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出世-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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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季不打诳语,真个揍了。
那日,老季带着百顺和另几个徒弟在后院里练功,百顺听到老龙庙前响起吱吱呀呀的胡琴声,禁不住心旷神怡,回头张望。
老季逮着碴了,没头没脸对着百顺就是一通旋脚老拳。
百顺被打呆了,竟连招架躲闪都不知,硬生生在那挨揍。
老季骂:“小子,还手过招哇!”
百顺趴在地上哭了,一边哭一边讨饶。
老季一气之下下手更狠,把百顺提起来摔下,摔下又提起来,就像摆弄一条装满稀松稻草的布袋。
玉环扒在后窗上看,看得揪心,——她没想到老季会下这么黑的手,真怕老季揍的性起,失了手,把百顺打废掉。
汤副旅长见了,要去劝,说:“这……这要把百顺打伤的……”
玉环硬着心把汤副旅长拦下了,说:“汤叔,你别管,他……他不是姑娘家,他……他是个大男人,就得有个大男人的样子!今儿他不挨自己师傅的揍,明个自得挨……挨别个的揍。”
汤副旅长无奈,叹着气走了,走到堂屋门口说了句:“玉环,你像你爹,百顺不像,——你咋揍也揍不像。”
玉环心真冷,就像自己挨了顿揍似的。
……
不料,当晚真就挨了揍。
百顺揍了她。
百顺鼻青脸肿回来,脸上已无了泪。进门后,没像往常那样热热乎乎叫声姐,就跌跌撞撞到衣柜前照镜子,大约镜子里的惨状刺激了他,他恶狼般一声怪叫,冲到玉环面前,对玉环就是一个耳光。
玉环捂着脸踉跄后退,百顺又扑上来连打带骂。
玉环开初只是躲,边躲边解释,后来见百顺疯了一般,不依不饶,这才匆忙还了手。
玉环一还手,百顺益发英勇了,在师傅老季面前忘却了的招数全记起了,左一拳,右一脚,打得极是利落,直到把自家姐姐打得在地上再无还手之力,方才歇了手。
玉环俯在地上呜呜哭。
百顺说:“哭什么哭?都是你自找的!你让我学拳,你让老季揍我!我也要你尝尝挨揍的滋味。”
玉环说:“我……我知道,我……我活该。”
百顺得意了:“知道就好,今儿我给你挑明了说,你别以为我还是小孩子,早不是了,惹急了我也会揍人的!男人都有血性哩!”
玉环噙泪笑了,说:“好,就这么揍,姐就盼着你有这血性!你有这血性,姐的这番心血就没白费!”
百顺愣了:“姐,你…你这是啥意思?”
玉环忍着周身的疼痛,站起来道:“姐的意思是,你有个男人样了,咱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百顺这才知道,自家姐姐是心甘情愿挨他揍的,心中既愧又羞,方才的英雄感一下子全没了,只觉得脑袋晕晕腾腾,浑身上下再无四两力气。
老季拳脚赐予的疼痛和酸楚适时发作了,身子一软,面团儿一般倒在地上,百顺口口声声唤着姐,水灵灵的眼里又蒙上了水灵灵的泪……
第四章
姐弟俩告别汤副旅长夫妇,移居省城,是在两年后的一个秋天。
这年秋天的《顺天报》和省上的《新民报》都连篇累牍大谈张天心。张天心成了众目注视的风云人物,官称天帅,以五省剿匪督办兼安国讨赤军总司令的身份驻抵省上。
《顺天报》上的消息说,张天心此番抵省,是以奉军为后盾的。张作霖遣兵十八万挥师南下,帮助张天心南拒蒋总司令之国民革命军,北防孙大麻子的定国军,并要藉此布局遏止赤祸北进,以“措国家如磐石之坚,登斯民于衽席之上”。
