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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英雄出世-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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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革命说来就来了,来得迅猛且嚣张。
  这年秋里,武昌城头一声炮响,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成立,举国上下为之震动。大清朝廷惊慌失措,于万般无奈之中起用袁项城。项城率北洋官兵誓师郭德,旋即挥师南下,进逼武汉三镇,隔江和新生的民国形成对峙。
  消息传到石城,革命党便借着武昌的势头大闹起来。
  武昌起事后只十天光景,江防会办府和知府衙门就吃了三次炸弹。
  两次炸响了,一次没炸响。
  最让石城百姓称道的是第三次,炸江防会办府。
  十数个上新学的男女学生,硬是不怕死,揣着炸弹,攥着土枪,大天白日硬往会办府的大门里冲。绿营兵排枪乱射,把学生们全打倒在沿江大道上,学生们还是把带去的炸弹拉响了。
  一个女学生拉响炸弹后还嘶声高呼:“中华民国万岁!”
  官府大为惊恐,会办大人和邓老大人把绿营和巡防营官兵全派出来,日夜大抓革命党。——也不论真假,疑是革命党便抓,抓住就杀,杀了还一律把人头装在特制的木笼里,挂在城门口示众。
  一时间,石城里遍满腥风血雨,也不知造出了几多担着革命名义的野鬼冤魂。
  这就震动了驻在石城东门外的新军第八协协统刘家昌。
  刘协统原倒没准备响应武昌民国政府,进行一场光复石城的革命,可满人的绿营官兵在江防会办大人和邓老大人的指令下,这么抓人,杀人,刘协统看不下去了,心里就想动。
  然而,那当儿革命形势尚不明确,刘协统手下马标、炮标的两千弟兄又在城外,刘协统要动却动不得,便先忍下了。路矿学堂的革命党学生跪在刘协统面前,求刘协统起兵,刘协统也没应。
  刘协统对路矿学堂的学生们说:“你们要知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的好日子不会太长了。”
  果不其然,又过了没多久,各地消息纷纷传来,今日这个省独立,明日那个省独立,屈指算算,大半个中国竟都属了民国。独立的各省还在上海开了会,一致承认中华民国湖北军政府为代表全中国的临时政府。
  大清治下的地盘已少得可怜了。
  刘协统这才认定自己的新军是“忍无可忍”了,遂于阴历十五夜间,亲率全协两千多弟兄,在巡防营钱管带的策应下,暗地里从聚宝门进了石城,打着灭满兴汉的旗号突然举事。
  这是个决定石城历史的日子。
  在这决定历史的日子里,刘协统坐着八抬大轿,拖着十数门铁炮,于子夜时分,悄悄来到了江防会办府对过的大花园,要与据守江防会办府的绿营决一死战。
  刘协统到了大花园,实就是到了会办大人的鼻子底下,会办大人竟不知道。
  也无怪,刘协统太诡,会用疑兵。
  白日里,刘协统还请会办大人到东郊去看新军演操,夜里就起了事,谁也防不及。就是到了大花园,已让炮标的弟兄把铁炮对着江防会办府支起来了,许多弟兄都还没见到刘协统的面。
  刘协统那夜根本没从八抬大轿里走出来。
  支起了铁炮,刘协统决定先礼而后兵,遂又在八抬大轿里亲自草拟了给会办大人、邓老大人并那绿营的《劝告书》。
  刘协统能武亦能文,《劝告书》写得极有文采,开篇便道:“国家者兆民之国家,天下者大汉之天下,安有窃国家天下于异族而亿万年不衰者乎?武昌义举,天下响应,实乃天意。君不见革命大势已成,民国人心所向乎……”
  因此,刘协统劝告会办大人和邓老大人顺应潮流民心,说服绿营放下武器,和他一起实现石城和平的光复。
  忠于大清的会办大人和邓老大人既没被刘协统的文采打动,也不要刘协统奉送到面前的和平,杀了送《劝告书》的弟兄不说,还先行下令炮轰刘协统置身的大花园。
  刘协统这才认真火了,下令开炮。
  十数门大炮轰隆隆响了起来。
  火光、烟雾,瞬即淹没了江防会办府。
  会办府告急。
