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第5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呢?”
沈神通愣一下,的确没有,别说有形体之物必须占有空间,即使是抽象概念也必有时间,例如思想,如果没有时间,你能够思想么?
又例如龟毛兔角,龟当然没有毛,兔也没有角,表面上既然不存在的东西当然不合时空性质了。殊不知一方面既然属虚假的名词,本身已无意义可言,另一方面既然含有没有性质,则已包含着时间和空间了。
总之沈神通知道找不出这种名词或言语。
“沉檀樾,任何人的思想都必须由词语观念组织构成,既然人类文字、言语、思想都跳不出时间空间的窠臼,你怎能想像、怎能知道时空外的一切呢?蚂蚁的层次比人类低,所以蚂蚁决不能了解人类的思想。就算其中有些居然能了解,但它能够用它们有限的经验把人类的思想及作为使别的蚂蚁明白么?”
“当然不能,虽然有些情形似乎可以用有限的经验知识推论未知事物,可是这不过是‘未知’而已。假使你转个方向以证明可以超越,例如你说逻辑学的一些定律就是先验的,就是不能用逻辑本身证明的,好比同一律‘我就是我,不能同一时间是我而又不是我’。”
“这个定律果然不能以逻辑本身证明,但这都是经验中的事实,若不相信,你不妨试试看能不能真正变成既是某一对父母所生的张三,而又同时是另一对父母所生的李四?”
“法师,你扯得太远了,我们只谈谈人的命运好么?”
“人的命运在有限时空内显然看来早已预定,原来却是你在无限时空自己做下的业力所致。”
“业力问题且不说它,我只指出一点,在无限时空的(还不是超越时空)角度来看,你可以摆脱,可以改变命运。”
“角度这两个字十分重要,因为你未必相信人有过去世,有未来世,正如当你小时候,如果吃不到一粒糖果,你会大哭,会觉是天塌下来般的灾祸不幸,到你变成青年,你会为一个少女而觉得根本活不下去。”
“这时你对糖果哪屑一顾呢?到了老年,年轻时的恋情你可以不忘记,但值得去死么?
这就是角度问题了。”
“而这些只不过是经验内(亦即此一时空内)的角度而已;尚且变化如此巨大,你怎知超越经验的角度又如何?”
沈神通似懂非懂,只觉得无法反驳而已,倒不是完全明白,完全接受。
“命运也是这样。”净意和尚和蔼地说:“如果你非站在没有过去也没有来生的角度来看,也就是你一定要站在小孩子看糖果的狭小角度来看,命运当然是注定的,所以有些人尽情享乐,也拼命赚钱,他们说这就是积极,这就是改变命运,便笑话之至,你怎知道命运不是早已安排了你必须这样?你不知有没有来生,但你又怎知没有来生?事实上这个堪忍世界(指地球)就有这种特性,你获得的乐虽然其中有苦,却必能忍受,也必须忍受。唉,我太罗嗦了,你可能觉得很乏味很没趣。”
沈神通沉思了一会儿,才道:“我心中固然有疑惑想请有学问的人指点,可是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我想知道你是什么人?你真的有了悟解才出家?抑是借佛门袈裟掩饰身份?”
“那么我是什么?”
“你是真正的和尚不错,可是你仍然也曾是武林中人,至少你修习过上乘武功,也是毒药暗器高手。”
“正因如此,我才觉得十分困惑,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净意和尚微微一笑:“你本来不必困扰的,因为你若不送食物,明天我可能已经死了,我是什么人对你又有何相于?”
如果这种道理在别人口中说出,沈神通就算不给他一巴掌,也至少骂他几句,可是这和尚早就声明过“角度”不同。
因此你以为给他食物使他不饿死是好心好事,但他却不一定这样想。
好吧,既然你用另一种角度,既然你用佛教徒的身份,我非质问你不可。
当下沉神通冷笑一声:“如果你饿死了,你岂不是违犯佛祖命你托钵化缘教规?你凭什么活活饿死自己?”
