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内特私家侦探事务所-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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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铅笔画的,后来又用墨水笔描过。
“这是什么意思?……”巴尔内特问道。
“我们花了很多时间来猜测,要弄懂这幅图的含义。”伊丽莎白回答道,“直
到有一天我可怜的弟弟猜出来了:这图画的是老城堡主塔内径缩小的平面图。大小
不同两个圆连接在一起,跟主塔实际图形完全吻合。四条剖面线指出四个雉堞的位
置。”
“而那个叉号,”巴尔内特总结道,“表示达莱斯卡尔伯爵藏匿这两百张钞票
的地点,他等待还债的日期到来。”
“是的。”姑娘直截了当地赞成道。
巴尔内特思索,仔细察着那张图,最后说道:
“的确,这很可能。达莱斯卡尔伯爵谨慎地记下他藏钱的地点,由于他突然去
世,来不及告诉别人。但是,我觉得你们只要通知小卡泽冯,获准……”
“登上主塔顶吗?我们已经这样做过。我们同乔治·卡泽冯的关系相当冷淡,
他友好地接待了我们。但是,怎样登上主塔呢?十五年前,楼梯已坍塌,石头都已
松动散开。塔顶碎为细屑。三十米高的雉堞,没有一把梯子够得到,用几把梯子连
起来也不行。不应幻想可以攀登上塔顶。我们几个月里都在秘密交谈与草拟计划,
但是结果都……”
“令人恼火,对吗?”巴尔内特说道。
“是的。”她说道,脸都红了。
“乔治·卡泽冯很爱您,向您求婚,遭到了拒绝。他就粗暴起来。双方断了交。
让·达莱斯卡尔再也没有权利进入马祖雷什领地。”
“事情的经过的确是这样,”姑娘说道,“但是,我的弟弟并不放弃。他想得
到这笔钱,希望赎回我们的部份产业,或者照他的说法,使我能够有嫁妆,美满地
完婚。这就成了他念念不忘的心事。他就住在主塔的对面。他不停地凝望着那难以
达到的塔顶。他设想了许多能够上到塔顶的办法。他练习射箭,每天早上从拂晓开
始,他就把带着细绳的箭射过去,希望箭落下后能固定在塔顶,在细绳上驳接的绳
索,可供攀援。一条长达六十米的绳索也准备好了,多次试验均不成功,失败使他
失望。在他惨死的前一天晚上,他曾对我说:‘如果坚持不懈,我深信自己一定成
功,明白吗?将会有某种东西帮助我。会出现奇迹,我有预感。正义的事业总会成
功,由于各种因素的力量,或者由于上帝的庇佑。’”
巴尔内特又说道:
“总之,您相信他是在做新的尝试时死去的?”
“是的。”
“他放的绳索已不再在原处了吧?”
“还在原处。”
“那么,有什么证据?……”
“那声枪响。乔治·卡泽冯突然发现我的弟弟,就开了枪。”
“啊!啊!”巴尔内特喊道,“您认为乔治·卡泽冯可能这样做吗?”
“是的。这是个容易冲动的人,他控制着自己,但是他的本性促使他滥用暴力
……甚至犯罪。”
“他出于什么动机开枪?为了窃取您弟弟得到的钱?”
“我不知道,”达莱斯卡尔小姐说道,“我也不知道谋杀是怎么发生的,既然
我可怜的弟弟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枪伤的痕迹。但是,我完全、绝对肯定是谋杀。”
“好吧,但是您得承认您的肯定,与其说是基于事实,倒不如说是基于直觉。”
巴尔内特强调道,“而我应该告诉您,从法律方面讲,这在诉讼时根本不足以取胜。
乔治·卡泽冯恶人先告状,会反告您诽谤罪。这不是不可能的,对吧,贝舒?”
