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月独殇-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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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他就当自己不知道好了……若是迟也是心伤，早也是心伤，倒不如让他从切切实实的拥抱中得到些许麻醉，尔後安然死去。
「世民兄，你可知道你是在徒浪费自己的光阴？」
「我不在乎。」李世民有点怅惘地说：「……难道……你真的没想过要爱上我吗？」
「我已经说了很多次……」
「我都说了很多次！子陵……我爱你……我爱你啊………」
那双本是规举地收在徐子陵腹上的手渐渐往上移，把他更深地镶进自己怀里去。徐子陵慌忙嗔声叫道：「世民兄……请你自重！」
李世民没有理会他，眨眼之间，徐子陵已被强行按在地上。发髻在挣脱中散开了，那乌黑的秀发轻轻的披落在地上。徐子陵的脸因著突然的亲近而染上了一层慌乱羞怯的红，彼此的呼吸就在咫尺间，李世民深情地望著他，忽然感到想得到怀中人儿的欲望，从未如此明显过。
他不由分说就扯开了徐子陵的衣襟，一片白晢的肌肤当下显露於眼前。徐子陵吃了一惊，暗捏不动根本印，发出最後通牒：「世民兄！你再不走开的话我便不客气了！」
「为什麽寇仲是这样，连你也是这样？」一想到这里他真是悲恸得快要哭出来了……他咬了咬唇，将那张软弱的脸埋在徐子陵颈窝之中，狠狠地说：「我是否真的很讨人厌！」
那双手自打开了的衣领一直往下滑，掠过徐子陵那漂亮的锁骨，但闻怀中的他呼吸渐趋紧凑，然而暗捏在手的法印依然没有打出，徐子陵是有所顾忌才一再延迟，他只求他快点住手，别要再伤害他们所剩无几的友谊。李世民感到他那嫩如处子的身体因害怕而轻颤了一下，随即便在他胸前落下温柔的吻来安抚他。李世民的吻轻若蜻蜓点水，当中的情爱却深得无可估计。徐子陵倒抽了口气，苦苦地叫道：「世民兄……不要这样！！」
「为什麽不要？」李世民倏地横眉冷笑一声：「是不是……这副身体只惯被寇仲触碰？」
徐子陵身躯剧震，当下讶异地狠瞪李世民一眼：「你在说什麽！！」
「子陵……我要让你知道我也是那麽爱你的！他能给你的我同样可以满足你！！」李世民欺下身子、将徐子陵紧紧压在自己怀中，猛然低喝一声：「不！！我对你的爱……根本远比他所能给予的！！」
然後他的手潜得更下了。什麽礼节规矩，他已经顾不及。
朔月独殇（23）
一直在担心的事终於落到眼前，徐子陵曾对自己说过对李世民的纵容只止於拥抱，现在，那温热的手已放到他的腿上……徐子陵！把那掌打出去！！他的心一直如此呼唤著，然而当他望见李世民那一脸不知算是悲哀还是冲动的表情，便不由自主地犹豫起来。运著真气的手一直悬在半空，最後被李世民握住，按在地上。
衣物已落到腰间，徐子陵一下子只能紧张地微喘著，这失去理性的人到底是谁？他认识的世民兄一向风度翩翩，从不会不顾他的感受……绝对不会……！！
「世民兄你听不听到！我叫你住手……！！」
「子陵，这些日子来你都害得我好苦……」他的手一直只搁在徐子陵的腿上，再没有行动。四肢像失去行动力般留在原处，唯独一双唇贴在徐子陵耳畔一张一合，以麻麻的震动去诱逗他最会敏感的耳垂：「每夜我们那止乎礼的肌肤之亲几乎要把我毁掉了……你可知只那一个简单的动作也教我喜从中来？然而……你那不瞅不睬却相对的伤透我的心……每个拥抱，都如一口带刺的蜜饯……」
他却是执意要嚼那口损舌伤喉的蜜饯，纵是吃得他鲜血淋漓、泪流满面，他也可凭著那些许的甜蜜去麻醉自己……对自己说，怀中的徐子陵其实是爱他的……
徐子陵摇著头，哀唤著他：「不……世民兄，你不是这样的……！」
「那我该是怎样？」李世民彷如听到笑话那般嘲讽地笑了几声，他表情复杂地皱著眉，似笑非笑地说：「假的，全都是假的！我哪里是什麽正人君子！！」
