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强人-第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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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到底是什么呢?你快点讲出来,我就可以快点回答,岂不甚妙?”
“别急,沈神通一时半刻不会有空出来。何况我做事向来不喜欢太匆忙。俗语说,忙中有错,这句话你可能不反对?”
陶正直忍住气也按捺住心中的焦急,笑道:“对,对极了。我十二分赞成你这种作风。
做人做事老是匆匆忙忙有什么意思呢?”
“这就对了!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一定没有法子还表现得这么从容轻松。所以我说你道行比我高,一点也没错。”
“我为何要十分匆忙?就算沈神通来到此地,他似乎没有理由会对我怎样,你难道不同意我的看法?”
“同意极了。”朱慎微微而笑,“尤其是我更加同意,因为你是个烫手山芋,假如我能够把你抛回沈神通手上,我的确求之不得。”
“我为何是烫手山芋?”
“有三个原因之多。可惜我最多只能告诉你两个。”
“两个也比一个都没有好,请说。”
“第一个原因牵涉到一个女人。你心里一事实上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吧?”
“我知道。”陶正直道:“那女人是马玉仪,就是沈神通的小老婆。老天爷可以作证,我根本未见过她,也不知道她在何处。”
他叹口气,又道:“我明知不可能,但我还是希望你相信。”
“我当然相信。”朱慎声音毫无调侃开玩笑之意,“因为沈神通老早已得回马玉仪,所以如果你知道她在那里,那才是怪事。”
陶正直真的吃一惊,好象被人敲了一记闷棍:“那么你说的女人竟不是她?但除了她之外还会是谁呢?”
朱慎微微地笑了一笑,道:“是你最亲密的人。事实上可能并不真的很亲密。不过在名份上她却是的。”
“麻雀?”陶正直冲口而出。因为麻雀在名份是他妻子,当然算得是最亲密之人。“她跟沈神通或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们有没有想到向一个丈夫索取他的妻子,乃是既不合理又不合法的事情?你们有什么权利这样做?”
朱慎道:“我只管告诉你有这么回事。同时要你写封信叫严家放人,别的我都不管。这封信写不写呢?”
陶正直沉吟一下,才道:“奇怪,麻雀的势力好象很大,所有帮助她、偏袒她的人都是梦想不到的。这封信我可以写,但你知不知道她已有了孩子?”
朱慎道:“我当然知道。那天我在严府亲自听到的。可惜那时候你还未到达严府,亦还未见过麻雀。”
他的话背后意思有如白纸黑字那么明显。既然那时候麻雀已经怀孕,而陶正直尚未见过她。那么这个孩子当然不可能是陶正直的。至于孩子是谁的,却没有任何暗示。
陶正直褪下左手无名指上一枚镶翡翠戒指,抛给朱慎。道:“这是信物。严温见了,一定肯放人,绝对不会罗嗦。”
“奶好。”朱慎一面收起翡翠戒指,一面不由得想起麻雀圆而可爱的面庞。沈神通这样安排,能不能使尚在青春年华的小麻雀得救?她坎坷崎岖的人生会不会从此变为平坦?
目前也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朱慎又道:“第二个原因,则牵涉到一个男人。”
“这个人我一定不会猜错,是不是何同?”
“对极了。我怎样才找得到何同?”
假如这句话是由沈神通询问,陶正直便可以要挟换回某些利益。但朱慎并非直接卷入漩涡的人物,对他要挟的力量就减少一大半了。
陶正直考虑一下,说道:“在天津卫城里某个地方,用一个讯号就可以使他出现见面。
但我若是告诉了你,对我什么好处呢?”
朱慎笑一笑,道:“好外太多了,至少沈神通会立刻打消非杀死你不可的决心。”
谁也会使用虚言恫吓的方法。不过陶正直亲自经历得知那金算盘预早布置的妖人,却也忽然间炸成粉碎变成飞灰。可见得沈神通真有神鬼莫测手段,目下真不知有多少一流高手暗中帮助他?
