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清朝十二妃 作者:章恺-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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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扇活窗中端进递出。
珍妃所食为普通下人的饭,平时同下人不许接谈,没人交谈,这是最苦闷的事。两个老太监轮流监视,这两个老太监无疑都是老太后的人。最苦的是遇到节日、忌日、初一、十五,老太监还要奉旨申斥珍妃,就是由老太监代表老太后,列数珍妃的罪过,指着鼻子、脸申斥,让珍妃跪在地下敬听,指定申斥是在吃午饭的时间举行。申斥完了以后,珍妃必须向上叩首谢恩。这是最严厉的家法了。别人都在愉快地过节日,而她却在受折磨。试想,在吃饭以前,跪着听完申斥,还要磕头谢恩,这能吃得下饭吗?
她在这里被囚禁了两年,直到被慈禧残忍地投入井中!
沉井
第四部分 沉井 作者 : 章恺 庚子年(1900)7月20日,八国联军即将兵临城下,北京城里一片风声鹤唳。慈禧决定携带光绪等一行人出走西安。此时,大家都换了百姓布衣聚在寿宁宫,据老宫女回忆:“慈禧忽感触前事,出珍妃于牢院。强词珍妃带走不便,留下又恐其年轻惹出是非,因命太监将乐寿堂前的井盖打开,要珍妃自尽,珍妃坚不肯死。当此千钧一发的时候,众人不能因此缓行,遂令太监将珍妃推入井中。珍妃之死,此是实情。”慈禧如此怨恨珍妃,比置之死地而后快,除了上面所说的珍妃卖官事发,并且讥刺慈禧垂帘听政之事外,还有较为遥远的原因。光绪既亲昵珍妃,与皇后不睦,作为姑母的慈禧自然不悦,“二妃屡受孝钦鞭责,诉之上,上勿敢言,由是母子夫妇之间微有隙。”孝钦乃慈禧敬称。后来,当慈禧捏住了珍妃的把柄,老账新账一起算,也就好解释了。慈禧一行离宫出走的日子为7月21日,慈禧沉珍妃在头一天的下午。领班太监崔玉贵、王德环奉慈禧之命提前将珍妃带到乐寿堂的颐和轩。据崔玉贵回忆,珍妃被带到时,身穿淡青色绸子旗袍,头冠则被摘去两边的垂络。慈禧端坐殿中,说洋人马上要打进城来了,外面乱糟糟的,谁也保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万一受到侮辱,那就丢尽了皇家的脸,对不起列祖列宗,即明确暗示珍妃自尽。珍妃愣了一下,说:“我明白,不会给祖宗丢人的。”慈禧见珍妃不松口,又说:“你年轻,容易惹事!我们要避一避,带你走不方便。”珍妃据理不让:“您可以避一避,可以留下皇上坐镇京师维持大局。”这话戳到了慈禧挟持天子的痛处,当即恼羞成怒,大声呵斥:“你死到临头,还敢乱说!”珍妃顶撞:“我没有应死的罪!”慈禧说:“不管你有罪没罪,都得给我死。”珍妃说:“我要见皇上一面,皇上没让我死!”言下之意你慈禧说了不算,得皇上下令才行。慈禧嚷道:“皇上救不了你!来人,把她扔到井里去!”崔玉贵、王德环一起连揪带推,将珍妃丢进了贞顺门的井里,珍妃一路挣扎呼叫皇上,最后大声喊道:“皇上,来世再报恩啦!”
她深爱的皇上没能在她最危急的时刻来救她,甚至连最后一面也没能见到。珍妃所以在冷宫里忍辱等了三年,无非是盼望光绪好起来,自己也跟着好起来,“但愿天家千万岁,此身何必恨长门”,只求光绪能好,在冷宫里忍几年也算不了什么!当双方困难时期,彼此隔离,“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她和光绪的心情,是很容易理解的。但在老太后那样的凶狠压迫下,光绪又怎能好起来呢?只能怅叹“朕还不如汉献帝”罢了(光绪在瀛台被困时,看《三国演义》自己嗟叹的话)。做了三十年的皇帝,连自己唯一知心的女人都庇护不了,“噤若寒蝉”,死了爱妃问都不敢问一声,也真让人可怜了。过去唐朝李商隐曾讥讽唐明皇说:“可惜四纪为天子,不及卢家有莫愁”。玄宗当了四十年年的皇上,到后来被迫在马嵬坡让杨玉环自缢身亡,还不如莫愁嫁到卢家能够白头偕老。这虽与光绪的性质完全不同,但可以说是殊途同归吧!
