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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更科-错缘-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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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嘱咐荀烨注意一下那些地方的动向,必要的时候可以以军令强令他们收手。 

‘不用了,’瞻景踏进屋来。 

我一怔,虽说我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瞻景,但瞻景在各方耳目势力也不少,自然也能很快得知。 

遣了荀烨他们下去,他看著荀烨他们离开,方才轻轻的接著道:‘这样终究不是个办法,保得了这次,那下次呢?’ 

‘那你。。。’ 

‘我答应父亲娶那个成国公朱能的孙女朱毓了,然後乖乖作他安分守己的好儿子。’他微低了头,脸上略带了丝疲色。 

我一时无话,沈默了好一会儿才叹口气道,‘朱毓,就是那个小时侯还老缠著你的姑娘?当时成国公就可喜你们在一起了,想不到。。。’ 

他蓦的转身向门外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他停了下来,‘要不是我,鸣焱他们也不会。。。。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他爹和师兄因为我出了什麽事,他肯定死都不会原谅我的,所以。。。。他很快就会把我忘了的,即便他说他喜欢我,可两年,一年,甚而至於只用几个月,他就会把我忘的一干二净了吧,而我。。。。’他说的很平静,‘真是不公平啊。’ 

一笑,他毫不犹豫的扭头大步离去,门框上却留下了几道深深的抓痕。 

可,这却的确是唯一绝无後患的办法。倒是便宜了那个金祺华了,我突然想。 

第二天父亲带著一脸微微的喜色召我到兴龙宫商讨瞻景的婚事。商定完毕,我道:‘父亲,那秦鸣焱。。。’ 

‘小人物而已,无须再提了。不然,平白徒惹一些是非,在这个时候被高煦他们两个借机生事就太不划算,而且要不是他,怕瞻景也不会这麽听话。’ 

於是,一切好像又都回复到了过去死水般的沈寂,只有瞻景开始变得愈发疏懒沈默起来,足不出户,也再不关心朝政。 

而几天之後,从陕西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金祺华及随行的若干人等全部被刺身亡。 

瞻景霎的呆了,‘怎麽可能?’ 

‘好像是周家的遗孤,’刚接到消息的时候,我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金祺华还是二品上护军骠骑将军的时候,他和周原正不知因何起了矛盾,竟暗参了周原正一本,说是周原正家中偷偷供祭著建文帝的牌位。周家自然全家被诛,不知怎的,竟还逃掉了一个。现在他们正在全力收捕那个周峰。’ 

怎麽会发生这种事情的,难道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不敢去看瞻景的表情,我说完後便起身走了。 

而且,当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北方阿鲁台屡屡进犯我国大同、开平一带,皇爷爷决定再次引兵亲征,现正征集山西、山东、河南、陕西、辽东五都司及西宁、巩昌、洮、岷各卫兵,并且召了英国公张辅、安平伯李安等一干人回京待命。 

‘老了,这也许是我最後一次率军亲征了。’皇爷爷叹道。 

‘皇爷爷现在还如此身强体健的,怎麽会有这种感慨?’我道。 

‘有些东西你不服都不行啊,’他看著那身崭新铮亮的战袍,‘想当初我和你二皇叔、四皇叔起兵征战的时候,那个豪情阿。。。唉,过去的岁月也好,人也好,都再也变不回来了。’ 

‘皇爷爷。。。’ 

他摆了摆手止住我的话,转口道:‘鸣焱的那件事怎麽了?’ 

‘周峰还没有抓到。’我淡淡的道。这件事我一直都在刻意回避,因为我不敢去想,即便不是父亲亲自下的手,但却是他派金祺华去的,更何况他原本也有此意图。鸣焱一定猜得出来其中的缘由,他那麽聪明。。。我一点都不敢去关心,更害怕知道鸣焱的现状。 

仿佛不去探究,他在远方就可以平安似的,我不免有些自嘲,而害怕,原来竟是这种心情。 

‘瞻景呢?’ 