所以最聪明方式是,宁可相信沈神通有足够帮手可以杀死任何人——包括陶正直本人在内。
于是陶正直很聪明地说出地点和暗号,然后苦笑等待下文。
朱慎沉默了片刻,忽然把藏在背后的左手移出来。只见他手中握住一把刀,正是沈神通扔掉的那把“悲魔之刀”。
“我的刀法还过得去。”朱慎说:“另外还有一把更可怕的剑握在武当高手司马无影手中。司马是替我掠阵的,他和我一样都想知道你怎样应付悲魔之刀?这就是第三个原因了。”
陶正直一看见悲魔之刀就从心里发出寒颤。他虽然已知道这把宝刀的神秘力量,却没有办法及抗御消解。所以如果出手拼搏,后果将会如何,好象已不必猜疑测度了。
他发出呻吟似的声音,道:“朱慎,你太不公平了。我已经充分合作,你们怎可以用这种手段对付我?”
朱慎说道:“你真想听一听我们的意思?”
陶正直自是听得出话中有话,连忙道:“是,是,当然是真的。”
朱慎道:“我和司马无影意见相反。他认为你一定逃不过一定敌不住悲魔之刀的神奇威力。这一点我也同意。我所不同意的是此刀在我手中恐怕没有什么威力,这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你要宰一头老虎跟宰一只狗情况当然大大不同。你宰狗一定没有问题,但对付一头猛虎有可能反被老虎扑杀。无论如何这悲魔之刀的神秘力量一定可以克制你,只不过必须在某些人手中才行,这就是我们的意见了。”
陶正直心中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朱慎实在是极使人头痛的人物。因为对付这种人,他一切谦卑谄媚的伪装诡计完全使不出来。由开始到现在朱慎处处比他更谦卑,一直宣言比不上他。对付这种人你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使他骄狂自大呢?
“既然你们想杀死我,何须找各种理由?反正我已没有利用价值。动手吧,朱慎。我临死前的诅咒就是希望你和司马无影将来都死在悲魔之刀下。”
朱慎仰头长笑一声,神态忽然由拘谨卑恭而变得十分旷达威猛,笑声持续了好一阵才停止,但宝刀已经出鞘。
陶正直又一次强烈感到心寒胆颤的滋味。而且显然这一次所感受的威胁比之刀在岩岛健手中严重得多,可怕得多。
朱慎朗朗喝道:“陶正直,我真想一刀砍掉你的脑袋。只可惜沈神通这个人太婆婆妈妈,他坚持不让我这样做,除非你欺骗我们。”
陶正直已看见了生路,心中大喜,忙道:“我什么时候欺骗了你们?”
朱慎嗔目叱道:“闭嘴,你小心听着,如果麻雀带不出来,如果找不到何同。我朱慎定教你溅血五步。”
陶正直应声道:“若是如此,我自己割下首级双手奉上。”
这种对话若是出自一般人口中,可能变成无意义的恫吓以及油腔滑调。
但朱慎和陶正直是何等人物?论武功俱属时下高手。所以朱慎的话除了表面上很凶狠之外,其实也已说明要暂时软禁对方之意。否则陶正直拍拍屁股一走,天涯海角上哪儿找他?
如果找不到陶正直,再狠十倍的话也没有半点用处。
陶正直的回答则已暗示答应暂被软禁的条件。要是他不肯屈身于对方势力范围之下,不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没有必要割下自己脑袋。而且如果大家不是还在一块的话,他就算割下来却又奉送给谁呢?
