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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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盯住侍女道:“你双手都套着火蝠翼膜精制的手套,可见得你不但擅长毒药暗器,还能空手人白刃,可惜我的金刚针可以轻易刺穿你的火蝠手套,你一来不舍得这付手套,二来如果我金钢针上也有毒又如何呢?故此你作了最明智决定,立刻不挣扎。”
侍女第一次开口,声音很娇软很悦耳道:“我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吕惊鸿。”
“吕姑娘请恕沈某失礼之罪。”话虽如此,仍然没有放开她的手。
吕惊鸿可能会微笑,不过面上的化妆却遮掩住她的一切表情:“如果你要我不跟你捣乱,叫我名字就好。可是我们却好像很陌生的人一样,我觉得没有理由帮你。”
沈神通有一种抓住一条毒蛇之感,不放手不行,但放手又怕她的毒牙。
幸而他一向潇洒得很,当下微笑道:“好,我叫你吕惊鸿,你叫我沈神通,吕惊鸿,你的玉手有没有被我抓痛呢?”
吕惊鸿眼中闪出令人不安的炽热光芒道:“有点痛,但我不在乎,以后只怕要你这样抓住我的手已很少机会了,至少云桥会呷醋的。”
沈神通当然知道云桥就是金算盘,他只好耸肩笑一下道:“对,除此之外,也只怕我很难再有机会威胁住他了。”
金算盘面色还算好,因为他不知何故感到沈神通绝不是轻薄好色之徒。
何况吕惊鸿落在别人手中还是第一次,这种经验很新鲜很新奇,而且也许有点报复或挫折吕惊鸿气焰的深意吧?
“沈神通,你真的能看透我的化妆?真的看得见我本来面目?”
“老实说只有一半真,看得出你有化妆那是绝无疑问,但本来面目还是要等你卸经妆才行的。”
“不过你的体态、动作、香味、智慧,后来又加上声音,却使我能判断出你必是天香国色这也是绝无疑问之事。”
“请问以你这种人物,却化妆为随轿的侍女,除了你就是正主之外,还有什么解释呢?”
世上很多事情看来一团糟,混乱得无法理出头绪,也无法解释。但落在某种人手中,却又非常轻松容易地使复杂变为简单,使深奥变为显浅。
沈神通无疑正是具有这种特别本事的人,所以他不但一下子抓出了正主,同时也判定轿子是空的。
根据他说出来的推理过程,好像简单容易得有如喝一杯水,不过别人当然深知绝对不是这么回事。
吕惊鸿笑声忽高忽低,敏感的人可能听得出她心情波动变化,但沈神通却不止如此,他还听得出好些别人不知道的内容。
沈神通等到她笑声一收,突然放开了手,金盒子则回到他囊中。
所以别说金算盘等人,连吕惊鸿也终于弄不清楚金盒内还有什么古怪,亦因此沈神通增加了几分神秘魅力。
“吕惊鸿。”沈神通直呼她姓名,表示双方并非陌生人,“既然你已经想好已经有所决定,那就开始吧?”
从笑声中竟能听出对方寻思事情,又能知道作了决定,这当然是很奇怪很特殊本领了,但沈神通其实还不止如此。
他甚至知道吕惊鸿修炼过一种心灵功夫,已有相当成就,不过其中又好像有点问题,这意思是说她很可能出了纰漏。
大凡是心灵方面的功夫,由于精深微妙无比,又由于每个人在一刹那间都会闪掠过二十个以上的妄念,所以极难控制而往往发生严重问题。
用一般人常常爱用的话来形容,就是走火入魔。
心灵方面的功夫若是走火入魔,小则免不了错乱疯狂,大则丧了性命。
但愿她还没有疯狂,沈神通暗暗苦笑一下,怪不得金算盘会做出一些奇怪不合理之事,如果是因她所致,也就不令人奇怪疑惑了。
吕惊鸿退人轿内,发出号令,那两个轿夫和余下一个侍女马上退出这明亮宽敞的轩堂,他们步声远去,显然奉命不得在近处逗留。
金算盘搔搔头皮,疑惑地摇摇头:“惊鸿,下人都走精光啦,为什么呢?”
