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3 蓝色特快上的秘密-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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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了产。但经过仔细的观察,我又得到两点启发。第一,奈顿少校是两个月之前才到您这里工作的;第二,拾到烟盒上字同他的名字的第一个字母相同。我暂时作了一个假设,如果一个人善于假设,那他就能洞悉一切。假设这个烟盒是奈顿的。如果这个假设成立,如果他同马松一起作的案,那么当我们把烟盒拿给她看时,她脸上不就应该是当时那种表情吗?当然他俩在开始时就企图把罗歇伯爵作为替罪羊。请你好好回忆一下,当我向马松询问,她看到的那个人是否有可能是德里克·凯特林先生时,她起初有点犹豫;但当我回到旅馆以后,她却打电话告诉我说,她又进行了回忆并确信,她看见的这位先生就是德里克·凯特林。我早就料到她这一着了,对我来说,这不过是一种表白而已。在我离开您的饭店以后,她与某人碰头进行了协商。同谁?同奈顿少校!那么现在就剩下一件小事了,这件小事可能毫无意义,也可能意义重大。在一次无意的谈话中,他提到过在约克州乡下别墅内发生的一件宝石失盗案件。当然,上面所说可能纯属偶然,但也可能是我要证明的一个环节。”
“但是,波洛,有一点我不明白。可能我的理解能力太差,否则,我早就应该豁然开朗了。在巴黎上车的那个男人到底是谁?是德里克·凯特林还是罗歇伯爵?”
“答案简单得令人吃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男人。您看,这个阴谋真可谓工于心计了,不是吗?究竟根据谁的说法,我们才认为有这样一个上车呢?当然是根据马松的说法,而我们为什么一直对马松的说法如此相信呢?就是因为奈顿曾经证明,马松被留在了巴黎。”
“可是露丝亲口对乘务员讲过,说她把女仆留在了巴黎。”冯·阿尔丁打断他的话说道。
“我正想说明这一点。当然,我们听说凯特林女士讲过这样的话;可是实际上那并不是她的话,一个死人是不会讲话的。至于列车员的说法,那完全是另一回事。”
“难道那个乘务员在撒谎?”
“绝对不是!他自己也认为他所讲的都是真情。但是,那个对他讲话的女人,说她把女仆留在巴黎的那个女人,不是凯特林女士。”
冯·阿尔丁迷惑不解地看着他。
“火车刚巴黎里昂站的时候,露丝·凯特林女士已经死了。是艾达·马松穿了女主人的衣服买了晚饭盒,并对乘务员讲了那句关键的话。”
“这简直是难以置信!”
“不,不,冯·阿尔丁先生。这不是不可能的。今天的女人们彼此相象,多半是由于穿同样的衣服,而少半是由于脸型相同。艾达·马松个头同您女儿差不多。穿上那样贵重的皮大衣,戴上那顶蒙着半个脸的红色漆帽,人们只能从侧面看到一两绺金黄色的卷发,这就很容易打马虎眼,这个乘务员在此之前没同凯特林女士谈过话,可能看到过一、两次女仆,在他的记忆里只留下了一个目光严肃、穿着一身黑衣服的女仆形象。除非有一个极为聪明的人,否则不可能发现,女主人同女仆人长得如此相象。请您不要忘记,艾达·马松原名叫吉蒂·基德,是一个女演员,因此她会改变说话的声音。不,不,乘务员把装扮主人的女仆辨认出来的危险,是不存在的。万一他以后又认出来,尸体不是前一天晚上同他讲话的那个女士,那怎么办?这就是他们将死者毁容的理由。对这帮罪犯唯一能构成危险的是卡泰丽娜·格蕾小姐。当火车离开巴黎之后,如果格蕾小姐再一次去女士的包厢来拜访她的话,这种危险就可能发生。为此,这个女罪犯想了一个花招,她买了一个饭盒,把包厢反锁上不出来了。”
