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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贪恋一世-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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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中称奇,向法场边看去,很快寻见了小吏说的那人,他静静地站在刑场边,默默看着场上成堆的尸首,在一群悲恸哀哭的人中很是显眼。
  我走下监斩台,向他走去,而他见我过来,也不曾慌张,只恭恭敬敬行了礼:“草民乔英,见过王爷。”
  “你是金思城家人?”我问。
  那人摇摇头。
  “朋友?”我又问。
  那人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要替他收尸?”
  “他将幼子托于草民,草民只是不忍孩子长大连亲爹的坟墓也不曾祭拜。”那人平静地说,满眼明澈。
  “你们不是亲属,也不是朋友,他如何将幼子托于你?”我奇道。
  “他自认是草民六年前过世的一个朋友。”
  满面风尘,青黑的眼圈,想是赶了不少路,神情却是如此淡然,真不知道那双波澜不兴的眼睛究竟掩盖了多少过往,而他此刻心境真的如表面一般平静吗?我看着他,却在此时注意到他腰带上挂的坠饰极为特别,那是两个古怪的银色菱形铁块,很是眼熟。
  “这是……”我脱口问出。
  那人神情一敛,转眼却又恢复了平静,轻描淡写:“这是我三弟与四弟的遗物。”
  “罢了,反正他也没有家人收敛,你便带走吧。”我叹道。
  “谢王爷。”男子深深揖道。
  我转过身,缓缓离开,心中一阵怅然。
  一个人死了,如果没有一个人为你伤心,那是怎样的悲哀?金思城死了,尚有这样一个至情至信的人来为他收敛。
  那么如果我死了呢?我早没有了双亲家人,也没有什么朋友,普天之下只道我是祸国殃民的贪官佞臣。如果我死了,又有几人为我落泪?玄庭,你会吗,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可是如果有一天我与谭翊一样下场,你可会为我盖一座坟茔?
  乾华殿前,聚集了几乎所有的朝臣皇族,远远看去黑压压跪倒一片。
  我踏着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站住!”一人拦在我面前,却是九王爷。
  “我有要事要见皇上,你拦我做什么?”
  “你以为把罪推给姜义纯,自己就可以无事一身轻了么?谭翊行刺皇兄时,你明明也在,谭翊恨的是你,为什么受伤的却是皇兄?”九王爷红了一双眼,愤愤瞪着我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哭的。
  “谭翊是如何想的我怎会知道?”我皱起眉,推开他,径自向前走去,却被他一把扣住右臂。
  “你做什么?”我臂上吃痛,愤然转身。
  “皇兄对你恩重如山,用情至深,此番也必是为护你周全,你现在却连不肯掉一滴眼泪,如无事一般,你如何对得起皇兄?”
  “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放开我!”
  我拼命想甩开他的手,这个人他知道什么,他凭什么在这里指责我的不是。
  “若不是皇兄一心回护于你,我真想现在就杀了你。”九王爷咬牙切齿,“曲微,你以为你还能得意几时。皇兄若有不测,我第一个杀你。”
  九王爷此话一出,身边群臣也骚动起来。
  “安王爷,你也实在是……”
  “为臣者,便是肝脑涂地,也该护皇上周全啊。”
  “……”
  我心中冷笑,这帮人平时见我受皇帝恩宠,巴结还来不及,眼见得皇帝不行了,九王爷又和我闹翻了,当下便见风使舵。这不怪他们,在他们眼里九王爷是皇亲,是皇帝的亲弟弟,是最有可能的皇位继承者;而我呢,我是什么?是一个靠以色事主横行一时的佞臣。
  苦笑一声,怎么会把自己限到如此境地?
  抬起头来却仍是冷若冰霜:“九王爷,皇上尚未归天,你就急着想处理后面的事了?”
  九王爷闻言脸色一阵煞白。
  我又看向他身后的群臣,抿嘴一笑:“曲微惭愧,若当时在场的不是曲微,而是各位大人,以各位的忠勇贤能,皇上想必不会是现在的境况。”
  再不愿多言,我转过身,向殿中走去。
  “王,王爷……”褚云修见我进来,连忙行礼,脸色更是青了一半。
  “皇上情况如何?”
  褚云修拧起眉摇摇头:“皇上习武多年,谭翊这一掌本也受得,只是最近皇上旧疾频频,这下雪上加霜……只怕……”
  “说重点!”我顾不得许多,再不愿听他念叨。
  褚云修叹一口气:“暂且稳下了,但此次旧疾复发,极是凶险,下官实在不知明日之事……”
  心中一寒,褚云修医术位列太医院之首,民间甚至传言他可起死回生,现在居然连他也叹气,难道,难道皇上真的是……不,决不可能。
  “旧疾复发,你先前不是对本王说,你有办法医治皇上的旧疾么?”我急急打断褚云修的话,不愿再听他说下去。
  “王爷,皇上的旧疾需用猛药强攻,便是病情平稳之时也只有五成把握,现下情况,若依此法,胜算不到一成不说,反会恶化病情,只怕当场就会……”
  褚云修摇摇头,没敢再说下去。我却已心中了然。
  不到一成的把握,正是九死一生,眼前却是万乘之尊,这样的责任,谁能担当得起?
  “那依褚太医之见……”
  “现下只得拖得一时是一时,望苍天见怜,有奇迹出现。”
  苍天见怜?
  我望向殿外苍穹。天若有情天亦老,只是这苍黄的天空,何时老过?