达莱斯卡尔小姐站了起来。
“没关系,先生,”她严肃地回答道,“我并没有说要为我可怜的弟弟报仇,
惩罚凶手并不能使他死而复生,但我要说的是自己认为是真相的情况。如果乔治·
卡泽冯要反告我,随他的便;我将根据自己的良心作出回答。”
她停了一会儿,然后补充道:
“但是,他不会于心不安的,请您确信这一点,先生。”
会见结束了。吉姆·巴尔内特不坚持继续谈下去。达莱斯卡尔小姐一点也不是
个任人恫吓的女人。
“小姐,”他说道,“请原谅我们打扰了您的清静,但这是必须的,哎!以便
弄清真相。您可以放心,贝舒警探从谈话中获益不少。”
巴尔内特向她致意,然后离开了。贝舒也向她致意,跟着巴尔内特走了。
到了外面,贝舒先前一直没开口,仍旧保持沉默,也许是为了抗议这越来越令
他生气的合作,同时也是为了掩饰这件神秘案件使他感到的惶恐不安。巴尔内特只
是感情更加外露。
“你是有道理的,贝舒,我了解你的深刻想法。在这位小姐的声明中,‘有利
有弊’,请原谅我用这个说法。既有可能也有不可能,有真有假。因此,小达莱斯
卡尔的办法是幼稚的。如果这个不幸的孩子到过那主塔塔顶,——我真想相信这件
事,跟你心里的想法正相反——正是多亏了这无法设想的奇迹——他称之为自己的
全部愿望,而我们还不能想象出来的奇迹。于是我们该这样提出问题:这个青年怎
么能够在两小时里发明了攀登的方法,作好准备,加以实施,然后重新下来,由于
枪击的作用跌落下来,……却没有被子弹击中?”
吉姆·巴尔内特沉思着重复道:
“由于枪击的作用……却没有被子弹击中……是的,贝舒,这一切之中有奇迹
……”
巴尔内特和贝舒傍晚回到村子里的客店。他俩分别吃了晚饭。以后的两天,他
俩同样只是在吃饭的时候见面。其余的时间,继续进行调查与询问,而巴尔内特则
沿着那小城堡的园子观察,停在离平台稍远的地方,站在一个铺着草皮的斜坡上,
从那里可以望见老城堡主塔和克雷兹河。他钓着鱼,或者抽着香烟,同时思索着。
为了发现这个奇迹,应该少花一点力气寻找它的痕迹,多花一点力气猜测它的性质。
让·达莱斯卡尔从有利的环境中,能够找到什么帮助呢?
第三天,他去了一趟盖雷市,他像一个事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要到哪家去敲
门的人那样去了。
后来,到了第四天,他见到了贝舒,贝舒对他说道:
“我结束了调查。”
“我也一样,贝舒。”他回答道。
“我要回巴黎去了。”
“我也一样,贝舒,而且你可以坐我的车回去。”
“好吧。三刻钟后我跟卡泽冯先生有个约会。”
“我到那里去等你吧。这个圆滑诡诈的人使我厌倦。”
他结清客店的帐单,向城堡走去,查看了园子,让人把他的名片交给乔治·卡
泽冯,名片上印着“贝舒警探的合作者”的字样。
他在一个很宽敞的大厅里受到接见,大厅占了一个翼楼,装饰着许多鹿头,陈
设各种武器的盾形板,摆放着陈列枪支的玻璃柜,张挂着射手和猎手的证书。乔治
·卡泽冯来到大厅见他。
“贝舒警探是我的朋友,要在这里跟我会合。我俩一起进行了调查,一起回去。”
“贝舒警探的意见怎么样?”乔治·卡泽冯探问道。
“他的意见是明确的,先生。没有什么,绝对没有什么可以把这个案子看成别
的样子。收集到的谣传根本不可信。”
“达莱斯卡尔小姐呢?……”
“达莱斯卡尔小姐,在贝舒警探看来,处在痛苦之中,她的话经不起验证。”
“巴尔内特先生,这也是您的意见吗?”
“啊!我吗,先生,我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助手。我的意见取决于贝舒的意见。”
他在大厅里信步走着,观看那些玻璃柜,对收藏品很感兴趣。
“是些漂亮的步枪,对吗?”乔治·卡泽冯问道。
“非常漂亮。”
“您是个枪支爱好者吗?”
