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取-真保裕一-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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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说什么!我是不会承认的。”
“可是,你现在不是正在这儿接受我的采访吗。照片会登出来做证的。”
中尾惊慌失措起来,他赶忙转动身体,四处张望起来。想必是要弄清摄影师的所在。但他并没有找到。
“啊,当然了,会把你眼睛周围涂黑的。请放宽心吧。”
中尾咬紧了牙,低头看着我。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好像还能听得见牙在嘎嘣嘣直响。
“你有什么企图?”
“什么什么企图……”
我耸耸肩,装起糊涂来。
中尾恨恨地看着我,握紧拳头重又坐回到椅子上,从桌子上探过身来盯着我问道:
“钱吗?”
“哪儿的话,采访费已经够了。”
“那,是什么。你叫我出来,到底是什么企图?”
我煞有介事地盯着他。
“你,是受谁的指使给竹花印刷下的订单。”
“我什么也不……”
“噢。既然你不说,那如果你的名字上了新闻,应该没什么好害怕的了。”
中尾本来还想说些什么,这下子卡了壳了。
我又连珠炮似地接着说道: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说是你说的。我就说是从本吉原支店的那帮伙计们那儿听来的。这样,你这好不容易刚刚才升迁进三光胶卷的身子,也就能确保安泰了。”
中尾没有要求我下保证。他一直沉默着看着我,好像在琢磨我的本意。
我就像仁慈的传教士一样张开手臂,冲着迷途的羔羊微笑着。
“我的目标不是你。你想我跟你这么个微不足道的小职员过不去,又有什么用呢?厚待提供情报的人,是咱们这个社会的定律嘛。要不,回头我挪些采访费给你。”
中尾的视线落在桌子上的毛巾上,他用手擦了好几遍嘴,然后,像是毅然决然地抬起头。
“我真不知道帝都银行也有关系呀。”
我摇摇头,就要起身离座。
中尾慌了,拉住我的手。
“我没说谎.直的。委托我的,是我的上司。”
“上司?”
“对。是在光学机械期间给过我帮助的常务董事。”
“姓名?”
中尾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
“——下村洋三。”
“现在在做什么。”
“应该是在全球服务公司,担任营业部长。”
“全球服务公司?”
我这么一反问,中尾擦了擦额头的汗,好像换了一口气似地说道:
“……是帝都银行一个系统的金融公司。”
我暂且先回了公司,把迟到的原因全推给了设计事务所,随后迅速地处理完剩余的工作,就踏上了归途。在东海道线上的车里补了个小觉。回到公寓后,立即抱了昨晚——不,是今早刚刚完成的凹版刷版,直接去富士市的工作间,赶紧开始进行第一次试印刷。
晚九点十五分。在仓库改造而成的工作间里,老头和幸绪就像因为天气不好三年没能见到织女的牛郎一样,正翘首焦急地等待着我的到来。不,他们等的当然不是我,而是凹版刷版的登场才是。
“哇,这就是原版呀。这么闪闪发光,这么耀眼呀!”
“喂,喂,别用手碰,沾上油就很难附着上油墨了。”
老头一边准备着平台印刷机,一边责备着。但是,幸绪才不理他那一套呢。她把镀铭的刷版拿在手中凝视着,恨不得来回摩攀几遍才算过瘾。
“哎呀,好容易才有了造假钞的气氛了呢,仁史。”
“那不是玩具。”
老头说着,从幸绪手中夺过凹版刷版。
“嗨,幸绪,你没事吧。没让你母亲发现吧。”
头些日子连续三天的扫描仪的操作,现在又加上今天的试印刷,我对她很是担心。
但是,幸绪把手叠放在脑袋后面,若无其事地回答说:
“我说是跟朋友们一块学习呢。不在现场的证明很齐全。”
“那,你又是怎么蒙骗朋友的。”
“这还用问。我说是跟男朋友约会,请她们多多照顾了。”
说着,幸绪不知为何,抱住了我的胳膊。一种不快的预感掠过我的脊梁骨。我没多加考虑,视线转向老头的工作。
老头挪开版台,露出压胴下面的固定部分,慢慢地把雕刻了福泽谕吉的凹版刷版安装在中央部位。用螺丝刀拧紧螺丝,准备完了。
老头拍了拍手,站了起来。
“先来试试不用铁粉的印刷吧。”
试印刷用的纸是老头第四次潜入“多利造纸厂”制成的最新的试制品。共有两种,包括以秘密栽培的黄瑞香为主原料的和以溶解千元钞精制而成的旧纸纸浆为主要原料的。每一种的厚度和质地都与真钞很接近,只是表面的平滑度还不太够。我们是计划着通过这次试验,来同时检验油墨的吸收性和洇的状况。
老头把以前跟幸绪一起调配的凹版用的黑色油墨放在平台印刷机的着色滚子上。说是黑油墨,纸币上用的并非纯正的黑色,那是一万元钞票所特有的无限接近黑色的深棕色。
凹版印刷,是在把油墨附着在版上之后,用叫做“博士”的刮刀样的东西刮去多余的油墨,然后通过压胴的挤压,进行印刷。这台平台印刷机的构造是安置了刷版的版台在油墨着色滚子和压胴底下左右滚动,来进行印刷的。
老头在着色部旁边的送纸盒上放上纸,直起腰来。
“好了,就让咱们看看仁史的制版技术吧。”
我和幸绪屏住呼吸,老头把手放在版台上,按了按左边。
橡胶制的滚子在着色部里转动起来,黑油墨附着到刷版上。与此同时,用纸开始由送纸盒向压胴底下移动过去。
版台发出嘎啦嘎啦的好像还留着少许锈似的声音,从右向左移动起来。略带黄色的黄瑞香纸转眼就从压胴底下吐了出来。
“一张成了。”
老头拿过纸,翻到正面。
“哎呀,印的可真漂亮呀。”
幸绪扑到老头的背上,欢叫着。
略带黄色的纸上,福泽谕吉的肖像画和蔓草图案,还有额面文字都印的很鲜明。
老头立刻拿过放大镜,仔细检查起来。他的表情,瞬间失去了紧张感。
“怎么了,老爷子?”
