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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法官和他的刽子手-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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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相信是他杀了人,这个结局是他命中注定了的。“您大概也不相信吧?”
他对着我说,因为我写喜剧时总爱把人物大批地送上西天。大家又笑了起来,
个个兴高采烈。这时,咖啡端上来了,白兰地也端来了。白发老人说,现在
要说的,就该是道德方面的问题了。他一边说,一边注视着雪茄的烟灰,他
并没有把灰弹掉,而是把灰留在雪茄上面。突然,他变成了另一个人,似乎
不再是一个百岁老人,而成了一个没有年纪的人。他说,从道德上来说。重
要的是企图,而不是有没有行动。道德的问题就是要替一种行为进行辩解的
问题。一个社会总有一般法则,这些法则是社会赖以生存的基础,而那个行
为却触犯了法则。辩解是辩证法范围里的事。从辩证法的角度上说,一切都
是可以辩解的,当然道德方面的问题也是可以辩解的。因此,白发老人认为,
一切辩解都是拙劣的,夸张点说,每一种道德都是不道德的。他现在只能把
这些问题摆出来。他当初是按一个康采恩的利益办事的,尽管如此,那个康
采恩还是破产了,这就使他那桩谋杀失去任何意义。他杀人也好,叫别人杀
人也好,统统没有价值了。至于一个人在政治上能达到什么目的,他说,如
果能达到什么目的,那也是侥幸而已,而侥幸达到了目的,恰好又与原来的
愿望背道而驰。讲完这些话,白发老人请尊敬的女主人原谅,他要告辞,让
他女儿海伦娜送他回四季大饭店去。她没有朝我看一眼,推着轮椅走了出去。
我觉得白发老人讲的故事是虚构出来的。谁会那样杀人呢。但是,这位白发
老人当初是个举足轻重而现在仍然是个颇有影响的人,这是很明显的,不然
的话,斯特劳斯怎么会接见他呢。我认为他是伤天害理的经济界头面人物。
如果他讲起交易所里的不法行为,那肯定要比讲一件谋杀案复杂得多,他之
所以扯起一件虚构的谋杀案来,是因为他也相信,讲谋杀的事要比讲投机的
事更容易引起听众的兴趣。我事后坐上出租汽车顿时把那个故事抛到九霄云
外了。我只在想白发老人谈的有关道德方面的辩证法,蓦地,我想到了他的
名字:柯勒,伊萨克·柯勒。我记得在一个话剧院的朋友举行的一次宴会上,
曾经坐在他的对面。当时他坐在他女儿的身旁。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反正
有好多年了吧。那次宴会是庆祝什么事,我已记不清了。在那次宴会上,人
们没完没了地闲谈着。柯勒当时神采奕奕,皮肤黝黑,据他女儿说,他周游
世界刚回来。

当年夏天,也许是9 月初,我的一个名叫斯迪西…摩西的熟人的父亲去世
了。大概十五年前,这位斯迪西…摩西曾是我们家的女佣人。此时她对我说,
她要把她父亲的那座庄园卖掉。那座庄园我是知道的,很旧了,而且一半的
房子都倒塌了。我决定买下它。庄园虽说破旧,然而景色优美,站在那里,
放眼便可看到斯迪西科芬小镇所在的斯迪西山谷、弗罗蒂根小镇和阿尔卑斯
山。庄园后面,有一个陡峭的悬崖。庄园所在的村庄,虽不在阿尔卑斯山里,
但相当偏僻。村庄里房屋破旧,有个小教堂,弗罗蒂根镇上的牧师有时来这