“我现在饿死了么?”
“废话,当然没有。”
“世尊说过,他只须用眉间一根巨毫的功德,就一定可使后世沙门弟子不会饿死。”
沈神通真想从他肚子里挖出那些食物:“你很固执,也很迷信。”
“择善固执没有错,迷信世尊(即释迹牟尼)的话至少到现在为止也没错。”
“但你可能当真饿死,这是事实,不是虚无飘渺的假话。”
“如果我饿死,那是业力,也就是从前恶因现行,跟佛祖的戒律不相干。”
“也是佛陀说的?他说什么你都深信不疑?”
“答案分为两部份。第一,世尊自己说过绝不骗人、绝不讲假话,他连富贵荣华、醇酒美人甚至娇妻爱子都舍弃,难道他看重教祖地位?他当然不会看重,所以不必讲假话骗人入教。”
沈神通耸耸肩,这道理果然颠扑不破,无论如何做个富贵帝王总比做个清苦教祖好,如果不是已经觉悟已经获得真理的话。
“第二部分,佛教不怕你疑,只怕你不疑,我的信仰是经过无数小疑和大疑才建立的,不但是我,无数佛教信徒也有这种经历。”
沈神通又耸耸肩,目前他没有时间研究这些问题,除非可以撒手不管马玉仪和小沈辛的下落和安危。
“你若是继续住在这间破庙,迟早活活饿死。”
“我已经住了两年多,我希望不要饿死。”净意和尚微微笑道:“我并不怕死,但这样子的解根本不是我追求的,不过奇怪的是从前三两天必定有些乡人拿疏菜粮食来,但这两个月来竟无人来过。”
供僧已成为我国风俗习惯,但如果那些乡人本身也不够吃,不来也不稀奇。
沈神通看法却不是这样,道:“你认为谁不来使你最感奇怪呢?”
净意和尚道:“有对姓林的夫妻,他们虽然住在几十里外,但家里有点钱,自从我医好他儿子林长寿之后,十天八天总会来看我一趟。”
沈神通的话锋如针:“你不但关心而且流露出担心,他们会有什么危险?”
净意和尚赶快收慑心神:“唉,我居然流露出担心么?其实我不知道他们会有什么危险,不过由于林贯中练过武功,他家里有点钱财,他妻子林李氏虽然已是三十左右,但看来年轻而又漂亮,他儿子林长寿自从被血蝎螯过,虽然得我解毒复原,但一年来却变得性情急躁之极,不要说对别人,就算对自己也随时会弄伤,甚至一头撞死亦不稀奇。”
世上最容易发生事情的因素像武功、钱财、美色、奇特性格等都具备了,所以净意和尚担心实是很有道理。
沈神通的话题忽然拉回和尚身上:“此地不是修行的地方,你何以一住两年多还不舍得走?”
净意和尚沉默一会儿才叹气道:“我已经好久没想过这个问题了,我表面上为了三个人而留下,但严格说只为了其中一个。”
沈神通道:“这三个人当中有男人也有女人,甚至也有孩子?”
“正是。”
有男有女加上孩子,除了林家三口还有谁呢?沈神通算是一口道破,但越想越觉得不对,越觉得迷糊。
净意和尚见他思索得苦,讶道:“你向来对别人的事都这么关心?”
沈神通只苦笑一下,自从任职公门十多年来,管的都是别人之事。
但现在却是自己的事了,我怎能不尽快查明金算盘和何同的关系?我岂可糊里糊涂跟那岩岛健决战而无法判断任何后果呢?
其实苦笑也有好处,因为至少思想感情都松弛一下,暂时跑出牛角尖。
“我想不通的是你明明跟吕惊鸿有很深的渊源,你们甚至可能是同门,但又何以忽又牵扯上林家?”