  会办大人不知道钱管带已参加了起事,竟命钱管带率巡防营的官兵前来增援,钱管带真就带着一营弟兄从江边靠近了会办府,和正面新军的刘协统形成了夹攻之势。
  会办大人和知府衙门的邓老大人这才慌了,弃了本还可以守上一阵的江防会办府,带着几百口子绿营残兵渡江逃跑。跑得急慌,会办大人和邓老大人的船不慎翻沉,二位大人双双跌入江中淹死,石城遂告光复。
  这便换了朝代,进了民国。
  刘协统解民于水火倒悬,光复石城有功,又有手下两千号弟兄的拥戴,便顺理成章当石城的新主子。
  这新主子开初叫军政督府,是刘协统自封的。没多久,刘协统正式得了民国大总统的委任,才又依着民国的建制改了名称,叫做镇守使了。
  做革命党不再杀头,革命党便普及开了。
  光复后不到一个月,革命党竟然满街都是,就连麻五爷和他的帮门弟兄也成了革命党,一个个神气活现的,到处剪男人的辫子。
  麻五爷对革命持着热烈欢迎的态度,四处向人吹呼自己当年交结的那些革命党朋友,还怀揣五响毛瑟快枪大大咧咧地到马二爷府上去吓马二爷,做出一副很贴心的样子,要马二爷小心自己的老命。
  马二爷和城中一些绅耆被这番变化弄得目瞪口呆,总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不论咋说,他们硬是不信大清就这么完了,仍然开口一个“大清”,闭口一个“圣上”,还相互勉励着,要不忘前朝。
  既要不忘前朝,辫子便断然剪不得,这就违了民国政府明确颁布的《剪辫令》,也就给麻五爷带来了敲诈的借口。
  麻五爷对马二爷这帮不剪辫子的古董们一一收取小辫保护费,每月月规银二两。因着卜守茹的关系,麻五爷对马二爷格外关照,月规竟收了十两。收了保护费以后,却并不实行保护之责,只是交待马二爷们自己小心着,把辫子盘起来,以免人头落地。
  麻五爷言之凿凿地说:“大明换大清时,是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眼下革命了,大清换了民国,汉人又得了江山,就改了规矩,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马二爷实是气得要死,可再没有邓老大人做靠山,便不敢和麻五爷硬拼,就日日躲在家里抽大烟,躺在烟榻上回想先前大清圣上坐龙庭的好时光。有时想着想着,眼泪鼻涕就流得一脸一身。
  天长日久,马二爷对革命恨意日增。
  恨意绵绵之中,马二爷不止一次端着烟枪在卜守茹面前发狠,说革命就是谋反,革命党没一个好东西,像那麻五爷,将来是一定要被满门抄斩的,他马二爷即便就此完结,也决不和麻五爷这种混账东西再来往。
  卜守茹但凡听到马二爷这么说,总装作没听见,根本不予理会。
  那时,儿子天赐已落生了,卜守茹自己奶着,——马二爷本要给天赐请奶娘的,卜守茹不要。
  卜守茹怕奶娘奶孩子,孩子大了会对自己不贴心。
  辛亥年冬天,天赐已一岁多了,长得很像卜守茹,小模样极是讨人欢喜。
  卜守茹因着天赐的关系,心收了些,自己的轿号只让仇三爷侍弄着,没事不大去了,和麻五爷的来往也稀了。有时看着天赐红扑扑的小脸膛,卜守茹甚至想,从今以后,自己得做个好母亲才是,啥轿号、轿子,啥革命、光复,实都不是她这个女人家该管的事。
  然而,马二爷老是躺在烟榻上咒骂革命,老是翻来覆去地念叨前朝邓老大人执掌石城的好时光,就迫着卜守茹适时地记起不少往事。
  往事弥漫着血腥味,让卜守茹心里直发颤。
  卜守茹才又想到,她不能就这么算了,她正得借着马二爷好时光过完的时候,奋力撑起自己的一方天地。
  那当儿,卜守茹已认定:马二爷作为打天下的男人的一生已算完了。瞅着烟榻上马二爷的老脸,卜守茹不止一次地想过,这老杂种不知哪一天就会带着他对革命的仇恨,闭眼睡过去。
  这场革命实在是来得好。
  马二爷仇恨的东西,必定是好东西。
  细想想也真是,革命真就不错。革命让马二爷依靠的邓老大人毙命江中,让马二爷失却了自己的好时光。可革命并没有掀去石城的麻石路,石城的麻石路上依旧行着红红绿绿的轿子。做了民国镇守使的刘协统,仍是和前清的邓老大人一样钟爱轿子,说满街行着的轿子是石城一景,是地方安定的象征。
  于是,卜守茹便在某一日马二爷再次攻击革命时,抱着天赐笑笑地开了口说:“你老骂啥呀?这革命有啥不好呢?革命不就革掉了你一条小辫么?又没革掉你的轿号轿子!”