我稍稍一惊,原来皇爷爷是知道的,‘他。。。’我没有再说下去。瞻景被父亲软禁了起来,但那门婚事的告吹却始终只是迟早的事。父亲曾拿鸣焱威胁过他,可他只微微一笑,道:‘好啊,杀了他,他就不会再恨我了,而我也不会如此痛苦了,到了地下,我们下一辈子好重新来过。’ 

‘这样,很好。’皇爷爷顿了一下,道,‘对他,对你。’ 

我惊异的抬起头来。 

‘我人是老了,但还没有变笨。’ 

‘皇爷爷。’ 

‘我不想看见以後就因为一个人,你们两兄弟反目成仇。’ 

一切的事情都是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会的,我只是希望鸣焱能幸福的活著。’ 

‘希望他能幸福,和他跟瞻景在一起幸福是两回事。’ 

‘不是这样的。’ 

‘现在不是,当整个天下都在你手中了之後呢?孩子,没有人是万能的。你可以操纵很多的事,但唯有感情,是不可能控制的。’他叹息了一声,‘还记得你四皇叔吗?那麽个自傲无羁的人,用命拼来的天下都不曾放在眼里,可,有天,当著我的面,他竟然哭了,第一次,从他五岁後,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见他流泪,他说他累了,他说他也想能有时间去好好爱一个人;可。。。。’ 

我无言的看著皇爷爷他满目的苍凉。 

‘你喜欢鸣焱那个孩子吧,也难怪,他的确和你身边的那些人太不同了。现在的我和你父亲都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停留得太久的,这一切很快就是你的了,到了那个时候,你能容忍他和别的人,那个人还是你的弟弟在一起吗?’ 

我疑迟了一下,‘我能。’ 

‘不要太自信,容忍是会达到极限的,除非是真真正正的忘记,或者是,都得不到。’ 

我心中一紧。 

‘你应该明白那是什麽意思吧。’ 

‘不,我只是想让鸣焱好好的活著而已,他是不是我的,并无关紧要。’ 

‘真的吗?’他看向我的眼睛,片刻之後,才疲惫的挪开,‘那麽,如果瞻景还有机会的话,你就放了他们走吧,看不见的话,也许还会好些。’ 

‘我会的。’我沈重的道,不过,还可能有机会吗? 

皇爷爷一拍我的肩膀,‘他不会是你的,所以,早些忘了吧。’ 

不久之後,皇爷爷披甲领兵北征而去,留下父亲和我监国。 

而,周峰也以山贼之名被逮捕归案。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拿著文书的手不由得一抖,这麽久著意压抑的心情也瞬间一动,来不及想清楚,‘李济,准备一下,我们去一趟旭州。’ 

等便装到了旭州,我才知道自己来的真正目的,因为,鸣焱也一定会来。 

混在衙门外的人群中,我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而他却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我,只是静静的站在旁边,不知道在想什麽。 

苍白到几近没有血色的脸,明显瘦虚下来的身体,鸣焱,这些日子来你究竟在怎样折磨你自己? 

‘这位秦公子,呃,这位秦公子。’ 

‘哦,’他回过神来,‘知州大人,有何事?’淡然的眼神,挺直的背。 

‘案犯的罪名已定,你还有什麽话要说吗?’ 

他稍愣了一下,就默默的向周颜走了过去,站在他面前无言的打量了他片刻,一声轻轻的叹息,好似焰火燃尽的最後一缕残烟,鸣焱? 

‘知州大人,我没有什麽话要说。邓义,曹辉,我们走吧。’他向那个知州略一行礼,转身向门外大步走来,不带一点的疑迟。 

鸣焱,我死死地盯著他,心开始作痛,痛的狂啸,好想伸出手去抓住他,抱住他,拖住他的脚步,直觉告诉我,他真的已经达到极限了,如果不拉住他,他真的会死掉的。 

他忽的停下了脚步,向这方看过来,一丝惊诧匆匆浮过面上。 

‘怎麽了,四师兄?’後面把他撞了一个踉跄的那个人连忙扶住他。 

‘没什麽。’他已收起一脸的错愕。最後向我们这方看了一眼,他淡淡一笑,笑得毫无留恋,笑得如此决绝,笑得这般自嘲自弃。 

看著他离去的背影,我慢慢的收回已微伸出去的手。 

习惯了他那无忧无虑的随性,都忘了他骨子里其实也是那麽的骄傲,容不得任何人怜悯疼惜的骄傲,即便是被踏碎了脊骨; 

