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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喜玛拉雅山的雪-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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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战士们心中没有苦痛,没有寒冷,只有对战斗的渴望,对胜利的期待。
  突然,漆黑的夜幕上,腾起两颗红色的火团。
  战士们如出山猛虎,一跃而起,没有枪声、没有呐喊,如一个个黑色的幽灵,向着攻击的目标游去。
  “口令?”一个印军哨兵似乎发现了什么,大声喝问,未及回答,身侧一个黑影扑来,刺刀穿透了他的侧肋。
  印军一个小分队恰巧从这儿路过,领头的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几乎同时,十几支冲锋枪猛然喷出火舌,将他们全部扫倒在地。
  垭卡山上的敌人顿时炸了营,他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搞得晕头转向。
  “不许动!”
  “不许动!”
  随着一声声大喝,第七旅旅部简单的木板房被猛力撞开,衣衫褴褛的中国士兵从门、窗口出现,一个个如煞神般怒目横张,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屋里的印军。
  印军的一些官兵有的刚披上上衣,有的躺在床上尚未起身,便乖乖做了俘虏.
  2营4连7班长田均宝冲进一间有灯光的的房屋,屋里只有两张床,床上的敌人刚披上军衣,正在穿裤子。田均宝一声大喝:“不许动。”
  敌人一楞,相互对视了一眼,望着田均宝手中高举的手榴弹,慢慢举起了双手。
  田均宝一看敌人军服上耀眼的金星,墙上挂着的呢子大衣,抑不住心头的狂喜,高兴地喊:“快来人啊,我抓住达尔维了。”
  沈团长带着翻译走了进来,让两个印军官穿上衣服。
  沈团长问:“你的名字,职务?”
  高个子军官垂头丧气地说:“我叫巴特塞瓦,是第七旅上校副旅长。”
  “你呢?”
  旁边一个大肚子,下巴刮得铁青的的军官毕躬毕敬地回答:“我叫逊斯迪,第七旅上校参谋长。”
  “你们旅长达尔维呢?”
  两个人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田均宝用枪管捅了一下副旅长的腰部,巴特塞瓦慌忙回答说:“克节朗地区战事吃紧,旅长昨天赶到多拉哨所去了。”
  沈团长沉思着点点头,说:“我们的政策是优待俘虏,只要放下了武器,我可以保障你们的生命安全。”
  翻译将沈团长的话讲给他们听后,他们惊恐慌乱的神情才渐渐平定下来。
  逊斯迪不解地问:“长官,我有一个问题不解,所有的交通要道都有我们的军队防守,除此之外是无法翻越的雪山和人迹罕至的原始雨林,请问你们是怎么飞过来的?”
  沈团长听翻译说明白后,微微笑笑说:“我们没有翅膀,请记住,我们是中国军队。”说完让田均宝将他们押了下去。
  三营突袭空投场也很顺利,几乎没有遭到印军多大反抗,战斗就结束了。空投场的地勤人员全部被俘虏,意外的是,活捉了两个印军飞行员,并缴获了两架美国运输机。
  三营长押着两个飞行员,来到团部,兴奋地说:“团长,捉到两个飞行员,另外还有一个后勤仓库,里面吃的穿的、铺的盖的,什么都有,还有不少水果罐头,怎么样,让战士们尝尝鲜吧?”
  “馋鬼,怕是你先流口水了吧!”沈团长语气一转,严肃地说:“打仗前不是都讲过了嘛!这次是打政治仗,打外交仗,严格执行纪律,仓库马上封起来,什么东西也不准动。”
  “是,”三营长自认没趣地走了出来。
  几个押送俘虏的战士正在门外等着,见营长出来,着急地围上去,问:
  “怎么样?”
  “团长怎么说?”
  “东西分不分?”
  三营长没好气地说:“分,团长说了,谁吃割谁的舌头。”
  几个战士一听,转身一溜烟地跑了。
  屋里,沈团长递给飞行员一支烟,和他们闲聊起来,气氛很融洽。
  “你们是配属给第七旅的吗?”
