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纪末谜案-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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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毛发同一。顺着王禹坟墓附近的山沟搜寻,绕到那几缕冷泉飞瀑之上,山沟左侧的山岭上有一棵树冠博大、枝叶繁茂的红缨木,树根部有人用干树枝撑着一个小小的棚,棚里地面上堆满枯叶,枯叶上有一条白底黄花的毛巾被,也是肮脏无比了,其上也有同样的毛发。在那支离破碎的小棚子外面,有一块青石,站在那里可以望见王禹墓地,青石旁边有装过饼干、蛋糕的塑料包装袋,印着“雪峰商场”字样,显然,它证明王义在秘密整容归来途中,准备了不少食物,然后乘夜潜回家乡,在这里守候整修祖坟的王恩在墓地出现;在金坪镇的“文豪”电脑打字复印店,打字员辨认了梅中娥生前照片和王义整容后的照片,证明梅中娥曾经在那里复印过一次台胞的信函,王新生先后三次到该店打印材料,一次是控告一名警察与梅中娥淫乱,另两次是匿名信。但草稿原件在打印之后就被王新生揉成纸团塞进口袋里了;陈功负责获取的那份关于王义秘密整容的证据也已取到。
一九九六年元月十九日,预审官再次提审王新生,将一系列证据出示在他面前。但他横下心来闭口不言。中午时分,预审官忽然告诉他,有几位经过特许的客人将与他会见。当他走进会客室的当儿,他全败露了!对这几位特邀客人连连磕下头去,长跪不起。不一会儿,他终于支持不住,瘫痪在地,昏了过去。
原来,王季英和老妇人秀芝以及朱素珍到了那里,是陈功带着他们来的。王季英当面否定写过那封要求王恩修租坟的信,却是有人以王恩的名义向他发了电报,电报是从县城邮局发的,内容是秀芝病重,请速归探。然而等他回大陆赶到九龙村时发现,秀芝并无大病。假王恩当时解释说,他母子只是想念父亲,这样,王季英自然高兴,也就没有深问,并且得知王恩己整修了祖坟,更见其忠孝之心。于是,又是祭祖,又是带他整容,恨不能将蓄积了几十年的父爱一下子全部倾注在他身上,哪里知道他是假王恩真王义呢。朱素珍摸索着扑上去,又撕又咬地诅咒着、痛哭着。老妇人当场昏厥,人事不省。
第二天,预审官报告一条好消息,王新生终于全面崩溃,拿起了笔,写出了一份数千言的忏悔录。其中两段文字叙述了连陈功也未曾料到的事实:
其实,我想取代王恩的想法在一九九四年中秋节后就有了。那个中秋节前,王季英突然回大陆,一下子给王恩那么多钱,可我却没有得到什么。我想,我的生父王本华在有生之年对王李英的父亲王禹的关照是尽心尽力的,是应该得到报答的,王季英应看在我生父的份上,也应该对“我”有所表示,于是恨不能夺了王恩的财产,甚至将他杀死,算是对王季英的报应。经过几个月的痛苦和预谋,我终于想出了要以合法的方法谋夺三季英的财产的计划。并决定用美容、谋杀的方法取代王恩的位置,让王季英在失去儿孙的同时,把财产高高兴兴地奉送给我。
一九九五年五月下旬,我在深圳整容后变得与王恩毫无区别了。在回村之前,摹仿王季英的字迹写了封要王恩整修祖坟的信。六月三日,我在途中准备了足以食用一个星期的食品,六月四日夜里,我租了一辆小旅行车,到了九龙镇,然后乘夜模到了九龙村王禹坟地附近的山上,次日白天,在那棵红缨木树下用树枝搭了个速风的小棚,然后每天站在奇石岩上向坟地打望。六月九日,王恩终于去了,我看他用锄头挖着,又烧掉了铲除下来的杂草,然后从溪谷中往坟地运石块,当时天气很热,我很希望他到山沟里来凉快,以便突然袭击。但他似乎为了表达对祖宗的怀念,手中的活计不曾停过。这时,我突然想起他喜欢抓岩蛙。于是我从山上下来,到了那段瀑布下面的水津旁边,躲在一块大石后面学着岩蛙的叫声。岩蛙叫声虽然响亮,却是极容易学的,山里人都会。我将下唇上翘,震紧包住上嘴皮一部分,然后一张一合,发出“棒!棒”的声响,干脆、沉重而又响亮,活像一只巨大岩蛙在叫喊,王恩果然扔下肩上的石头,进入沟谷,到了那个水潭边的大石上,四下里寻觅岩蛙。