习惯了周围人的恭卑从和,我也都忘了自己其实早已没有那个资格去拉住他,为著自己的欲望,而看著他一步一步甚至亲手将他推入这个绝望的深渊的那一刻,就已再没有那个资格。 

木然的回到京城,将鸣焱扔弃在街头的那只玉环交还给瞻景。瞻景接过去,一言不发,只是久久的,久久的盯著它,眼都不眨一下,我默默的转身出门,就在合门的那一刹那,一声脆响,瞻景竟用手生生的将那玉环捏成粉末,鲜血随著那散落的玉粉,流了下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你是死都不会放手让他走,还是想拉了他一起万劫不复? 

阴沈的天空,干冷的空气,这个漫长的冬天。不知不觉中,我已来到了纤鹇坊前。 

‘未爷?’曦虹又惊又喜。 

而我只是疲惫的坐在桌边,嗅著近处那淡淡的茶香。 

好似就才昨天,我和鸣焱还在逛那庙会,他拉著我的手,笑著;细心的支开那老季烤肉的店夥计,就为不让我尴尬;被那小孩子突然迸出的眼泪吓到而跳到我身边。。。 

我不是想让你说我今後会成为怎样的一个皇帝,我只想听你告诉我,我很好,好得足够让你依靠。 

也好似就在昨天,我才带你来这里。莫名的感觉到你对这种地方的并不生疏,以及你那些自然而然的动作、眼神,嫉妒和让我几乎克制不住的诱惑,到现在都还如此清晰的烙印在我心里。 

好想抱你,狠狠得吻你的眼睛、双唇,还有你全身那每一寸的肌肤,然後就这样进入你的身体,用我全部的热情和爱将你融化在这疯狂的悖离人伦无止无尽的情欲之海当中,和你连成一体,再也不分开。 

妄想吧,全都是妄想。。。 

幽幽的琴声一停,曦虹小心翼翼的靠近过来,眼神里写满了不解和疑惑,‘未爷?’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扯进我的怀里,下一刻就吻住了她的唇。 

淡淡的阳光,睡梦中轻微颤抖的睫毛,润柔的嘴唇。。。。 

顾不得曦虹那一刻猝不及防的惊慌,我将她抱上床,撕开了她的衣服。 

温暖的肌肤,玉色的胸膛,瘦削的身体。。。。 

我狂乱的抚摸吻咬著曦虹柔软的身体,淤积已久肮脏的欲念像岩石般撑坠著我的心几乎快要裂成碎片。 

一声一声的心跳,偶尔因吞咽口水而动弹的喉结,那裸露出来的小腿。。。。 

我拉开曦虹的双腿,毫不怜惜的进入时,她挺直了背,低声痛哼了一声。 

那双眼睛,如果像她那样泪水盈涟,该会是多麽的美;那被衣服遮掩的身体,是否也会应情欲而泛出这般动人的红。。。 

细碎的呻吟声,‘未爷,’曦虹轻轻的唤著,而我耳边却全是那阳光般毫无杂渍的笑音。 

那具象牙色的肉体,细窄的腰,从那淡色的双唇中,溢出的声音将会是怎样的销魂。。。。 

'鸣焱',在宣泄出来的时候,我的心叫著他的名字,在流血。 

‘未爷。’曦虹低低的唤著,小心的将头靠上我的胸膛。 

空的,我躺在这张陌生的床上,心空得连自己都想唾弃。 

於是,轻推开曦虹光裸的身体,我起身开始穿衣。 

‘未爷?’ 

