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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死光-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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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害怕。他只感到一阵愤怒,还有几分困惑和时间停止的感觉。他抓住那粗糙的皮毛,感觉得出它坚硬的头骨。他用力推那颗头。虽然他很胖,但是也无济于事。要不是他踉跄着退到墙根,它会用锋利的牙齿撕烂他的喉咙。 
  怪物紧追不舍。黄绿色的眼睛里闪着怒火,不停地爆叫着,喷出下水道的恶臭。它举起一只利爪,班恩奋力闪到一边,墙壁上留下深深的爪痕。班恩隐约听到理奇和艾迪大声叫着,要贝弗莉射击。但是贝弗莉没有射击。她只有一次机会了。没关系。她觉得自己只需要一次机会就够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如此清醒镇定,紧握弹弓、剧烈地颤抖着的手不再紧张,反而变得有力、自如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砰砰的响声。不管什么声音都没关系。她溜到左边,等待时机。 
  狼人的爪子又落下来了。班恩尽力俯下身,但是却被它抓住了。班恩像个市娃娃似的,被拉过去。怪物张开了大嘴。 
  “杂种——” 
  班恩用一根手指用力插进它的一只眼睛。怪物疼得大叫一声,一只利爪顺着他的上衣划下去。班恩用力憋住气,但是那只爪子在他的身体上划出一道血痕。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裤子上、鞋上、地板上。狼人一把将他扔进浴缸。他的头重重地碰了一下,眼前直冒金星。他挣扎着坐起来,看到大腿上都是血。 
  狼人转过身。班恩清楚地看到它穿着褪色的牛仔裤,裤线已经绷开了。那件黑色、橘黄色相间的中学校服的后襟上写着“德里中学杀戮队”。下面还写着小丑潘尼瓦文的名字,正中间还印着数字——13。怪物前比尔扑过去。比尔背靠着墙,平静地看着它。 
  “射击,贝弗莉。”理奇又喊道。 
  “好的,理奇。”贝弗莉觉得自己的声音也是从千里之外传过来的。她拉紧弹弓上的绳索,瞄准怪物的一只绿眼睛,发射了。她的手丝毫没有颤抖。像先前他们练习射击罐子时一样,她是最好的射手。她的射击自然、熟练。 
  射中了!在它的鼻子正上方,一个漆黑的圆洞。她本来瞄准了右眼,刚好偏离了不到半英寸。怪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充满了惊讶、痛苦、恐惧和狂怒。声音凄厉,震得班恩的耳朵嗡嗡作响。那个圆洞被喷涌而出的鲜血弄得模糊不清。血不是流出来,而是在高压下喷了出来,浸透了比尔的头发。没关系,班恩疯狂地想。别担心,比尔。当我们离开这里的时候,没有人会再看到那个怪物了。 
  比尔和贝弗莉同时向狼人走过去。理奇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着:“再射一次,贝弗莉。杀了它!” 
  “杀了它!”麦克高声叫喊。 
  “对,杀了它!”艾迪也叫起来。 
  “杀了它!”比尔高声叫道。“杀了它,贝弗莉,别让它跑了!” 
