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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超级说客-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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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很遗憾。”我说。
  “我也是。开会的时候提到了你的名字。你是唯一刚刚招聘的人员,所以有人问起了你。别克说他在设法给你打电话,把这个坏消息告诉你。你也被炒了,鲁迪,我很遗憾。”
  我垂头丧气地瞪着地板,双手在冒汗。
  “你知道我去年挣了多少吗?”他问。
  “多少?”
  “8万。我在这里像奴隶一样干了6年。每周工作70小时,置家庭于不顾,为事务所流血流汗,你知道。可到头来这些混蛋却对我说,我必须在一小时之内清理完办公桌,滚出我的办公室。我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他们甚至还让保安人员在旁边监视呢。他们是给了我8万,可我一年干了2500小时,每小时收费150美金,去年为他们挣了37万哪!他们付给我8万,奖给我一只金表,夸我多么了不起,说再过两三年我就可以成为合伙人,你知道,成为一个快乐大家庭的成员。可是现在特伦特与布伦特拿着几百万美元来兼并了,我的工作也就泡汤了。而且你的工作也泡汤了,伙计,这你知道吗?你知不知道你的第一个工作还没有开始,你就给人家开掉啦?”
  我无言以对。
  他轻轻地将头歪到左肩上,眼睛不再望着我。“8万美元。数目不小呀。鲁迪,你说呢?”
  “是不小。”对我来说,是一笔可观的财产。
  “再也找不到一个工作能挣这么多钱了,你知道吗?在本市决不可能了。谁都不想雇人,该死的律师又太多太多。”
  千真万确。
  他用手指抹了抹眼睛,慢慢站了起来。“我得回去告诉老婆,”他喃喃自语,弓着身子穿过休息厅,走出大楼,消失在人行道上。
  我乘电梯到了四楼,踏进一个小小的门廊。透过双扇玻璃门,我看见一位高大魁梧穿着制服的保安人员,站在接待处的附近。我走进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的那一套套房时,他嘲讽地望着我。
  “我能为你效劳吗?”他低声咆哮道。
  “我找劳埃德·别克。”我说,一边想绕过他朝走廊里偷偷瞧一眼。他故意移动了一下,挡住我的视线。
  “你是谁?”
  “鲁迪·贝勒。”
  他侧身从台上拿起一只信封。“把信读一下,立即离开。”他说。信封上用红墨水写着我的姓名,里面是一封短信。我一边读,手一边抖。
  劳埃德给我的信只有一段话,用温和的语调告诉我这个消息,并致以美好的祝愿。至于兼并,那是“突然而且出乎意料的”。
  我把信朝地板上一摔,举目四顾,还想找点别的什么来出出气。走廊后面声息全无,但我敢肯定他们正蹲在锁着的房门后面,等着我和其他的倒霉蛋由此撤出。门边混凝土底座上安放着一尊布罗德纳克斯的半身青铜雕像,老家伙那肥嘟嘟的脸雕得很糟。我走过时朝它唾了一口,它却丝毫没有畏缩。我因此就在开门时拱了它那么一下,底座一晃,人头随即掉落地上。
  “喂!”我的身后响起了洪钟般的声音。就在那座胸像砸开玻璃壁的当儿,我看见那个保安警卫直冲我奔来。
  在万分之一秒的瞬间,我心里也曾闪过停下来向他道歉的念头,可飞跑的双脚依然带着我冲过走廊,猛然推开通往楼梯的门。警卫还在后面叫嚷,我脚不点地飞也似地向楼下奔去。他年纪太大,身体太胖,追不着我。
  我出了电梯边的一道安全门,走进空荡荡的休息厅,接着就不慌不忙步出大门,踏上人行道。
  我在6个街区外一家方便小店门口停了车。时近7点,天几乎已全黑。一幅手书的广告牌上写着:6瓶一盒淡啤,价廉物美,只卖3美元。我需要一盒价廉物美的淡啤酒。
