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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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懂得男人很多的奇怪心理,也知道有些事在你毫无反应,但在他却可能刺激得亢奋如狂。这时她忽然决定带他一齐去,看他那时会有怎样的表现?
紫绒披风回到香喷喷有如丝缎光滑的身体上。但仍未完全合拢,由胸口直到足踝裂开了一道缝隙。
南飞燕转身面对陶正直,看见他眼光在披风裂缝上下巡弋,看见他舔嘴唇好象饥渴的野兽。
“雷傲候派人来说,呼延逐客有点浮躁,大家正帮他办法,我也去帮忙。”
陶正直居然还能思考还能说话,道:“决战之前任何人免不了会浮躁不宁,这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南飞燕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办法。但如果忽有意外变化,我意思说任何武功有时也有失常之变,何况这种制驭心神功夫?所以如果发生问题,男人就只好找女人,而女人则可以找男人或女人。”
陶正直道:“你去帮他,是不是用女人的身份?”
南飞燕说道:“我是女人呀!”
陶正直发出有如呻吟的叹声,道:“雷傲候明知如此也肯找你帮忙?”
南飞燕道:“他恐怕也没有法子不肯,因为如果不是血剑严北和刀王蒲公望的压力,他才不管呼延逐客的生死胜败。”
陶正直又呻吟一声,道:“这样说来,他们根本是送你给呼延逐客发泄?”
南飞燕道:“虽然如此,我仍然是你的,我甚至可以嫁给你,做你的妻子!”
陶正直跳起身来,几乎向她扑去。但南飞燕不耐烦地皱眉地表情阻止了他。南飞燕道:
“穿衣服,我要你亲自送我去。”
陶正直立刻照做,他心中亢奋有增无减。
南飞燕是不是女巫?她怎能如此洞悉各式各样男人的心理?呼延逐客见到她获得她之后,会不会得到松驰而赢得这一仗?会不会反而更心乱更浮躁不宁?
“悲魔之刀”在明亮如画的灯光下闪出精芒,寒气侵肤。雷傲候刚从架上取下此刀,拔出来看了几眼,南飞燕就进来了,香风薰得满堂皆香!
没有人向陶正直多看一眼,更无人问他何以会跟南飞燕在一起,陶正直卑恭地缩到一隅,暗暗打量在座这些都是天下无双士。
南飞燕道:“雷傲候,你如不想浪费时间,那就快点把有关此刀的故事告诉我。”
雷傲候苦笑一下,道:“你至少坐下来听听好不好?”
南飞燕道:“我不坐。我不是留下来就是离开。”
雷傲候目光转回刀上,露出心醉神驰的表情,道:“好刀,好刀。但是目前我只知道此刀来自天竺,是千年以上神物。初步估计相信是耆那教天衣派的两大重宝之一,耆那教绝对不是婆罗门教,相反的此教正是与佛教一样都反对婆罗门教(即今之印度教)。耆那教分天衣和白衣两派。天衣派门徒都以裸体以天为衣。耆那教徒深信用极端苦行残虐自己的方法可以解徐业力免堕轮回。”
“戒律严得骇死人,对其他生灵则又极端仁慈,甚至随身带着枯枝芦苇,随时轻扫道路以免无心踏死微小生物。”
“这耆那教在印度是有名的‘三教六派’之一。主张‘戒律’‘智慧’双管齐下求取被业力及轮回所束缚之解脱。由于此教重视苦行残虐自己,所以佛教称之为‘苦行残身外道’。他们有许多古怪荒谬的折磨残身之术,总称为‘无量苦身法’。”
能够跟雷傲候谈下去的人,居然是南飞燕。她道:“既然耆那教仁慈连虫蚁也怕踏死,却又何以会有这等杀人利器?何以又尊为两在重宝之一?”
