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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侦探]黑心 作者:徐大辉-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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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葫芦瘪葫芦在此一举。”李雪峰没失去信心,“天下的猫都吃腥。” 
    三年前的故事在三年前继续发生着。 
    3 
    “老鼠没来,不好!”老庄惊慌地说。 
    “怎么啦师傅?”郭德学迷惑不解。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天天喂老鼠吗?”随着精神紧张,老庄的语言节奏陡然快了起来:“老鼠能闻到瓦斯,老鼠能听到透水声……有危险它们就不出来吃东西。德学,你年轻耳朵尖(聪),赶快听听,是不是有流水的声音?” 

    郭德学手扯耳朵仔细向四周听。 
    “趴在地下,耳朵贴在地面上。”老庄按倒郭德学,急迫地问:“有没有像吹口哨的声音?” 
    郭德学两只耳朵轮番贴在地面上听,是听到了声音,辨别后说:“好像铁锹铲煤的响声。” 
    老庄不相信,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出事啦,德学,我们快到主巷道上去,快!” 
    一股彻骨寒风扑面而来,郭德学不由打了个寒战。 
    老庄终于看到灾难来临。 
    “跑水啦,德学你快喊。”老庄催促说。 
    喊?郭德学怔住了。他不知该喊什么。一听说跑水二字,他吓懵啦,双腿发软。 
    “大家快跑啊!跑水啦!”老庄声嘶力竭地喊。 
    郭德学本能地随着老庄喊: 
    “跑——水——啦!跑水——水啦!” 
    一盏矿灯光闪电似地划破黑暗,从掌子面逃出的三个人跑过来,他们惊慌失措,口吃地问:“老庄,老庄,出什么事啦?” 
    “跑水……朝北巷道跑。”老庄镇静了许多。他问:“后面还有人吗?” 
    “没啦,听那边的水声很大,轰轰隆隆的。”逃出来人惊恐万状,说。 
    “我们赶快走吧。”老庄说。 
    有一个矿工站着不动。 
    “走啊!兜齿儿。”老庄过来拉他,以为兜齿儿吓傻了。 
      第一章灭顶灾难(5) 
    “可屯长……”兜齿儿哭起来,“我们葛屯长没跟上来啊!” 
    轰轰隆隆的水声越来越近,脚下的岩石微微颤动,棚顶东西掉下来。 
    “快走,再晚了就跑不出去啦!”老庄急切地说。 
    兜齿儿,因长相而得的绰号,下齿前错,兜着上齿,有叫兜齿、嘴兜、地包天、大下巴,大家都管他叫兜齿儿。他说:“记录本在葛屯长身上。” 
    “什么记录本?都到了什么火候,你还顾记录本,顾命吧!”老庄急了,鹰捉小鸡一样拎起哭泣不停的兜齿儿,向前跑去。 
    兜齿儿还在不停地说记录本在屯长身上,屯长没跟上来。 
    “记录本比命重啊?命丢了什么都没有用。”老庄说。他放下兜齿儿,“你撵上郭德学他们,和他们一起走,别分开。” 
    兜齿儿照老庄的话做了,只走了几步,腿脚绵软停下,老庄想出激励他的话来:“兜齿儿,想想你女朋友,她在家盼你早点回去呢!站起来啊!” 
    出现了效果,兜齿儿拱了几次身爬起来,朝前跑去。 
    老庄顿时听到哭声,嚎啕大哭。 
    巷道里有水,是慢慢涌上来的。其实不然,是滚滚而来,因脚下这段路是上坡,水流速度受到限制,加之矿灯照的距离有限。从水面很快到膝盖深判断,水来得比他想象的急速而迅猛。老庄不死心,喊:“喂,还有人吗?” 