里传教。村上只有一家小旅店。令人惊异的是,现在竟然还有一个没有旅游
业的村庄。为了买这座庄园,我要跟被当地人叫作师爷的律师磋商一下。这
位师爷在劳恩贝格尔小旅店里包个房间,在旅店的餐室里处理事务。他听农
民摆情况,有点像是充当乡村法官一类的角色。我来找他时,他正在调解一
起斗殴事件。我看到一个农民包扎着头,一边骂着一边向外面走去,要把这
位师爷描绘一番,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他年纪大概五十岁,也可能年
轻得多。他是个十足的酒鬼,专喝外地人叫作奥勃斯特勒的拜齐烧酒。他显
得有点驼背,实际上他并不驼背。他性格暴躁,面孔浮肿,但并不显得鄙俗。
眼睛呈海蓝色,而且布满了血丝。他这个人诡计多端,常常耽于幻想。他想
欺骗我,要价是斯迪西…摩西向我提出的双倍。他絮絮叨叨地跟我扯起斯迪西
科芬镇长难说话的事,还说些不成文的法规。他说那座庄园里面闹鬼,过去
有个替斯迪西…摩西家干活的农民在里面吊死,后来每个替她家干活的农民都
吊死了。在他讲述那些吊死鬼时,在场的农民都入神地听着,而且装出上吊
的样子。好像有一根绳子牵动似的,他们一起把右手举过头顶,翻起白眼,
伸出舌头。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位师爷并不是要欺骗我而是存心叫我不
要买下那座庄园,他后来倒把斯迪西…摩西骗了。他要把那座庄园低价卖给一
个名叫斯迪西…席特林的人。由于他对我说了那些话,更由于当地农民对我抱
有敌对情绪,我对那座庄园的兴趣自然也就不大了。他见我动摇了,态度马
上和蔼起来。不过他现在喝醉了,但是并不感到难受,相反情绪特别好。虽
然他惯于挖苦,但是开口就能逗人发笑。现在他开始讲故事了。那些农民马
上向他围拢过来,他们显然听惯他的故事了。他们好像听童话故事一样全神
贯注地听着。他说,他是我们国家最大城市里的大名鼎鼎的律师。用他的话
说,他在那里红得发紫了。他挣很多很多钱,同那些大银行和豪门有来往。
不过,他最喜欢的当事人还是那些妓女,他声称那些都是“他的妓女”。他
讲过许许多多故事,特别喜欢讲关于一个名叫兰花诺尔蒂的妓女把头的故
事。我觉得他讲的绝大部分故事都是乱编出来的,不过我听得很入迷。

我之所以会听得入迷,并不是因为故事情节吸引人,而是因为故事里包
含着对社会的批判。那些批判带有一些无政府主义的色彩,并不切合社会现
实,全是他编造出来的。他乱七八糟地讲到一桩谋杀案,模仿被告人和五名
大法官的样子。农民看了都哈哈大笑。他最后打赢了那场官司。后来他才知
道,获释的那个被告其实是个真正的杀人凶手。凶手原是一名州议员,他欺
骗了这位律师,也欺骗了那五名大法官。农民听到这里,马上欢呼起来,饮
起拜齐烧酒。显然,这故事农民们已经听好多次了,可还是听不厌。他们一
再要求这位师爷讲下去,他扭扭捏捏,农民给他斟上拜齐酒。他指了指我,
说我不会感兴趣的。农民给我斟一杯酒,我说,不,不,我是感兴趣的。于
是,师爷讲到当时他设法让法庭重新审理,可是政府部门,联邦法院都不同
意对被告重新判决。议员毕竟是个议员嘛。这位师爷每次提到司法界设置的
障碍,遇到任何刁难,都引起农民听众哄堂大笑。一个农民叫道,在标榜自
由的瑞士就会出这种怪事。他一边叫着,一边向人又要了一杯拜齐酒。师爷
说他后来只好单枪匹马地去干。他等着等着,一直等到那个议员周游世界归
来。他从报纸上看到议员归来的具体时间,接着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警察
局长。这位警察局长便派人把飞机场封锁起来。可是师爷扮成一名女清洁工,
混在进飞机场的清洁队里。他在假造的可以翻开的乳房里藏了一支手枪。通
过机场大门的时候,有个警察摸了一下他那假乳房,他顿时大叫起来,说那