雷傲候道:“问得好。传说此刀具有邪异魔力,耆那教徒深信,若是被此刀所杀,便是业力太重,被斩断善根,永恒沉沦于轮回中。所以密密收藏以免落于别派人手中,重宝其实就是珍视密藏之意。”
“悲魔之刀”这个名称已古怪得可怕,但更想不到此刀竟是由天竺传来,如果你是耆那教徒,你的苦行你的信仰被此刀一挥而万劫不复。当然也会视为被可怕的“悲魔”吞噬。
雷傲候又道:“此刀刀身镌刻文字是巴利文,是几句刀诀。另外还有几行字我居然能弄明白,非常有意思。”
悲魔之刀两颗钻石泪珠形光芒闪耀,隐隐浮动奇异的气氛。
雷傲候道:“那两行跋语说:大奸大恶的人,遇见此刀如蛾扑火,身不自主须臾命绝。
又说:主刀之人性必火烈,荼毒天下反变刀奴。唉,真是有意思之至。”
大家正在寻思,雷傲候忽然向蒲公望扬刀作势。
南飞燕立刻道:“喂,傲候,你就算有这把刀在手,我保证你绝对打不赢蒲公望的横行刀,你是不是中了邪?”
雷傲候把“悲魔之刀”归鞘递给她让她拿着了,一面说道:“我只是叫蒲老不必掩耳朵而已,我怎敢跟刀王动刀子?”
人人这才知道刀王蒲公望竟是运功封闭听觉,不肯听到雷傲候对“悲魔之刀”的评论介绍,因为也许有一天他手中的“横行刀”会碰上“悲魔之刀”。
他接着又道:“南飞燕,我请你来并非为了讲评此刀,是为了呼延逐客不能平静松弛,明晨之战当然大有影响。”
南飞燕瞪他一眼,道:“你又想把我送给男人,利用我的身体使他松弛?”
雷傲候道:“这是最自然、最有效、最古老的法子,自有人类以来就存在于世上。”
南飞燕眼睛一转,看见陶正直双颊热红。他显然已感到万分刺激。
雷傲候又道:“我只不过想问问你的意见。”
南飞燕摇摇头,情势立即变得不妙。果然她断然拒绝道:“不行,我不干。”
雷傲候目光在严北蒲公望面上停留一下,似已得到答案。才道:“假如严蒲两位联合要求你,你答不答应呢?”
南飞燕本身虽然也是一流人物,但严蒲二人联合起来实是非同小可,而且他们绝对说得出做得到。任何人若是被这当世两大宗师联手夹攻,别说逃生活命,只怕连多支持一招也难于上青天。
她缓缓道:“他们的面子当然不同,不过我也不能白做事。我有条件,他们如果不答应,最多比比轻功。”
当世轻功“风鬟雨鬓”南飞燕第一,世人都知道,严北蒲公望当然更知道。
轻功用来攻击自然很有用,但用来逃命更有用,所以南飞燕的意思人人皆懂。
严北道:“蒲兄怎么说?”
蒲公望宏声道:“很公平合理,我只希望她提出的条件也一样公平合理。”
南飞燕道:“譬喻说桌子上摆着燕窝鱼翅,我说我只吃鱼翅而不要吃燕窝,我要你们支持我的决定这种条件合不合理?”
蒲公望道:“简直合理得一塌糊涂,你吃不吃与我们有何相干?”
南飞燕道:“当然不相干,可能有点失望,因为可能燕窝是你们出银子买的,不吃岂不糟蹋东西?”
这些一流人物无一不是一点即透的老江湖。严北道:“只要大家不太难过,我们自然答允。”
南飞燕道:“好,就这么说,我的条件等时机到了才说,你们一定没有损失,只要到时支持我就可以了。”
看来她老早已算好情势之发展,所以老早就想好了条件。雷傲候暗吃一惊,感到很不妥当,但一时也猜不出她的心意,只感到自己一定倒霉。
男女之间只要有种种条件配合,总必是互相吸引而且爱慕的(异常者除外)。
你也许说“感情”如果要谈条件,就失去价值。不值得歌颂,不值得祟拜向往,甚至不值得追求。
这话很对。不过此处所谓条件,只不过有如你种花,你必须有“种子”,种子亦即是男和女。然后必须有土壤,有阳光,有雨露还有适合的气温。
土壤阳光等等都是“条件”,所以男女之间的感情也必定要有条件。条件并不是“购买”,更不是“交易”之意。
当种子萌芽之时,如果忽然被山上滚石压住,被断树压住,或者没有阳光雨露,嫩芽从此枯萎不得成长,男女之间的感情亦复如是。
但有时偏偏会在石缝、巨木下,甚至在干涸沙漠中,也能长出艳丽芬芳花朵。
男女之情亦复如是!
