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公案-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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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不必生气,今天我在这里,多管这件闲事吧!”
张耀宗吃完了饭,自己出离了店门,由南边的一个胡同过去,见店后路北有一所院落,里面是北房三间,周围土墙,随墙的板子门关闭着,里面有妇人悲泣之声。张耀宗手敲门环,从里边出来两个人把门开了。张耀宗一看:头前那个人身高八尺以外,膀阔三停,身穿蓝绸子大褂,足登青缎窄腰快靴,面皮微白,顶平项短,玉面朱唇,双眉带煞,二目有神,年约三旬。后边那位,身高七尺,细腰阔背,年约三旬以内,身穿紫花布裤褂,足登青布抓地虎快靴,面皮微黑,四方脸,粗眉大眼,准头端正,四方口,三山得配,甚透精神。张耀宗看那头前走的,原来是大名府内黄县刘家堡的人,姓刘名芳字德太,绰号人称多臂膀。他父亲名叫刘世昌,绰号人称花刀无羽箭赛李广,在南方镖行甚有威名。后边那位,是黄河套高家庄鱼眼高恒之子,名源字通海,绰号人称水底蛟龙。他二人身在绿林之中,行侠仗义,专杀贪官恶霸。今在这固城店内,听见刘寡妇母女痛哭,二人来至此处说:“老太太,你老人家不要害怕,我二人替你杀那狗奸贼就是了。”刘寡妇问:“二位太爷是哪里的人氏,因何来此?”多臂膀刘德太说:“我二人乃是镖行中生理,住在前边店内,听见店小二所说,我等替你除此一害。”
刘寡妇说:“二位太爷贵姓高名?”刘芳、高源二人通了名姓,刘寡妇母女这才放心。正在叙话之际,张耀宗外面叩门。刘芳、高源二人出来,一见认识,说:“张大哥,你从哪里来?”张耀宗随即说了自己的来历。
三人说话未了,就见从那边来了一辆车,后面跟着二十余名打手,头前走的那个,名叫耗子马九。来至门首,车也停住了。车上下来一人,身高七尺,细条身材,穿宝蓝绸大褂,蓝绸套裤,白袜青鞋,手拿着芝麻雕扇,象牙柄儿,二纽上有沉香十八子儿香串,面皮微白,顶平项短,双眉带煞,二目有神,准头丰满,唇若涂脂,一脸的杀气,站在刘寡妇门首说:“孩子们,你们快到里边把那美人抢来!”刘德太、高通海、张耀宗三人一听,说:“朋友,你姓什么,叫什么?”花脸狼贾虎说:“我姓贾名虎,绰号人称花脸狼,买了一个女孩儿,今天来接。你三人在此作什么的?趁此闪开,不必管闲事。”张耀宗说:“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倚着势力,带领土棍,来此抢夺民间妇女!你要知世务,急速回去,免你三位太爷动手。”贾虎说:“你这三个无名的小辈,也敢在此大肆横行!来人,给我打他,拿住他们送衙门治罪。”那些打手各举大棍、铁尺,扑奔玉面虎张耀宗等三人而来。为首一人,名叫铁头刘七,手执铁尺,照定刘芳就是一下,刘芳用刀招迎,两个人在门前动手。刘芳使出暗器,正打在刘七的身上,哎呀一声便躺于地下。刘芳绰号人称多臂膀,他会打墨羽飞篁。这宗暗器,乃是他的家传之艺,非铜非铁,是在铁沙子内掺黄土泥块豆子,其大如鸭子,百发百中。今天打了刘七。
高源、张耀宗把那贾虎拿住说:“你要知好歹,从此不准乱行。若要不知好歹,就结果了你的性命,断不饶你。”贾虎见三人来势凶猛,说:“你三位请放开就是,我再不敢来了。”
