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谜案-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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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他的妻妹有点不放心,专门请妻妹到老磨坊以便探视一番,发觉她已四十岁左右,矮胖而臃肿,脸黑而粗糙,眼睛鼓鼓的,厚嘴唇外露着过长的暴牙。她说是金坪镇的,叫张二妹,王新生应该称她“张二”或“二姨”,已经有两年没有来往了。但王新生专门请她来照顾老人,并且给她三百元工钱,她不得不放下家中的农活来帮姐夫的忙。
我看不出她与王新生有什么秘密交往,也没理由怀疑她与案件有牵涉,后来也证实她确无任何瓜葛,只是迎合王新生的需要,在他外出的时候照料老妇人秀芝的生活。但我觉得,她进驻老磨坊,给王新生的外出活动创造了更多方便。
于是,我回到汪德顺家中等待着。把半年多来的侦察回顾了许久,分析目前敌我双方的对抗态势,包括侦察与反侦察的要点,发现对手尚有负隅顽抗的条件;但我也看到,陈功和我给予对手的震撼确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陈功在老龙嘴的表演,逼着他暴露尸首,驱动他扫除脚印并让我们发现。我与梅中娥的交往,始终让他惊惶不安,特别是梅中娥的敲诈信和陈功设计的笔录的圈套,足够让王新生感受到巨大的压力和威胁。他在陈功“病倒”在床之机,咬牙切齿地拿起那把大斧,眼中充满杀气的样子,说明我们的工作所造成的震撼已经让他差点失去了理智。他那颗罪恶的心,该是抵不住压力即将爆裂了。我已经无事可做,剩下的就是等待他向我坦白一切或者狗急跳墙式地与我们拼命了。
想到这些,我兴奋不已,彻夜难眠,盼望陈功早点归来,同时,我也作好了在特殊情况下单独作战的准备,因为,我必须通过一鸣惊人的表现和让人吃惊的功绩恢复我的一切!假如王新生主动向我靠拢或坦白,我将抓住机会,来一次卓越的表现,然而,难捺的等待说明我的愿望难以实现。一连二天,王新生没有主动地来到我面前,使我抓不到任何机会,不过,仔细想想,他明明知道我己不是警察,怎么可能向我投诚呢?他明明知道陈功已去医院治病,怎么会到汪德顺家中登门拜访呢?我担心在这出奇的平静中隐藏着某种惨剧,于是让汪德顺到老磨坊去打听情况。但汪德顺走了一趟回来说,王新生确实从县城叫来一位木材商看他的房子,除此以外,别无其它特殊情况。我只能等待陈功归来,作为一个旁观者观看他们的表演了。
好不容易等过了第五天,眼看陈功归来的日子临近,意外的事情却发生了。梅中娥的娘家人向法院提起诉讼,说是我用欺骗手段与梅中娥结婚,目的是想骗取梅中娥的金钱。因为她娘家人知道梅中娥死前至少有两万元。现在梅中娥已死,却没有发现她的巨款,肯定是我侵吞了,根据是梅中娥早就向娘家人说过,她会拥有很多的钱。这真是莫大的诬陷与侮辱,但为了证实自己的清白,我只好离开九龙村,到法庭上应诉。待结案归来,已经超过陈功归来的时间四天了。我到九龙村打听陈功的下落,陈功却不见了。连汪德顺和杨根生也没有见过他。
我心中隐隐感到不安,莫非陈功归来之日,对手就已发起了进攻?在接受对手的挑战中,陈功失败了?或者是有什么不幸?
我突然感到自己又犯了大错,于是打算到老磨坊去看看我们的对手在做些什么,如果运气好,一定会有所发现。可是,等我刚刚从德顺家走出不远,意外的情景发生了,王新生的身出现在溪边的小道上,他正向汪德顺的屋子走来,肩上扛着一管火枪,枪杆上一腿新鲜的麂肉晃荡着。
“呀哈,你果然在这里,陈大警官呢?”我尚未开口,他却快活地喊叫起来。
“怎么?你不是见过陈功了吗?我正想问你呢!”
