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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英雄出世-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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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卜守茹这时已猜到仇三爷要说啥了,忙道:“三爷,你甭说了,快喝茶……”
  仇三爷不喝茶,偏要说:“你不能和麻五爷做那种事,那种事不是好女人做的……”
  卜守茹一怔,突然抬起手,对着仇三爷就是一个耳光:“放屁!让我专心服侍一个糟老头子,就……就算好女人了?”
  仇三爷被打愣了,怯怯地看着卜守茹不敢做声。
  卜守茹眼里涌出了泪水:“我……我是女人,不管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都……都是女人,三爷,你……你就弄不懂么?”
  仇三爷不语。
  卜守茹又说:“况且,我……我还要侍弄好咱的轿行,还得和马二那老不死的斗下去,你……你说,我除了靠麻五爷和他的帮门,还能靠谁?”
  仇三爷眼圈红了,先点了点头,后就长叹一声道:“卜姑娘,你……你命太苦了……”
  卜守茹摇摇头:“三爷,我不信命,我今生今世就要拼拼看!我不信这世界就是我爹、马二爷和麻五爷这帮臭男人的!三爷,你看着好了,终会有一天这石城里会四处飘着我的轿子……”
  第八章
  向马二爷讨要那十五家轿号的念头是固执的,这固执的程度与当年卜大爷创业的固执几乎没啥二样。嗣后回忆起来,卜守茹还说,只此一点便证明,她身上滚沸着卜大爷奋争的血脉,她不成事是没天理的。
  然而,卜守茹最初的努力却被马二爷笑眯眯粉碎了。
  马二爷不说不给卜守茹那十五家轿号,先是拖,拖到无法再拖的时候,就在表面上把许下的十五家轿号分给了卜守茹,只是不许卜守茹插手轿号的事,每月笑嘻嘻地给卜守茹一张三五十两银子的银票也就罢了。
  卜守茹头一回拿到银票时就说:“我要的是十五家轿号,不是银票。”
  马二爷道:“不错,你要的是轿号,我给你的也是轿号,那十五家轿号都在你名下,才有了这进项嘛。”
  卜守茹说:“我说过的,我要自己弄轿……”
  马二爷笑道:“你弄啥轿?你爹的三十六家轿号你也没弄,还不是叫仇三爷替你弄着么?仇三爷是外人都能替你弄,我就不能替你弄了?!”
  卜守茹说:“仇三爷不是外人,我当年就是被他从乡下老家抬来的,我信得过他。”
  马二爷又笑:“那你信不过我么?”
  卜守茹冷冷一笑:“我倒是想信你,只是你这人不足信!说到现在,你还在骗我,十五家轿号也没真给我。”
  顿了一下,又说:“自然,我也不让你信,你心下还是怕我。”
  马二爷那时还是胜利者,还很自信,哈哈大笑着道:“啥话呀,你说到做到,把你爹送到了乡下,我还信不过你么?说到怕就更没道理了,我怕你爹倒还有点影子,说到怕你,那就是笑话了!我怕你啥?怕你成了这石城的轿主?就算你能成这一城轿主,不还是我的妾么?!我正高兴哩!”
  和马二爷说不通,卜守茹就想到了麻五爷,要麻五爷到马家来说话。
  麻五爷很听话,第二天便昂昂然来了,一来就对马二爷说:“二爷,你送卜守茹十五家轿号可是立了字据的,中人便是五爷我,老拖着不给,不公道哩!”
  马二爷一开始不理麻五爷的话碴,仍是一味的笑,还请麻五爷吃了酒。
  吃酒时,马二爷才胸有成竹地道:“五爷,我这不是赖,——你五爷做的中人,我能放赖么?你问问卜守茹,我可是亏了她?十五家轿号的进项,我一分一厘不少,全给了卜守茹,你还让我怎样?现在我终没死,还没到分家产的时候,卜守茹这么急着要分那十五家轿号,是不是有点让人寒心呀?”
