又重新邀请那位网球教员的。她们这种人总要
在精神上占据支配地位。福西奇,我要把你介绍给格罗尔巴赫一柯内服装店
的格罗尔巴赫家,他们家的饭菜虽则稍嫌油腻,味道却是很好的。我相信,
这一家要比莱勃恩戈斯家容易相处些。格罗尔巴赫完全不懂文学,对《浮士
德》也好,对歌德也好,全都没有兴趣。”

“那么太太为人怎样?”福西奇担心地打听道。

“耳朵有点聋,”探长安抚他说,“福西奇,你真是好运气。请你把桌
上那支小小的棕色雪茄烟拿去吧。是一支‘小玫瑰’,洪格尔托贝尔特意为
我留的,你心安理得地在病房里抽吧。”

福西奇动作笨拙地点燃了“小玫瑰”。

“你想到巴黎去逗留十天吗?”老人好像顺便提起似的问道。

“到巴黎去?”干瘦的小男人尖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只要给我一
张车票,那就太美了,是去巴黎吧?难道还会有第二个人比我更热爱法国文
学?是坐下一班火车吗?”

福西奇由于激动和喜欢而变得气喘吁吁。

“已替你准备好五百法郎和一张火车票,你可以到本特斯胡同布茨公证
人那里去取,”贝尔拉赫平静地说,“旅行对你身体有好处。巴黎是一个美
丽的城市,是我所认识的最美丽的城市,除了君士坦丁堡;至于法国人,我
不知道说得对不对,福西奇,法国人是最优秀、最有文化的人。甚至连道地
的土耳其人也难以相抗衡。”

“去巴黎,去巴黎,”那可怜虫结结巴巴地说。

“不过事先你得帮我办成一件棘手的事,因为我胃开刀不能起床,”贝
尔拉赫边说,边用眼睛锋利地盯着瘦小的男人。“这是一件可怕的事。”

“一桩罪案?”另一个人打着颤问。

要揭发一个人,探长答复说。

福西奇动作迟缓地把“小玫瑰”搁到身边的烟灰碟里。“要我干的事情
很危险吗?”他低声问,眼睛睁得大大的。

“不,”老人说,“没有危险。正是为了避免任何一种危险的可能性,
我才把你送到巴黎去。不过你必须按我说的话去做。下一期《射苹果报》什
么时候出版?”

“我不知道。只要我有钱就可以出。”

“发一期稿子需要多少时间?”探长问。

“很快。”福西奇回答。


《射苹果报》是否由他独力编印出版,贝尔拉赫希望知道这一点。

“完全独力出版的。靠一架打字机和一架旧的小型印刷机,”主编回答
说。

“总共出版多少份?”

“四十五份。是一份道地的印数很少的小报,”从椅子那里传出极细微
的声音,“长期订户从来没有超出十五份。”

探长考虑了片刻。

“下一期《射苹果报》要扩大印数。要印300 份。由我支付全部费用。
我对你毫无其他要求,只要你在这期里写一篇我指定的文章,至于同期还刊
登什么别的东西,则全盘由你决定。在这篇文章里(他递给来人那张写满字
的纸)要把我所写的内容都写清楚。当然得用你的语言,福西奇,我希望你
把黄金时代的全部文采都发挥出来。除了我所写的内容之外,你不需要知道
更多的东西,也不必知道这篇文章攻击的医生究竟是谁。我的观点不会让你
犯方向性错误,请你相信我所说的全是正确的,我敢担保。在这篇将由你送
往某些指定医院去的文章里,只有一处不真实,也即是,你本人,福西奇,
掌握着文章中所论述的观点的证据,而且也知道那个医生的名字。这一点正
是危险所在。因而《射苹果报》一旦送付邮局,你就立即动身去巴黎。当夜
就动身。”

“我会写的,我也会动身的,”作家保证说,把老探长递给他的那张纸
捏在手中。

他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高兴得捯动两只脚跳着舞。

“这次旅行你不要告诉任何人!”探长叮嘱说。

“不告诉别人。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的!”福西奇保证说。

那么出一期报纸需要多少钱,老人问。

“四百法郎,”小矮个儿回答,眼睛闪着光,他的情况总算可以略有改
善,他感到得意非凡。

探长点点头。“你可以到我的公证人布茨那里去取这笔钱。倘若你急着
取,他今天就可以给你,我已和他通过电话。——报纸一出版,你就立即动
身吗?”老人再一次问他,心里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怀疑感。

“立即就走,”矮小的男人宣誓说,还朝天伸出了三只手指。“当夜就
动身。立即去巴黎。”

可是,福西奇走后,老人仍不放心。他觉得这个作家比从前更不可信赖
了。他考虑着是否请路兹派人监视福西奇。

“胡思乱想,”他自己否定了自己。“他们已经辞退了我。艾门贝格案
件得由我个人来解决。福西奇会写成这篇抨击艾门贝格的文章,并且立即动
身离去,我不必瞎担心徒添白发了。连洪格尔托贝尔也不需要知道这件事。
现在就请他来,我多么想抽一支‘小玫瑰’啊!”