“是呀,他原先说了,有事要找我谈谈。可是,他到县城去后就没有来找我,扬根生也不到我屋里去了,好像不愿当保人了。有人说陈大警官回来过,我以为他在德顺家。这不,我主动找他来了,还给他带来了一腿上好的麂肉,让他病后补补身子。”
我不知怎样追问才好。
“别瞒我,他应该在这里。”他狡黠地说:“你是不是与我有成见?故意不让我与他见面,我可有重要的事情对他说。”
“他不在这里!”汪德顺走出屋子说。
“这就怪了!”他思考着,沉吟着:“也许,他另外有事,外出调查去了吧,也好,有你在这里也一样,我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代替他,他找我究竟要干什么呢?”
我思考着他的后一句话,觉得他是在试探。
“这个,你自己应该心中有数。”我回敬了他一句,审视着他,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对他的审视,流露出不安的神情,但他马上镇静下来说:
“我只是明白,他对我有重大怀疑,我也不想再背思想包袱了,找他说清楚算了,可是他不在。”他说着,右手颤动着
我看到了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好像我如果是警察,或是陈功的心腹,他就会有所坦白,我真想抓住这个机会,但马上又被他否定了。
“不知怎么回事,近些天我心里非常矛盾。似乎有什么不幸在等着我,有些人在仇恨地盯着我,唉,这么说吧,你会不会原谅我呢?你肯定因为失去了公职而记恨我吧,我真想得到你的谅解。”
他一面吊着我的胃口,一面却给我不轻不重的一击,我难以容忍这个打击,但绝不放过这个机会:
“别把我看得那样狭隘,我虽然对你有看法,但是若能听到你的自责和忏悔,我将会感到高兴。”
他仔细地听着我的每一句话,干副憨厚的模样。半晌,他似乎想明白了,拉起我的手,走到汪德顺听不到我们谈话的地方,才开始了神秘的表白:
“你这话真使人感动。“原以为我对你的不恭会弓愧你对我的仇恨,所以,有什么心里话也不敢对你讲。今天听你这么一说,让我看到你的坦荡胸怀是多么宽广!我自己是多么狭隘,我真是该死!怎么能控告你这样的好人呢?我真有说不出的内疚!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到领导同志那里为你说情,把你的警察职务恢复过来。”
显然,这番话非常虚伪,他是有意讨好于我才这样说的。说深刻点,他是在为自己的坦白、以及寻求我对他的罪行的谅解铺平道路。我必须沉住气,绝不能感情用事而破坏了这种气氛。
“哈!那是小意思。对我来说,当不当警察无关紧要了,再说,梅中娥已经不在人世,与她有关的事也如流水一般逝去了,还提那件与她有关的事干什么呢?”
“照这么说,你真的不记恨我了?这真让我羞愧难当,你的话,仿佛就是一种人格的力量,就是一种对那些做了错事的人发出的召唤。在这种感召之下,我再也不能与你对抗,而是应该坦诚相见,交交朋友,并且希望得到你的帮助。”他说到这里,紧盯着我:“你不会觉得我的要求太过份吧?”
“听你这样说,真让我高兴!如果你真愿意让我帮助你,我将非常乐意。你想让我帮什么?说吧!”
“这个,我想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一个能够牢不可破地建立起你我之间友谊桥梁的时机”,他狡猾地笑了笑说:“我虽然希望有人与我友好,但我想,两个男人之间不可能像男女之间一见钟情,我必须找一个机会,首先建立起我们之间的信任,并让我们互相深刻地了解,这之后,我才能寻求你的帮助。到了那时候,我即使请求你拯救我的危难,你也不会拒绝我的。”
这家伙真会兜圈子,他把一盒可口的“点心”端到了我面前,忽然一下子又抛掷在远远的,过了一会,又把这“点心”拣起来,送到我鼻子底下。
“你是说,要先找一个机会互相了解,加深友谊?”