  麻五爷看看酒桌对面的卜守茹,又看看身边的马二爷,觉得这话难说了,马二爷说的不错,卜守茹确是做得过分了些。
  麻五爷便反过来劝卜守茹:“卜守茹呀,马二爷说得也对,你们如今是在一个门里,真要分得那么清也难。我看,你省下这份心也好,到真有那么一天,要分家了,五爷我再来给你做主就是。”
  卜守茹心里很气,脸面上却不好露出来,就在桌下狠踩麻五爷的脚。
  麻五爷被踩得很疼,知道自己的话不对卜守茹的心意,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卜守茹的心事却不太清楚,便又站到卜守茹的立场上想了好一会儿,才对马二爷说:“只是二爷呀,你也别太小气了,更别打那十五家轿号的主意。那十五家轿号每月的进项有多少,你想瞒也是瞒不了的,卜守茹可是在轿号里长大的……”
  卜守茹更气了,觉得麻五爷实是个点拨不开的榆木脑袋。
  当晚,卜守茹找到了麻五爷的香堂里,指着麻五爷的鼻子,就是一通老实不客气的骂,骂麻五爷和她好不是真心,被马二爷几杯酒一灌,就不知姓啥了!竟说了那许多昏话、胡话!
  麻五爷却不知自己昏在哪里,又胡在哪里,便问:“我给你多讨些银子,不是好事么?”
  卜守茹道:“姑奶奶我要的不是银子,是轿号!是马二爷的命!我今日明打明地告诉你:我进马家的门是为了保住卜家的轿号,也是为着去夺马家的轿号!不把这些轿号都弄到我手上,我……我是不会甘心的!”
  麻五爷呆住了,直到这当儿,他才发现,他过去太看轻了卜守茹,只把她看做一个可人心意的俊妮儿,就没想到她的心会那么野。
  倒回头再想想,越发觉得站在他面前的这俊女人不是一般的等闲的人物,这俊女人出聘到马家去没哭,把自己亲爹绑到乡下去没哭,就是头一回和他做那事时,也清醒得很……
  麻五爷心里一阵凉飕飕的,马上想到:闹不好,只怕自己日后也会成为卜守茹的对手的,今日对她就不能不防……
  想到一个“防”字,却又觉得可笑:他麻五爷睡了人家,还要防人家,成啥话呀!再者说,人家的对手是马二爷,要图谋的是马二爷的轿号,关他麻老五一个屁事!
  遂又发现事情还是和自己有关。
  她若是真能从马二这老小子手里夺下全城的轿号,自己倒应该可心去帮她才对,帮了她,也就是帮了自己。马二爷的轿号落到卜守茹手里,也就算落到了他麻老五手里。
  这么一想,麻五爷笑了,说:“这不怪我,只怪你卜姑奶奶没和我说清楚。”
  卜守茹定定地盯着麻五爷问:“这会儿我总说清楚了吧?”
  麻五爷点点头:“这会儿算说清楚了。”
  卜守茹又问:“那你说该咋办吧?”
  麻五爷说:“好办。卜姑奶奶你看好了就是,我先帮你把那老东西许下的十五家轿号弄下来,而后就叫帮门的弟兄暗地里动手,往马二爷的轿号里藏炸弹,赖他一个革命党……”
  卜守茹道:“姑奶奶我不喜放赖,赖马二个革命党不算正大明光的好主张。你再好生想想吧,反正真革命党和你也有交情,——那日送我爹出城,不还护下一个秀才么?我想,到时候真弄两个真革命党来,你也办得到。”
  麻五爷拍了胸脯:“那是。我麻老五没别的本事,就是朋友多,各路的都有。”
  然而,麻五爷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动手。
  卜守茹一追问,麻五爷便说还没准备好。
  闹到后来,卜守茹不高兴了,麻五爷才说了实话:马二爷这人一向和官府走得近,赖马二爷一个革命党不行,就算真弄两个革命党塞到马二爷的轿号里,只怕也不行,——知府衙门的邓老大人月月收着马二爷孝敬的月规,才不会杀马二爷的头,断自己的财路呢。
  卜守茹冷静想想,觉得麻五爷说得也对,这马二爷不是他爹,最会巴结官府,孝敬月规不说,邓老大人那里还常去走动,邓老大人自不会办他谋反的。闹得不好,自己和麻五爷反要惹麻烦。
  这才放弃了先前的想法。
  却仍是想把自己应得的十五家轿号弄到手,更不想就此放过马二爷,卜守茹便常往麻五爷的香堂跑,和麻五爷合计对付马二爷的新主张。
  跑得多了,香堂的弟兄识得不少,众弟兄因着卜守茹和麻五爷的关系,都把卜守茹敬作二堂主。
  终于有一天,卜守茹和麻五爷做过那事,认真开了口,对麻五爷说:“老五,我看我也沐浴薰香进你们帮门吧!”