“到底是谁打死了我那可怜的露丝?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罪行是由两个人共同谋划的。那一天奈顿在巴黎为您办了一桩交易。他隐匿在巴黎郊区环城铁路附近的一个角落,因为火车在环城铁路上行驶得很慢,有时还得停下,他就趁此机会跳上了火车。凯特林女士对奈顿的出现虽然感到奇怪,但她不会怀疑他有别的想法。他可能用一种什么借口使她向窗外看去,然后他从后面把绳子套住了她的脖子,一、两钞钟之后就完事了。门反锁上了,尸体被抬进了隔壁的包厢,奈顿拿着首饰盒跳下了火车。因为大家都认为死亡是在夜间十二点左右发生的,所以他是绝对安全的。
他的说法和所谓的凯特林女士同乘务员的谈话,为他的罪行造成了一个绝对可靠的‘不在现场’。”
“在巴黎的里昂站,艾达·马松买她饭盒就回到了包厢,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女主人的衣服,并把准备好的两绺金黄色卷发戴在两鬓。然后乘务员来铺床,她就讲了那个众所周知的故事,说她把女仆留在了巴黎。在铺床的过程中,她一直扒在玻璃上望着窗外,后背朝着走廊,朝着那里来来往往的旅客们。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预防措旋。因为在那些来往走动的人们中间,就可能有格蕾小姐;如果她看见了,那么她就可以对天起誓地说,这时凯特林女士还活着。”
“请您继续讲下去。”冯·阿尔丁极为震惊地说道。
“火车一到里昂,艾达·马松就把女主人的尸体弄成象夜里睡觉的姿势,把死者的衣服扒掉,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然后她自己换上了一套男装,准备下车。当德里克·凯特林走进妻子的包厢时,他还以为妻子在睡觉呢,而这时马松却藏在隔壁包厢里,伺机偷偷下车。在里昂城火车站,她装成了一位旅客到外面去呼吸新鲜空气。趁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她飞快地来到另外一个月台,登上正准备开住巴黎的里茨的火车。她的名字早在前一天就由奈顿的一个女同伙在里茨饭店登了记。她不费多大劲就平安无事地到了里茨饭店。首饰当然不在她的手中。奈顿悄悄地把它带到了尼扎。把货交给帕波波鲁斯一事,当然是早就商量好的。他是通过艾达·马松转交的。总的说来,这次阴谋活动干得颇为出色。对于这样的行动也只有侯爵这样的行家才当之无愧!”
“您相信奈顿是罪犯?”
波洛点点头。
“这位先生故意做出样子,似乎他具有忠厚、可爱和谦虚这类最可贵的本质。就因为这个,您受了骗,冯·阿尔丁先生,虽然您只认识他两天,就把他收为秘书了。”
“他当时可绝对没有表示非找这个职业不可。”百万富翁高声说道。
“此人老奸巨滑,深谋远虑,可以长时间地愚弄您,他在关系学方面的造诣可能不亚于您。冯·阿尔丁先生。”
“我也调查过他的历史,所有人都证明他是个好人。”
“当然会这样。理查德·奈顿生活得安逸而幸福。战时他表现勇敢,忠于职守,看来无可非议。当我着手分析那位神秘的侯爵的材料时,发现了某些与他一致的地方。奈顿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同真正的法国人完全一样,他在美国、法国和英国度过的时间同那位侯爵的‘工作时间’也正好相等。最后,人们曾谈论过瑞士的那起重大的首饰偷盗案,而您,先生,正是在瑞士认识了奈顿少校。也正是那个时候,有些知情人透露了您要买那件名贵宝石的消息。”
“可是为什么要杀人呢?”冯·阿尔丁喃喃自语地说道。“如果是一起手段高超的盗窃案,完全可以不去冒杀人的风险而把宝石偷走。”