  马二爷烟枪一摔道:“你只知道轿号、轿子,就不知天下大义!”
  卜守茹觉得好笑:“啥叫天下大义?你那天下大义我是知道的,里外不就是有邓老大人的粗腿好抱么?”
  马二爷道:“邓老大人和我好是一回事,天下大义又是一回事。连圣上都不要了,这天下还会有个好么?”
  又阴阴地说:“你莫看民国今日闹得凶,日后咋着还难说呢!当年长毛起乱,不也很凶么?还封了那么多王,可你看看,今日长毛在哪里?还不是被曾相国赶尽杀绝了?”
  卜守茹讥笑道:“只可惜你那曾相国早死了,再不能还魂喽!”
  马二爷便又叹气,一边叹气一边说:“曾相国不在,勤王保国的义士还会有,你看着好了……”
  卜守茹恶毒地道:“好吧,就算有那勤王保国的义士,就算皇上老儿还能坐龙庭,你马二也还是完了,你手扒棺材沿了,等不到那一天了!”
  马二爷气死了,抓起烟榻上的茶杯,狠狠向卜守茹砸去。
  卜守茹身子一偏,茶杯落在对面墙上碎了。
  怀里的天赐吓得哭了起来。
  天赐一哭,马二爷心疼了,忙从烟榻上爬起来,要从卜守茹手里夺孩子。
  卜守茹不给,一把把马二爷推开,拍哄着天赐,冷冷看了马二爷一眼,转身走了……
  拥戴革命的心,差不多是被马二爷这么一点点逼出来的。
  自然,还因着轿子,因着钟爱轿子的刘镇守使。
  听麻五爷和帮门的弟兄说,刘镇守使指挥起事时都没骑马,都是坐的八抬大轿。卜守茹便很真诚地想,就是冲着这般钟爱轿的刘镇守使,她也得拥戴革命。
  然而,尽管如此,卜守茹却并没想过要利用革命首领刘镇守使去扩张自己的地盘,兴盛自己的轿业。嗣后卜守茹和刘镇守使的结识,并非刻意钻营的结果,而是刘镇守使找上门来的……
  第十二章
  刘镇守使早年做大清协统时就听说过卜守茹的芳名和传闻,知道卜守茹虽道出身寒微,却颇有些姿色,以妾身进了马家,却又生性孤傲,敢和马家分庭抗礼,就想见见。
  说来也巧,恰在这年秋里,刘镇守使老父死了,刘镇守使要大办丧事,这就有了机缘。
  云福寺和尚福缘法师说,丧事由马记老号承办才好,马记老号最会办丧事,轿夫使轿平稳,过世老大人不会受惊,将军和后人才能更发达。
  刘镇守使不睬,硬没用马记老号的轿子,亲点了卜家新号,且要卜守茹前来镇守使署就此面商。
  这是革命成功第四年春里,刘镇守使升了中将师长后的事。
  那年春里极是反常,时令刚过春分,天就意外地暖了起来,夹衣都穿不住,卜守茹是着一身素旗袍,系一袭红斗篷到镇守使署去的,坐的是四抬方顶蓝呢轿。
  麻五爷也一同去了,坐一乘小轿。
  一路上有许多帮门的弟兄跟着,前呼后拥,甚是热闹,引得许多行人驻足观望。
  因着头一回去见刘镇守使,卜守茹心里惴惴的,总是不安,极怕有何不妥,坏了自己和刘镇守使的这笔大买卖。
  刘镇守使刚升了师长,正是春风得意时,老父的丧事自要有一番大排场的,粗算一下,动上千乘轿,以每乘轿子八百文计,就有不少银子好赚。
  事情若是办得好,丧家总还有赏。
  更重要的是,刘镇守使家的丧事办好了,新号的牌子也就跟着响了,马记老号包揽全城丧事的局面就会因此改观。
  心里不安,就觉着路短,转眼到得东城老街上,离镇守使署只一里路了,更觉着不踏实,卜守茹便让轿落了,进了一家棺材铺,说是去看棺木,实是为了静自己的心。