“不错,正是这样!你真会理解人。”
“那么,你想在什么时候?机会可多的是。”
“我想就在今天或者明天,我们不妨通过一种活动来让我为你作出贡献。”
“什么活动?”
“打猎。然后,在享受野味的筵席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将让你听到我的自责和忏悔,从而互相了解,得到你的同情和帮助”
“在哪儿打猎?”我有了警觉。
“嗐!就在这大山里。你知道吗,这九龙山有许多野味,大至野猪、黄麂,小至锦鸡,你随时可以遇见。你如果不喜欢剧烈的追捕运动,那么就端着火枪在鸟兽的必经之道埋伏守候,野物上了卡子,就开枪,这是很简单也很有趣的事。再不,循着兽迹成暖的地方去寻找,往往会发现有猎物落入猎人施放的兽夹或绳套里挣扎,你端起火枪朝它瞄准,扣一下扳机就得了,那情景真过瘾!”
“听了你的话,真让我向往。可是,就我们两个人似乎不合适。”我感到了进攻的意味。
“你难道不想顺便对我进行更深入的了解?难道想让别人也听到我的忏悔?破坏我们互相了解的气氛?是的,是的!你和陈功对于我的事已经了解得够多的了。看来,我是多此一举。”
他怕我离开他的圈套,又一次扣住了主题。我心中一喜。
“听你的意思,你是有不便于让第三者听到的话要对我说?”
“就算是吧,如果你不拒绝的话。唉,开诚布公地说吧,我是想在你的谅解之下寻找一种解脱。不知怎么回事,为这,我好像有点儿迫不及待,并且有点承受不住了。不过,你应该相信,我不会那们愚蠢,在没有明确地知道这种解脱是否有把握的情况下,我是不愿意把我们两人的约会让人知晓的,我必须选择一个不为人知的时间和地点。在那里,把你们想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你,包括梅中娥怎样制作你和她性交的照片,都是一些极其秘密、极其重要,也是你们极想知道的事情。当然,你会想象这是一个罪犯自首的开始。不过,我不想通过法律,因为法律毫无感情可言,而只想通过你这个有感情的人。你不是想得到某种报答吗?梅中娥在那封信中不也提到你想得到那些钱吗?只要你肯帮我解脱,我会给你丰厚的报答。”
我心中大喜,他果然沉不住气,要妥协了,于是曲意答道:
“如果你真愿意这样,我一定接受你的邀请。只是我近段时间被无聊的官司困扰,弄得精疲力竭,爬起山来可能体力不支。而且,我没有枪,即使见到猎物,也只有你的份了。”
“咳!这你就多心了,只要你同意,我什么都为你准备,火枪、弹药,还有午餐等等。而我呢?用枪也打不准,你知道,我这右手不灵便。我可以当赶脚,把野物赶上你的关卡。”
“那么好吧,明天什么时候上山呢?”