波洛摇摇头。
“这不是侯爵第一次制造血案了。他是个嗜血成性的杀人犯。另外,为万全计,他也不愿留下罪证,而死人是不能说话的。”
“侯爵对名贵的、有历史价值的宝石有一种不可抑制的爱好。他钻营到您的秘书的职务时,早就阴谋策划对您女儿下毒手。宝石肯定会归露丝·凯特林,这一点他非常清楚。另外,他还企图在漫长而吃力的道路上少走一段路程,这也是他的本性决定的。因此,他雇用了几个流氓恶棍,想在你买走宝石的那天晚上进行袭击。这个计划流产了,可是侯爵对此并不感到突然和失望。谁也不会怀疑这是奈顿干的。正象所有的大人物一样(应该说侯爵也是个他那种类型的大人物),他们都有自已的弱点。他确实被格蕾小姐迷住了,当他发现她点喜欢德里克·凯特林的时候,就不由自主地,本能地企图嫁祸于德里克。这回,冯·阿尔丁先生,我可要对您说一桩非常有趣的事。格蕾小姐不是个神秘的人,但她确信,一天晚上在蒙特卡洛赌场的公园里感到您女儿还活着,正是在此之前不久,她刚同奈顿谈过一次话,她那时确实感到,死者竭力想告诉她,她甚至感觉到,死者要说的话是:奈顿就是凶手!当时,这种想法是那么强烈,深深地铭刻在她的脑海里,尽管她没有把这种想法告诉任何人,可是她坚信这种幻觉的真实性。她有意让奈顿更强烈地追求她,并给他造成一种假象,似乎罪行是德里克犯下的。”
“太离奇了!”冯·阿尔丁说道。
“非常离奇!这一类事情人们总是很难说清楚的。对,还有一件小事使我当时对我的线索产生了动摇。您的秘书有点瘸。可侯爵走起路来并不瘸。关于这一点我很长时间又没有弄清楚。有一天,雷诺斯·坦普林小姐偶然说起,她母亲那所医院里的外科医生对奈顿的瘸腿都感到很奇怪。这说明,他的腿瘸是假装出来的。我在伦敦找了一个外科专家,并得到了专门的材料,证明了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正如您记得的那样,我曾当着奈顿的面提起过这位医生的名字。照理说,奈顿当时应该谈起,正是这位大夫在战时给他治过伤。但是他对此不置一词,这个微不足道的情况更加深了我的怀疑。另外,格蕾小姐还给我看过一份剪报,上面提到,在奈顿住院期间,坦普林女士的医院里发生了一起宝石失盗事件。正当我从巴黎里茨饭店给格蕾小姐写信的时候,她才第一次意识到,我们是沿着同一个方向跟踪的。虽然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但是我终于得到了我的证据,有力的证据,即艾达·马松只是在罪行发生的当天早晨到达饭店的,而不是前一天。”
两个人沉默了好久。然后百万富翁伸出了手,同桌子对面波洛的手相握:“您可以想象,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波洛,”他低沉地说道,非常感动。“明天我给您转去一张支票,但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张支票能够表达我对您的谢意。您是一位伟人,波洛永远是一位伟人。”
波洛站起身来。
“我是赫库勒·波洛。”他谦虚地说。“但正象您所说的那样,我是我这一行的伟人,正象你是您那一行的伟人一样。我对自己能够为您效劳而感到高兴。”
大厅里走进了庄严的帕波波鲁斯和他的女儿齐娅。
“我相信您将离开尼扎了,波洛。”这位希腊人低声对这位侦探说,同时握住了他伸向自己的手。
“公事催我回去,我亲爱的帕波波鲁斯。”
“公事?”
“对,公事。我们刚刚谈过公事……希望您的身体状况有好转,帕波波鲁斯。”
“感谢上帝。它甚至有明显的好转,明天我们都能一起回巴黎了。”
“太好了,非常难得。希望您没有把希腊总理完全搞垮。”
“我?”