遥想当年,“小乔初嫁了”,到光绪身边,备受恩宠,也曾经发过这样的痴问:皇上这样地对待我,不怕别人猜忌我吗?光绪很自负地说:我是皇上,谁又敢把你怎么样呢(见德龄《光绪秘记》)。单纯的光绪把一切估计得太简单了,这正像搞戊戌变法一样,对政局的估计太简单,可怜只落得在逃亡路上用纸画个大乌龟,写上袁世凯的名字,粘在墙上,以筷子当箭,射上几箭,然后取下剪碎以之泄忿罢了。
堂堂天子,万般无奈(见吴永《庚子西狩丛谈》)。我们对清代宫廷内闱之事,不可能十分了了,但大致可以推想得出来:当时宫里后妃论聪明才智,有政治头脑的,可以说非珍妃莫属了,将来宠擅六宫,是绝对无疑的。但与慈禧政见不合,留下此人,终成祸患,一有机会非置之死地不可。俗话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预先砍去光绪的左右手,免得慈悲生祸患,到将来树叶落在树底下,后悔也就来不及了。慈禧对这件事是预谋已久的。崔玉桂也说,慈禧处死珍妃,“绝不是临跑前仓促之间的举动”。如果说因为珍妃年轻貌美,怕招惹是非,丢了皇家的体面,那么庆亲王的女儿四格格,比珍妃远年轻,也是出名的漂亮,也可以说是金枝玉叶吧,为甚么带着她跑到西安呢?前后一对比,慈禧的心事是昭然若揭的。宋太祖的时候也有这样的一段事:大将曹彬奉命兵伐江南,江南小朝廷李煜赶紧派使臣来问原因,并说“我们没有礼貌不周的地方呀,为甚么兴兵讨伐我们呢?”赵匡胤很直率地说:“大丈夫榻旁岂容他人鼾睡”。这大概就是珍妃致死的原因吧!——历史是容许人联想的。
后事
第四部分 后事 作者 : 章恺 1901年春和议成,八国联军将退,慈禧命崔玉贵回京探听消息,并查看宫内事宜,见珍妃所投之井依然如故,便命内务府将珍妃从井中捞起,装殓入棺,7月24日葬于阜成门外恩济庄内务府太监公墓南面的宫女墓地。1901年11月28 日,慈禧、光绪还宫,11月30日即下懿旨:“上年京师之变,仓促之中,珍妃扈从不及,即于宫闱殉难,洵属节烈可嘉,加恩着追赠贵妃,以示褒恤。”慈禧假惺惺地以贞烈殉节掩世人耳口。而且为避舆论,借故将崔玉贵谪贬,弄得好像都是手下太监闯的祸。民国二年(1913),45岁的隆裕皇后逝世,与光绪合葬景陵。瑾妃此时已升为皇贵妃,因上面已无皇后管着,成了宣统必须尊敬的皇太贵妃,对宫中事务有了相当的决定权,于是趁机将妹妹从宫女墓地迁葬光绪景陵妃嫔园寝。皇家规定,皇帝皇后的墓地称陵寝,嫔妃的墓地称园寝。瑾妃还为珍妃立碑称“恪顺珍贵妃之墓”,总算为妹妹争到了她应有的名分。也许,在今人看来迁葬这种名分毫无意义,人已早死,再要这种名号有啥意思?然而,在当时人的眼里,那可是马虎不得的大事。尤其对宫中嫔妃来说,一辈子争的要的,还不就是一个称谓名分?瑾妃还在珍妃遇害的井旁立了一小小灵堂,供着珍妃的牌位,灵堂上悬挂一额纸匾,上书“精卫通诚”,颂扬珍妃对光绪的一片真情。
珍妃是光绪帝真正倾心爱恋的女人。她的一生,短暂而又凄美,她与光绪帝患难与共的感情,至今仍让人唏嘘不已!