  两个月前,劳埃德·别克录用我时说,我的成绩达标,写作能力过硬,面试十分成功,事务所里的伙计们众口一词,无不认为我会胜任。一切都非常好。在信誉卓著、历史悠久的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干活,一定会前程似锦。
  但当特伦特与布伦特丢过来几个铜板时,事务所的那些合伙人马上就打开了后门。那些贪婪的混蛋一年挣30万还不满足,他们还想捞得更多。
  我跨进方便小店,买了啤酒。付款交税后,我袋里仅剩4美元挂零,而在银行里的存款也不比这数目大很多。
  我坐在公用电话亭附近我的车上,喝着第一罐啤酒。自从几小时前和多特、巴迪、博斯科以及包娣小姐一起享受过那顿美味的午餐以来,我还什么都没有下咽。或许我当时本该和博斯科一样,再吃一份黄果冻的。冰冻的啤酒刺激着辘辘饥肠,空着的肚子立刻发出咕咕的哀鸣。
  半打啤酒很快就空空如也。时间在一小时一小时地逝去,我驾着破车,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孟菲斯的街道上。
  
  4
  我住的两室公寓套房,十分蹩脚,在一座名叫汉普敦的破旧砖房的二楼,每月房租150美元,但我难得按时交付。一个街区之外,便是车水马龙的大街;与校园也只有1英里之遥。在过去的将近3年中,这里一直是我的家。我最近曾反复盘算,准备在深夜里悄悄从这儿溜走,然后再找一个按月交纳房租的公寓,作为今后12个月的栖身之处。到目前为止,这些打算都无一例外地把我在布罗德纳克斯和斯皮尔事务所的那份工作和每月的工资单,作为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汉普敦住满了学生,全是像我一样赖账的角色,而房东也已把讨债作为家常便饭。
  我在两点钟前到了家。停车场一片漆黑,寂静无声。我停好车,钻出来关好门,突然听见附近有动静。一个家伙正迅速从车里钻出,砰的一声关了门,直冲着我走来。我僵立在人行道上。四周是那么黑,那么静。
  “你是鲁迪·贝勒吗?”他对着我的面孔问道。他是个常见的牛仔,穿着尖头皮靴,莱维牌紧身牛仔裤,粗斜棉布衬衫,头发剪得整整齐齐,蓄着络腮胡。他嚼着口香糖,摆出一副要和我过几招的架势。
  “你是什么人?”我问。
  “你到底是鲁迪·贝勒,还是不是?”
  “是。”
  他从后面裤袋里抽出几张纸,塞到我眼皮底下。“对不起了。”他口气真诚地说。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
  “传票。”
  我慢慢地接过传票。天太暗,无法阅读,但我明白其含义。“你是送传票的?”我沮丧地问。
  “对。”
  “税务局?”
  “对,还有汉普敦。他们要把你赶出门。”
  要是我头脑清醒,手上捏着一份命我扫地出门的传票,我也许会感到震惊。但这一天之内,我受到的惊骇已经够多了,现在对什么都不会再感到震惊了。我望着草坪上散布着的乱七八糟的杂物、人行道上长着的杂草、灰暗阴沉的汉普敦公寓,心里不停地回想,这个可怜的地方当初怎么居然会吸引了我。
  他后退了一步。“全在这儿啦,”他解释道。“开庭的日期,律师的姓名,等等。你或许可以打几个电话,把它私了掉,不过这与我无关。我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
  这是什么样的职责!偷偷摸摸地躲在暗处,冷不丁地跳出来扑到毫无提防的人面前,把传票塞到他们眼皮底下,提条把无关痛痒的免费建议,然后就脚底擦油去恐吓别的什么人。
  他走了几步又站住脚说:“喂,你听着。我以前当过警察,车里现在还装着收话机。几小时前听到了一个古怪的电话,说是一个名叫鲁迪·贝勒的家伙砸了城里一家法律事务所。听他们描述,倒蛮像是你。车子的牌子和型号也跟你的一模一样。我不相信真的是你。”
  “如果真的是呢?”
  “那也不关我的事,真的。不过,警察正在找你。损坏私人财产。”
  “你的意思是,他们会逮捕我?”