全都是装出来的。最心爱的徐子陵每夜都跟他同躺在一张床上、心甘情愿地被自己抱住。他实是想要他想得要命了……然而他却不敢冒犯，只好咬紧牙关、尽力把那无礼的欲火抑压下去，然後无所不用其极地去说服自己，爱，并不是占有。
但他却同时不可欺骗自己。他的爱，实在又是如此的无耻和自私。
想占据、想独得、想遗下专属他的印记，告诉所有人，子陵是属於他的。那按在徐子陵腿上的手再次开始蠕动起来，灵巧的手指解开了徐子陵的腰带，指尖一翻，就将裤子也褪到大腿的位置。
「啊……」
私处暴露於空气中那一刻严然的井中之月被打破了。虽大家都是男人，但这是第一次感到情欲的意识是如斯强烈，而情欲也代表著重重的危机。徐子陵反射性地缩了缩身子，却临危不乱，马上又重新将那水月掌握在手。
他深深地抽了口气，再次对上李世民的目光。
那是他见过最复杂的眼神。
也是眷恋，也是罪疚，也是怯懦，也是暴烈。
李世民的眼里诉说著多种不该同在一起的感情，看得徐子陵心里不禁凉了一截，他下意识地挣了挣，但那雄健的身驱却如围墙般将他困住。那火热的视线在他身上燃烧起来，从双眼开始，一直烧及颈项、胸口、小腹……及那躲在暗影中的分身。徐子陵渐渐发觉他已不可承受那种带著欲火的视线及灼在皮肤上温热的鼻息，他乾脆合上了眼，别过头去。
那朝思暮想的裸体现在就躺在他面前，李世民心里随即被一阵翻涌所支配……愉悦？是愉悦吧。他一直所想得到的不就是这样了吗？
「子陵……你好漂亮………」
是吧，他爱的是这脱俗出尘的徐子陵……这修长白晢、睿智深沉的徐子陵……
徐子陵那月牙色的肌肤在暗房里透著一种不可抗拒的魅惑，他平静而深长地呼吸著，任由李世民的手在他身上游走。李世民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子、企图去亲近那仙子般的气质。他从那双深沉的眼眸里看到了他自己的脸孔，此刻他们之间已再无距离，就似是，恋人一般自然而然。
李世民……这就是你一直所期盼的……
看啊……此刻你最爱的人就躺在眼前……那个寇仲……还算是什麽………
寇仲他……又哪有一点及得上子陵……？
……寇仲…他……
……寇仲………
在唇与唇快要触碰的一刻，他竟不由得的想起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他本该恨之入骨的人。
所有的动作就此凝在半空，李世民开始感到呼吸急促，他抽身站了起来，抽住自己的颈项受窘地喘著，目光一直东奔西跑，最後还是落在身下半裸的徐子陵之上。
徐子陵已张开了眼，目光锁定著他，直勾勾的，看进了他内心深处。
一切一切，他都看得透彻。
「……你为什麽不继续？」
那故然飘渺的声音让他彷佛不置身这情欲之事内。他是那麽的冷静、深邃，纵是衣衫不整，却依旧给李世民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
「世民兄……」徐子陵继续淡淡地说：「如果你觉得这是爱的话……为什麽要停下？」
为什麽……没错，到底为什麽！！
他不是只爱子陵一人吗？为什麽会这样！为什麽他会在这种时候想起了寇仲？为什麽……他会以为那映出自己的影像的那双眼……是属於寇仲而非他的徐子陵………
难道……就如子陵所言……
──他其实并不爱他……
「瞎说……瞎说！！」李世民失控地叫了起来，他猛地摇头，想要甩去那一脑子的错念，却弄巧成拙，让他更加质疑自己对子陵的爱。……不会的……！！他──他又怎会爱上了寇仲？！！
徐子陵那双澄澈得彷佛要看穿他的眼眸一直盯著他，逼他承认那荒谬的乱子。李世民但觉快要昏倒了，他没再说话，脚步一错，便跌跌撞撞地夺门而出。
朔月独殇（24）
徐子陵一直默默地望著身前这紧闭的木门，直至李世民然後在那恍恍惚惚的脚步声远去後，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才出现了该有的表情。