    没有人的回声,只有水的呜咽。 
    “还有人吗?” 
    巷道里回响老庄的呼喊,走在前边的郭德学停住脚,回身向后看,矿灯光的尽头是黑暗,没有老庄的身影,只有他的呼喊飘荡,也夹杂着水流和塌方的声响。 
    “庄师傅!”郭德学最惦记老庄。 
    那三个矿工也跟着喊起来: 
    “老——庄!” 
    “庄师傅!” 
    “老——庄!庄师傅!” 
    大水像一只被叫醒而发怒的狗,汹涌地朝喊叫的人猛扑过来,水中有杂物,坑木、支架、石头。 
    这时候,有人惊喊:“看,那儿是什么?” 
    水上漂浮着一顶安全帽,郭德学一见便哭:“师傅!庄师傅啊!” 
    “你怎么啦?”胖子迷惑。 
    “帽子都落在水里了,是他……一定是他。”郭德学痛哭不止。 
    老庄游过来,头系着只塑料薄膜方便袋,他的帽子的确掉下来,是冲泻过来的水推倒他,帽子掉落水中。 
    四个人在齐胸深的水中靠拢过来,将老庄团团围住。 
    “吓死我啦。”郭德学嘟囔着,伸手去摸老庄的肩膀,确定一下他人确实存在,不是幻影不是梦。 
    “怎么不是我,就是我呀!”老庄说。 
    四双目光栗栗危惧。 
    老庄明白,危情时刻自己紧张、惶恐的情绪将影响到在场的人,这对逃生不利。他说:“大家跟着我朝北回风口走。别慌,别怕,我们肯定能逃出去。” 
    直立行走已不可能,人类又回到了进化的起点,爬,手脚并用地爬。老庄在逃生的队伍中就是一只狮王,关系到族群生死存亡,他奋不顾身冲在前面。危险时时刻刻在前面,无法预想,只有勇敢地去面对和经历。 

    “大水灌满了巷道,随时都会出现塌顶。我在前面探路,你们和我保持距离,在确定没危险时,我叫你们再过去。”老庄做了安排。 
    “我跟你去吧,也好多个帮手。”郭德学不放心,说。 
    “德学,你脑袋瓜灵,我的话你记住喽。”老庄说话时紧紧攥着郭德学的手,语调沉重,充满嘱托的味道,“万一我出意外,你带大家往北回风口走,如果大水来得太快,中途有一处平台,你们可以爬上去暂避……” 

    “我们等矿上来人救吧。”兜齿儿说。 
    “铁轨已冲断,下不来人啦。电话线断了,无法同外界联系,一切都靠我们自己了。”老庄表情沉重而忧郁,他说,“我们救自己!” 
    老庄的背影显得苍老,追随那盏摇曳的矿灯远去。 
    “只要灯亮着,庄师傅就没事。”郭德学心里说,他感觉老庄的体温还残留在手上,巨大的恐惧面前,丝缕的温暖都是无比珍贵的。它直贯心底,增加求生的勇气。 

    老庄试探着朝前走,他感到自己在一个震荡器里,地动山摇地停不稳。年轻时经历过一次地震,情形就和眼下差不多。当然,这次比地震更危险,那次尽管站不稳立不住,他还是连滚带爬地滚下平房的窗口。 

      第一章灭顶灾难(6) 
    现在是在六百米井下,垂直地面也有两百多米,逃出去的希望不是没有,但很难很难。 
    一起下井的十四人,仅剩下五人。他们作业的掌子面灌满了水,生还的可能极小。假若有活着的人,这会儿也该赶上来,或者听到他们的声音。 
    “一定把他们几个带出去。”老庄下定决心。 
    哗啦啦!前面的棚顶轰然塌落下来,石头堵死了去路。 
    老庄用矿灯照了照,无法向前走了,他退了回来。 
    四个矿工呆滞的目光望着老庄,没人说话。 
    大水肆虐的声音在巷道里回响,十分刺耳,大家的心揪了起来。 
    “前边塌了顶,堵死出路。”老庄打破沉寂,平静地说,“趁大水还没撵上来,我们只有扒开通道,才能逃出去。” 
    4 
    四黑子慌张跑进别墅。 
    一楼的保镖对不敢拦挡的人物还是拦挡一下,不过语言婉转:“黑子哥,你来得太早啦,库哥还没起床呢。” 
    “我有急事。”四黑子一边说,一边闯进大厅。 
    保镖不敢深拦四黑子,也不能阻挡执意要见刘宝库的护矿队长四黑子。 
    一楼大厅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四黑子朝二楼走去,刚迈上一级楼梯,整个人被猫叫给定住了,他踅身走向沙发,坐下来。 
    嗷!猫叫的声音更大了。 
    四黑子本能地收拢下肢,两条腿并得很紧,夹住某个欲望的东西。似乎不十分效果,干脆将左腿压在右腿上,被限制的东西都有些胀痛。 
    嗷!嗷嗷!嗷!猫叫一声叠一声。 
    四黑子耐心等待,必须在猫叫声停止后,去叫刘宝库。 
    猫在两种情况下才有这样痛苦地叫,发情时叫春,再就是受虐待。二楼的猫叫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猫叫持续着,四黑子不再去深想它啦。 
    同往日一样四黑子上山巡查,终点是卐井口。 
    鬼脸砬子煤矿的矿名,源于罂粟沟著名的鬼脸砬子,整座山活灵活现一张鬼脸,传说有人曾见到鬼脸哭和鬼脸笑。鬼脸让人见之恐惧,再有鬼哭,更令人毛骨悚然。 