“我特别欣赏射手的灵敏。您所有的文凭与证书上都写着:‘圣于贝尔的门徒’,
‘克雷兹的猎手’,这证明您是个行家。昨天,盖雷市的人也是这样对我说的。”
“在盖雷市,人们对这个案件谈得很多吗?”
“我认为不多。但是您的枪法很准,在那里有口皆碑。”
他取出一支步枪,掂量了一下。
“当心,”乔治·卡泽冯说道,“这是一支军用步枪,已经装了子弹。”
“要对付坏人吗?”
“更多的是对付偷猎者。”
“说真的,先生,您有勇气打死一个偷猎者吗?”
“只要打断一条腿,就够了。”
“是从这里,从一个窗口开枪吗?”
“啊!偷猎者不会靠得这么近的!”
“然而,那将很有趣!那是莫大的快乐!……”
巴尔内特打开一扇很窄的小窗户,它处在一个墙角。
“瞧,”他喊道,“在树木中间,可以望见一点老城堡主塔,大约有两百五十
米远。这大概就是悬于克雷兹河之上的那部分吧,对吗?”
“差不多。”
“是的,正是。喏,我认出两块石头之间的一丛桂竹香。您看得见这朵黄花,
就在这枪的前面。”
他举枪抵肩瞄准,迅速地射击。那朵黄花跌落了下去。
乔治·卡泽冯做了一个生气的手势。这个“普通的助手”到底要怎么样?他的
枪法看来不错。他有什么权利开这一枪?
“您的仆人们住在城堡的另一头,对吗?”巴尔内特问道。“因此,他们不可
能听见刚才这里发出的响声……但是,我很遗憾,刚才的枪声会使达莱斯卡尔小姐
重温那残酷可怕的回忆。”
乔治·卡泽冯微微一笑。
“达莱斯卡尔小姐仍然坚持认为,那天早上的枪声跟她弟弟发生意外有联系吗?”
“是的。”
“但是,她是怎样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的呢?”
“就像我刚才做的那样,就把两件事联系起来了。一方面,有个人守候在这扇
窗户旁。另一方面,她的弟弟顺着城堡主塔悬在半空中。”
“但是,她的弟弟不是跌死的吗?”
“由于当时他双手抓住的某块石头,某个突出部分被毁坏了,他才跌落身亡的。”
乔治·卡泽冯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
“我不知道,达莱斯卡尔小姐的话具有如此的决定性,也不知道自己正面临正
式控告。”
“是正式控告。”巴尔内特重复道。
对方瞪着他。这个普通助手十分放肆,他那决定一切的神态和语气,使乔治·
卡泽冯愈来愈惊讶不已,心想这个侦探是否存心来挑衅的。因为,起初双方漫不经
心的交谈,突然转变为一种攻击,卡泽冯不得不面对攻击。
他蓦地坐下,继续问道:
“关于这次攀登的目的,她是怎样说的?”
“让要取回他父亲藏起来的二十万法郎,藏钱地点在一张图上用叉号标出,这
张图已给您看过。”
“这种说法,我决不会接受,”乔治·卡泽冯抗议道。“如果她的父亲真的积
攒了这笔钱,他为什么不马上还给我父亲,却把它藏起来呢?”
“反驳得有道理,”巴尔内特承认道,“除非藏起来的是另外一笔钱。”
“那么,是什么钱?”
“我不知道。大概应设进行假设。”
乔治·卡泽冯耸了耸肩膀。
“应该相信,达莱斯卡尔姐弟俩提出过所有可能的假设。”
“谁能料得到呢?他们又不是像我这样的专业人士。”
“一个专业人士,即使有非凡的洞察力,恐怕不能无中生有啊。”
“有时能够。那么,您认识格雷奥姆先生吗?他在盖雷市负责保管报纸,曾经
在您家的工厂当过会计。”
“认识。当然认识,他是个出色的人。”
“格雷奥姆先生断言,让·达莱斯卡尔伯爵的父亲拜访过您的父亲,就在他从
银行取出二十万法郎以后的第二天。”
“怎么?”