惊愕、混乱、慌怯……他深深地吁了口气，醒了醒脑袋。冷不防一滴流质滑过脸庞，他这才发现自己已被吓得整额角渗出冷汗。
「我的天……」
……真的快要把他吓坏了！！
他赶紧将掉落在地上的衣服穿回去，紧紧裹起自己的身体。他还是害怕得心有馀悸，一下子就只懂呆呆的坐在地上。适才那玉帛相见实在来得太突然，他非是没有想过这个局面……只是……也没想过会这此等情况发生。
刚才的他，只差一点点就要输掉了。
要是他不能及时找出李世民那遁去的一，他也许真的要被那温柔而有力的吻所折服……只要再迟一刻，他的井中之月就马上要破碎………
幸好，他的仲少在最紧急的关头出现在他脑海中。
『小陵……你等我！』
寇仲那殷切的笑容就像阳光般把他唤醒过来，那一瞬的紊乱一下子便变得冷静下来。徐子陵合上眼，把身上所发生的事完全抛开，达至心境澄明的井月境界，这才能阻止李世民的暴行。
手不自觉地抚上了刚才被吻住的颈项。徐子陵胡乱拭了一把，算是把这层情欲擦去。
他还是不相信李世民会这样对他……一直以来世民兄对他是多麽的光明磊落，君子如他，绝对不会如此冒昧地对自己作出那种非礼之事。此中一定有隐情……至於是什麽隐情，则以徐子陵之敏慧都猜不透。
他当然不会知道李世民对他们两兄弟已经陷得越来越深……他已变得爱恨难分，对著子陵他会想以得到寇仲的方法去得到他，对著寇仲他则想以对待子陵那般将他宠至心头……这一切一切，都被他深深地藏在心里，或者深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了。到底是什麽时候他感知到他对寇仲的恨之中有些许爱的成份，又是什麽时候发现对子陵那份深切的爱慕是如此充满肉欲的？他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於是，他继续和自己的心捉迷藏。
接下来的整整一周李世民像消失了那般没有再出现，徐子陵也不知他是害怕见到自己还是怎样。与跋锋寒的通讯没有断绝，回函中提及了虚行之的意见，他希望寇仲可尽快回去统领他的少帅国，好让兵将心安下来。徐子陵哪会不知道？但自失去寇仲後，最著急的要数是他。
到最後，他心里只剩下一个人。
这个人他是绝对不想再见的，他负了他和寇仲最喜欢的人，可是在天策府具影响力的而又可帮他一把的却只有他……为了寇仲与自己，还有一直在担心他们的跋锋寒及少帅国一众兵将，徐子陵终於不得已要去寻求这人的帮助。
「小红姐。」
他唤了唤把送来午饭的婢女，咬了咬唇，有点委婉地望著她。那是一张多俊秀的脸啊……小红看了不禁觉得脸颊一热，不由自主的便把注意力都放到徐子陵身上。
「小红姐可知世民兄这几天到何处了？」
小红马上欠了个身：「奴婢是下人……这种事不轮得我们过问……」
徐子陵摇摇头示意不要紧，然後以恳切的嗓音沉声地说：「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他把一些东西硬塞到侍婢手中，小红张手一看，那赫然是一锭金子。
「公子！这……！」
徐子陵谨慎地以真气感应四周，确定没有别的人後便从怀中摸出了一封信函，迅速放到小红送饭来的篮子里去。
「……这事千万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他压著嗓子、凝重地告诉小红说：「麻烦你……把这信交给李靖大将军……」
没错，是李靖。
来到天策府又怎可不知道这里有个勇猛善战的李靖将军？李靖的能力一向享誉中原，他对李世民的忠心不二更是远近传诵。本来对主子忠心是可敬的，可是现在，徐子陵却只希望他能把这份忠厚暂时忘掉。
其实徐子陵哪里会想不到可找李靖帮忙？只怪李靖对李世民太死心塌地，若请求他救出寇仲，他大概亦会先把李阀的利益放在前头而纵容李世民继续将他的敌人囚禁著……
但不试不知道，眼下已没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徐子陵只好硬著头皮，相求一见。
