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二)〔法〕大仲马-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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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向那惊恐万状的母亲示意,请她不必担心,不久,他打开放在旁边的一个小箱子,从箱子里抽出了一只波希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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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出产的玻璃瓶,瓶子里装着一种红色的液体,他把那种液体滴了一滴到那孩子的嘴唇上,药水刚刚滴到嘴唇上时,那孩子——尽管脸色依旧很苍白,就马上睁开了眼睛,急切地向四周看了看。 看到这种情形,那母亲简直高兴得发昏了。“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呀?”她大声叫道,“是谁使我们这样大难不死,这样走运啊?”
“夫人,”伯爵答道,“能把您从危难中救出来,我甚感荣幸,您现在就在敝舍。”
“这件事都怪我的好奇心作恶,”那贵妇人说道,“全巴黎的人都赞扬腾格拉尔夫人的马长得漂亮,而我也太傻了,居然想试试它们。”
“难道,”伯爵故意装出很惊讶的神色大声说,“这两匹马是男爵夫人的?”
“是的,阁下,您认识她吧?”
“腾格拉尔夫人吗?我认识的,现在,对于您能脱险,我的确更觉得高兴了,不知道您这次遭险竟是我无意中造成的。昨天我向男爵买了这两匹马,但因为男爵夫人很后悔把它们卖掉,所以我就冒昧地送还给了她,算是我的一件礼物,希望她能赏光收下。”
“咦,那么说您就是基督山伯爵了,爱米姆对我讲过许多关于您的事呢!”
“是的,夫人。”伯爵说道。“我是爱洛伊丝。 维尔福夫人。”伯爵向她鞠了一躬,看起来他象是首次听到这个名字似的。“您的义举,维尔福先生将会感激不尽的,在他知道是您救了他妻子和孩子的性命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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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多么地感谢您呀!真的,要不是您那个勇敢的仆人及时赶来搭救,这可爱的孩子和我必死无疑啦。“
“真的,想到您刚才的危险,我现在还有点害怕呢。”
“噢,我希望您允许我适当地回报一下那个诚实勇敢的人。”
“夫人,”基督山答道,“我求您别宠坏了阿里,别给他太多的称赞和报酬。 我不能让他养成每次出点力就希望能得到回报的这种习性。 阿里是我的奴隶,他救了你们的性命只是在为我效劳而已,而为我效劳是他的职责。”
“但他是冒着生命危险的呀!”维尔福夫人喊道,伯爵这种严肃的态度给她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印象。“夫人,他的生命,是属于我的,因为我曾亲自救过他的命。”维尔福夫人不出声了,也许她在寻思,为什么这个奇人初次见面就能给她留下这样深刻的印象。 在这短暂的沉默期间,基督山以一种非常亲切的神色仔细地观察着那蜷伏在她怀里的孩子,观察着他的体貌。 那个孩子长得很瘦弱脸色特别苍白。 头发直而黑,虽然曾烫过但还是鬈曲不起来,有一大绺头发从他那凸出的前额上挂下来,这缕头发直垂肩头,那一双充满了狡猾阴险和顽皮执拗的眼睛显得十分机灵活泼。他的嘴巴很宽大,嘴唇极薄,还没有恢复血色。 从这孩子的脸上,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个性深沉而诡谲,他的相貌很象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而不象个八岁的孩子。 他醒来的第一个动作是猛地一下子挣脱了他母亲的怀抱,向伯爵装救命良药的那只小箱子冲过去不久,在没得到任何人的许可下,开始把药瓶的塞子一个个地拨出来,这一切充分显示出他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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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从不受约束的、怪癖任性的、被宠坏了的孩子。“别碰这些东西,我的小朋友,”伯爵赶快说道,“有些药水不但不能尝,就是闻一闻也是很危险的哪。”
维尔福夫人的脸色陡变,她急忙抓住儿子的胳膊,把他拉到自己身边,看到他没出事,她自己也向那只小箱子看了一眼,这一瞟虽短,却意味深长,当然没有逃过伯爵的慧眼。此时,阿里走了进来。 一看到他,维尔福夫人脸上立刻露出一种兴奋的表情,她把那孩子搂紧了一点,说道:“爱德华,你看到那个好人了吗?这个人刚才非常勇敢,刚才拉车的那两匹马发了疯,几乎车子被撞得粉碎,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拖住了它们救下了我的。 快谢谢他吧,我亲爱的孩子,要是没有他,我们俩可都没命了。”
那孩子撅起了嘴唇,以一种厌恶和藐视的态度转过头说道:“他太难看了!”伯爵看到这种情形,心里感到非常满意,当他想到这个小孩子也可以使他的一部分计划有希望实现的时候,一个微笑偷偷地爬上了他的脸。 维尔福夫人对儿子呵斥了几句,可是非常温和,任何人看了都知道不会起什么作用。“这位太太,”伯爵用阿拉伯语对阿里说,“由于你救了他们的命,想叫她的儿子谢谢你,但那孩子不想这么干,他说你长得太丑了!”