朱慎开口时神态声音都雄豪奔放之极。可是眼睛却射出谨慎小心神色。“很好,咱们的交易算是谈成了。在我提出用什么方法暂时留住你之前,我要先问你几句话。”
陶正直道:“你讲。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朱慎眼中仍然露出谨慎神色,一分一毫也不放松也不疏忽。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极严密防备。也可见得他对陶正直这个人是作怎样一种衡量估计了。
“你的武功至少得到五派以上真传。另外要加上巫山神女宫的暗器绝艺。这是沈神通告诉我的。如果他没有看错,当然也很少看错,那么连白痴也知道你是极危险极可怕的人物。”
陶正直泛起苦笑,摊开双手,道:“我这么厉害却仍然变成你俎上之肉,不管是骆驼内、马肉、猪肉,总之我宁可是刀俎而不是‘肉’。请问你的想法呢?”
朱慎道:“我拒绝想这种问题,反正刀不刺我的肉我不觉得痛。现在是你自己切身的问题,恕我无法越俎代庖。”
陶正直摊开双手。“既然你撇得那么清楚干净,那么请继续告诉我,你想我怎样做?”
“由于你是如此可怕危险的人物。所以我必须想法子制住你,最佳方法莫如点了你穴道,当然最好还加上挣不断的手铐之类的东西。”
“你不但把我困在罗网中,甚至还把我赶到网角了。”
“一点不错。可是对别人还可以马虎。但对你行么?如果我不这样慎重的对你,难道你不认为是一种侮辱?”
陶正直发觉无论如何在言语上一定赢不了。换言之,也就是一定找不到“败中求胜”的机会。所以他马上放弃了——因为说不定在实际行动上还有机可乘。
“你说得也是。如果我穴道被闭,再加上手铐之类的东西,自然可以保证耍不出任何花样了。老实说换了我是你,也一定要这样才安心。”
“好极了。如果你不同意,我就大大棘手。好在你十分通情达理,所以我就比较好办。”
陶正直真真正正苦笑一下。因为——你好办就是我不好办——这是无可奈何的情势,也是很显明已经好象注定的情势。试想一把“悲魔之刀”在猛将朱慎手中已肯定十分可怕,何况还有一个当世有名专杀敌报仇的剑客司马无影?这个人无影、无形、无声,窥伺在侧,胆小一点的人恐怕早已四肢发软跪下求饶了。
总之,陶正直算来算去,这一仗根本完全没有半点胜算。甚至连半点逃走求生的机会都没有。不然的话,他哪肯答应任何条件?更不让对方瓦解他行动的能力。
只听朱慎豪迈而又慎重(陶正直真不明白何以朱慎能够把这两种矛盾特质弄在一起?而且还能表示出来?)地说道:“如果你不反对,司马兄立刻施展驭剑刺穴的无上剑法。制住你穴道,或者你信不过,怕他趁机一剑刺死你,假装是留不住手。不过你老兄也只好冒一次险,尽力相信司马无影决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何况归根结底你好象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到底,我有没有估计错误呢?”
“你估计得简直太准了!”这一句是陶正直心中的话,他没有讲出口,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在他一生的经历中,诚然有一段日子过得很苦,也常常遭受侮辱。可是那些苦,那些侮辱,谁都知道熬一熬,忍一忍就一定可以过得去,却从没有过象现在这种束手缚脚,任人宰割的经验。
假如他穴道受制之后,沈神通忽然改变主意想要他的命,他这一辈子就算玩完了。
这实在是一种十分可怕的情况,你越脑筋清楚越知道其中的危险,自是比糊涂之人的恐惧多十倍还不止。
不过,陶正直实在也没有其他的路可行,也没有其他办法可想,所以他只好尽量表现得光棍一点,苦笑道:“我现在唯有祈祷上苍,希望你们通通都是有信用的人。”
右边三丈外突然冒起一道剑光,精虹芒绕耀目生辉,这道剑光破空而来,虽然速度其实快得难以形容,但看见的人却又并不觉得很急疾,更没有丝毫匆遽忙迫的味道。
陶正直一看见剑光就摊开双手,以示绝不抗拒,不过他双手只做了少许动作,那道剑光已经到了他面前,然后光敛人现,这人便是瘦削精悍的当代武当剑客司马无影。
他的剑气在一触间也制住陶正直胸腹七处大穴,所以他一落地现身,手中之剑也已经归鞘看不见了。
不过,司马无影手中虽然没有剑,面色却极难看,他的眼光好象两把剑,毫不留情,刺向陶正直,冷冷道:“可惜我答应过沈神通,更可惜的是我是司马无影,我向来很有信用,所以我答应了沈神通之后,就只好暂时留下你的狗命了。”
陶正直虽然全身僵硬麻木,但还能开口讲话:“司马大侠,我记得我没有得罪过你呀?