个警察要强奸他。警察局长出来向他道歉,并把那个警察关到机场的拘留所
里。听到这里,农民们都高兴地拍着大腿。接着,师爷讲到他开枪打死那个
议员的经过情形。那是在通往头等机舱的旅客休息室的路上。那位议员一头
栽进了垃圾桶。一个农民大叫起来,说这好比退尔①狭路相逢盖斯勒②并干掉
他一样了。其他农民也一起狂呼起来,顿时喧声一片。这完全是正义的呼声。
师爷表演起他当时被捕的情景。警察局长从他胸前扯下假乳房。他又爬到桌
子上,表演向那五名大法官发表辩护演说的情景,他说,大法官们既然释放
过被他杀害的那个人,现在就该释放他这个杀人的人。当时他对那些大法官
说过这样的话:“你们这些司法界的人,全是狗屁!”从那以后,他便成为
斯迪西山谷里的师爷了。师爷说完以后,跌倒在一张椅子上。一个农民站起
身来,他左手拿着半瓶拜齐酒,右手拍拍师爷的肩膀敲了两下,说自己是个
地道的斯迪西人,而师爷却是斯迪西山谷里唯一不是斯迪西人的人,尽管如
此,师爷总还是个精明强干的瑞士人。说完,他把酒瓶里的酒一饮而尽,趴
在桌子上,打起呼来。其他农民唱起了已经废弃了的瑞士国歌,这首国歌第
一段结尾是:“赫尔维蒂亚③万岁!你子孙万代,如圣雅各看到的一样,正兴
高采烈地迎接挑战。”师爷讲的这个故事,我好像听人讲过,我想把其中的
一些细节弄弄清楚,可是他已烂醉如泥,什么话也说不出了。一些农民气势
汹汹地站了起来,另一部分农民唱到第二段歌词的末尾:“阿尔卑斯山不知
道保卫你,使你满面惆怅,我们可跟岩石一样,不畏艰险,不怕疼痛,不怕
死神。”我实在替师爷感到惋惜,他从一个明星律师,一落千丈,最后成了
一个小小的师爷。他杀了人,打赢了官司,可是,那桩谋杀案还是把他毁了。
我打消了购买那座庄园的念头,我必须离开此地。在这个斯迪西山谷里,城
里人是讨人嫌的。他们从我的汽车上也看得出我是从新堡来的,虽然我和他
们使用同一种语言,只是腔调平淡一些,但他们总认为我是外乡人。于是我
离开了这个小旅店。“你从晨曦中来,满面红光,你是那么崇高,你是那么
美丽!一旦阿尔卑斯山积雪染红,你自由的瑞士,你祈祷吧。崇高的祖国,
你有虔诚的心灵,你该预感到上帝的恩德!”歌声在我身后回荡着。他们又
唱起了新的国歌。

后来又都遗忘了。我对那个坐轮椅的白发老人,对他的女儿,对那个在
斯迪西山谷小旅店里跟农民混在一起的杀人凶手全不在意了。由于不能买下
那座庄园而产生的恼怒,使我把他们一起置于脑后了。我并非心血来潮去买
那座庄园的。我是要改变环境。回家后,我开始来个大整顿。我要把四十年
写作生涯中积累的垃圾统统清除出去。许多未完成的通讯稿、从未过目但已
付了款的帐单、大堆校样、改得一塌糊涂的手稿、未完成的稿子、照片、插
图、漫画,摆在一起实在是乱透了。这些东西一半要清理出来,一半要清除
掉。我在清理大堆埋没了几十年的稿件和未回复的信件时,不在意地把一份
稿子打开来看了一下,原来是关于司法方面的稿子。去他的,扔掉它!我扔
的时候,看到这份稿子的第一页上有伊萨克·柯勒博士的名字。我于是把稿

① 都是德国著名传说以及席勒著名戏剧《威廉·退尔》里的主人公。盖斯勒是欺压百姓的总督,退尔是被
压迫者的一员。——译注
② 都是德国著名传说以及席勒著名戏剧《威廉·退尔》里的主人公。盖斯勒是欺压百姓的总督,退尔是被
压迫者的一员。——译注
③ 拉丁语瑞士名。——译注