‘没事,’我冲她微微一笑,‘你好好休息,我必须得回去。’ 

浅吻了她的脸颊,我给她盖好被子,然後走回到喧闹的大街。还早,天色也才暗不久,正是这里最为热闹的时候。地上堆积著厚重的雪,被红色的灯笼照亮得更显污秽不堪,我回首看了看纤鹇坊,刚才的一切像个梦般,醒了,竟没留下太多的印象,只是,以後怕很难再起来这里的心情了吧。 

‘少爷。’李济等人抱拳行了礼。 

‘回去了。’我面无表情道。 

两个月後,皇爷爷北征行至答兰纳木儿河,未遇敌军,命张辅等穷搜山谷三百里依旧无所得,遂撤军返京,再不久,就从俞木川传来密报,皇爷爷已经病至不愈。 

我和瞻景赶到开平,在军中才正式为皇爷爷发丧,公告天下。在仁智殿为皇爷爷入敛,入葬长陵,再是父亲的登基大典,大赦天下。我发现,其实如果真的刻意想去遗忘某些事、某些人,其实,所有的事都是可以被封印在心底的,只要小心的不去惊扰。 

而瞻景也终於得偿所愿,父皇叹了一声,解了他的禁令。 

八个月後,父皇也一病不起,我从南京赶回京城,而瞻景在最後时刻终於从芜野赶了回来。 

父皇躺在床上,握了他的手却已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看著瞻景那禁不住流出来的泪水,闭上了眼睛。 

再次大赦天下,我从兴龙宫迁至乾清宫,立胡氏泉妃为皇後,於明年定年号为宣德。 

‘我此次一走,大概就再不会回来了。’瞻景道。 

我沈默了一刻,‘鸣焱还好吗?’ 

他略略摇了摇头,一顿,‘不过,不管怎样,到死我都会守著他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奢望过他会再接受我,我只是不想离开他,无论结果如何,不想从此再看不见他而已。’ 

记不得那晚我们还谈了些什麽,我只知道,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成熟了好多。 

‘保重,明天我不送你了。’我道。 

他苦涩的笑了笑。 

可鸣焱还是走了,一声不响的,将所有的一切都遗留在了身後。 

御花园中枯叶飘落,而那菊花却一盆盆盛放如阳,我闲坐在曲觞亭中,看著那些在花丛中穿梭的身影。 

又是一个春去秋来,鸣焱依旧是缈无音讯,而瞻景也还一直在找他、等他。。。 

我拾起一片扑落到我脚边的落叶,突的心生一念,唤了那些太监侍卫来,吩咐他们就近随意捉一些蛐蛐来。 

不多久,就见他们一个个的呈了上来。 

‘怎麽都是这麽大只的,都没有小的吗?’我扫了一眼那些蛐蛐。 

他们面面相觑,不解我的用意,好半天才有一个战战兢兢的跪上前道:‘回禀皇上,这个时候的蛐蛐多是这种大个头的,小的不太好找。’ 

‘哦?’我道了一声,随手拿过一个提罐,不由得笑了出来,我还记得他曾对我说,‘你别看那只蛐蛐小,可也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耗了一个晚上才抓回来的阿。’,原来他还是没有骗我。 

挥手让跪在下面直冒冷汗的那些人平身,我站起身来,不知道明天在这京城中会怎样传蛐蛐这件事,不过,一个帝王,如果连一点喜好都没有,下面的臣子不免太难做了些。 

提了一只蛐蛐回去, 

鸣焱,如果你还活著,无论哪里,我将承诺你一个太平天下。 

全德轻轻打开乾清宫的朱漆大门,弓腰候在一旁,我抬眼看了看那正中的御座。 

如果你已不在了,那,请永远都不要让我知道这个消息。 

史载: 

永乐二十二年,帝崩於俞木川,葬於长陵,上尊谥曰体天弘道高明广运圣武神功纯仁至孝文皇帝,庙号太宗。仁宗即位,次年洪熙元年,崩於饮安殿,年四十有八,葬於献陵,上尊谥曰敬天体道纯诚至德弘文钦武章圣达孝昭皇帝,庙号仁宗。 

同年宣宗即位,大赦天下,以明年为宣德元年。 

宣宗,讳瞻基,仁宗长子。生之前夕,成祖梦太祖授以大圭曰:“传之子孙,永世其昌。”既弥月,成祖见之曰:“儿英气溢面,符吾梦矣。”比长,嗜书,智识杰出。永乐九年立为皇太孙,仁宗即位,立为皇太子。 

宣德元年,平定朱高煦叛乱;宣德二年,止兵交趾;宣德三年,北巡,击败蒙古兀良哈部,边境稍安;宣德十年,崩於乾清宫,葬於景陵,上尊谥曰宪天崇道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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