“难道不能假设,那二十万法郎就是在这次拜访时偿还的,而收据就暂时藏在
城堡主塔塔顶。”
乔治·卡泽冯惊跳起来。
“但是,先生,您知道您的假设是对先父的侮辱吗?”
“您所指的是什么?”巴尔内特坦率地问道。
“如果我父亲收到了这笔钱,就会光明正大地宣布的。”
“为什么?他完全不必向周围的人透露:已经收回他以前以私人名义借出的一
笔钱。”
乔治·卡泽冯用拳头敲打他的办公桌。
“那么,他就不会在两个星期以后,即他的债务人去世后几天,行使他对马祖
雷什领地的支配权!”
“然而,他正是这样做的。”
“得啦,得啦!您说的全是疯话。应该注意逻辑性,先生,人们竟敢作出这样
的肯定!即使我父亲可以索要已经归还了的钱,他也会害怕别人拿出收据来反驳的!”
“也许他已知道了,”巴尔内特随随便便地强调道,“没有其他人知道,那些
继承人也不知道还钱的事。据说,因为他一心想要得到这片领地,发誓要弄到手。
后来他就死了。”
因此,随着巴尔内特的影射,案情渐渐改变了面貌。老卡泽冯被控犯了背叛罪
与诈骗罪。乔治·卡泽冯气得发抖,脸色苍白,把拳头捏得紧紧的,惊恐地注视着
这个警探助手,心想他竟敢语气平静地把事情讲得那么可怕。
“我不许您这样说话,”乔治·卡泽冯咬牙切齿地说道。“您随便乱说。”
“随便乱说?完全不是,我向您保证。我所讲的,没有一件不是确确实实的。”
这个没有预料到的对手用假设和猜想构成怪圈?套住了他。为了打破这个怪圈,
乔治·卡泽冯喊道:
“说谎!您毫无证据!为了证明我父亲干过这无耻的勾当,就应该到老城堡主
塔塔顶上去寻找。”
“让·达莱斯卡尔上去过。”
“这是假的!我不承认凡人能攀上高达三十米的主塔——那超越凡人的力量—
—更不承认凡人可以在两小时内攀上去。”
“让·达莱斯卡尔却攀上去了,”巴尔内特固执地重复道。
“那是用什么方法?”乔治·卡泽冯气恼地问道,“用什么魔法?”
巴尔内特只说了这几个字:
“用一根绳子。”
卡泽冯放声大笑。
“用一根绳子?那是发疯!是的,我上百次地撞见他,射箭过来,愚蠢地希望
用他准备的绳子勾佐塔顶。可怜的孩子!这样的奇迹是没有的。而且,什么,我重
复说……在两小时内能行吗?而且!……而且,这根绳子人家会在城堡主塔上看见
的,出事之后,或者会在克雷兹河的岩石上看见。那它就不会在小城堡里了,它似
乎现在还在那里。”
吉姆·巴尔内特总是不慌不忙的,他反驳道:
“用的不是这根绳子。”
“那么,是什么绳子?”乔治·卡泽冯大声反问道,并发出狂笑。“这个故事
是可靠的吗?让·达莱斯卡尔伯爵,带着他的魔绳来到他的园子的平台上,他发出
咒语,魔绳自己就展开,一直伸到主塔塔顶,以便让这魔法师能够骑行过去吗?真
是印度乞丐行者的把戏!”
“您也一样,先生,”巴尔内特说道,“您也不能不想到奇迹,就像让·达莱
斯卡尔一样,对于他来说,那是最后的希望。我也是把我的自信建立在这个想法之
上的。正是出现了一个奇迹,跟您的设想完全相反:绳子不是像习惯的那样,是由
下往上抛出去的,而是自上而下地垂下来的。”
卡泽冯开玩笑道:
“上帝啊!那么上帝扔了一个救生圈给它的一个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