阿里把他那聪明的脑袋转向那孩子,毫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他的鼻孔痉挛般地一张一缩,基督山知道这句不知好歹的话已使那个阿拉伯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我想问一句,”维尔福夫人站起来准备告别的时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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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常住在这儿吗?”
“不,夫人,”基督山答道,“这只是我新近买的一个小地方——我的寓所在香榭丽舍大道三十号,你已经复原,您一定是想回家了吧。 我已吩咐下人把那两匹拉您来的马套在了我的车子上,并叫阿里,也就是你认为长得太丑的那个人,”
他面带微笑对那个孩子说道,“赶车送你们回家,而您的车夫只能暂时留在这儿,您的车子由我照顾。 车子修好以后,我会用我自己的马直接送还给腾格拉尔夫人的。”
“可我再也不敢用那两匹可怕的马拉我回去了。”维尔福夫人说道。“不久你就知道了,”基督山答道,“一到阿里的手里,它们就会象羔羊一样驯服的。”
阿里的确证实了这一点。 他走到那两匹被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扶起来的马跟前,用浸过香油的海绵擦了擦它们那满是汗和白沫的前额和鼻孔,于是它们几乎立刻就呼噜呼噜地喘起粗气来,而且浑身不停地颤抖了几秒钟。 接下来,也不管那围观在马车周围的人群多么嘈杂,阿里静静地把那两匹驯服了的马套在了伯爵的四轮轻便马车上,他把缰绳握在了手里,爬上了车头的座位,不久“罗!”地喊了一声。 使围观者感到惊讶的是:他们刚才还目睹这两匹马发疯般狂奔,倔强难治,而现在阿里却得用他的鞭子不客气地抽打几下它们才肯向前迈步。 踯躅而行,这两匹有名的灰斑马现在变得那样的迟钝愚笨,死气沉沉的了,它们走得是那样的艰难,以致维尔福夫人花了两个钟头才回来了圣。 粤诺路她的家里。 一到家,在家人的一阵惊叹平息之后,她立刻写了下面这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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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腾格拉尔夫人:“亲爱的爱米娜:我刚才从九死一生的危险中奇迹般地逃了出来,要知道这全得归咎于我们昨天所谈到的那位基督山伯爵,我从没想过今天会看到他。 我记得当你称赞他的时候,我曾怎样无情地加以嘲笑,觉得你的话未免太夸张了,但是现在我却有充分的理由来相信:你对于这位奇人的描写虽然热情,但对于他的优点说的却远远不够。 我肯定会竭力把我的这次奇遇讲得清楚一点。 你一定要知道,我亲爱的朋友,当我驾着你的马跑到达兰拉大街的时候,它们突然象发了疯似的向前猛冲,最后只要有什么东西在前面挡住它们的去路,我和我那可怜的爱德华一定会撞得粉身碎骨,当时我觉得一切都完了,在这危难关头一个相貌古怪的人,或者说是一个阿拉伯人或努比亚人,不过,是一个黑人,在伯爵的一个手势下(他原是伯爵的仆人)
,突然冲上前来抓住了那匹暴怒的马,甚至冒着他自己被踩死的危险,使我们免于死,这实在是一个真正的奇迹。 这时,伯爵跑了出来,把我们带到了他的家里,用一种奇妙的药水迅速地救活了我那可怜的爱德华(他当时已吓得昏死过去了)。