婉容
第四部分 婉容 作者 : 章恺 修《清史稿》时,婉容未死,故无传,特将《清史稿·列传一·后妃·论赞》录于此,作为小结:创业之难,而树委裘之主,政出王大臣?论曰:世祖、圣祖皆以冲龄践祚,孝庄皇后,当时无建垂帘之议者。殷忧启圣,遂定中原,克底于升平。及文宗末造,孝贞、孝钦两皇后躬收政柄,内有贤王,外有名将相,削平大难,宏赞中兴。不幸穆宗即世,孝贞皇后崩,孝钦皇后听政久,稍稍营离宫,修庆典,视圣祖奉孝庄皇后、高宗奉孝圣皇后不逮十之一,而世顾窃窃然有私议者,外侮迭乘,灾祲屡见,非其时也。不幸与德宗意恉不协,一激而启戊戌之争,再激而成庚子之乱。晚乃一意变法,怵天命之难谌,察人心之将涣,而欲救之以立宪,百端并举,政急民烦,陵土未乾,国步遂改。综一代之兴亡,系于宫闱。呜呼!岂非天哉?岂非天哉?
郭布罗·婉容(1906—1946)字慕鸿,别号植莲。祖先达斡尔族,隶属正白旗,原籍黑龙江省龙江县牤牛屯。婉容出身于世袭贵族家庭,其曾祖父长顺曾任吉林将军,曾为大清屡建殊勋。其父荣源继承了祖上留下的大批地产,后任逊清宫内务府大臣,其母爱新觉罗·恒馨是皇族毓朗贝勒的次女——人称“四格格”,她是荣源在原配夫人死后继娶的妻子。外祖父爱新觉罗·毓朗是乾隆皇帝长子永璜(封为定王)的五世孙,系清末显要人物。
婉容1906年生于北平帽儿胡同荣源府内。后随父母移居天津。曾就读于一所美国教会学校,学英语,弹钢琴,特别喜欢爵士音乐。加上容貌端庄秀美,清新脱俗,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因此在满族贵族女性中颇具声名。1922年,以家族势力入选皇后,并与溥仪完婚,时年17岁。1924年,冯玉祥政变,婉容随溥仪被逐出宫,流徙于醇王府、日本公使馆后,旋至天津张园、静园。
1932年3月,在日本特务护送下,经旅顺辗转抵达长春,成为伪满洲国的“执政夫人”,言行均受到日本人严密监视和限制;期间曾秘密与国民党代表顾维钧联络,拟逃离长春未果。1934年6月,伪“满洲国”建立,成为伪满洲国的“康德帝后”,后因“秽闻”被打入“冷宫”,身体和精神处于崩溃边缘,嗜毒成瘾。1945年,伪满洲国灭亡后,婉容流浪于长春、通化、吉林之间。1946年病逝于吉林延吉监狱,终年40岁。
婉容是中国历史上的最后一位皇后。她一生虽然有皇后的名誉和地位,却没有享受到皇后应有的权力和尊荣,正如末代皇帝溥仪所说的那样:“她如果不是在一出生时就被决定了命运。也是从一结婚就被安排好了下场。”婉容悲惨的一生告诉我们:她是封律制度的牺牲品,是那种吃人的制度以及对她造成的禁锢,才导致了她的毁灭。
奢华的婚礼
第四部分 奢华的婚礼(1) 作者 : 章恺 1922年12月1日,是中国末代皇帝——爱新觉罗·溥仪大婚的日子,在这次大婚中,年方17岁、仪态万方的婉容被娶为皇后。
婉容自幼长于深闺,姿质天然。据接近她的人回忆,婉容不仅体态娇好,姿色迷人,而且举止文雅,谈吐得体,琴棋书画样样都精,是一位富有教养的才女。但是婉容被册立为皇后,却不完全是因其才色,而是出于某种偶然的“圈定”。
1921年初,溥仪刚满15岁,逊清皇室就开始为溥仪的婚事做准备。端康太妃和敬懿太妃都想让自己的亲信当选皇后。在议婚时争执不下,最后拿出一张照片让溥仪本人来确定。溥仪后来在《我的前半生》一书里回忆道:“四个人都是一个模佯,身段都象纸糊的桶子。每张照片的脸部都很小,实在分不出丑俊来,如果一定要比较。只能比一比旗袍的花色,谁的特别些。我那时想不到什么终身大事之类的问题,也没有个什么标准,便不假思索地在一张似乎顺眼一些的相片上,用铅笔画了一个圈儿。”溥仪圈定的这一位是满州额尔德特氏端恭的女儿文绣,这正合敬懿太妃的意。但端康太妃竭力反对。溥仪又只好在她满意的照片上面了一个圈,这就是婉容。最后在宫中两派争斗下,婉容被册封为皇后,文绣被立为妃子。