  没子弹了,班恩迷迷糊糊地想。我们的弹丸用光了。你们都在嚷嚷什么,杀了它?但是他看了贝弗莉一眼,立刻明白了。贝弗莉拉开绳索,手指紧紧地盖着杯罩,不让它看出那是空的。“杀了它!”班恩大叫一声,笨拙地从浴缸里跳出来。牛仔裤和衬衫浸透了鲜血,贴在身上。狼人的绿眼睛里闪着痛苦和迟疑。血涌了出来,沾满了衣襟。比尔微笑了。“你不该拿我的兄弟开刀,”他说,“把这个混蛋送进地狱,贝弗莉。” 
  它不再犹疑了,转身潜入下水道。“我会杀死你们的!”一阵怒吼在下水道里回荡。“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声音渐渐消失,越传越远……最后和水泵转动的声音融合在一起。 
  随着一声听见的巨响,房子也安稳不动了。但是班恩意识到房子并没有安定下来,而在一点一点缩小到原来的规模。不管那个怪物是怎样把这座房子变大的,那种魔力正在消失。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一幢阴暗、潮湿、空空荡荡的普通房子。 
  10“我、我们应、应该离开这里。”比尔说。他走到班恩跟前,握住他的手。“理、理、理奇,帮帮忙,班恩他、他——” 
  理奇、斯坦利、麦克都赶过来,他们把班恩扶起来,艾迪走到贝弗莉的身边,搂住她。“干得好!”贝弗莉的泪水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班恩跌跌撞撞地走到墙边,靠在那里。他感觉脑袋轻飘飘的,直想呕吐。 
  “你怎、怎么样,干、干草堆?”比尔搂着他,手臂那么有力。 
  舒适。班恩强迫自己正视自己的腹部。他发现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弯下腰,顺着裂口把衣服撕开——要比先前决定走进这幢房子需要更大的勇气。他原以为会看到自己的肠子吊在外面。但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看到血已经流得不那么凶猛了。狼人在他身上开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不过还没要他的命。 
  他和理奇对现良久,突然两个人发疯地笑起来,互相吐着唾沫。理奇拥抱着班恩,拍着他的后背。“我们打败它了,干草堆! 
  我们打败它了!“ 
  “我、我、我们没、没有打败它,”比尔严肃地说,“我、我们很幸、幸运。趁它、它赶回、回来之前,我们快点离、离开。” 
  “去哪儿?”麦克问。 
  “去班伦。”比尔说。 
  贝弗莉朝他们走过去,还紧紧地抱着她的罩衫。她脸颊排红,泛着光彩。“去俱乐部?”比尔点点头。 
  “谁能借我一件衬衫?”贝弗莉问道,脸颊更红了。比尔瞥了她一眼,脸也刷地红了。他匆忙挪开视线,其他人也都看了一眼,尴尬地向别处看去。贝弗莉甩甩凌乱的头发,她的脸是那么可爱。 
  “没人借给我一件上衣吗?” 
  “穿、穿我的吧。”比尔说着脱下他的白T恤,露出瘦削的肩膀。“给、给、给你。” 
  “谢谢,比尔。”她说。在那个令人心动的时刻,他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比尔不再左顾右盼,他的目光坚定、成熟。 
  比尔真幸运,班恩想着。他避开他们的目光,那目光伤害了他,比一个吸血鬼或者狼人给他带来的伤害还深。比尔,你不会像我爱她爱得那么深。不会。 
  “我、我们走、走吧,”比尔重复着,“我以前、前不、不了解你、你们。但、但是今、今天我已、已经很、很、很了解你们了。” 
  他们每个人都表现得那么勇敢。 
  11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俱乐部。大家都坐在那儿,一言就发,想着自己的心事。班恩极力想把那座破屋里发生的一切当做一场梦,希望那一切会像所有的噩梦一样,慢慢地就被忘记了。但是事与愿违。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从他吃力地爬进地窖到比尔用椅子砸碎后房的玻璃,他们一个一个钻出来,一幕一幕都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那不是一场梦。 
  最后贝弗莉站了起来。“我得回家了,”她说,“我想在妈妈回家之前换件衣服。她要是看见我穿件男式上衣,会杀了我的。” 
  比尔神情严肃地看着她。 
  “比尔,我回头把衣服还给你。”比尔点点头,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比尔?” 
  “我、我不知、知道。” 
  “这一切还没有结束,是吗?”比尔摇摇头。 
  班恩说道:“怪物比以前更想杀掉我们了。” 
  “再造一些银弹丸吗?”她问道。班恩觉得自己难以面对她的目光。 
  “不知道,”班恩说,“我们可以,但是……”他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耸耸肩膀。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感觉。这一次银弹丸发挥了作用,是因为他们7个信念一致。但是他们没能杀了它。下一次怪物会利用新的形象接近他们,一个银弹丸也无法克服的形象。 
  力量,力量,班恩看着贝弗莉这么想着。 
  甚至弱小的婴儿也有力量。 
  “班恩?”贝弗莉看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不说话?” 