  麻五爷不情愿,说是帮门里有规矩,加入帮门的都得是男人,女人是断然不能进的。
  卜守茹哼了一声道:“屁话,长着阳物的不一定就算男人,姑奶奶我没长,偏还就有点男人的胆气!”
  麻五爷仍不情愿,便说:“你有胆气也还是女人,帮门的规矩不能在我手上坏了。”
  卜守茹一脚把麻五爷蹬下了床:“那好,你滚吧,从今往后别再上我的床!”
  麻五爷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被摔疼的屁股,笑了:“好……好你个姑奶奶,心这么狠!”
  愣了片刻,又说:“我……我真算服你了,你想进帮门就进吧,我手下的那帮弟兄早就巴不得你进呢!只是有一条,你……你可不能和他们也这么胡来……”
  卜守茹认真怒道:“该死的东西,你把姑奶奶我想成啥人了!”
  沐浴薰香入了帮门,卜守茹有了威势,又向麻五爷提出,要讨那十五家轿号。麻五爷那当儿还不想和马二爷公开翻脸,觉得为难,就说再等等。
  卜守茹却等不及了,甩开麻五爷,自己上了阵,藉着为帮门弟兄找事做的借口,向马二爷讨那十五家轿号。
  马二爷仍是不给。
  帮门里的弟兄就按照卜守茹的意思,到各轿号去放赖,都说自己是卜姑奶奶请来的新轿头,新管事,打了马二爷手下的人不说,还硬把十五家轿号强占了。
  马二爷哪吃过这种气?轿号被占的当天,便指着卜守茹的鼻子大骂不止。
  这回轮到卜守茹笑了。
  卜守茹笑笑地说:“你骂啥呀?这些轿号本就是你好心好意送我的,现在送仍不算晚,我仍领你一份情呢!”
  马二爷怒道:“你……你这是硬讹我!”
  卜守茹说:“二爷,你这话就说错了,——我只是把你许给我的轿号拿到手上了,咋算讹你呢?你不想想,咱石城谁还讹得了你?”
  马二爷气得发抖:“对,一点不错!谁……谁也别想讹老子!老子明日就让邓老大人的官府去拿人!”
  卜守茹仍是笑,——却是阴笑:“那就不好了吧?你堂堂一个爷字号的人物,对付自己的小妾还得惊官动府,是不是有点太失身份了呀?”
  马二爷气极了,扑过来,狠狠打了卜守茹一个嘴巴,打得卜守茹嘴角流出了血。
  卜守茹伸手抹去了嘴角的血,不再笑了,淡淡说了句:“行了,为十五家轿号挨你这一巴掌也值。当年我爹只为得你五乘小轿,还丢了一只眼哩!”
  说毕,卜守茹一转身,款款走了,就像刚做完了一场合算的生意。
  这让马二爷品出了仇恨的气味。
  卜守茹走了好久了,马二爷还呆呆在那里站着,站到后来,突然把桌子一把掀了,怒冲冲地叫家人备轿,要去知府衙门找邓老大人告状。
  第九章
  坐在轿里,在街上走了没多远,马二爷便清醒了:卜守茹说得真是不错,我马二爷自己对付不了一个小妾,还成什么话?弄到邓老大人那里去,岂不是要吃人家的耻笑么?邓老大人是明白人,在他决意纳卜守茹为妾时,就劝他不要意气用事,别引个祸害进门。现在去找邓老大人,邓老大人的话自然是现成的。
  再者说,就算邓老大人想帮忙,怕也是帮不上的,他为那十五家轿号立过字据,中人又是麻五爷,他再气,也还是理屈。
  又想到,卜守茹今日所以敢这般闹,麻五爷肯定是插了手的,——卜守茹都进了麻五爷的帮门,麻五爷能不插手么?只不知麻五爷插手是为哪桩?为夺他的轿号?还是为了勾引卜守茹那贱货?