当我们完全恢复过来的时候,他又用自己的马车送我们回了家。 你的马车将在明天还给你。 我害怕你得有好几天不能用你的马了,因为我觉得它们好它们象是变呆了,象是极不高兴让那个黑人来驯服似的。 但伯爵委托我向你保证,只要让它们休息两三天,与此同时,多给它们吃点大麦,并以大麦为唯一的饲料,它们就会象昨天一样活蹦乱跳的,也就是说是,象昨天一样的可怕。 再见了!我的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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友我不想为今天这次驱车出游多谢你了,可是我也不应该因为你的马不好而来怪你,尤其是因这事使我认识了基督山伯爵,我觉得这位显赫的人物,除了他拥有百万资财以外,可能是一个非常奇妙,非常耐人寻味的迷,我打算不惜一切来解开这个谜,假如果必要的话,即使冒险再被你的马来拖一次也在所不惜。 爱德华在这次事件中表现得非常勇敢。 他一声都没哭,只是晕了过去,事后,也不曾掉一滴眼泪。 你也许仍旧要说我的母爱使我盲目了,但他是这样的脆弱,这样的娇气,但却有着坚强的意志。 瓦朗蒂娜时常念叨你们那可爱的欧热妮,代我向她致意,祝她和你安好!
我依旧是你永远真诚的——爱洛伊丝。 维尔福又及:务请设法使我在你府上见见基督山伯爵。 我一定再见他一次,我刚才已劝服维尔福先生去拜访他,也希望他会来回访。“
当天晚上,欧特伊的那则件奇事成了众人谈话的话题。阿尔贝把它讲给他的母亲听,夏多。 勒诺在骑士俱乐部则把它当作了谈话的资料,而德布雷则在部长的客厅里长篇大论地详详细细把它叙述了一遍,波尚也在他的报纸上用了整整二十行的篇幅说维了一番伯爵的勇敢和豪爽,使后者在法国全体贵族女子的眼里变成了一位英雄。 许多人来到维尔福夫人的府上并留下了他们的名片,说他们会在适当的时机再来拜访,以便听她亲口详述这件传奇式的奇遇。 正像爱洛伊丝所说的,维尔福先生穿上一套黑礼服,戴上了一副白手套,带上最漂亮的仆人,驱车直奔伯爵府而去,并在当天傍晚到达了香榭丽舍大街三十号房子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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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人生观
如果基督山伯爵曾在巴黎生活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那他一定会非常了解维尔福先生采取的这个步骤的重要性。 无论在朝掌权的国王是新是老,不论执政的是立宪派、自由派还是保守派,维尔福先生在宫廷里的地位始终是很稳固的,所有的人都认为他很能干,正如我们把那些在政治上从没遭受过挫折的人看作是有才干一样,许多人都很恨他,但同时也有很多人热心地保护他,只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地喜欢他。他在司法界一直地位很高,而且能始终以中立的态度维持着他所处的地位。 在他的会客室,在他年轻的妻子和他那未满十八岁的、他和前妻所生的女儿的操持之下,可称得上是巴黎最正统的客厅之一。小心地尊崇着传统习俗,严格的礼节、礼貌,对政府的各项政策忠贞不渝,对各种理论和理论家的极端蔑视,他深恶痛绝理想主义——这些就是维尔福先生在内心深处和公开场合所标榜的人生哲学。维尔福先生不仅是位法官,而且差不多是位外交家。 他和旧王朝的关系使他受到了今天的器重,每当他讲到旧王朝时,总是显出庄严恭敬的态度,而他所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不但始终受到当朝人的迁就,并且有时还承蒙咨询。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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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们能除掉维尔福先生的话,情形或许就不会象现在这个样子了,可是他就象那些敢于违抗国王的封建诸侯一样,住在一个无法攻陷的堡垒里,这个堡垒就是他身为检察官的这个职位。