这时,我突然从大石后面站起来,抓住他的双腿一拉一椎,将他跌入水潭去了。然后我立即扑下水潭,乘他刚从水中冒出来,抓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在水中,我们在水里搏斗了十多分钟。那水潭有一丈多深,我拉他的腿时,拉掉了一只鞋,他抓我腰带时扯断了皮带,但他到底被我接到水中起不来了,接下来就互换衣物,然后我修整坟墓。这时我就变成王恩了。挖了个把小时,把墓脊都毁了,挖了一个坑。但天还没有黑,我就砌墓边。等到天黑了,我才把尸首拉到王禹坟中埋了。一个月后,公安追查我王义的尸首越来越紧,我不得已把王恩的尸首从坟墓里移出来,想把他作为我的尸首抛到溪水里去,可是奇怪,那尸首没有彻底腐烂。我怕警察和群众认出他的什么,就又将尸首藏在堤坝潭的坝尾处,那里有条废了的渠道,在喇叭口那儿乱石很多,有一个渣渣草草堆积在边缘的死水幽……
王义的真面目终于大白了。次日,市、县电视台都发布新闻消息,全县为之轰动。县局的公共食堂里的一片忙碌,庆功宴会即将举行。
我并不爱好美味佳肴,况且我知道那宴席之上的食物并不会是高品位的佳肴,他们不过是在制造一种气氛,享受胜利的快感。
我只盼望陈功兑现他的诺言,我期待着一个新的转折点。
然而,我失望了,当庆功的电铃响起来的时候,当同志们蜂拥进入食堂的时候,我仍然没有受到邀请。
我明白了,一定是陈功公开了他的秘密。也罢!从实际出发吧。没有他的真知灼见,没有他的智谋,没有他的直接参与,没有他的赐教,我不仅没有那次表演的机会,就连我的生命也永远留在那断魂台附近的陷阱中了。
我应该找到他,在衷心地表达我的感激之情之后,就默默离开县城,悄悄回我青龙村老家去,到那里重温农家生活,买一条好牛,耕种我的忧伤与快乐。
但我在食堂门口朝即将开筵的宴席间打望的时候,陈功也没在那里。这时,我才想起。他已于昨日护送老妇人秀芝、台胞王季英和朱素珍回老磨坊去了。他可能没赶回县城。
我悄悄离开县局大门,决意不再跨进这个大门。
我朝离县局不远的“如意酒店”走去,那个32号房间留有我的生活,还有我的衣物和日用品。我必须带着它们,向我的昨天告别。
那个房间的门还开着,它一如既往地敞开胸怀欢迎着我。但我进入房门的一刻,我突然发现陈功正在那房间里等待。
我们对视良久。然后,我问:
“你怎么没有参加庆功会?难道他们……”后半句我说不出口。他的回答让我吃惊。
“不,他们请过我,并且要我带上你一同赴宴。但是,我必须在一个安静的地方告诉你一个比庆功宴更好的消息。”
“别逗我,有什么消息比揭露罪恶、打击罪犯更令人兴奋的呢?”
“你在案情分析会上表演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缺陷,但是,我给你补上了。”
“你说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应该获取的证据被我忽视或者是遗漏了?”
“不错,是证明王义陷害警察的证据,也是能够兑现我对你的承诺的证据。制作淫秽照片的物证和有关摄影师的证词!还有断肠草提炼的毒汁,以及王义装神弄鬼、吓唬朱素珍的白纸衣帽。”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拿出一叠淫秽扑克和“明星”照相馆摄影师王家丰的询问笔录,以及一小瓶暗绿色的汁液。他告诉我,那扑克和毒液是他从老磨坊搜查到的,淫秽扑克收藏在王义床头的枕芯里,断肠草毒液收藏在磨坊底层一个竹制的小油筒里。那份笔录上记载的,是摄影师收受了王义的两千元现金,将我和梅中娥的头像分别移植在淫男淫女躯体之上,然后扩拍的事实。至于那白纸做成的鬼魂衣帽,已经无法查找,永远成了一个小小的遗憾。
我怔怔地望着他,百感交集之情化作两行热泪泪泪地流了下来。“别忧伤了,我已把这些给你们局长看。他也吃惊了。他正在政法委那边参加公检法司四长的会议,让我把你也带去,他们正等着哪!”他说完这些,用有力的大手拉着我,走向一个新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