  “嗯?不是。我正在想‘力量。’银弹的力量。” 
  比尔盯着他。 
  “我在想哪里来的那种力量。”班恩说。 
  “来、来、来自——。”比尔刚开口,又止住了。脸上显出沉思的表情。 
  “我真的要走了!回头见!”贝弗莉说着。蹦蹦跳跳地走远了。 
  班恩还沉浸在思考中。银的力量。弹丸的力量。这些力量都从哪里来的?所有的力量都从哪里来的?你怎样能得到它?你怎样利用? 
  班恩认为他们的生命可能就依附着这些问题。晚上当他躺下睡觉时,脑海中又出现了另一个问题,可能是惟一的一个。怪物有某种原形,他几乎看到了。看到了它的原形就等于知道了它的秘密。寂静的午夜传来婴儿的啼哭,像一枚原子弹,像一颗银弹丸,像贝弗莉和比尔深情疑望的目光。 
  力量到底是什么东西? 
  12此后的两个星期,再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1985年4月6日 

  告诉你们,朋友们、邻居们——今晚我喝醉了。烂醉如泥。喝了好多黑麦威士忌。我知道自己的下场。今天放纵狂饮,明天就要付出昂贵的代价。这不,这个醉醺醺的黑鬼,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德里公共图书馆里,面前摆着一本书,手边还放着一瓶烈酒。过去我妈妈常说:“说出真情,羞煞死鬼。”但是她忘了告诉我有时候这对那些道貌岸然的先生们根本没有丝毫作用。 
  想写写酒和鬼。好吧,那就开始吧。 
  有时候想起这些事情我就觉得好笑。如果我真的把我在深夜里写的这些东西发表出去,如果我真的讲出这些德里的死鬼的故事,我还能在这里维持多久?图书馆有一个董事会。一共有11个董事,这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木材巨商的后代。他们出资捐助图书馆是为他们的上辈人赎罪。他们掠夺了这里的森林,现在又像回头浪子那样来照管这里的图书馆。是他们的祖父、曾祖父践踏了这片森林,用他们的斧子和钩棍毁掉了这片树木参天的处女地。他们义无反顾地砍啊、伐啊,把这里变成了一片荒山秃岭。他们靠木材生意赚了大钱,然后当经济萧条的时候,他们便把钱存入银行,将他们的子女送到纽约等地的私立大学,靠利息和各种政治关系过着优裕的生活。 
  70年过去了,他们留下的只是被砍伐一光的原始林地、百老汇西区的维多利亚式的住宅……当然,还有我的图书馆。如果我发表了关于“荣耀军团”、黑点酒吧的大火、布雷德利匪帮……或者克劳德。赫鱼克斯杀人案以及银元的故事,那些住在百老汇西区的好人们会立刻从我的手里夺走图书馆。 
  银元是一个酒吧的名字。1905年9月这里发生了美国历史上最疯狂的一次大屠杀。德里镇的一些老人还记得这件事。但我只相信索罗古德的故事。那时他才18岁。 
  据京罗古德说克劳德。赫鲁克斯狡猾得像偷鸡的黄鼠狼……这使他在银元酒吧大开杀戒的事更加令人震惊。简直不可思议。德里的伐木工人一直都认为赫鲁克斯如此圆滑,根本不可能在树林里放火。 
  那年夏天漫长、炎热、森林里时常发生火灾。最严重的一次,后来据赫鲁克斯说,是他放的。那一把火烧掉了大概两万公顷的阔叶林,远在35英里之外就能闻到浓烟的味道。 
  那年春天人们不时地谈起建立工会的事。有4个伐木工人参与组织了这次运动,其中一个就是克劳德。赫鲁克斯。他们自称是“组织者”,但是那些木材大亨却称他们是“小头目”。但是缅因州的工人们反对成立工会的想法。为此,那年的5月他们举行了一次小规模的罢工。后来被所谓的工贼和警察瓦解了。但是,克劳德他们认为他们的事业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因此,他们就到德里镇来痛饮一顿,商量进一步斗争的计划。他们一定是喝了不少。4个人喝遍了大街小巷的酒吧,然后又勾着肩膀,摇摇晃晃地来到银元酒吧。 
  据索罗古德讲,赫鲁克斯参加这个运动完全是因为戴维。哈特威尔。哈特威尔是那次运动的主要领导,赫鲁克斯爱上了他。事实上,参加那场运动的人都狂热地爱着哈特威尔。赫鲁克斯跟着他干这忙那,不亦乐乎,就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狗对待主人那样。 