第二部

深渊

于是,星期五下午夜幕降临时分——是当年最后一天的黄昏——老探长
两腿垫得高高地坐在汽车里,来到了苏黎世城。洪格尔托贝尔亲自驾驶汽车,
而且为了照顾自己的朋友,比往常更为小心谨慎。城市在万千灯火照耀下一
片通明。洪格尔托贝尔行进在密集的车辆群中,车辆从四面八方驶入灯光海
洋的中心,又分散至各个僻静的小马路,像开肠破肚般从里面流淌出男男女
女,人人都渴望着这一个夜晚,这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人人为了有一个新的
开端,为了继续生活下去而准备着一切。老人一动不动地坐在汽车后座上,
觉得自己已失落在这个小小的穹形空间的黑暗之中。他请洪格尔托贝尔不要
直接去医院。他要观看观看这永不停息的车流。其实他从来也不很喜欢苏黎
世,四十万瑞士人挤在一个角落里未免拥挤不堪。至于这条火车站大街,他
们现在正行进在这条街上,他一直对它很讨厌,然而在这场为一个捉摸不透、
充满危险的目标而进行的十分神秘的探险旅行中,这个城市却强烈地吸引着
他。黑魆魆、一丝亮光也没有的天空开始掉落雨点,接着转为雪花,最后又
重新变成雨点,在灯光中好似丝丝银线。人群,啊,人群!在雨和雪的幕帷
之下,街道两旁川流不息地翻滚着新的人群。电车里挤得满满的,透过车窗
玻璃显现出幽魂似的人脸以及一只只捏着报纸的手,在银色光线下,一切都
像在幻境中,消逝了,沉没了。自从生病以来,贝尔拉赫第一次感到自己的
时代已经过去,在这场同死亡的战斗中,这场不可改变的战斗中,他丧失了
一切。不可抗拒地促使他来到苏黎世的原因,这一建立在坚强毅力基础上,
同时却又是在病魔缠绕中偶然联想出来的嫌疑,如今对于他已经不值分文,
毫无意义了。他为什么还要努力奋斗呢,有什么目的呢?他渴望自己进入那
永恒的、无边无涯的、没有梦境的睡眠之中。洪格尔托贝尔暗暗诅咒自己,
他感觉身后的老人业已奄奄一息,因为自己未能拦阻这场冒险而责备自己。
镜面似的湖水在夜色中模糊不清,向他们迎面而来,汽车正缓缓滑过桥面。
出现了一个交通警察,像机器人,机械地活动着手臂和双腿。贝尔拉赫的思
绪飘到了福西奇身上(这个多灾多难的福西奇,如今正在伯尔尼,在一间肮
脏的阁楼里,正狂热地写着那篇文章呢),然而他连这些也想不下去了。他
把身子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疲乏以无可匹敌的力量压倒了他。

“人总是要死的,”他想着,“人总有一天要死的,正如城市、民族以
及大陆有朝一日总要消灭,完蛋。”他又想,“完蛋,是的,就是这个词:
完蛋——然而地球仍旧永远环绕太阳运转,永远在同一条毫无变动的轨道上
运转,固执而不留情面,永远、永远如此迅速,同时又如此宁静地飞驰不停。
这座城市能否在这里生存下去,或者这片一平如镜的灰蒙蒙、毫无生气的湖
水能否把所有的房屋、塔楼、灯光和人们都统统淹没,取决于什么呢——难
道就取决于我们方才在黑暗中驶过桥梁时透过雨雪帘幕所看到的死海的铅灰
色波涛吗?”

他觉得冷。这是宇宙间的寒冷,老远老远他就已有预感,巨大的、坚硬
的寒冷降临在他身上。这种感觉持续了数秒钟,随即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永
恒地消失了。

他张开眼睛,重新凝视窗外。剧场在眼前一闪而过。老人看看前座上的


朋友。医生很平静,这种善良的平静使他觉得高兴(他完全没有觉察医生心
里很不高兴)。他像被吹了仙气似的苏醒了,勇气倍增。汽车经过一所大学
后向右拐弯,街道缓缓向上伸展,黑暗越来越浓,一个转弯接着又是一个转
弯,老探长听任别人摆布,心里却很开朗、谨慎而且坚定不移。


侏儒

洪格尔托贝尔把汽车停在一个公园里。贝尔拉赫暗暗估计,园内的这片
松树一定延伸入森林。因为他只能大致看到和地平线相联接的森林边缘。山
上正下着大雪,这里的雪花一片片又大又干净。老人透过飘舞的雪花模模糊
糊看见了医院向前突出的正面。华丽的大门前灯火通明,汽车都停在大门两
边,大门往里凹入,两侧各有一扇窗户,装饰着漂亮的铁栏杆,探长暗想,
人们正好可以从两侧监视大门。洪格尔托贝尔默默点着一支“小玫瑰”,离
开汽车,消失在入口处。老人孤零零留在车里。他躬下身子,尽可能在黑暗
中遥视着大楼的轮廓。“宋纳斯泰医院,”他想,“果真是现实。”雪花越
飘越密。这么多窗户竟没有一扇窗户是明亮的,偶尔才透过密密的雪花闪现
一丝暗淡的光线。他眼前这幢白色的、玻璃结构的现代化建筑物竟像是一具
尸体。老人心里开始不安,洪格尔托贝尔怎么不回来呢?他看看手表,过了
不到一分钟。“我太神经质了,”他暗想,把身子往后一靠,想闭上眼睛休
息片刻。

贝尔拉赫的目光本来透过车窗玻璃凝望着融雪从宽阔的屋檐往下滴落,
此时突然落在一个怪躯体上,那躯体正吊在医院入口处左面窗户的铁栏杆
上。他起初以为是一只猴子,然后吃惊地认出是一个侏儒,正是那种人们偶
尔可以在马戏团里见到的用以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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