    卐井有些神秘感,矿上的煤井都用1、2、3、4编号,唯有山沟里的这座煤井用卐编号,称为卐井。 
    卐,佛教相传的吉祥的标志。来自梵文,义为“吉祥万德之所集”〔swastika;amysticBuddhistemblem〕。卐井与其它井口相距遥远,许多在矿上做活多年的矿工却不知道有这么个煤井存在。在卐井挖煤的矿工单住一处——密林掩蔽的旧山洞改建而成的工棚。 

    四黑子天天早晨巡查到卐井,看看卐井是否正常生产,这是矿长刘宝库特别交待给他的事情。 
    “咦?怪了,怎么没见到运煤下山的重型车?”四黑子觉出今晨与往天不一样,他细心数过,自己每天上山遇到往返的运煤车至少是五辆,可今天一辆也不见。他想给运输队长打电话询问此事,手机没带在身上。 

    卐井正张着死鱼一样的嘴,没有矿车吐出来。四黑子在井口前站了一会儿,干净的铁轨没有一块煤拉落,显然夜班没出煤。 
    “出事啦?”四黑子第一个反应就是井下发生了事故,他顺着倾斜的井口走下去,没闻到瓦斯味,可以排除瓦斯爆炸…… 
    “黑子,黑子。” 
    四黑子听见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 
    刘宝库穿着睡衣走下楼梯。 
    “库哥。”四黑子急忙站起身,迎候。 
    “喔,你听见了吧,俏俏叫床很特别,像猫。”刘宝库说一件愉快的事,“这人哪文化高,床上更俗。” 
    “返璞归真嘛。”四黑子鹦鹉学舌,过去在哪儿听说这个词儿,今天恰到好处地用上。 
    “呲,返璞呢,返青还差不多。她可不是没雕琢的玉石。”刘宝库慨言,“如今浑金璞玉哪里去找哦!” 
    猫一样会叫床的女人,会是什么璞金浑玉? 
    四黑子恭维地笑笑。 
    “黑子啊,一大早来找我有事吧?” 
    “是,怕破坏库哥的好心情。”四黑子迟疑,到底还是讲了,“卐井出事啦。” 
    “噢?”刘宝库的肩膀在睡衣里抖动一下,这是他吃惊时的固定动作。 
      第一章灭顶灾难(7) 
    “卐井透水了,”四黑子说,“水把主巷道全淹没,我下井去看……见到葛大眼儿的尸体。” 
    “葛大眼儿?他不是那个屯长吗?” 
    “是,竟像平常的样子,瞪着豆包大的眼睛看人。”四黑子说着泡在水中遇难者的姿态和模样。 
    屯长死后样子仍然保留生前的样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保留着他小屯屯长的尊严。其实,他已经不是屯长了,新一届选举他落选了。 
    “查屯长使了鬼。”葛大眼儿始终认定查屯长在选举上作了手脚,他才落了选,他冤屈,他不服气,说,“我带出来的十一人,都是投我票的人,出外挣钱,混出个人模狗样,给不选我的人看看,让他们有眼不识泰山。” 