  不管怎么说吧,他们4个那天晚上在镇上的一家旅馆住下。他们住进去了,就再也没出来。其中一个失踪了,哈特威尔与另外一个被扔在肯塔斯基河里。他们被谋杀了,每个人的后衣襟上都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工会”二字。 
  克劳德没有因为9月9目的惨案而受到审讯。因此,他到底是如何逃过那次劫难也就无从得知了。从此他来去无踪,扬言要找到杀害他朋友的凶手报仇。他经常提到汉密尔顿。图雷克、威廉。穆勒和理查德。鲍威。可能有人想把赫鲁克斯于掉,特别是在那年6月的森林大火之后。但是他溜得太快,而且它方也不愿插手。 
  不管是什么原因吧,整个夏天德里附近的森林都被淹没在熊熊火焰之中。孩子们失踪了,暴力、谋杀事件比往常更多了,整个德里笼罩在一片恐怖之中。 

9

  月1号,天终于下雨了,下了整整一个星期。德里镇中心地区被洪水淹没,这可不多见。不过百老汇西区的那些豪宅大院比镇中心高出好多,所以住在那里的木材大亨们当然松了口气。到了9月9号傍晚,不知为什么,银元酒吧里突然挤满了伐木工人。威廉。穆勒手下的人正在酒吧后面的一间屋子里玩牌。 
  酒吧里拥挤不堪。好多人喝得酷叮大醉,有的醉鬼还躺在地板上打滚。这时门开了,赫鲁克斯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伐木工人常用的那种斧头。他找了个地方坐下(刚好坐在索罗古德的右边),吃了点东西。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只点点头,挥军手,但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穆勒手下的人正玩得起劲,没有人去通知他们赫鲁克斯在酒吧里。 
  等他喝完了第二杯酒,赫鲁克斯拎着斧头,走进后面的房间。 
  酒吧里有的人在买酒,有的人在互相开着玩笑取乐,后面传来一阵惨叫。有几个人斜着身子,装作不经意地往后看一眼。只见赫鲁克斯挥起斧子,疯狂地砍杀。酒吧里人们还是谈笑风生,讨论着冬天的天气会怎样。他们各抒己见,争论着,而他们的身后正传来一阵一阵的尖叫声。血流成河。 
  就在这个关头,我关掉录音机,问索罗古德:“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你的意思是说在场的人不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或者知道了,但不想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索罗古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命道:“我们都知道。但是好像那些事都无关紧要。在某种程度上就像搞政治,像镇子里的一些事情,最好让懂行的人去处理那些事情。有时没有工人掺和,那些事情会处理得更好。“ 
  当酒吧里的人还在继续他们的讨论的时候,赫鲁克斯正杀得酣畅淋漓。最后,那一伙人中,只有一个从厕所里逃了出去。 
  一切都结束了。赫鲁克斯走到那些被他杀死的人曾经坐过的桌边,双手抱头,坐在那里。5分钟后,治安长官的部下来到酒吧。 
  他没有做任何反抗,乖乖地跟他们走了,看上去像是睡着的样子。 
  那天晚上所有的酒吧里都在谈论着那场屠杀,一种义愤填膺的情绪在不断高涨。酒吧打烊后,有70多人打着手电、灯笼,带着枪、斧子、钩棍朝监狱走去。他们冲进监狱,把赫鲁克斯拖出去。 
  他一点也不反抗,看上去神情十分木然。 
  他们架着他来到运河街,在运河边的一棵老橡树上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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