须臾，门被敲响了。徐子陵赶紧跑去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一个雄拔壮气的男人，男人还穿著战甲，眉宇间透露著一种大将的锋芒，他本是微锁的剑眉因见徐子陵而跳了跳，他笑了一声，喜悦地叫道：「子陵！！真的是你！！」
「李大哥……」这声「大哥」叫得有点不情不愿，徐子陵仍忘不了当初李靖因抛弃素素而以致她委身香玉山，最後含屈而终。但现在他是顾不得这种私人感情了。学不得寇仲那种表里不一的寒暄，他只好轻描淡写地淡淡一笑、请李靖进来，然後门就紧紧的被关紧。
「子陵……我不是做梦吧？」李靖看上去十分雀跃，他马上拿起桌上的玉壶给两人倒了两杯，却发现壶中是茶非酒，便连忙喊道：「人来！备酒……」
「不……李大哥，时间紧迫，我们要长话短说……」
李靖顿住了喊声，回给徐子陵一个无声的「哦」，然而表情随即又变得十分喜悦。手中是茶也没关系了，他豪爽地仰头乾了一杯，状若喝酒。几杯过後，愁容却浮现起来。
「子陵……你和小仲肯原谅我了吗？」
徐子陵皱著眉说：「素姐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们没有办法不去恨你……」
「唉……小仲已经恨透我了，我以为子陵你还保留著一点点馀地……」
「仲少永远代表了我的观点。算了吧，过去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我不认同你这麽说，至少小仲是个野心家，你却深明大义！」李靖苦苦地一笑後，语气又变得亲切而开朗，他给徐子陵倒了茶，高兴地说：「嘿，子陵，真是太好了……你终於肯转而支持李阀……大哥我十分高兴……」
「……什麽？！」
他在说什麽？什麽我转而支持李阀……徐子陵实在听得一头雾水，由始至终，他都没有想过要离弃寇仲转而倒向李世民那一边！！
「当初我听见二公子的书房多了个叫『子陵』的助手……还以为是同名而已，怎料子陵你真的在这里！！」李靖愉快地给自己倒了杯茶，马上又乾了它：「有你在旁协助二公子我就真的放下十万个心了……相信以子陵的才智无匹、与二公子合作天下定可早日平定。」
李靖越说越远……徐子陵终於忍不住要打岔他了。
「等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麽……」
李靖闻言像一下被泼冷水般楞了楞，他一时转不过来，有点恍惚地盯著徐子陵看，良久才说：「……原来那个不是子陵吗？」
「不……两个月以来我一直住在这里……」
这到底是什麽回事！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同名？还是……
「说起来倒奇怪，那个『子陵先生』也是两个月前来到这里的呢……」
两个月前……！
心中一动，徐子陵几乎是马上便知道这人舍寇仲其谁！！！
可笑啊……找了这麽久……原来仲少竟用上了这麽一个明显的暗号………
徐子陵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个和悦而宠溺的微笑，这笑暖得像春风过岭，当中有他对寇仲无尽的爱。
他的仲少，永远有著叫他喜出望外的小聪明。
「请问大哥可知世民兄这阵子到哪里去了？」
「我也不很清楚，大概是出城了……」李靖叹了一声，说：「……前一阵子他精神很差，出外散散心也是好的。」
「李大哥，我没时间多解释了。这事让你知太多只会害你左右做人难……」他从怀中取出一小盒貌似蜜饯的东西，交到李靖的手中：「这个，请你一定要送到那位子陵先生的手里！！」
见李靖露出了迟疑之色，徐子陵突然站了起来，两脚一曲，居然在李靖面前跪下。
「事关重大，算是子陵求你了！」
朔月独殇（25）
墙上的刻记，加至六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