张耀宗说:“你去吧!我也不与你一般见识。”随即放开贾虎,然后进了大门。高源等三人见贾虎的人走了,这才与刘寡妇说:“你母女二人不可在此久居,可有投奔之处没有?”刘寡妇说:“我有一个外甥,在北京顺天府前门外作买卖,我有心把我女儿给他为妻。”高通海说:“我有纹银四十两,送给你母女作路费。你这房子可有人照应否?”刘寡妇说:“我有一个族侄,叫他照管就是了。”三人正在说话之时,忽听外边一片声喧,正是那花脸狼贾虎,领着无数的打手前来打架。不知是怎样打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刘德太怒打花脸狼 铁幡杆保府双卖艺
话说高源、刘芳与张耀宗周济了刘寡妇母女,雇了一辆车,收拾细软之物,上车走了不远,只见从正东上来了二十多人,都是紫花布裤褂,薄底靴子,手执木棍、铁尺,后跟一辆车,正是花脸狼贾虎。刘德太看罢,急把单刀一摆说:“哪个不怕死的,只管前来!”高通海也一挥单刀,把那抢人之人全都镇住了。贾虎见事不好,就坐车逃走去了。张耀宗说:“二位请将刘寡妇母女带上京都走一遭。”张耀宗当即与二人分手,回归店内,见了彭公,把在刘寡妇家中所办之事,细说一遍。
彭公算还饭帐,雇了一辆车上那保定府。到保定府进的北门,住在唐家胡同顺和店内,开发了车钱。这座店是在路西,大人住的是西上房。方才坐下,只见帘子一起,杨香武从外面进来,给大人请安。
原来杨香武自从三盗九龙杯,众英雄各自回家之后,便与凤凰张七即张茂隆,带着两个徒弟,在前门外西河沿宏升店内住着,要听几天戏散散心。八臂哪吒万君兆爱上那杨香武的薰香,安心要学,杨香武却不愿告知。凤凰张七说:“徒弟,你要跟杨大爷学鸡鸣五更返魂香,就给他磕个头,认为师父,他才会教你。”那万君兆说:“师父之言是也。”就把杨香武请在上座,磕了头认为老师。杨香武说:“你好好跟我三年,我全都教会了你。”住了几天,张七带朱光祖上宣化府探亲去了。
杨香武便带万君兆回了一次家。这一天在保定府店内住着,打算要到九曲黄河鱼眼高恒那里去庆八十整寿。今日忽见彭公带着一位少年人下车,住了西上房,自己即过来给大人请了安。
彭公说:“老义士从哪里来?”杨香武说:“自拜别之后,只在家中乐守田园。大人从哪里来?”彭公唉了一声,说:“一言难尽!”就把在连洼庄失去金牌,打算去见直隶总督,求他发官兵前去剿灭的事说了出来。杨香武说:“此事不可声张,叫人知晓,多有不便。草民愿施展当年之勇,可以前去盗他的金牌。我把我的徒弟带来见见大人。”出去少时,把万君兆带进来,给大人请安,又问明了张耀宗的姓名,全给引见了。杨香武说:“大人在此等候我师徒二人,明日必来回信。”
杨香武叫店家把门锁上,师徒二人施展陆地飞腾之法,到了连洼庄,飞身上房,在各处哨探,见并无一人,连里带外毫无动静。杨香武再往各处寻找,也无下落。找到后边,才听到屋内有人说话。他飞身下来,进屋一看,但见里边灯光闪烁,有两个人正收拾箱柜内的物件,包了两个包裹,好像要走。杨香武师徒将他们堵在屋内,说:“你二人往哪里走,武连在哪里?快说实话!”吓得二人战战兢兢,一个说:“大爷饶命!我二人是亲兄弟,就在这东首居住。我二弟叫李禄,他给这里庄主看守花园,不知闹了什么乱子,庄主昨日一早起来,便收拾细软,坐了套车驮轿,连家眷一并上河南探亲去了。我兄弟给他看房,叫我来将庄主剩下的破旧衣服取去,不想遇见二位。
不知你二位从哪里来的?“杨香武说:”武连往哪里去了?“
那二人说:“往河南,但不知哪一处。”杨香武与万君兆听了,也无可如何。放了那人,师徒二人便回归保定府店内,见了大人,细说连洼庄之事。