南飞燕站在塌前,静默地注视榻上打坐的男人。
南飞燕也是当今武林第一流人物,所以一眼望去就已经知道呼延逐客调息养神的情形,所以她并不是看他身心体力等状况。而是象善于相马尼拉人端详一匹名驹,她善于相“男人”,所以看得出许多别人看不见的事情。
这时呼延逐客也睁开眼睛,看见床前的美女,也看见她徐徐撑开紫色披风,由颈到脚下,整个身体的正面都赤裸呈现,雪白的肌肤闪出诱惑妖艳眩目的色泽光彩。
呼延逐客严厉刻板的面容立刻大见松弛。他认得南飞燕,知道她的成就,她的地位。以她这样高不可攀的美人,当然不是任何人轻易能看见她的裸体,因此在心理上呼延逐客已经十分满足,由于满足便立刻得到松弛。
南飞燕声音柔腻迷人,道:“我只是一个女人,你却是一个男人!”
呼延逐客道:“我知道。当你是一个女人时,你是女人中的女人,我从未见过有你这样的女人,你真是任何男人梦想中的女人。”
南飞燕坐在床边,丰腴而又坚实的双腿以及紧腻的小腹露出披风外。她任何举动以至于站立或坐下,都象舞蹈一样美,散发出无限魅力,尤其是紫色披风特别衬托出她的肌肤的雪白柔嫩。
呼延逐客道:“我不但感激你,而且我自己觉得好象已变成人上之人,突然充满前所未有的信心,你真了不起,你使男人感到他真是一个男人。”
南飞燕道:“我必须承认你的话很动听,使我心花怒放,使我想投身你怀中。”
呼延逐客道:“我是心中的话,你一定不知道。我十年来几乎没有跟女人讲过话,当然更没有同床共衾。我几乎已经忘记女人……”
南飞燕道:“你潜心练刀那是没法之事,但现在不同,你现在只需要松弛,任何一丝紧张都对你不利,普通人对男欢女爱床第缠绵之事认为耗费精力,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你当然懂得,是不是?”
呼延逐客道:“这一定是严北的好意,刀王蒲公望亦一定支持他。这是我的想法,因为他们都不希望我落败。”
燕飞燕惊讶道:“这倒是真的,但为什么?”
呼延逐客道:“因为我是试剑或试刀的理想人选,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南飞燕点头道:“对!连你的宝刀也可以拿走。”
呼延逐客道:“不!此刀我已托付了雷老板,他会交给我儿子。”
南飞燕喃喃道:“如果雷傲候办不到这件事,他一定非常非常痛苦……”
呼延逐客道:“就算他做不到,此刀亦一定会回到我儿子手上。因我的精魂一定附在刀上,我会弄死所有存心占夺此刀的人。”这话大是凄厣恐怖。
南飞燕打个寒噤,道:“幸而我绝对没有垂涎之意。我只不过是一只母蜘蛛而已!蜘蛛当然不必使用悲魔之刀。”
呼延逐客道:“母蜘蛛?我不明白?”
南飞燕媚笑道:“你很快就会明白,我不但是母蜘蛛,而且是金色母蜘蛛。”
她后来(隔了相当久而充满激情动作的时间)又道:“呼延逐客,你知不知道母蜘蛛很可怕?因为每当公蜘蛛百般献殷勤终于得偿大欲之后,母蜘蛛忽然忘记卿卿我我热热烈烈缠绵的过程。她会一口咬住公蜘蛛不让他逃走,然后慢慢把他吃掉,当作一顿美味滋补的大餐……”
如果这些话早点说,任何男人的欲火都会马上冷却,变成全世界最无能的男人。
呼延逐客苦笑一声,道:“我虽然不在乎生死,但如果死在床上而且是死在你的手,想象中真是泄气真是可怕。你打算杀死我?为什么?”