净意和尚不觉露出佩服之色,道:“你看得出我跟吕惊鸿是同门?唉,我刚才说的女人就是她了。”
沈神通登时心中一亮:“原来是她?男人是谁?”
净意和尚沉吟一下,才道:“你为何问这么多?你什么事都要知道?”
沈神通答得很快。“因为我也是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来到此地。那个女人是我的妻子,孩子是我的儿子,他们都落在那个男人手中。”
净意和尚大惊道:“有这等事?”
“不但如此,其实我能不能活过这两天也大成疑问。我个人生死还不要紧,我只想救出我的妻儿。”
照说如此重大隐情,怎可告诉刚刚认识的人?但沈神通却很有信心。
因为他已经知道净意和尚是真正悟道的佛门弟子,如果这种人都不能信,那就不必相信任何人了。
“那个男人是黑夜神社的首领濑川半藏。”净意和尚忽然恢复平静,人世上一切感情冲击亦同样变幻而又不永恒。
“半藏中了毒针,是我出手救了他一命,这已是两年前的事,但半藏每个月还要服药才能够行动如常,只是一身武功已施展不出了。我只奇怪他何以一直不能痊愈?使我不得不每个月费好几天功夫替他炼药。”
“如果你不炼药给他的话,他会不会死呢?”
“当然会啦,但是,我怎会袖手不理呢?”
“假如濑川半藏之死有人会得到好处?这个人自然希望你不能炼药,你知不知道排行第三的是谁?”
净意和尚讶道:“你不问第二而问第三的?他是大野丰前,年轻而有野心,第二把交椅是会津简一。”
“会津简一现在已等于首领,只要你永远医不好半藏,他的地位屹立不变,但如果半藏死了简一就不能用半藏之名发号施令,那时一定要另选首领,就算简一还能当上首领,可是第二号人物已变成是丰前。”
“你是否想告诉我,大野丰前最希望我死掉,这样我就不能为半藏炼药?”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饿死你,于是任何人都没有嫌疑,我看当日你竟然医不好半藏,其中也大有文章,不过我们犯不着多费脑筋就是。”
净意和尚恍然点头,又道:“如果他们封锁不许乡民来此,简直易如反掌。唉,我这些话对你有没有用处呢?”
“暂时只对你自己有好处,可惜你对自己生死荣辱都已不放在心上。”
净意和尚慢慢起身,显然由于缺乏食物以及打坐太久,所以腿脚很不灵便。
“如果没有人为阴谋,饿死病死没有分别。但现在我却不能坐着束手待毙,何况我若是被害死,至少有三个人也会活不成。”
他瘦而污垢,头发有两寸长,胡须稀落难看,沈神通很想建议他由头到脚好好洗个澡,换套干净衣服。
还有就是剃头刮胡子,否则以他这副肮脏样子,全无和尚威仪,保证很少人能够不把他当作那些穷极无聊混吃混喝的云游僧人。
“如果我是自自然然饿死的,那三个人活不成也就不要紧了。因为这三个人当中一个是黑夜神社首领,这种人活得太久对世间没有好处。第二个人就是吕惊鸿,她活着也是对人对己都没有好处。第三个……”他想了一下:“也是一样。”
“所以你本来以为饿死自己也不坏,是吗?”
“对,很对。但是身为比丘,绝对不可故意伤毁自己身体,你看,人往往活在矛盾和隙缝中的。”
“吕惊鸿从不来看你?从不送食物来吗?”
野趣园近在咫尺,以金算盘之富有,就算每天三餐特别为他送来十席精美素菜来也绝无问题的,何况吕惊鸿难道自己也不怎么想活?