轿内先传出一阵笑声:“因为我不想他们像快嘴小金一样。”
金算盘叹口气道:“其实你不必这样。”
沈神通微微而笑,声音既冷静而又自信的道:“金云桥你放心,我是沈神通而不是快嘴小金。”
金算盘瞪他一眼,很多年以来已没有人敢连姓带名叫他,所以不觉有点愠怒。
但马上记起这个人是沈神通,沈神通当然有资格这样叫他。
不过,金算盘仍然含着苦笑:“你知不知道快嘴小金的下场?”
沈神通居然点头,还大言不惭道:“小金若是我的仆从,他就不会有今日这等下场了。”
连吕惊鸿禁不住惊讶大声问道:“吓,你自己以为真是天下无敌?你以为我们连你的仆从也杀不死?”
沈神通说道:“不是武功问题,而是脑袋问题,如果他是我的仆从,我老早传他一种脑袋里面能练的功夫。”
金算盘仰天大笑两声,才道:“真是有趣极了,脑袋里面能练什么功夫?”
吕惊鸿却冷冷道:“别笑,他不是开玩笑,他这话大有学问。”
金算盘略感尴尬连连摇头,只听沈神通道:“我会传授他一种过目即忘的功夫,不论他看见过什么东西什么景象,都能够永远忘记,连梦中也不会出现。”
这时金算盘变得一点都不潇洒。
因为他嘴巴张大得有如金鱼,眼睛突出程度也和金鱼一样!
如果快嘴小金有这门功夫,他当然不必死,虽然他看了吕惊鸿裸体,虽然那时大出了丑,但既然能永远忘记,岂不是跟没有见过一样?
金算盘最惊讶的不是这门功夫,而是沈神通怎能有如知道一切详情经过一样,而说出破解之法?这种敌人多可怕!这个人要不要继续跟他作对?抑是立刻变为朋友?
轿帘一掀,香风飘扬中吕惊鸿已走出来。
她的面貌已经恢复春水芙蓉那么美丽,艳光四射使轩堂顿时更为明亮。
自然她身上薄而透明的外衣,由于完全不能对那丰满雪白的胴体发生遮掩作用,反而更增加好几分诱惑,所以轩堂好像也忽然燥热起来。
沈神通拍拍额头,向金算盘道:“啊,老天爷,这样的美人你怎么受得了?”
金算盘用男人都能会心的语气回答:“我没练过你那种功夫,所以只好让她老是在脑袋里,除了你那种功夫,你可还有更好法子?”
“没有。”沈神通摊摊双手,“如果我年轻十岁,我可能舍不得忘掉她呢,你可会见怪我这样说?”
“算了。”金算盘挥一下手,道:“如果你不是这样说,我反而可能会怪你呢,但告诉我老实话,你真修炼过这种功夫?”
“你不妨问问吕惊鸿。”沈神通眼光很坦然地回到她身上,然后在她等于赤裸的美丽娇躯上下巡弋。“这种永远忘记某一经历的功夫本来没有什么用处,不过若是修炼过动心忍性之术,不必到最高的第四层,其实在这第一层时就必须着手。如果未练成过目能忘这一关,根本就没有希望上达第四层最高境界。”
吕惊鸿显得大为惊愕,金算盘道:“这种心灵术就算练得成功,有何用处?”
沈神通道:“我也不大清楚,但至少可以连手指都不动就能制服敌人……”
他可能当真不知最精奥妙的功用,可是有一点他却是知而不言--炼过这种心灵方面的神功秘术之人,可以使到身边周围的人顺从听话,此是平时的绝妙功用。
目前显然金算盘很听吕惊鸿的话,所以这一点还是不要指出不要戳穿为妙。
金算盘声音大为响往:“连指头都不必动就能制服敌人?唉,这是真真正正天下无敌的绝学,可惜惊鸿还未到此境界,否则任何强仇大敌都不必放在心上了。”
吕惊鸿定定神,用温柔语气表示不想与沈神通为敌的秘密心意,道:“沈神通,你当然不会吃饱饭无缘无故远离杭州,跑到天津卫来,任何人都会猜想你必有极重要,极秘密任务在身,但如果我居然进一步说知道你的心事知道你的任务,你相信不相信?”