  一个飞行员站起来,立正说:“报告长官,我们隶属第五飞行大队,是执勤飞机。”
  “别客气,坐下说。”
  “是,长官。”
  “怎么没飞回提斯浦尔?”
  “报告长官,昨天山雾太大,能见度低。巴特塞瓦上校让我们停留一夜,天亮后再回去。没想到,成了贵军的俘虏。”
  “害怕吗?”
  “有一点,能放我们回去吗?”
  沈团长笑着说:“请放心,战争一结束,马上就可以放你们回去。”
  两个飞行员对视了一眼,会心地眨了眨眼睛。
  “这次作战,你们为什么没有动用空军呢?”
  沈团长问。
  “我们也不清楚,听上峰说,在这里作战地形复杂,山势陡峭,气候多变,空军不利于发挥作用。另外,一旦动用飞机,也害怕中国的飞机轰炸印度本土。二次大战时,日本只在加德满都和孟买扔了几颗炸弹。整个印度就惊恐不安,损伤的人虽然不多,可是影响极大。直到现在,许多政府官员还心有余悸,可能是因为这些原因,我军才没有动用空军作战……”
  年纪稍大些的飞行员一边吸着香烟,一边用印地语叽哩哇啦地说着。
  “报告团长,有情况。”通讯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沈团长一摆手,对两个飞行员说,“你们先下去休息,小心别乱走动。战斗还没结束,免得误伤。”
  翻译带着两个飞行员出去了.
  “说吧。”
  通讯员咽了口唾味,“侦察连报告,从东南沿山路退下来一群敌人,大约有百十个,里面还有吉普车。连长说,估计是一线敌人遭我反击后败退下来的。”
  沈团长剑眉一耸:“命令一营、二营,迅速占领前面的高地,消灭这股敌人。”
  “是,”通讯员转身跑了出去。
  天已经大亮了,太阳还没出来,氤氲的晨雾像轻柔的白纱,在山谷间、林梢上妙嫚地舞动着。
  二
  吉普车上,达尔维左手托着下巴,仰靠着坐椅,双眼疲惫地紧闭着,身体随着汽车的颠簸上下左右地晃动。
  此刻,达尔维的心完全被失败的阴影笼罩了,他原来最担心、最忧虑的事情,终于都变成了现实。
  做为前线指挥官,他曾极力反对“里窝那计划”,然而,他却是这个计划的实行者,做为兵力部署,他反对构筑这么多哨所,然而,他构筑了,而且把部队分散配置,处处设防,他预想到中国军队会进行反击,可是面对这种反击他却无可奈何。
  他最害怕、最恐惧的悲剧,一幕幕在他眼前血淋淋地展开了。他想闭上眼睛,转过脸去,可是职责和使命却逼迫他睁大双眼,去仔细地看,去认真地听。短短的三天,他的灵魂似乎在地狱里旅行过一遭,三十六层地狱的上百种酷刑,他仿佛都亲身经历过,那种摧心裂胆的酸楚和挫骨抽筋的苦痛,至今还在令肉体痉挛,让灵魂呜咽。
  自己的部属和士兵够英勇顽强的了。在中国军队如此猛烈的炮火面前,他们没有退缩,用不屈的意志和准确的射击,给了中国军队大量的杀伤。他们把印度军队所蕴含的能量和威力发挥到了顶点。
  可是,没有挡住中国军队前进的脚步。
  他不明白,中国军队的士兵为什么没有缺氧的不适,在雪线以上作战,动作会那样迅猛,奔跑会那样敏捷。
  他不明白,中国军队的士兵生命力何以如此顽强,炸断了双腿,他们会爬上来,子弹穿胸而过,他们仍能伸出两手,铁钳般死死卡住你的脖子。……
  关于自己的命运,考尔的嘲笑,塔帕尔的训斥,他不敢去想,他的大脑麻木了。
  突然,前方传来密集的枪炮声,车外士兵们嘈乱的惊喊,把他的理智唤醒了。
  吉普车嘎然停住,一个军官跑过来,惶急地报告说:“将军,前面有中国军队拦截,咱们被包围了。”
  达尔维的心头似乎被重锤猛击了一下,大脑一阵晕眩。
  “将军,将军。”司机拼命地喊。
  达尔维睁开眼睛,走下汽车,对那个军官说:“不要慌,一定是中国穿插进来的小股部队。组织火力,夺下前面那个山头。”
  “是。”
  那个军官迟疑地行了个军礼,转身跑了。
  第七旅就是第七旅,虽然是残兵败将,仍然很快组织起一支近百人的敢死队。