  夺轿号的可能不大,麻五爷知道他马二爷和邓老大人的关系,现在还不敢贸然下手。
  那就是为了勾引卜守茹这贱货了,——也说不准是谁勾引谁呢,闹不好偏就是卜守茹先去勾了麻老五。
  越想越觉得可疑,麻老五可疑,卜守茹也可疑。
  然而,没抓住把柄,马二爷却也不好问。
  在街上转了一大圈,马二爷又回来了,回来时消了气,绝口不提自己想到邓老大人那儿去的事,只说出去散了散心,看了看东城的轿号,还强笑着对卜守茹说:“送你十五家轿号原本就是我心甘情愿的,好好的一桩事嘛,现在倒叫你闹出气来,实在是个笑话。”
  又问卜守茹:“我刚才打疼你了么?”
  卜守茹没理。
  马二爷觉得没趣,回了自己房里独自去抽大烟。
  抽着大烟,马二爷仍在想麻五爷和卜守茹相互勾引的事,想着想着就真切起来,似乎自己亲眼见着卜守茹俯在麻五爷怀里滚,还能听到阵阵淫荡不堪的笑。
  心里痛楚难忍,——不再为那十五家轿号,却为卜守茹那想象中的淫荡。
  马二爷知道,自己终是老了,力不从心了,这就让麻五爷钻了空子。卜守茹正是一堆干柴,麻五爷便是烈火,这干柴烈火的一男一女搅在一起,反正没个好。
  当下喊了贴心的家人刘四过来,俯着刘四的耳根交待了一番,要刘四日后啥事不做,只在卜守茹出门时,跟着卜守茹。
  刘四跟了只三天,卜守茹便现了形:这贱货真就和麻五爷睡上了!
  刘四向马二爷禀报时很是兴奋,说是若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卜守茹竟会那么浪!遂添油加醋把卜守茹和麻五爷在卜家轿行总号里做那事的情形说了一遍,还说听到卜守茹一阵阵的叫……
  马二爷见刘四说得兴奋,老脸挂不住了,当下打了刘四的耳光。
  刘四挨了打,脸上的兴奋逝去了,捂着脸退到一旁,不敢再说下去。
  马二爷却又叫刘四说:卜守茹那贱货都叫唤了些啥?
  刘四怕再挨打,偷眼怯怯地看着马二爷,不愿说。
  马二爷要抓到卜守茹赖不掉的干证,一把抓过刘四的衣领,逼刘四说。
  刘四这才吞吞吐吐说了:“那……那贱货叫……叫的是:‘我要……要死了……’”
  马二爷放开了刘四,要刘四夜间再来。
  到了夜间,刘四来了,和马二爷一起,突然闯到卜守茹房里,把卜守茹从床上拖起来,用事先备好的麻绳去绑。
  卜守茹大约知道是为啥事,并没有多少惊恐的样子,只是在一开始时本能地挣了一下,也没喊叫,后来就被绑上了。
  绑上之后,马二爷要刘四走开。
  刘四走开了。
  马二爷把长长的绳头扔过房梁,将卜守茹身子吊得只有两只脚尖点地,才把绳头在房门上拴牢了,立在卜守茹对面阴阴地问:“贱货,你可知道爷为啥要这么伺候你?”
  卜守茹恨恨地看着马二爷,不做声。
  马二爷劈面打了卜守茹两个耳光,又说:“我说你贱货胆咋这么大,却原来是勾上了麻老五呀!今日,就给老子说出来,你们是啥时睡上的?都睡了几次了?”
  卜守茹仍不做声。
  马二爷便唱独角戏,围着卜守茹吊起来的躯体踱着步,恶毒地道:“被麻老五操得痛快是不是?都痛快的要死了是不是?今日爷也得让你痛快,直到痛快死!别以为爷老了,不中用了。爷就是老得不能动了,也能让你痛快死!”
  卜守茹这才冷笑着骂了马二爷一句:“你老杂种让你娘痛快去吧!”
  马二爷从皂靴里拔出一把随身带着的匕首,先在卜守茹脸前晃了晃,后就一点点割卜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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