《新民报》称,张天心之安国讨赤军兵强马壮,配有重炮,兵员逾五万之众,又有强大奉军的协战,遏止国民革命军当有绝对把握,铲平孙大麻子的定国军也只是时日问题。次日的头版上,还发表了张天心站在省城城门楼上的大幅戎装相片和访谈录。
张天心的相片和不可一世的熏天气焰,刺激了玉环,促使玉环移居省上,伺机实施自己图谋已久的复仇计划。
巧的是,这一年汤副旅长的生意挺红火,春里刚在省上开了个三江货栈,也缺些人手。因而,玉环一说要去省上,汤副旅长就爽快答应了。
汤副旅长说:“你们姐弟俩到省城住往也好,咱汤集是小地方,省城是大地方,你们年轻,自得奔热闹的大地方去做一番事情。”
汤副旅长还说:“三江货栈将来还会有发展,百顺也大了,真得学着做点生意了。”
这么一来,百顺就无可选择了。
百顺知道,姐姐此一去不是冲着汤副旅长的三江货栈,却是冲着张天心的,——姐姐很明确地和他说过。
百顺心里实不想去,却又不得不去,他十七了,不再是个孩子,不能再在汤副旅长的守护下混日子,——况且,有这么一个姐姐在眼前盯着,他也没法混。
答应姐姐的时候,百顺就认定,此行决无成功的道理。
事情明摆着,两个赤手空拳的小男女,不可能和一个拥兵五万的天帅总司令对抗。
百顺犹豫了几天,还是把玉环去省城的真实意图和自己极悲观的看法和汤副旅长说了。
汤副旅长很吃惊,极明确地说:“这丫头真是疯了!”
百顺道:“叔,你得劝劝我姐哩。”
汤副旅长很没信心,对着百顺直摇头:“我自是要劝的,——可你这姐姐你知道,只怕听不进我的劝哩!”
百顺叹了口气:“管她听进听不进,劝劝总比不劝好。”
于是,汤副旅长便劝,说是天下大势总是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个人权势总是卑微至盛,盛极而衰。从这道理上看,张天心迟早有一天要败给北伐的国民革命军,他今日的猖狂绝难持久,因此还是不要鲁莽行事为好,且看蒋总司令如何收拾他。
玉环见汤副旅长开门见山,兜了底,也就挑明说了:“汤叔,天下大势我不懂,谁胜谁败我也管不着,我和我兄弟只要张天心一命抵一命。这笔账不结了,我们姐弟俩今生今世谁也活不安生。”
汤副旅长说:“这我知道,可我以为,还是等一等好。眼下张天心正是气焰嚣张的时候,你们千万别惹祸。你们若去省上,只能到咱货栈去帮忙做生意,切不可胡思乱想,更不能乱来一气。”
玉环平静地道:“那是自然的,我再傻也不会大天白日去闯张天心的督府。我和百顺自得寻机会。”
说到这,玉环定定地瞅着汤副旅长,又道:“只是汤叔,你还得帮俺,你当年答应过送百顺去当兵……”
汤副旅长很为难:“我当年答应过不错,可叔现在和你们一样是平头百姓,帮不上你呢。”
玉环道:“能!报上说了,当年你和爹手下的岳大江团长,如今己成了张天心的混成旅长兼省城的守城司令,你若写个信给他,他会听的。”
汤副旅长没办法,只得答应写信。
百顺不愿去当兵,便责问玉环道:“这人既已降了张天心,我们还奔他做啥?”
玉环说:“他降张天心是他的事,我们奔他有我们的事。”
汤副旅长也说:“百顺,这就是你的无知了,我们带兵的东倒西歪,左右逢源本是常情,你爹在世时也是这么做的。你爹就两投张天心,又两叛张天心呢,也正因为如此,张天心才在溪河车站杀了他。”
这使玉环十分吃惊,她不知道父亲也是这么一种反复无常的人。
百顺故意问:“汤叔,这么说,我爹确有对不住张天心的地方喽?”