“我相信。”
“那么你肯不肯为那个杭州女子,跟一位刀法大家拼斗?”
她能讲得出杭州女子,当然已知道马玉仪的下落。
沈神通虽感到已落下风,却也不敢稍作迟疑:“我肯,但那女子是谁?刀法大家又是谁?我和他非决战一场不可么?”
“那杭州女子姓马,我保证她一定是你想找的人。”
“我也可以保证。”金算盘说。
“至于那刀法大家,姓岩岛单名健,当然这姓名一听而知不是中华人氏。”
“不过他刀法却兼有中土东流之长。以我看来,当今武林能够比得上他的高手廖廖可数,可能只有刀王蒲公望才赢得他。”
她一定是因为沈神通面色凝重而大为得意,所以轻笑两声,又道:“你是不是他的敌手不得而知,但如果你击败他,你的好处又多一样,就是可以从他手中夺回一把宝刀,据说这把刀也是你的心愿之一,我的消息有没有弄错呢?”
沈神通答道:“我几时可以会晤岩岛健?”
金算盘道:“最快也得等到后天,今明两天他都很忙。”
沈神通立刻道:“后天太久啦,万一岩岛健这两天吹风受凉得了病痛或者不小心摔跤跌破头,对我来说问题就大啦!”
金算盘颔首道:“这话有理。”
吕惊鸿笑得娇躯摇动,因此那对高耸而又等于没有遮蔽的乳房跳荡颤动不已。
“你这话很风趣。”她一面笑一面说,“我知道你真怕岩岛健这两日会有三长两短,因你已猜到他是黑夜神社的人。”
沈神通苦笑一下,道:“对,像他这种人会忙些什么呢?自然一定与动刀子的事有关,所以如果他老兄一时疏忽大意,我怎么办?我找谁好呢?”
金算盘走过去揽住那裸体美女肩头,低声商议一会。
他才抬头道:“你放心,岩岛健如果遭遇不测,那个女子和宝刀我双手奉上,除此之外,我不能答应你别的条件了。”
所谓的条件,无疑就是何同。金算盘不敢答允交出何同是理所当然,因为何同不是傻瓜笨蛋,绝对不会落在金算盘手中的,沈神通一点就透,立刻同意。
第四章 愚人常口说 智者却心行
沈神通暂住野趣园等候。房间虽然华丽舒适,也布置得富丽而不俗。
可是沈神通自是没有心情坐在房间,何况那吕惊鸿丰满完美的胴体的印象时时呈现脑海(沈神通猜想那是她已曾施展过动心忍性秘术之故,而他却从未练过什么过目能忘的心灵功夫)。
所以他不敢枯坐房内而出去走动,藉此消灭吕惊鸿的魅力和倩影。
同时也免得她忽然走入房间来,那时就真真正正要考验他的定力了。
以沈神通这等人物,以他的功力,以他广博知识经验,尚且对只看过一次的吕惊鸿如此难忘而又畏惧,可见得吕惊鸿的确有非常强烈非常厉害的魅力了。
野趣园占地甚广,除了散布的屋宇之外,园子并没有显著的围墙或篱巴与外面划出界线。
唯一可以看出迹象的是在野趣国范围内,花草树木都很整齐,而且菊花特别多,其他的野草闲花便很少见了。
在金黄色或白色的丛菊中不时会看见一些花匠园丁正在整理园圃,四下十分寂静,风景幽美雅趣盎然。
沈神通这个人既可以称之为劳碌命,也可以视为不落无宝之地的凤凰。
他绝对不会随便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故此他外表悠悠的穿过一些房屋更兼无数花圃,直到离开了野趣国范围,就显出他此行根本是有目的迹象了。
迹象是第一点他沿着大路行去,去了里许,在距大路不远一间破屋门口停住脚步。
这间破屋一望而知是座年久失修的庙宇,由于有树木围绕,所以从大路走过的人不一定能够发现。