彭公说:“这金牌乃圣上所赐,追回来才好。”杨香武说:“大人不必忧愁,咱们到街上散散闷去,只要遇见朋友,我自有道理。”彭公带张耀宗和杨香武师徒出离顺和店,到了街上,只见府衙马号前,围着一大堆人。张耀宗分开众人一瞧:当中有一个卖艺之人,年过半百,面如晚霞,扫帚眉,大环眼,准头端正,一部花白胡须,身穿月白布汗衫,青中衣,薄底快靴,手拿一对虎头钩。在他肩下站一妇人,年约五旬,黄脸膛,身穿细蓝毛布褂,青中衣,头上绾一个发髻,短眉毛,三角服,薄片嘴,两只大脚。在那妇人身旁,站定一个女子,生得十分俊俏,年有十八岁。怎见得,有诗为证:裙拖六幅湘江水,髻耸巫山一段云;貌态只应天上有,歌声岂合世间闻。
胸前瑞雪灯前照,眼底桃花酒半醺;不是相如能赋客,肯教容易见文君。
张耀宗看罢,暗为称奇,心中说:“这一个卖艺的人,会有这样好女子!”只听那老头儿说:“众位,我先练一趟,回头再叫我那女儿练。在下是河南人,来此访友,以武会友。如有子弟老师前来帮个场子,也算是打个帮架。我初到此处,不知子弟老师在哪里?只好自己先练一趟拳,献丑一下。”只见他拳似流星眼似电,腰似蛇行腿似钻,手眼身法步,走开了一团神。怎见得,有诗为证:跨虎登山不要忙,倚身逸步逞刚强。
上打了葵花式,下打跑马桩。
喜鹊登枝挨边走,金鸡独立站中央。
霸王举鼎千斤重,童子翻身一炷香。
众人看罢,无不喝彩。练完了,人给的钱不少。忽见西首众人一闪,大家说:“来了,来了!”张耀宗与彭大人一看,只见从西首进来一位老英雄,亦有五旬以外。身高八尺,面如紫玉,雄眉阔目,花白胡须飘于胸前,身穿青洋绉大衫,足登青缎快靴。后跟一位女子,年在十八九岁,梳了大髻,身穿雨过天晴绸褂,葱绿色中衣,三寸金莲又瘦又小,红花鞋,拿着一条手帕,真有倾国倾城之貌,令人可爱。怎见得,有诗为证:袅娜腰肢淡淡妆,六朝宫样窄衣裳。
著词暂见樱桃破,飞盏遥闻豆蔻香。
春恼情思身觉瘦,酒添颜色粉生光。
此时不敢分明道,风月应知暗断肠。
这二人来至场中,老英雄与那老者说:“大哥,我带你侄女儿来,教她姐妹二人练一回。”赛毛遂杨香武一拍张耀宗说:“张贤弟,你看那面如晚霞的,他是河南上蔡县葵花寨铁幡杆蔡庆,那位妇人是他妻子金头蜈蚣窦氏,这女子是她女儿,叫恶魔女蔡金花。后来这位,乃是淮安一带水路的老英雄猴儿李佩,那女子是他女儿李兰香。”张耀宗说:“老英雄,你既认识,我与万君兆去帮他一个场儿练两趟。”杨香武说:“这二人不是卖艺为生,其中必有别情,我问问他便知分晓。”
杨香武立时进去,高声说道:“蔡、李二位兄台,久违,少见。”蔡庆、李佩抬头观瞧,认得是赛毛遂杨香武,连忙见礼,各叙寒温。杨香武一拉蔡庆说:“老兄台,你为何在此作这事业,我有所不明?”蔡庆说:“老弟有所不知,自你我从绍兴府回家,想你侄女金花这么大年岁,我若给一个庄农人家,怕屈了你侄女儿的终身;若给官宦人家,又怕人家不要。我与你嫂嫂商议,带她到京都之内再为打算。若把她给了人家,我就完成了一桩大事。李兄的心事,与我相同。”杨香武说:“你二位这两件事,全都交给我了。我叫两个人来帮你练一趟。”
张耀宗闻听就跳进场子。蔡庆瞧那人年约二旬光景,白净面皮,五官端正,双眉带秀,二目有神,身穿蓝绸长衫,足登青缎快靴,把长衫脱去,内衬蓝绸褂裤。万君兆也是十七八岁,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精神百倍。二人就在当场练了一趟拳,然后各人又练了一趟,给钱的不少。大家合在一处,杨香武问二位在哪里居住?蔡庆说:“在顺和店后院上房,昨日到的。”杨香武说:“好,咱们都住在一个店内,我还有一宗要紧大事相求!”说着大家回店。
杨香武叫张耀宗与万君兆先同大人到上房,他们俱至后院。
杨香武说:“二位兄台,先叫侄女里间屋坐,我还有话说呢!”