汤副旅长道:“咋说呢?就这么回事吧!春秋无义战么,既是不义之战,人往高处走也就合乎常理了。我看岳大江在张天心手下怕也呆不长,一旦姓张的失势,这小子又会远走高飞的。因此,你们切不可把他也当做叔一般看待。”
说罢,汤副旅长从书桌里翻出一只勃朗宁手枪,把玩半天,恋恋不舍地递给了玉环:“这只枪原是你爹送我的,你们带着护身吧!我这做叔的既劝不下你们,也就只能为你们焚香祷告了。叔还是那句话,先去做生意,无天赐良机、万全把握,就甭做傻事。”
玉环大为感动,拉着百顺在汤副旅长面前跪下了,泣不成声道:“汤叔,我们姐弟俩谢您了,报了此仇,我们姐弟俩必有一个回来给您养老送终;若是事败身亡,还得要您老给我们收尸!”
汤副旅长仰天叹道:“这冤冤相报,何时有了?”
玉环说:“总有了的,只要张天心一命归天,啥都了了!”
原说要劝,到末了不但给玉环写了那要命的信,还把枪送给了玉环,这使得百顺对汤副旅长生出了极大的不满。
所幸的是,到得省城,守城司令岳大江没买汤副旅长和姐姐的账,百顺才逃脱了当兵的噩运。
岳大江真是聪明,一见面,没说几句话,就劝玉环和百顺快回汤集镇去,不要在这省城自找麻烦。
玉环为勾起岳大江怀旧的情绪,一口一个“岳团长”的叫着,说是弟弟想当兵都想迷了,这次从汤集赶来,就是要在他手下当兵的。还怨岳大江不记旧情。
岳大江一边摇着头,一边说,自己恰是记着当年老旅长那一片情义,才不能让百顺当兵。声言,百顺不是别人,百顺在这儿当兵若被张天心知道就没命了,百年之后他在地下也不敢见老旅长的面。
岳大江请玉环和百顺吃了一顿饭,又送了两根大条子给他们,让他们走。
回到三江货栈,玉环很失望,埋怨岳大江胆子太小。
百顺挺高兴,却做出不高兴的样子说,岳旅长不是胆小,倒是精明,他必是看出张天心气数未尽,才不愿找麻烦,因此便劝姐姐就此罢手,待张天心的运道尽了再作道理。
玉环摇头道:“我不会罢手,我得干。”
百顺问:“这个样子,咋干?”
玉环说:“你甭管,听姐的就行。”
百顺又说:“我听你的,张天心也会听你的么?他那督府和总司令部就会为你敞开大门?”
玉环道:“只要想干,机会总有,张天心在这一天,咱就候他一天,时间长着哩,总有被咱碰上的时候。”
……
自此便在三江货栈住下了,掌管货栈的是汤副旅长的远房侄子汤成,早先在汤集见过的。
汤成称玉环小姐,称百顺少爷,让号里先生、伙计和玉环、百顺见了面,还对大家交待说,小姐、少爷是自家叔父派来的代表,在货栈里和他这掌柜是一样的。
当晚,汤成请玉环、百顺到老来顺吃饭,在酒桌上分了工:玉环管店堂门面,百顺和他自己跑外面的生意,管大宗的货品进出。
分工时,汤成就问玉环:“我叔派你们姐弟来、是不是对我不放心?”
玉环心思根本不在生意上,便说:“没有的事。”
见汤成还疑惑,玉环又说:“你该咋干还咋干,只当没我们姐俩就是。”汤成忙道:“哪能呀,啥事咱都商量着办吧!”
……
这时,省城风传南面的国民革命军有北上的意图,一时间气氛相当紧张,晚上时常戒严禁街。
张天心的兵四处大抓南军探子和赤色分子。
有几个据说是探子和赤色分子的男女被砍了脑袋,血淋淋的人头挂在大马路的电线杆上示众……
百顺吓坏了,几天不敢出门,还劝玉环把枪扔了。
玉环不怕,非但没扔那枪,还把枪揣在怀里上了几次街。
后来,玉环听说,这仗不是在南面而是在北面和孙大麻子的定国军打的,天帅张天心还要赶往北线的上河滩督战,玉环又把小包袱一背,要和百顺同去上河滩观战。
这实在是找死,百顺想。别人躲这杀人魔王都躲不及,姐姐偏要往这魔王嘴里送。再者,上河滩正打着,枪子无眼,被流弹打死那更叫冤。
于是便再一次认真反抗了一回,很明确地告诉姐姐:“我还没疯,我不去!”