子从塑料袋里取出来,稿子原是一个姓H 的博士从苏黎世寄来的。凡是别人
寄给我的稿子,我从来是不看的,我自己是搞创作的,对文学不感兴趣。这
个H 博士是何许人也?我拼命回忆着,噢,我到底还是想起来了。那是1957
年在库尔。有一次,我在一家旅馆里,听完一个报告,走进酒吧,想喝一杯
威士忌。酒吧间里除了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招待外,还有一个男子,我还没来
得及坐下,他就过来向我作了自我介绍。他就是H 博士,是前苏黎世警察局
局长。他身材高大,样子古板,一根金黄色怀表链子横挂在马甲外面,这种
样子现在的人难得看到了。他虽说已经上了年纪,可那蓬乱的头发还是乌黑
的,胡子也很密。他坐在酒柜旁边的一张高椅子上,一边喝着红葡萄酒,抽
着巴希阿诺斯香烟,一边叫着那位女招待的名字,和她攀谈着。他声音洪亮,
一边说着还一边指手划脚,简直没有一点顾忌,我不禁感到惊诧。第二天早
晨,他用自己的车子把我带到了苏黎世。我翻阅着这份稿子,稿子里的字都
是用打字机打成的。标题的上方,用手写着这样的话:“请随意处理。”我
看着看着,从头一直看到末了。撰稿人是一名律师。他不会处理他的素材,
他把眼前发生的事插写在里头。最重要的内容他放在结尾处叙述,后来忽然
没有时间写下去了,草草收了尾。总的来说,这是一部蹩脚的作品。里面的
一些场面也叫我感到吃惊,比如那些小标题,那种“企图搞乱秩序”的话,
还有那些名字也是如此。现在有谁会叫做尼可德莫斯·摩尔西呢?谁叫达芙
纳·米勒?谁叫伊尔瑟·弗劳依德呢?谁还会去布置一大批花园陶俑呢?那
位警察局局长不是有一次对我说过,他爱读让·保尔的书吗?我没法问他了,
他已于1970 年去世了。后来我又读到警察局长夹在稿子里的一封信,信上写
道:“我刚才参加斯迪西…劳埃平的葬礼回来。在场的只有莫克。我后来和他
在戏剧大饭店吃了肝泥丸子汤和法式牛排拌四季豆。饭后我们找莫克的助听
器找了很长时间。原来助听器给一位女招待放在托盘里带出餐厅了。至于我
们那位狂热追求正义的朋友,他确实成功地混进了机场。他是混在清洁队里
进入机场的。他也开了枪,枪响时由于惊吓,一头栽倒在垃圾桶里。幸亏这
时有一架四引擎飞机起飞,所以柯勒什么也没发觉。肇事者并没有造成什么
危害,他弄错了。其实我已对他楼下的旧货商进行了深入的调查。他那支手
枪里的子弹,原来都是精心制成的无弹头的空弹。事后我也不知道应该怎样
处理这位狂热地追求正义的人,当时他已经山穷水尽了。我不想把他交给司
法机关。斯迪西…劳埃平(关于此人,请见上文)很同情他,给他找了一个工
作。这些事情都过去几年了——您的H 博士,前警察局局长。”我打电话到
斯迪西科芬小镇,接电话的是劳恩贝格尔旅店店主。我叫他把那个师爷找来
接电话,不料他说师爷上个星期已经死掉了。我问店主,师爷叫什么名字?
他回答说,叫什么名字?还不就是叫师爷吗。他葬在哪儿呢?店主回答说,
想必是葬在弗罗蒂根。我于是赶到那里。公墓位于庄子外面,四周有石头围
墙,门口有道铁门。天气很冷。我在这一年还是第一次感到冬天的威胁。我
对公墓有几分亲切感,小时候就在一个公墓里面玩过。我总觉得那个公墓非
常奇特。每个死者都有自己的坟墓,有石碑,铁的十字架,基座,柱子,甚
至还有天使雕像。在一个名叫克里斯忒里·摩泽尔的坟上就雕着天使。弗罗
蒂根的这座公墓可算得上是座时新的公墓了。它是十年前由弗罗蒂根镇公所
设立的。十年前死人埋的地方,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这座公墓面积不大,
因为地皮太贵,它又不能扩大,每个死者只准在这里埋十年,十年后,墓就
作为无主墓处理。不过这十年里,死者都得端端正正地躺好,每个死者的墓


要一样,墓前的花要一样,碑要一样,碑文都要一样。这里的死者都按严格
的顺序排得整整齐齐,连我要找的死者也不例外。这倒不错,活着的时候,
他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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