  达尔维躲在公路旁一块山石后面,眼看着这支敢死队高喊着“罗摩”,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快接近山腰了,眼看冲上去了。
  从不信神的达尔维在默默向上帝祈祷。
  他明白,这是第七旅最后的一点精血了。
  蓦然,枪声、爆炸声陡然变得密集起来,敢死队的士兵像麦草一样一片一片倒了下去。
  接着,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中国士兵从山头上扑了下来,令人心悸的喊杀声充塞了整个山坳。
  达尔维用双手蒙住了眼睛。
  “将军,怎么办?”一个声音在耳边喊。
  “撤进原始森林,逃命去吧。”
  不知是自语还是在下达命令,达尔维的声音异常的细弱。
  身边的卫兵慌不择路的钻进了路边的原始雨林。达尔维在雪地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四周是刺耳的风啸,如同野兽的狂吼。突然从前面的雪地里倏的冒出几个黑乎乎的人影。
  一声吼叫震耳欲聋:“不准动,放下武器!”
  达尔维绝望地闭上了眼睛,耳边是梦幻般的嘈杂声。
  等达尔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已站满了中国士兵,十几支黑洞洞的枪口都指向他的心脏。
  沈团长迈着大步,走到跟前,用威严的口吻问:“你是达尔维?”
  望着大个子军人胸前挂着的望远镜,达尔维猛然醒悟过来,自己要成为中国军队的俘虏了。做为军人,一个高级指挥官,最大的耻辱便是当俘虏。
  达尔维迅捷地抽出手枪,对准自己的脑壳。
  晚了,他只觉右臂重重挨了一击,疼痛的失去了知觉,手枪掉在地上,碰到一块裸露的石头,溅出了几点火星。
  沈团长弯腰拾起枪,拂去枪面上的积雪,严肃地说:“达尔维将军,这不能表明你的勇气,相反,这是逃避。”
  沈团长将手枪交给身边的士兵,一挥手,“带走。”
  达尔维无力地垂下头颅,屈辱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
  “葬送第七旅的,是我,还是上帝?”
  三
  椭圆型游泳池里水平如镜,清澈的可以看得见池底瓷砖的纹路。
  已是深夜,泳池里一个人也没有。明亮的吸顶灯照耀得大厅如同白昼。
  赫鲁晓夫静静的倚在池边的躺椅上闭目养神,如同一只正在酣睡的北极熊。
  连续五天的煎熬,他已经身心交瘁,精神几乎要崩溃了。他听得出灵魂在沉重的石碾的挤压下发出的痛苦的呻吟。
  刚刚结束的政治局会议上,他受到了猛烈的攻击,勃列日涅夫说他是开头的冒险主义,最后的投降主义;苏斯洛夫说他幼稚得像一个顽童,鲁莽得像一个流浪汉,安德罗波夫把他丑化为没有脊椎的软骨虫。
  事情搞到这种地步,辩解是苍白无力的,他只有默默地吞咽自酿的苦果。现在他才深深体味到:专制自有专制的好处。当年自己反斯大林反过头了。做为一个大党的总书记,不仅无法控制局势,而且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
  该怎么办?与会者都沉默了。派舰队硬闯加勒比海?!显然这只是气头上的疯话,不要说美国的海上实力高出苏联一截,远离本土到彼国海域进行作战,这本身就是军事上的大忌。
  逼迫美国在柏林让步?!这也行不通,美国的战略重点在欧州,视欧州为生命线,稍一退让,整个世界的格局就要发生重大变化,美国肯定不会答应。如果提出这个问题,再次遭到肯尼迪强硬拒绝的话,苏联的脸面会丢得净光。
  冒天下之大不韪,扔核炸弹?!!这当然是一雪耻辱的好办法,可是结局呢?核战争的结果,将把整个地球毁掉,生命、人类,都将化为灰烬。能走这条路吗?