玉环冷冷看着百顺说:“你得疯,大仇一天不报,你就得疯一天!永远不报,你就得永远疯着,就这话!今个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百顺对姐姐真是又恨又怕,最终还是怕超过了恨,老老实实收回了自己的反抗,像只泄了气的球一般,硬被姐姐踢腾着出了省城。
——好在天可怜见,省城外的道路被张天心的安国军封锁了,玉环的这一冒险举动才被迫打消。
第五章
百顺因着姐姐的缘故,对省城是很恨的,对做生意更没啥兴趣。
——也是怪了,身在省城,和汤集隔得那么远,胡琴和锣鼓家伙偏在耳边响得紧,一阵强似一阵,让百顺时常走神,禁不住就怀念起汤集的刘老板和刘老板的戏班子了,做梦都梦着自己在戏台上唱戏。
一心想回汤集过平静而快乐的日子,玉环就是不许,偏要他留在省城,搞得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后来,百顺便恋上了省城。
——是因为汤成和小白楼的姐妹们而恋上的。
汤成见百顺一天到晚被玉环弄得愁眉不展,很是同情,便拉着百顺出去散心,一散心就散到了堂子街的小白楼,就和老五、老六那帮姐妹们认识了。
头回是汤成做的东,吃花酒的酒钱、烧大烟的烟资都是汤成出的。
百顺初来乍到,又一副俊俏模样,讨人喜欢,楼里的姐妹们就没向百顺讨香水、脂粉钱,还把百顺当孩子逗。
躺在铺上抽烟时,长脸老三把百顺直往自己香啧啧的怀里搂,红绸抹胸也扯开了,松且大的奶子露出大半个,口里“儿哟”“心哟”的叫着,要喂百顺吃奶。
百顺没经过这阵势,一下子躁得脸彤红,身子也软得很,本想躲开那对大奶子,却又因着挣扎的无力和那大奶子的白香,嘴唇真就碰上了奶头,惹得众人大笑不止。
汤成在铺边的桌上和老五、老六几个打牌,见状便调侃道:“老三,你那奶子被多少狗嘴啃过我可有数,别弄脏了我这小兄弟!我这小兄弟今年才十七,还是个童子鸡哩!”
老三很是厉害,烟枪一摔,在铺上欠起身道:“汤成,你小子莫不是妒嫉了?老娘这奶只兴给你一人吃的,给别人尝尝就不行?”
索性将两只奶子都扒拉出来,硬搂着百顺的头,把百顺往自己怀里按着,还对百顺说:“来,来,我儿,甭怕那姓汤的,就吃给他老汤看看!”
百顺脸益发红得可人,这回是真躲了,一躲就躲下了床,撞到了白白净净的老五身上。
老五极是夸张的娇声一叫,两只软手顺势搂住了百顺,而后又把百顺拖到身后,对长脸老三道:“三姐,你要真有这么个可心长脸的儿,我真愿给你当儿媳。只可惜你没这福分哩!”
百顺见老五年轻,长得又漂亮,便没话找话说:“我……我撞疼你了么?”
老五说:“可不是撞疼了我?我心口疼呢!”
百顺想说:那我给你揉揉。
——却没好意思说出口。
老三还在那里嚷:“我儿,过来,过来呀,妈还有话和你说哩!”
老五回头看了老三一眼,对百顺说:“别理她,越理她她越疯!”
说完这话,老五粉嫩的小手在百顺的脸上摸了把,让百顺感到了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舒服……
后来,百顺和汤成说起过这难忘的一摸,道是这一摸,摸得他心酥酥的,他当时是很想和老五亲嘴的。
汤成问:“那你咋不亲?”
百顺讷讷道:“我……我不敢哩。”
确是不敢。
那当儿看哪个姐妹都像看姐姐,生怕挨顿臭骂,再被甩上几个耳光。
老三的泼是不用说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喂他吃了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