“你用这个好好看看。”
老头双眉紧皱把放大镜递给我。我接了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印刷面。最先该确认的当然是一毫米内画有十一根细密线的福泽谕吉的瞳孔了。
不用仔细检查,瞳孔看上去被涂成了一片黑。
再看别的地方,额面文字和蔓草图案的一部分也有几处线条模糊的地方。
镀铬的刷版上,连细密线都得到了再现,所以,这原因只能是出在纸上了。
主原料是黄瑞香的纸,溶解千元钞制成的纸,都是一样的。既然连由真钞制成的纸都出现了同样的状况,那问题就不在原料,而应该在于填料和药品才对。
老头套拉下肩膀,干巴巴地说道:
“对不住了。你这么辛苦造出的刷版,就这种纸,很难确认印刷状况了。”
“别那么灰头丧气的,阿广。只要再提高点油墨的粘度,就OK了,肯定的。”
“而且,老爷子,刷版也有点问题呢。”
听了我的话,老头抬起头,把视线落在进行了试印刷后的纸上。
“你们看。把腐蚀时间略微延长了虽然也不错,但是,浓淡相对就比真钞要浓多了。”
我用手指了指纸右角的额面文字。
真钞上的额面文字“10000”部分是由上往下逐渐变浓的,而试印刷的这张上的层次的变化比真的要贫乏许多。为了硬性地制作深凹版延长了腐蚀时间,本来应该表现得很淡的地方也变浓了,也就是说腐蚀过深了。
尽管如此,摸摸印刷面,深凹版所表现出来的凹凸感却一点儿也感觉不出来。
幸绪小心地把视线移到我脸上。
“这样看来,只有放弃深凹版了。”
“是的。暂且先给油墨掺上铁粉再试验一次吧。”
我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今下午在秋叶原买的铁粉。一瞬间,我都想坦白出我接着又去了三光胶卷的事了。
但是,老头总是那么好操心。他肯定又会责怪我造假钞事关重大,要是做了什么事被帝都银行的家伙们发觉了,那可坏大事了。当然,作为我,今后也会小心谨慎,注意不出什么乱子的。
“喂喂,这东西,到底放多少呀。”
幸绪瞅着放铁粉的小包包,戳着我的胳膊肘问道。问题是掺入油墨中的铁粉的量和颗粒的大小。
为了裹理出凹凸感来.我很想使用颗粒大的铁粉。可如果过大的话,印刷效果会恶劣起来,毕竟一毫米内画了十一根线呢。要是铁粉模糊了细密线的话,那就什么也不是了。看来只有使用细小的铁粉,反过来通过调节量的多少,来表现凹凸感了。
我慎重地量取了油墨和铁粉,这大大超过了我跟雅人造假钞时的用量。把它们掺起来放进了着色部的油墨容器里,搅拌均匀了。
由于铁粉本身带着点黑色,给人的印象是油墨的色调有些改变了。看来,真正干的时候,有必要事先考虑这个问题,然后再来进行油墨的调配。
“老爷子,暂且先用这个印印看吧。”
老头重新安装好纸,按住版台。刷版向压胴底下移去,凹版印刷过的纸被从滚子中间吐了出来。
因为颗粒很小,所以看上去印刷状况没有什么变化。模糊了的线也不比刚才印的那张要多。问题是凹凸感被多大程度地表现出来了呢?
“喂喂,怎么样啊,仁史先生?”