  在铺里转了一圈,又掏出一面小镜子身前身后照了照,认定自己还算利索,卜守茹才又上了轿。
  上轿后,仍免不了左思右想,这一来便发现了新问题:担心麻五爷和麻五爷的弟兄在镇守使署出丑,坏了大事。
  又在老街街口停了轿,吩咐麻五爷和麻五爷的弟兄回去。
  麻五爷不愿,说是一起见刘镇守使最好,一人说不清的事,两人自能说得清。
  卜守茹知道麻五爷要陪她去见刘镇守使是一番好心,可那日咋看咋觉着五爷和他的弟兄不顺眼,就板起粉脸坚持要麻五爷回去。
  麻五爷不甚高兴,可还是听了卜守茹劝,回去了。
  卜守茹记得清楚,四抬蓝呢轿飘进镇守使署时是傍晚,夕阳的白光映在门口兵士的枪上和脸上,使得兵士和枪更显威严。
  紧张自不必说,几个兵士枪一横,喝令卜守茹下轿时,卜守茹心跳得实是狂乱。
  好在兵士还客气,得知卜守茹是奉刘镇守使之命来见,枪放下了,其中一个兵还引着卜守茹去见了刘镇守使。
  刘镇守使很威武,穿一身笔挺的军装,腰间斜挎着把带红穗的大洋刀。卜守茹进门时,刘镇守使正和一个当官的说话,一边说,一边来回走动,马靴踩出咔咔的响声。
  见卜守茹进来,刘镇守使愣了一下,把那当官的打发走了,要卜守茹坐,还让手下的兵拿了点心,沏了茶。
  双双坐下后,刘镇守使盯着卜守茹看了好半天,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真俊。”
  卜守茹心里慌,又想掩饰,就半个身子依坐在椅子上,偏头看着刘镇守使,露出一排碎玉似的牙齿笑,后又端起茶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茶杯盖,撩拨水面上的茶叶片儿。
  刘镇守使又说:“怪不得咱石城的轿这么好,却原来是有你这么个俊女子在弄轿呀!”
  卜守茹记挂着将要开张的大生意,便道:“城里的轿也……也不是我一人在弄,还……还有马家老号呢!往……往日城里的丧事都是马家老号包办的。这……这回将军看得起我,我自得替将军把事办好,也……也不辜负将军的抬举……”
  刘镇守使手一摆,极和气地说:“抬举啥呀?!我只是想见见你。早就听说过你的事了,总觉着奇。咋想咋奇。女人弄轿奇,弄出名堂更奇,做了人家的小妾,偏又在一户门里和人家对着弄就益发奇了。”
  卜守茹见刘镇守使很随和,心中的紧张消退了些,抬头瞅了刘镇守使一眼,笑道:“才不奇呢!我爹弄了十八年轿,我是起小在轿行长大的,不弄轿还能弄啥?难不成也像将军你似的,去弄枪?”
  刘镇守使也笑,边笑边摇头:“轿和枪都不是女人弄的。”
  卜守茹柳眉一扬:“谁说不是女人弄的?我不就弄到今日了么?”
  刘镇守使道:“所以我说你是奇女子嘛!你志趣实是不凡,敢破陈规,敢反常情,真少见哩。”
  卜守茹说:“破啥陈规?反啥常情?我才没想过呢!我要真像将军你说的那样敢反这反那,早就把马二爷宰了!”
  刘镇守使哈哈大笑:“真能被你这俊女子宰了也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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