公元1922年12月1日零时前后,虽已退位却依法拥有尊号的清朝皇帝宣统,身穿龙袍,在文武百官的簇拥下来到庄严肃穆的乾清宫内升座,亲送凤舆出宫,前往地安门帽儿胡同后邸迎娶婉容皇后,从而揭开了末代皇帝大婚的盛大典礼的序幕。
婉容是我国历史上最后一位得到迎娶皇后礼遇的女性。当时清廷已被推翻11年,中国社会已进入民主共和时代,但末代皇帝婚礼之隆重。较之封建社会帝王的婚礼毫不逊色。
清宫钦天监为宣统皇帝大婚选定的奉迎礼吉期是壬戌年十月十三日寅时。为了保证皇后进宫的吉期,凤舆将提前两个时辰从宫内出发。
钦天监的选择代表着天意,既然已把奉迎礼定在寅时(3至5时),则迎娶过程只能安排在深夜了。钦天监同时还算定,皇后升舆、降舆必须避开亥(21至23时)、卯(5至7时)、未(13至15时)“三相”,因此,若安排在上午、下午或上半夜,也不甚适当。而且后半夜里整个城市都歇息了,正好在大街上摆场面,又是月儿将圆的时候,黑夜也跟小白天似的,一点儿不碍眼,不妨碍礼仪的举行。
载涛贝勒负责总办大婚典礼的一切事宜。载涛受命后查阅了《大清会典》及历代皇帝大婚档案,决定按同治皇帝婚典的模式进行,并考虑酌添民国以来的新花样。经过预算,确定“大婚经费力求撙节”,总开销按当时报道主要有两种说法:1922年10月28日《平报》说,“清帝婚礼用费”,“近由筹备婚礼处王大臣核定为四十万元”;1922年10月30日《国强报》说,“因库款支绌,经婚礼大臣载涛 、朱益藩、绍英、耆龄等会议,力为缩减,议定大婚经费(统计)一百万两”。百万两即百万元,两说相距甚远,这不过是预算,实际花多少怕是弄不清了。就算是花了40万元,按当时价格可以购买20 万袋“洋面”,实在也够奢靡的了。
为了筹措这笔浩大开支,清室曾“备具公文”向民国政府追讨历年积欠的“优待费”,答复是“碍难照办”。继而商定向英国汇丰银行抵押借款,为此从内库中捡出金盘、金瓶、金盒、金碗、金壶、金手炉、金如意、金葫芦以及珍珠、翡翠和珊瑚制品等共千余件,都是乾隆、道光、咸丰历朝遗物,有很高的文物价值。随后将其中的金银器皿分装四十一箱,将瓷器、玉器陈设品分装两大木桶,于1922 年11月2日用11辆汽车运往东交民巷英国汇丰银行。后因赎回抵押品的款项始终不能筹足,这些国宝也就因超越时限而“押死”,成为伦敦的财富了,这便是宣统皇帝盛大婚典的背景。
明亮的月光笼罩着巍峨而森严的紫禁城。从辛亥革命后不久隆裕太后代宣统皇帝下诏退位起,这里虽然也热闹过几回,譬如1913年隆裕皇太后出殡那天,1917年溥仪因张勋复辟而第二次登基那天,但都没有这一次来得隆重。
清朝历代皇帝大婚,迎娶皇后的凤舆均由紫禁城正门——午门进宫。明清两代出入午门有严格的等级规定,其中等级最高的便是午门的中门,实际是皇帝的专用门。但是,允许皇后在大婚典礼中乘喜轿入宫时通过一次,还允许殿试中状元、榜眼和探花的三个人出宫时走一次。至于文武官员、宗室王公等只能依身份出入午门的东偏门、西偏门以及东西两拐角处的左右掖门。对于皇后来说,一生中也只有唯一一次机会能够通过午门的中门,这真是一身荣耀、九族沾光,哪里是简单过一道门的问题呢!
民国以后,紫禁城内的太和殿、中和殿和保和殿转归北洋政府使用。溥仪的生活圈被限定在紫禁城的后半部,因此迎亲喜轿不但不能再进大清门、午门的中门,也无权使用前三殿范围内的东华门和西华门。如果让堂堂皇后从紫禁城的后门——神武门进宫,实在有失隆重。经大婚礼仪处与北洋政府反复磋商,决定为皇后进宫破例开启东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