但你为何很恨我?”
“你的记忆力太坏了,你难道已忘记曾经在今剑山庄住过?难道也已忘记华人望曾经传授你武当正宗武功了。”
“今剑山庄”华人望本是二十年来天下皆知的武当名家,但自从他一年前身殁之后,虽然有一个女儿,但华人望一死,他的妻子不久也跟着谢世,他的女儿也不知是嫁了人或者是怎样,总之“今剑山庄”已成为历史一个名词而没有了实质内容。
可是现在司马无影为何忽然提起今剑山庄的华人望?
陶正直面色居然还能够变得更苍白。
“我没有忘记,不过我离开今剑山庄已经有三年之久,我应该回去拜望师父,但是我一直都没有,所以我心里很不安。”
“华人望虽然不是跟我同师学艺,但论辈份他仍然是我师兄。”司马无影表情简直已是咬牙切齿,他心中究竟有什么忿恨?
“他是我师兄并不稀奇,外人想不到的是我和他交情极深厚,不过我们来往一向都很秘密,因为我仇家太多,所以不想连累他。”
陶正直的嘴巴开始张大,他好象隐约感到司马无影的话后面隐藏一些可怕的意思。
司马无影声音冰冷刺耳:“也因此天下绝对没有人想得到他会留下一封密函给我,陶正直,你想不想知道这封密函的内容?”
陶正直道:“我不……唉,如果与我无关,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你为何有点害怕?嘿!嘿!”司马无影冷笑两声,又道:“这封密函虽然没有写着你的名字,可是经过沈神通一分析,你就原形毕露了。”
——又是沈神通!唉,老天爷,这个沈神通生在世上是不是专门跟我作对呢?
陶正直呻吟一声,道:“我原形毕露,我的样子是不是很丑恶,很难看?”
“你有时间不妨照照镜子,不过以我想来,一个用慢性毒药毒死师父,同时又奸淫了师母,后来连他们的独生女也不放过的人,无论如何看起来都不会漂亮可爱的。”
“我……我是这样的人?”
“很不幸,你正是这个人面兽心的大混蛋。”
朱慎直到这时才插口:“司马兄,咱们虽是一诺千金之士,不过这件事这个人,却不同了,我宁可做一次背信违诺的小人,也不愿让一个如此可憎可恨的人活在世上。”
陶正直大惊道:“你……朱慎……”
“不必多言。”朱慎面色非常难看。“假如我是沈神通,我也宁可找不到何同,我现在恨不得把你这种人碎尸万段。”
反而是司马无影劝他:“我也跟你心情一样。”他说,倏然拔剑出鞘,左手食指急弹,剑身顿时发出一阵龙吟虎啸之声,“可惜我暂时还不能杀死他,甚至连背信毁诺也办不到,因为我还想知道我那华侄女华彩霞的下落,我希望他还活在人世,还能够稍微尝一点人生幸福。这只是我的奢望而已,其实我已知道机会很渺茫,不过朱兄你可不可心让我尽尽人事?”
谁能够拒绝他这种悲哀的提议,朱慎当下为之深深叹口气,为什么人间会有这么多象陶正直这样可怕变态心理的人呢?
两人一齐将宝刀长剑归鞘。可是陶正直一点也不放心也不舒服,只因为司马无影面上透出的杀气依然冷森森笼罩着他。
司马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