南飞燕道:“我是金色母蜘蛛,你记住我这句话,目前我又想吃掉别的公蜘蛛,不想吃你。”
别的公蜘蛛是谁?她为何要“吃掉”人家?呼延逐客想不通。事实上他并无意再想,因为一来他深心中忽然燃起的恋情已经完全熄灭,就象被滚下来的大石压毁的幼芽从此枯萎。
二来他非常渴望,哪怕只闭一会眼睛。所以他一下子就跌堕梦乡,把现实世界暂时抛诸脑后。
自从早先南飞燕离开大厅之后,厅中几个人的眼睛就聚集在陶正直的身上。
陶正直本已缩在角落,这时还拼命向后缩。如果他的气力够大的话,迟早一定把墙壁挤塌。幸而不久他们已开始交谈,不管他们谈些什么,陶正直只要那五对锋利得有如刀子的眼光不要对着他就行了。
虽然陶正直已立誓杀死这些人(都是举世无双之士),并已开始进行,但能否成功他当然一点把握都没有。这些人如果很容易加害杀死,怎能挤身第一流人物之列?
雷傲候正在解释耆那教婆罗门佛教的不同,他的学识果然广博得使人吃惊,人人都只有聆听的份。但陶正直暗自摇头叹气。
雷傲候马上发觉而问道:“这些伟大的理论哪一点你不同意?陶正直,你为人卑鄙或高尚,勇敢或懦弱,你选择正道或权谋手段等等,都跟你的人生观有关系,我们不妨稍作讨论,反正长夜漫漫……”
陶正直缩缩脖子,但看见没有人有一点点反对或异议意思,胆子便大了。道:“如果有轮回有下一辈子,如果那些宗教的大师们真的相信这些理论,最好就是显示些神异奇迹给我们看,我才相信,否则都是迷信。我们为何要祟拜木石做的偶像?为何要相信缥缈荒诞的神话?为何要接受不能证实的思想?”
大厅中居然有四个人连连颔首,只除了雷傲候,但雷傲候并无受挫神色,反而微微而笑。陶正直词锋也更见锋利。又道:“成功的人那是因为他们的努力,决非神仙菩萨所赐,叩十万个头都得不到,你必须努力。有些人拜一辈子神,结果可能很悲惨。总之,求神拜佛只是愚夫愚妇所为,任何理论必须能够证实,必须能看到、听到、摸到。”
现在所有目光集中在雷傲候身上,看他如果回答。雷傲候道:“你可以代表年轻人以及注重物质享受的人的想法。现在以至将来都一样,不过我先问你几个简单的问题,免得我竟是误会了你。”
陶正直大声道:“好,请问吧!”
雷傲候道:“第一点,你反对宗教信仰和祭祀,是否因为你认为没有神灵?”
陶正直点点头。
雷傲候又道:“第二点,你反对轮回果报,以及天堂地狱最后审判等理论,原因是根本没有灵魂?”
陶正直点点头。
“第三点,这个宇宙世界之形成,万物的生灭存坏等现象,都不过由于物质聚合的作用。至于心灵精神不过是随着物质聚散的?并无独特价值?”
陶正直连连点头。
“第四点,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你认为不对,命运运气都不过是偶然而已?”
陶正直虽然点头,心中却不禁泛起疑虑,为何雷傲候每个问题都说到他心坎?而他自己根本不能整理得如此井井有条。但雷傲候何以能够?
“第五点,”雷傲候继续道:“你认为人生应该及时行乐,应该享受,甚至不妨打破道德的束缚?”
“第六点,除了现在看得见听得见感觉得到的才可以相信之外,其他方法所获得的理论一概不是真实,一概不可相信?”
陶正直的头都点酸了。
“第七点,”雷傲候还居然滔滔问下去,“你认为人不过是物质合成!一散既归于无有,所以人既没有来生,并无须追求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