    看来,屯长葛大眼儿争不了这口气啦。 
    “还有没有活着的?”刘宝库问。 
    四黑子摇摇头。 
    刘宝库身子靠向沙发,仰面望天棚,思量着怎么办。 
    四黑子侧目望花卉——茁壮成长的发财树。 
    “今天几号?”刘宝库突然问。 
    “13日。” 
    “哦,13号。”刘宝库自语一句。 
    每月的13号,在罂粟沟矿区是个特别的日子。用几十名矿主的话说是“上贡”的日子,也有人说成“黑色K日”。扑克牌中13是K。不管日子多黑,煤还是要挖,钱还是要赚的。 

    “黑子你再带一个可靠的人上去,封住通向卐井的山路,禁止通行。”刘宝库说。 
    “可是,今天是13日啊!”四黑子强调这个特别的日子,说到一个人的名字:“扬哥那边……” 
    “我和扬哥说。”刘宝库详细安排,“黑子你别离开卐井。” 
    “尸体怎么处理?”四黑子问。 
    刘宝库没立即作答复,沉吟片刻,说:“你先上山去,等我的电话。” 
    四黑子匆匆离开。 
    刘宝库拨通一个电话:“扬哥,出大事啦。” 
    “什么事?”对方问,嘴里在嚼着什么东西。 
    “卐井透水了。” 
    “死人吗?” 
    “估计都完了。” 
    “几个人?” 
    “具体数说不准,昨夜下井的总共十四人。怎么办,扬哥?” 
    咀嚼声停止。 
    “扬哥,怎么办?” 
    “这么大的事,我也作不了主,等我请示老板后再通知你。” 
    刘宝库说四黑子已去卐井,对方迟疑一下后同意。 
    5 
    省煤矿安全生产会议的新闻发布中心,海建设正回答记者们的提问。 
    “当矿主李雪峰将三万元送给你,还有第三者在场吗?”记者问。 
    “没有。”海建设说,“他直接送到我的办公室。” 
    “就是说你用了这笔钱,也没人会知道。” 
    “是的。”海建设说。 
    海建设遭报复的事件发生在李雪峰到他办公室,送三万元被拒收的一周以后。 
    鬼脸砬子煤矿的两口安全不合格的矿井日出煤八百吨,停止生产订单完不成,好不容易到手的生意啊! 
    张扬留下整改通知书走后,李雪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事非同小可。小瞧不得整改通知书,安监局权力大得很,轻者封井勒令停产,重者处罚、炸毁矿井。 
    “说你存在安全隐患,叫你改你就得改,叫你停你就得停呀。”刘升说,“人家嘴大咱嘴小。”下面是句不雅的话:“屁眼子大哈(威胁)人呗。” 
    李雪峰也觉得不公正,他说:“安监局的标准,罂粟沟煤窑有几家合格?十家得九家关停。你说,他们照常出煤,也没接到整改通知书什么的。” 
    “还不是‘黑色K日’那天做得好。” 
    “我们也照数交了。”李雪峰说。 
    “花钱消灾啊,他们一定给除规定数以外的钱,不然,比我们简陋的矿照采不误。”刘升说出玄机。 
    黑色K日,即每月的13日,四黑子带着几个人,开着辆捷达往各家煤窑前一停,矿主就主动送钱来。这笔钱是什么名目?和一个黑道流行的词汇联系在一起——保护费。 

    保护费三个字是黑色的,比煤还黑。黑色的煤可燃烧发光,黑色的保护费是血浸泡的,血腥味儿很大。在罂粟沟是与冒顶、透水、瓦斯爆炸这些可怕字眼联系在一起的,想平安,乖乖交保护费。 

      第一章灭顶灾难(8) 
    保护费谁收去了,人人心知肚明,想平安,就别乱说。 
    天下无保护费,罂粟沟从来没有人收保护费,人人都这么说。 
    李雪峰把多次遭到查处的事搁在一起想,就得出结论:“他们和咱们矿过不去呀!” 
    “扬哥可霸道啊!”刘升说。 
    “扬哥那儿我们是走不通了,我去找海建设。” 
    李雪峰揣上钱,敲开了海建设局长办公室的门。 
    谈话进行得并不顺利,最后李雪峰放下三万元走啦。 
    一周后,李雪峰在本市的一张报纸看到这样一则报道:某私营矿主硬塞给安全生产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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