  “嗯。我今晚得另找个地方睡觉了。”
  他匆匆钻进汽车。那是一辆宝马。我目送着它消失在夜幕中。
  布克在他那整洁的二联式公寓前面门廊上迎我。他在睡衣上面披了一件花呢的浴袍。没有穿拖鞋,干脆赤着脚。除我之外,在学法律的人中,他大概是唯一的穷学生,整天掰着指头计算还得等待多久才能开始上班。但他却很注意穿着打扮。壁橱里挂的东西尽管不多,他的服装却都经过精心挑选。“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紧张地问,两只眼睛仍有点浮肿。我在转角处青年食品商场的公用电话亭,给他打过电话。
  “对不起,”我一边跨进他的窝,一边说。我看见查莲正在小厨房里煮着咖啡。她也穿着花呢浴袍,头发拢在脑后,眼睛红肿。我听见有个孩子在后面喊叫。现在将近凌晨3时,我把他全家都吵醒了。
  “坐下,”布克说。他抓住的我手臂,轻轻地把我按到沙发上。“你喝酒啦。”
  “我醉了,布克。”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他站在我面前,倒更像一个气呼呼的父亲。
  “一两句话说不清。”
  “你在电话中提到过警察。”
  查莲在我旁边的桌上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你没有事吧,鲁迪?”她问,声音甜美无比。
  “棒极了。”我说,口气就像出自一个真正自以为是的家伙。
  “你去看看孩子。”布克对她说,而她也就随之消失了。
  “对不起。”我又说了一遍。布克坐在咖啡桌的边上,离我很近,等着我开口。
  我没有碰咖啡,头痛欲裂。我把昨天下午分别后发生的事情,一件件摊在他的面前。由于舌头发硬,转动不灵,我只好打起精神慢慢腾腾地说着。查莲悄没声响地走到最靠近我的那张椅子上坐下,极其关心地听着。“我很抱歉。”我低声对她说。
  “没关系,鲁迪。没关系的。”
  查莲的父亲是田纳西乡下某个地方的牧师,她对于酗酒或其他不良行为,丝毫不能容忍。我和布克在法学院虽然一起喝过几次,可那都是偷偷摸摸干的。
  “你真喝了一打?”他怀疑地问。
  查莲离开了我们,去照管又在后面开始啼哭的孩子。我以送传票的人、起诉、扫地出门结束了我的叙述。这实在是糟糕透顶的一天。
  “我得设法找个工作,布克。”我喝了一大口咖啡后说。
  “你惹的麻烦可真大啊。我们3个月后要参加律师资格考试,接着还要面对甄别委员会的审查。要是你因为玩的这些把戏而被逮捕和判刑,那你就完蛋啦。”
  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我的头在开裂,真的在怦怦地跳动。“可以给我一块三明治吗?”我觉得恶心。我喝第二盒6瓶装的啤酒时,虽然吃过一袋椒盐薄脆饼,但那是和博斯科及包娣小姐共进午餐之后,我吃过的唯一的东西。
  查莲在厨房里听见了我的话。“来点成肉煎鸡蛋,好吗?”
  “好的,查莲。谢谢啦。”
  布克想了一阵。“等几个小时我给马尔文·香克尔打个电话。他可以给他兄弟打电话,也许能跟警察通通关系。我们必须设法让他们不抓你。”
  “我觉得这个主意不坏。”马尔文·香克尔是孟菲斯名声最大的黑人律师,也是布克未来的老板。“打电话的时候,你顺便问问,他那儿有没有位子空着。”
  “行。你想进一个维护民权的黑人事务所工作?”