  老成持重的葛罗米柯提出一个方案,立刻得到与会者的响应。
  “我们可以拆除在古巴的导弹基地,但美国必须拆除它在毗邻我国的土耳其的导弹基地。我想,他们在土耳其按装导弹,并非出于对他们本国领士防卫的需要,也是战争挑衅行为。”
  赫鲁晓夫燥热气闷的胸膛里像突然灌进一瓶清凉剂,顿时从黑暗中看到了光明。
  决议就这样形成了,苏联、美国各自从古巴和土耳其拆除导弹基地,美国要保证古巴的主权和领土完整,不得武力侵犯,苏联亦不侵犯土耳其,拆除的日期,由联合国出面安排监督。
  决议举手表决后,用急电传往联合国、美国、古巴。
  最后,会议讨论了中印边界战争的问题,委员们一致认为:在加勒比海问题上,中国声援了苏联和古巴,因此,对待中印两国的边界纠纷,应持和平中立态度,敦促双方协商解决,不应偏袒一方。苏联应发表一个声明,呼吁双方立即停火,进行和谈,不应再使事态扩大。
  压在心头的重负总算卸掉了,赫鲁晓夫总算舒了口气。
  他想使绷得过紧的神经尽可能松驰一下。
  然而,沓至纷来的困扰又充满了他的思维空间。
  美国能接受这个条件吗?如果拒绝,该怎么办?
  卡斯特罗会接受这个现实吗?
  这是苏联苦心经营多年,在拉丁美州得到的唯一一位盟友,不应该抛弃他。
  在中印边界战争中,中国已经赢得了第一个回合的胜利,印度决不是对手,此时呼吁和谈,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自己会不会遭到胜利的中国和世人的蔑笑呢?
  胸闷如堵,头疼欲裂,整个身体好似膨胀到极限的汽球,马上就要爆炸了。
  赫鲁晓夫支撑起肥胖的身体,“扑通”‘声,跳到冰凉的池水中去了。
  不知漂了多久,赫鲁晓夫发现池边站着一个人,他正想怒喝一声,把他赶走,猛然看清,是外交部长葛罗米柯。
  肯定带来了决定命运的消息。
  赫鲁晓夫觉得肌肉酸软,尽管两手攀着舷梯,仍然费了好大劲才把身体拽出水面。
  不等他把湿漉漉的身体擦干,葛罗米柯递给他一份电报。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
  赫鲁晓夫总理:
  我高兴地收到了您的电报,并完全同意您做出的英明的决定。我亦同意拆除美国在土耳其的所有的导弹。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了。让我们继续真诚的合作,去开创世界的未来。
  您的朋友
  美利坚合众国总统,
  肯尼迪
  一九六二年十月二十四日”
  赫鲁晓夫软软的瘫倒在躺椅上,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干了,只想回寝室好好睡一觉。
  葛罗米柯:“还有古巴卡斯特罗来的电报。”
  赫鲁晓夫强力睁开疲惫的眼皮:“念吧。”
  “赫鲁晓夫同志:
  收到您的电报,我感到惊异万分,这是投降,是向美帝国主义献媚,是对世界革命人民解放运动的重大打击。军事封锁,我们不怕,打原子弹,我们也不怕。我不知道你究竟怕些什么?你有原子弹,也可以往他们头上扔,看看究竟是华尔街上肥得流油的老板怕死,还是我们一无所有的革命人民怕死。
  如果早一天把原子弹交到我们手里,我们会坚决和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斗争到底的。
  我不能不说,我和我的人民,被你出卖了。
  ……”
  “好了,不用念了。”赫鲁晓夫打了个哈欠。
  “还有联合国秘书长吴丹的来电,”
  “明天再说吧,我要睡觉。”
  明天,是个诱人的字眼,它既给人以希望,又让人觉得失落了什么。
  事物的不确定性,常常是因为有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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