随说道:“你二位看见方才的那两人了,我想给二位侄女说说亲,愿意否?”蔡庆说:“很好。”李佩也说:“不知他二人作何生理?”杨香武说:“张耀宗乃神拳无敌张景和之子,现在保着河南巡抚彭大人,保升六品衔,记名千总,实缺把总,跟大人充当巡捕。那万君兆是我徒弟。”蔡庆说:“贤弟,你既如此说,我就把你侄女给了张耀宗吧,你要定礼去来。”李佩说:“你我作亲家,就把我女儿给你徒弟万君兆吧。”杨香武来到前院,把这话和张耀宗说了。张耀宗说:“大人失了金牌,还无下落,我如何先办这件事呢?”彭公说:“张耀宗,你不必推辞,这件事是人间的大事,就给定礼才好。”杨香武带二人认了亲,拜了丈人。接着就把丢金牌之事,与蔡、李二位说了一遍。李佩说:“我明日带你侄女回淮安,给你探访金牌的下落。你再带着徒弟来择日完婚。我倘若访着下落,速到汴梁城巡抚衙门送信就是了。”蔡庆说:“我先把你侄女儿打发回家,我跟你去探访探访。据我想,这件事须落在北邱山,不然就在紫金山。”杨香武说:“我带万君兆暗探下落,明日起身,咱们在中梁城巡抚衙相见。”杨香武到前院把此事和大人说明,彭公点头说:“此事全仗老义士之力了。”次日,蔡金花和窦氏母女先回家。不知此后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义士奋勇要金牌 山寇安排使巧计
话说李佩带着女儿去探访金牌的下落,杨香武带领万君兆也去访查此事。张耀宗与蔡庆心中甚为着急。天有正午,彭公要打算起身,忽见从外进来一人,说:“这店内住着姓张的,在哪屋里?”张耀宗一听,知是师兄小方朔欧阳德。欧阳德与张耀宗分手之后,各处找寻大人,并无踪迹。这日正遇见杨香武,提起张耀宗来,说在顺和店住,他才来至店内问张耀宗。
张耀宗闻听,随即出来说:“大哥,这里来吧。”欧阳德进了西上房说:“贤弟,大人现在哪里?”蔡庆站起来道:“欧阳义士是从哪里来的?”欧阳德说:“老前辈、老英雄,久违了。”张耀宗说:“大人在北里间。”欧阳德进了北里间,给大人行礼。
彭公甚为喜悦,说:“义士从哪里来?”张耀宗说:“这是我师兄欧阳德。”彭公说:“老义士不必行礼。”
欧阳德便请问大人,由大树林是往哪里去的?彭公把在连洼庄被恶太岁赛展熊武连所困,多亏赛霸王杜清、勇金刚杜明兄弟二人,救我出得虎穴之内,金牌却被武连的余党、胎里坏胡铁钉抢去。来在保定府店内,遇见赛毛遂杨香武与蔡庆老义士,大家商议,往各处访查金牌的下落等情形说了一遍。接着又说:“如今我等要走,义士前来,不知有何高明主意?”欧阳德说:“唔呀!这混帐王八羔子,闹的也太厉害,吾自有道理。武连携眷逃走,必然是奔河南紫金山金翅大鹏周应龙那里去了,我到那里和他要去。”彭公说:“这周应龙莫非就是在避侠庄盗九龙杯的那个人吗?”欧阳德说:“正是他。请大人先到开封府接任,我设法在十日内送金牌到巡抚衙门。”彭公说:“义士须要小心在意。”欧阳德说:“大人不必挂心。”即站起身来说:“师弟,你同蔡老英雄先送大人至汴梁城接任,我到紫金山找周应龙要金牌去。”张耀宗说:“兄长不可大意。我听人言,说周应龙乃当世英雄,先在淮安,后聚紫金山,远近颇有威名。手下绿林人物甚多,招聚喽兵有三千之众。紫金山地面宽大,方圆有一百三十余里,前有通天峰、灵牙峰、过云峰三峰之险,咽喉有一线通天路,一人把守,万夫莫过。东有峭壁之雄,西有涧沟之险,北有荷花滩,其深无底,东北有寒泉亭、冷泉穴、逆水潭,道路崎岖。况且周应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