“我已很久没有见过她,她只派家人送药材来,然后拿药回去,但连她的家人也不肯走人后殿。”
净意和尚没有讲出理由,只说明事实,沈神通居然也不追问了。
因为他现在已知道何同跟吕惊鸿甚至金算盘原来没有关系。何同一定是由伊贺川而晓得黑夜神社这个组织的,所以他会找上金算盘面来联络上黑夜神社。
找到何同自是最要紧之事,但目前何同一定还未高飞远飘。
他既然找到岩岛健出手,当然认为岩岛健有资格杀死我,所以他必须亲自等候结果,甚至亲手埋葬我才安心。
如果何同一直连影子痕迹都没有,当然谁都无计可施,但现在,哼哼,何同,我希望你仍然不太低估我也不太高估我。
低估我的话,你自是潇洒离开,不必等着看我的结局。
高估我的话你拼命逃得远远,像孙子一样躲起来,那也是大伤特伤脑筋的。
净意和尚已经提供很多有关资料,其中有些秘密除了他已无别人知道。
这个肮脏和尚还有这间破庙,绝少人会加以一顾,但沈神通号称不落无宝之地的凤凰,他果然在有宝之地。
他临走时还殷殷叮嘱净意和尚起火烧热水,越多越好,因为和尚实在太肮了。
市场里还存留着热闹熙攘气氛,只不过没有刚才那么挤拥喧嘈就是。
那人头发已经半灰,身材矮小,面貌笑容和蔼可亲得使你愿意叫他一声伯伯或是叔叔的。
他是这市场内一家肉店老板,几乎到市场来的人都认得他,喊他一声:“陈大叔。”
因为他不但十分和气,而且总是站在肉店门口,手托一根尺许长旱烟管,笑嘻嘻跟挤来挤去的人打招呼。
陈大叔的手很白净细嫩,手指细长,他大概认为这双手不怎么适宜拿刀剁肉,所以就算几个伙计忙死了他也不帮忙。
他不时从背后窗户内拿出旱烟袋和打火的刀石,点燃烟袋吸几口之后,顺手又把刀石烟袋放回窗内桌子上。
这种动作不但十分习惯,连天天到市场的人都看熟了。
窗户内的房间,大部分地方堆放肉店各种东西杂物。
可是肉店这间贮物室平时却不许伙计进来,除非市场已停止一切活动,或者老板陈大叔不在的时候。
这规矩很奇怪,照理说应该正在做买卖时才常须使用贮物室,应该老板在场的时候才不怕丢东西等。
不过几年下来那些伙计已经习惯了,何况另外还有房间可用,故此他们根本就懒得使用这一间。
虽是不合情理的事也必定有原因,如果有人看得见桌面时时会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包托金银珠宝、药丸、香囊、手帕、书信,甚至有时出现折成小块护身平安的符咒等等。
而这些奇怪东西总是由房间另一道后门有人悄悄送入来悄悄溜掉,你自然恍然大悟何以肉店伙计不许进来之故。
陈大叔每次拿烟袋火石等,其实已将桌上奇怪物事顺便拿出去,借点烟姿势看看那些物事,有时会皱眉头,有时会嘻嘻一笑。
这些物事如何处置呢?那也是要在房间内才看得清楚的,在桌子旁边地面有个箩筐,垫着软布,偶然会有一件东西飞落箩筐里。由于有软布为垫,所以就算珍贵玉器也不会碎。
假如你能站在房内窗边,同时眼睛又快得可以看见劈到面前长刀锋刃上的小小崩缺。有这么锐利迅快的眼力,才可以看得见陈大叔的手时时会伸入别人怀中,有时甚至解开女人腰侧的扣子,伸手入去之后,缩回时却也已经将几个扣子都扣好如常。
被他伸过手深怀摸袋的,多半是年纪轻,看起来很灵活的人,男女都有。
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有丝毫警觉神色,可见得他们根本完全感觉不到有过这么回事。
自然也不知道有些本来在口袋甚至兜肚里的东西,竟然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而又被放回原数。
这也是箩筐内东西很少的原因,现在箩筐内只有一个绣工极精美的香囊,还发出清淡幽远香气。
桌面上有把一尺长的短刀,一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