  “哪怕是专办离婚案的事务所,我都愿意去。我一点恶意也没有,布克。我必须找到一份工作。我眼看就要破产了,伙计。现在恐怕还有别的债权人,正躲在树丛里,等待机会拿着文件朝我扑过来哩。我可不能逆来顺受,听天由命。”我慢慢地在沙发上躺下。查莲在煎咸肉,那浓浓的香味在这小窝里飘荡。
  “那些文件在哪里?”布克问。
  “在车上。”
  他走出房间,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坐在椅子里认真读着税务所的起诉书和把我赶出公寓的通知。查莲在厨房里忙着,给我又送来了咖啡和阿斯匹林。时间已是凌晨3点30分,孩子们终于安静入睡。我有一种安全、温暖、甚至被人爱着的感觉。
  我的头在慢慢地旋转。我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5
  午后很久,我选的两门课早已下课之后,我像一条在灌木丛中爬行的蛇,偷偷摸摸溜进法学院。现在还学什么体育法?还读什么拿破仑法典选读?简直可笑!我钻到图书馆底层无人光顾的那个角落,潜伏在我那个小洞里。
  布克把我从沙发上唤醒。他带来了一个蛮有希望的消息:他已经和马尔文·香克尔谈过,事情正在进行之中,有人在给一个警长之类的人打电话。香克尔先生对问题的解决颇为乐观。他的兄弟是某个刑事庭的法官,万一对我的指控不能撤销,还有别的门路可走。不过,究竟警察是否在追捕我,依然消息全无。布克将再打几个电话,并把情况不断地告诉我。
  布克已经在香克尔事务所拥有一间办公室。他在那儿已经当了3年的职员,课余去那里工作,学到的东西比我们其余人中随便哪5个加在一起都多。他在课间休息时给秘书打电话,与人们联系约见的时间,并且把这个或那个客户的情况告诉我。他一定会成为一个名声显赫的大律师的。
  由于昨夜酗酒的影响,我无法理清混乱的思绪。于是我便在拍纸簿上把重要的事情写下。例如,我已在无人发现的情况下成功进入这座大楼,下一步该做什么?我将在此呆几小时,等法学院的人慢慢走光。现在是周五的下午,是一周内时间过得最慢的时候。然后我要悄悄走到学校就业办公室,拿出浑身解数去和主任纠缠。如果交上好运,也许会有某个清水衙门,由于没有哪个毕业生愿去,现在仍可以向一位聪明能干的法学院高材生提供一个年薪2万美元的职位呢。或者有某家小公司也许突发奇想,要再找一位公司专职律师。事已至此,留给我的选择已经不多了。
  在孟菲斯流传着一个神话般的传说。这个法学院有个毕业生,名叫乔纳森·莱克,他和我一样,在市区大事务所里也找不到工作。事情发生在20年以前。由于得不到声名卓著的事务所的宠幸,莱克自己租了一个地方,挂出了一块小小的律师招牌,宣布已做好一切准备,随时可以替人打官司。他先是挨了几个月的饿,接着骑的那辆轻骑又在一天晚上闯了祸。他断了一条腿,醒来时已躺在名叫圣彼得的慈善医院里。过了不久,他隔壁那张病床上来了个小伙子,也是在摩托车祸中受的伤。那人从头到脚都是伤,而且烧得很严重。他女朋友的烧伤甚至更重,几天以后便不治而亡。莱克和此人交上了朋友,并且把这两个案子统统接下。后来发现,是一辆豹牌轿车撞着了停车标牌,接着又将莱克那两个委托人骑着的摩托撞翻的,那辆车的驾驶员恰恰就是市里排名第三的大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而且6个月前,就是此人主持了对莱克的面试。他醉酒后开车,撞上了停车标牌。
  莱克怀着报复心理对他提出了起诉。那位喝醉酒的资深合伙人,在保险公司投保的金额数目巨大,因而公司立刻将大把大把金钱掷向莱克。谁都想把案子迅速了结。通过律师资格考试6个月之后,乔纳森·莱克结案时获得了260万美元赔偿金。而且是现钞,没有一张长期支票,全是明晃晃的现钞。
  根据这个传说,两人都还躺在医院里的时候,骑摩托的那位就曾对莱克说过:鉴于莱克那么年轻,刚出校门,不管赔偿金是多是少,他都可以分得一半。莱克认住了这句话,摩托车手也没有食言。因而莱克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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