他极其巧妙地运用了这个职位所能带来的种种优势,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都决不辞职,至多只请人暂时代理一下,以此避免反对而始终处于保守中立。 维尔福先生通常很少出去拜客,也很少回拜。 他的妻子代他去拜客,这已是社会上所公认的事了,他们以法官工作繁重而谅解了他,事实上上他却是出于一种傲慢的想法,而这正是贵族的本质——的确,他在实践“只要你自以为了不起,别人也就会以为你了不起”这句格言,这句格言在我们这个社会里比起希腊人的那句“认识你自己,”事实上是更有用,而我们却用那比较省力且更有利的“认识别人”取代了希腊人的这句格言。对他的朋友,维尔福先生是一个强有力的护卫者,对于他的仇敌,他是一个沉默的死对头,对那些在这两者之间的人,他是法律的化身。 傲慢的神气,死板的面孔,沉着冷漠或锐利探询的目光,拥有这些不仅使这个人巧妙地度过了接连而来的四次革命,而且在革命中建立和巩固了他升官发财的根基。 维尔福先生在法国是以最不好奇和最不怕麻烦的人见称的。 他每年开一次舞会,在每次舞会里,他只到场点时间钟。 他从来不去戏院,音乐会,或其他任何公共娱乐场所。偶尔地,只有这种场合也很少,他会玩玩威斯特牌戏;而那时他必定会认真挑选够资格和他一起玩牌的——如大使、大主教、亲王、总统或寡居的公爵夫人之流。 现在,把车停在基督山伯爵的门前的,正是这个人。 跟班去通报维尔福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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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访的时候,伯爵正伏在一张世界大桌子上,在一张地图上寻找从圣彼得堡到中国去的路线。检察官以他步入法庭时所用的那种严肃和平稳的步子走了进来。 他从前在马赛当代理检察官时我们曾见过他,还是当年那个人,说得更好些,是原来的那个人现在达到了最完美的阶段。照例在他身上起了某些变化,可是在这变化中他的却未改变多少。他人从消瘦变成了羸弱,脸色从苍白变成了焦黄;他那双深陷的眼睛现在更深了;他那一副金边眼镜,架在鼻子上的时候,几乎成了他脸上的一部分。他穿一身黑衣服,只有领带是白的。 这身打扮唯一不同于丧服的地方,就是穿在纽孔上的那条差不多难以觉察的红丝带,丝带象是用红铅笔划出来的一缕血丝。基督山虽然极能自制,但他在还礼之后,竟还是抑制不住内心强烈的好奇心仔细地观察起这位法官来,而对方一向惯于怀疑一切,特别不相信社会上会有什么的奇人奇事,所以他也极想看出这位外国贵宾(已经有人这样称呼基督山了)究竟是个挪一下窝就能一显身手的大骗子或不法之徒呢,还是位从圣海的王子或《一千零一夜》走出来的苏丹。“阁下,”维尔福说道,说话的口吻和法官在演讲的时候一样,好象他在社交场合也不能或不愿放弃这种腔调似的,“阁下,昨天在你的大力协助下,救了我的妻子和儿子的命,我觉得我有义务向您表示我真诚的谢意。 所以请允许我今天来履行这个义务,让我向您表示最我衷心的感谢。”说这番话的时候,法官那庄重的目光里依旧含有他平时的那种骄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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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气。他是以一个首席检察官的语气和单调来说这几句话的,脖子硬挺挺地一动不动,这正是为什么那些恭维他的人说他是法律的化身的原因所在。“阁下,”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