“明天上午九点钟,你在大岩屋附近,在那条上山的小路上等我。”
这次不同寻常的密谈终于结束了。临走,他又特意嘱咐,我与他的“友谊活动”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以免他人妨碍这次友好活动或者交易。他还把那腿麂肉送给我,说是给陈功的一份薄礼。我看着那腿麂肉,回味着他的那些话,仿佛看到一处不为人知的丛林里,他的枪口正向我瞄准。
临行前夕,我一直揣摩着王新生可能采取的行动,要么向我坦白一切,要么乘机对我下手。对这后一种可能我不得不防,心想若有一支手枪多好!但是,我已没有携带手枪的资格了。于是,我想念那支被局长缴了的、我用了有十年的锃锃发亮的六四式手枪,心中有说不出的惆怅。我想再去寻找陈功,却又怕经过老磨坊屋后通道时让对手察觉。
因此,我只能单独迎战了。倘若王新生打算在大山深处加害于我,会采取什么手段呢?我首先想到了那根火枪。不过,用枪来对付我,那是很愚蠢的,因为那样会使他难以避免嫌疑,枪支以及受害者身上的枪伤是难以消灭的证据,除非他通过一场森林大火将我的躯体烧成灰烬,即使如此,在我的灰烬里也会找到致我于死命的火枪散弹。第二种方法,可能是使用毒物。因为他说给我准备在山上咆的午餐。他或许会把农药一类的毒药拌合在午餐的食物里。他家中有农药,王小龙就是用钾铵磷毒杀梅中娥的。第三种方法是趁我不注意,把我推下悬崖,造成我失足跌落悬崖的意外事故的假象。想到这些,我难免害怕,可是,倘若不与他一同上山打猎,他就会采取我难以预料的行动,就可能不会再向我坦白,我也将因此失去抓住他的机会。我横下心来,作了一些物质上和精神上的准备,然后钻进被窝里,草拟我的各种方案。
当猫头鹰的叫声把我惊醒的时候,太阳正裹在冬天的灰色里,朦胧模糊让人觉得晦气,我忽然又担心大山深处埋伏着他雇请的杀手。可是一想到他的罪行和我受到的委曲,又禁不住擅起拳头想一决雌雄。我毕竟当过警察,在一对一或者一对二的决斗中,我是绝对不会输的,于是,我让汪德顺趁早做了早餐。饱食了一顿,穿了件宽松的皮衣,提着汪德顺从黄龙坡经销店给我买来的一塑料袋食物,朝约定地点走去,就像走上战场一样。
到了哑女被强奸的大岩屋,我把那袋食物收藏起来,然后来到上山去的那条小径的下面,坐在用木桩支撑起来的“栈道”上,迎接我的对手。不一会儿,太阳从云层里裸露出来,溪谷里一片明朗,山上传来各种鸟儿欢快的歌唱。
他果然精神抖擞地来了,身上挎着那支火枪,手中也提着一塑料袋食物。
“我正担心你可能改变了主意,打算到汪德顺家中去请你哩!你看,我不打算用枪,这支火枪给体。”他快步走来,从肩上取下火枪给我:“你尽可放心,与我交朋友的人是安全的,今天,你特别占有力量上的绝对优势。”
我知道,他这是为了解除我的思想顾虑,这一举动仿佛告诉我,假如他对我有所侵犯,我可以使用这支火枪给他以致命的一击,我检查了一下扣在引火桩上的发火帽,那发火帽里的火纸鼓起了一颗黄豆大的小包,干燥而又饱满,绝对没有质量问题,再看那引火桩,里面填满了黑色的火药。
“那你呢?没有枪怎么可以?”我问。
“我说过,我这右手打不准抢了。我当赶脚把野物赶到你面前,你开枪过瘾就行了!”他说着,颤抖着右手。
他可能不打算用枪向我进攻。但那塑料袋里的食物也许是致命之物。于是问道:
“你袋子里是什么?”
“我昨天告诉你了,是午餐用的食品,没什么好吃的,只是两袋旺旺薄饼,两听台湾产的燕窝八宝粥,还有一瓶矿泉水。”他把塑料袋口子敞开,你看,这都是本地经销店买来的原装货,做不了手脚的,看看,这矿泉水多清亮!”
我漫不经心地把那些食物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之处。但是我不得不防。找了个借口说:
“这饼干我是最不爱吃的,我想是否请你到黄龙坡经销店跑一趟,不过三里多路,再给我买些蛋糕。”
他似乎不便拒绝,犹豫着说:
“那好,你如果不怕耽误时间,就在这里等我。”
他急急忙忙朝黄龙村走去。利用这个间隙,我再次仔细查看那些食物,并末发现异样、异味,只是有一听八宝粥的圆柱形罐体上端,有一点白漆过于浓厚,与周围色调不甚和谐。于是连忙从那岩屋中取出自己买的食品,其中正好有一听同样的八宝粥。我把它揣在皮衣内面,以备紧急时调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