不过沈神通前来野趣园之时已经路过发现,还特地到破庙瞧看过一下。
第二点迹象就是他变魔术一样从身上左掏右摸,居然弄出一包腌菜和三个馒头,还有一大碗凉面。
这些食物不问可知决非他准备自己享用,既然不是自己吃,当然是送来给别人吃。
破庙只有前后两进,前进殿堂倾塌了许多处,连大门都没有,所以,在外面可以看见后殿一部份。
后殿殿顶其实也破烂多处,如果下雨,一定不易找到干燥不漏的地方,但居然还有供桌,上面还有佛像。
佛像和供桌都拂拭得纤尘不染,未褪尽的金漆闪闪生光,桌前地上有个僧人跏趺坐于蒲团。
这个和尚年纪最多四十岁,但又瘦弱、又土气、又肮脏,在北方已经寒冷天气中,他那件夹袍简直像丝绸一样薄得使人打寒颤。
后殿另一角有个用破砖砌成的小灶,上面有个瓦钵,只可惜灶里无柴,钵内无米。
甚至任何人都瞧得出这个灶很久没有起过火,没有煮过食物,因为钵内灰尘厚积,灶内也冷清清的。
那僧人居然还坐得毕直,双目瞑合。
沈神通动手起火,一会儿工夫就烧了一钵开水,放下茶叶,然后将滚茶拿到僧人面前,把凉面、馒头、腌菜等也陈列茶钵边,自己坐在一旁,微笑望住僧人。
不但滚茶有香气,其他食物也有,僧人缓缓睁眼,声音虚弱地念声“阿弥陀佛”,伸出瘦瘦的手拿起馒头,就着腌菜吃了几口,又喝点热茶和吃点凉面。
不久,生气渐渐回到他身上,直到这时,他才望了沈神通一眼。
等到他吃完一个馒头,吃完一大碗面,喝茶之后打出饱嗝,沈神通才道:“在下沉神通,还未请教法师道号?”
那僧人默然又瞧他一眼,才道:“贫僧净意,沉檀樾如果不布施这些食物,贫僧只怕已熬不过今天了。”
沈神通道:“出家人行脚四方云游天下,不免会有冻饿之时,可是,你明明可以在附近托钵求施,但你不肯这样做,你已经犯了戒律。”
净意和尚道:“施主责备得是,托钵化缘不但予人功德,而是忍辱去骄慢门径,世尊当年规定沙门弟子必须托钵便是这等深意。”
晨间的阳光,尤其是在秋天,除了明亮晴朗之外,还予人以温暖舒适之感,但马玉仪现在何处?她可能享受到秋日温暖的太阳?小儿子沈辛呢?他还活着么?我还有没有机会吻他玫瑰色的面颊?咬他肥胖的腿?
“法师,每一个人的命运是不是已经注定的?‘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古人这句话是对还是不对?”
“既对而又不对。”净意和尚答得快而简短。
“这等于色即是空一样了?”沈神通声音带着不满和讥消。“你可以相信我,绝不会误会这个色字是女色意思,我知道色就是万物,就是现象,所以你们佛家不外说万物即是没有,没有即是万物。”
净意和尚摇摇头:“不对,空不是没有,只不过没有法子形容每种事物、每种现象含有的变幻和不永恒或者虚假的性质,所以勉强用一个‘空’字,这个空字又常常可以用作没有、用作虚无的意思。”
“命运呢?”
“谁的命运?是佛的?神仙的?抑或是人的?”
“人的命运和佛的命运有区别么?”
“由于佛已经超越你我所知的时间和空间层次,所以,佛有没有命运我不得而知。这是因为一旦超越了时空,我们人类根本不能思考不能想像,在我们人类中,没有任何词语不是时空内的产物。你能不能找到任何一个名词是没有时空性质的呢?”
沈神通愣一下,的确没有,别说有形体之物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