等我确认油墨已经干了之后,用指尖划了一下。为慎重起见,又拿过刚开始只用油墨印刷的那张来,比较了一下手感。
“你呀,别让我着急了。”
幸绪在一旁扭着身子催促道。
我皱起眉头看看两人的脸,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比起真钞来虽说多少逊色了点,但是,凹凸感比单纯用油墨印的那张无疑要明显多了。没问题,这张好像还能行。”
呼地,老头吐出一口气,瘦弱的肩膀上下抖动了几下。
“既然深凹版的凹凸感已经克服了,那关于印刷工程方面好歹有点头绪了。”
细密线的描绘,是通过用磁针尖直接往临时原版上描绘而完成的。关于颜色,也在使用新东美术印刷的高清晰度的扫描仪进行的色分解的基础上,重新进行了油墨的调配。大藏省引以为豪的虹印刷,也通过增加一块刷版得到了解决。利用磁性铁粉来解决磁性问题,我跟雅人两人搭伙时早就做到了。剩下的深凹版的凹凸感,也靠增加铁粉量就可以了。到月底,还有八天。剩下的课题,可以说就集中在纸质和水印这两点上了。
“仁史,你做好胶版和凸版用的刷版后,向公司请两三天假,着手干水印吧。我呢,就赶紧装着从公司里逃走的样子。”
“逃走?阿广。”
幸绪瞪圆了眼睛,看着老头。
“即便是纸和水印有头绪了,实际上从近一万张纸的制造到印刷,怎么考虑都需要足足四五天时间。再有一天用来换钱,加起来就一周了。所以,到限期,时间勉勉强强刚刚够。”
的确如此,一万张纸的制造、印刷工程都需要时间。再也没有白天悠然地在公司上班的闲空了。
而且,假钞印成的情况,也许会影响到换钱的方法。
现在这情形,是绝对没法对付那些跟钱打惯交道的银行职员的。可能人家一下子,就会从水印和钞票的手感等方面,判断出那是假币的。那样,我们当初的对付可恶的帝都银行的企图,也必须重新考虑了。
离最后限期,还有八天。时间确实所剩无几了。
试印刷结束后,我让老头开车送我到沼津,坐上了开往品川的东海道线的末班车。为了修改凹版刷版和制作胶版及凸版用的刷版,我没白没黑地开始了今天在新东美术印刷的第三次出勤。
到达川崎站时是二十三点五十九分。潜入公司的制作楼,开始做刷版时已经一点十五分了。
作为胶版用的,表面六色加上虹印刷用的一色,再加上反面的三色,共计十张临时原版的胶片,已经由幸绪操作系统扫描仪做好了。老头也已经仔细检查过,并通过手工作业把它上面不好的地方进行了修整,制成了线画原版。接下来,只要用照片制版技术把它印到黄铜板上,再进行腐蚀,刷版就完成了。
通常的胶版印刷,很多时间都使用事先涂了感光剂的叫做“PS版”的一种简易版材。但是,考虑到耐刷性和印刷状况,还是做成真正的刷版最保险,虽然麻烦点。
与此同时,开始制作比平常稍深的凹版刷版,而放弃了深凹版的制作。这样,应该能够弥补今天——噢不,是昨天试印刷时出现的浓淡上的不足。
凸版部分的刷版,也只有纸币号码和日银总裁印,制作起来很是简单。
只是,假币上印的号码可不能都一个样。所以,我就从拉丁字母表里随意选出十种,又从0到9十个数字中挑出两个,做了块总共有三十个文字的小型版,我准备调换着使用。
等回头,再对每块版进行试印刷,随时加以细微的修改,直到做出最终的刷版。那样,印刷工程就全部完工了。
避开了保安员在早四点的巡查后,我终于在五点三十八分结束了所有的工作。我抱着做好的刷版溜出了公司。等来了头班电车。我回到十堂的公寓,假寐了片刻后,于九点前起来,给公司打电话请了个假,说是“感冒了”;然后重又睡过去了。
十一点前起了床,我没去做水印,而是立即奔往东京。接着昨天,我要去做一件我必须要做的事。
我从十堂站前的电话亭里,给全球服务公司打了个电话。
“您好,全球服务公司。”
我先问了他们在新宿公司的详细地址,接着又对女职员说道:
“我想找营业部的下村洋三先生。”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三光胶卷的中尾先生介绍来的,是月刊《综合经济新报》的坂田。”
“请稍等。”
等了一会儿,听筒里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带点媚气的低音。
“您好,我是下村。”
因为昨天干过一次了,所以很习惯了。我又把昨天跟中尾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语调流畅得简直就像一个真真正正的记者。
我以前还不知道,公司的职员们会对一个经济信息杂志的记者的采访要求如此欢喜。下村对于我边吃午饭、边采访的要求,实际上很偷快地就接受了。
因为两人从没见过面,所以跟中尾见面时一样,在桌子上放了做记号的信封和就在刚刚从书店买来的月刊《综合经济新报》的最新刊。
正是午饭时间,酒店里出出进进的人比想像的要多很多。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妇女们,穿着制服的职业女性和年轻的公司职员们。许是因为这里是新宿的缘故吧,还可以看见几个耀武扬威的黑道上的大哥。休息室里几乎没有空位了。
到了约定时间了,可还没有那模样的男人露面。也许,他比我早到了。我这么想着,四下张望起来。
这时,从收款台那儿走来了一个男人。
“您是月刊《综合经济新报》的坂田先生吗?”
我抬了抬那副伪装用的眼镜,看着这男人。年龄大约二十多岁。一头稍长的头发不知是用发胶还是什么的拢得紧紧的,穿着一身看上去很高级的西服。跟我通话的下村,那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应该是个中年人才是。
男人毕恭毕敬地向我深施了一礼。
“非常抱歉。公司有个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