“我听说,您卖给他一颗当今非常名贵的宝石,这可只有我们俩知道,而米蕾小姐,那个舞女正带着这颗宝石。”
“可是……”帕波波鲁斯喃喃地说道。
“一颗与‘火心宝石’相似的宝石。”
“有很大的差别。”希腊人毫不在意地说道。
“您是个非常在行的宝石专家,帕波波鲁斯!我特别感到难受,齐娅小姐,您会这么快就回巴黎。我曾希望,在我的公事办完之后,我们能够单独在一起多呆一会儿。”
“恕我冒昧地问一下,您办的是什么公事?”帕波波鲁斯问道。
“您一点也不冒昧。我们刚才顺利地把侯爵抓到了。”
帕波波鲁斯幻想般地望着远方。
“侯爵,侯爵?”他低声说道。“我似乎知道他。不,我真的有点记不清楚了。”
“当然记不清了。”波洛说。“我说的是关于一件危险的宝石盗窃案。他似乎同您见过一次面?另外,他由于谋杀凯特林女士而被捕了。”
“您说什么?真有意思!”
他们很有礼貌地相互告别了,当波洛走远之后,帕波波鲁斯对女儿说道:
“齐娅,这个人是个魔鬼。”
“我喜欢他。”
“我也喜欢他。”帕波波鲁斯承认道。“尽管如此,他还是个魔鬼。”亦凡书库扫校蓝色特快上的秘密
第三十六章 在海滨上
合欢树的花已经凋谢了。天竺葵围簇着坦普林女士的别墅,繁茂的丁香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地中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蓝。波洛与雷诺斯·坦普林小姐坐在阳台上。他刚刚讲完了揭露那个神秘人物——被人称为“侯爵”的案子。雷诺斯紧张而有兴趣地、一字不漏地听着,神态有些忧郁。
当波洛结束他那故事的时候,她只问了一句:“那么德里克呢?”
“他昨天被释放了。”
“他去玛丽麦德村了吗?”
“对,去了。”
过了一会儿,这位女郎倔强地说道:
“我当时认为,卡泰丽娜对德里克的追求不会成功,我猜测错了。”
“您对谁都不相信。”
“她可以信任我。”雷诺斯以痛苦的声调小声说。
“是的。”波洛严肃地说。“她可以想信您。可是卡泰丽娜一生中大半时间是顺从别人的。如果一个人习惯于顺从别的,那么他想直抒已见就不那么容易。她把自己的忧伤和欢乐隐埋在心底,无人可与之分担。”
“我真傻。”雷诺斯自我抱怨地说。“我当时以为,她可能爱上了奈顿。我可全都是往好处想。可能这种想法完全是多余的,算了,别谈这些了。”
波洛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着,友好而温和地说道:“抬起头来,小姐。”
雷诺斯望着远方的海面,她那平淡而严肃的脸上刹时间显出一层哀伤的美。
“天啊。”她最后说,“事情的结局竟是这样。我对德里克说来是太年轻了,而他则是永葆青春的青年。他需要一个象圣母玛丽亚那样的人。”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之后雷诺斯猛然对侦探说道:“我可是帮了您的忙啊,波洛先生?”
“正是。通过您我得到了了解真相的线索,当时您曾指出,凶手不一定是火车上的乘客。”
雷诺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对此感到欣慰。这是唯一的一点欣慰。”
远方传来了火车的汽笛声,声音拖得很长。
“这就是那列被人咀咒的‘蓝色特快’。”雷诺斯说。“火车总是令人恐惧,它是一种妖气的阴森可怕的东西,您说是吗,波洛?有人在火车里被暗杀了,而火车照样奔驰,按照时刻表在继续奔驰……天啊,我又在说胡话了。”
“我理解您指的是什么,年轻小姐。生活就是一列火车。它在继续前进,而继续前进总是好的。您还年轻,并且具备年轻人最优越的条件,有机会漫游人生的道路,而且,哪里中您的意,您就可以在哪里下车。但对于您来说,那种同‘蓝色特快’一样的生活的时刻也会到来。”
“我的生活中也可能发生不幸,也会过早地死去。”
“生活会把您带到光明的彼岸,带到一位您所爱的人那里。”
“您怎么知道?”
“您竟敢对我的话产生怀疑?”他突然对雷诺斯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