  我步履沉重,向内殿走去。却远远就听见谈话声。
  心中讶异,忙加快了脚步,一踏进内殿,就瞧见一个身着紫衣的陌生男子坐在龙塌边的椅子上,正与躺在榻上的皇帝说些什么。
  “曲微,你来了。”皇帝突然看见我进来,便努力撑起身子,靠坐起来。
  那个男子,也站了起来,转过身冲我和善地笑笑。
  “曲微,你还未见过博亲王吧。”皇帝看看紫衣男子,又看看我,怡然笑道,声音却是苍白无力,再没有以往的底气,“四皇兄,这位便是十一皇弟了。”
  四王爷?
  我连忙作揖:“见过博亲王!”
  心中暗暗吃惊,南疆距离京城岂止千年之遥,前来京城至少也得一月时间,他怎么竟能突然出现在京城,而我却没有一点耳闻。
  “十一皇弟。”四王爷还礼,“我一月前接到皇上的密旨,当下马不停蹄赶来京城,今日也是刚到,听说昨日之事,急急就赶来这里,没去拜会,还望十一皇弟不要见怪才好。”
  我更是惊讶,早听闻四王爷才智过人,却不知心机城府也是如此深沉,居然能洞察我的心思。  “博亲王说笑,该是小弟替皇兄接风洗尘才是。”
  四王爷淡然一笑,并未再多言语,皇帝却开了口:“曲微,你的事办完了吗?”
  我点点头:“朝中孽党已清除殆尽。”
  皇帝虚弱地冲我笑了笑,又看向四王爷:“曲微替你把黑脸扮了,只是矫枉过正,这次时间太紧下手未免太过狠辣,这以后安抚善后的白脸,就交给你了。”
  四王爷叹了一口气:“这许多年,皇上的性子真是一点也未改变,罢了,皇上继执意如此,我再推脱,反是不近人情。”
  “如此,朕便再无牵挂了。”皇帝笑道。
  他微微合上双眼,满脸释然,那神情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轻松,似是要放下一切的洒脱。
  “等等!”我见他如此,也顾不得四王爷在场,再忍不住直冲到皇帝面前,“你想就这么等死?我已经让褚云修去准备药材,横竖都是个死字,这次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把药吃下去。”
  话一落音,皇帝和四王爷都瞪大了眼睛,直直盯着我,满脸惊愕。
  是呵,普天之下,谁敢在人前出言不逊,对用这种口气命令皇帝。看来我又成了肆无忌惮的头一个。
  “曲微,你可知此举的后果么?”皇帝低眉苦笑,声音却有一点嘶哑。
  “能有什么后果,不过九死一生而已,总好过你什么都不作在这里等死。”砍头的话已经说过一次,就不怕说这第二次。
  “你这又何苦?”皇帝叹道,“朕若不服此药,去了便是去了,但若服下此药,一旦不能治愈,则必有小人乘机滋事……你在朝中树敌甚多,此举正是落人口实,他们也必然将罪安在你的头上。为了这不到一成的生机,如何值得?”
  “有何值不值得?你若当真担心这些,当时就不该拖我下水。现在我是坐在你的船上,你这条船沉了,难道我能逍遥快活?”我愤愤道,“你可知道今日法场上谭翊最后对我说了些什么?”
  皇帝皱起眉:“他的话如何能信。”
  我摇摇头:“偏偏他今日的话却说到我心里,他说‘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那些千古功臣名将尚且难逃此劫,何况是我。”我看向四王爷,“博亲王,我并非对人对事,只是换了我在你的立场,日后也不决然不会放过自己。”
  “皇上,自我答应你做这些事之时,便没有长命百岁的打算。这次只当你我都冒个险,若是成功,皆大欢喜,你放我出京,卸下这千钧重担;若回天无力,反正我欠了你一条,也许是两条命,这次只当还给你,绝无怨言,只求一个死后的安身之所。”
  我一口气说完这许多话,自己都为自己的平静震惊。皇帝更是怔怔看着我,说不出一个字。至于四王爷,他微微皱起眉头,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神情却是我读不懂的复杂。
  “皇上。”半晌四王爷开了口,“难得十一皇弟至情至信,你便成全了他吧。”
  皇上看了看四王爷,再看过看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为重大的决心:“好,曲微,我便成全你。”
  我长舒一口气,心中暗自好笑,明明一只脚已踏上了黄泉不归路,怎么心里却没有一点恐慌,难道真的是无可留恋?
  “还请皇上,先立书一封,以防不测。”四王爷自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冷静,冷静得可怕。
  皇帝点点头,当下令人奉上笔墨黄卷,挥毫写罢,收卷封入一紫檀木盒,郑重交给我:“曲微,这份诏书,便由你来保管,我若有了万一,你与四王爷即将此昭告天下。”
  我心中又生疑问:“皇上,朝中群臣惧我却不敬我,四王爷又与这诏书内容相关密切,我怕朝中有人不服。”
  皇帝的口气沉重起来:“曲微,这里面安排了你的去处,由你宣读,他们绝难置喙。”
  我看着他悲哀的目光,心中了然,接下木盒:“曲微明白。”
  “曲微,你不恨朕?”
  “曲微不知。”我看着他,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情,我并非毫不留恋世间,更不是一心求死,相反,我突然觉得自己又很多事想做,要做。可是我似乎无法恨他,恨这个逼我走上不归路的人。我突然开始好奇他给了我怎样的安身之所。
  “曲微,天下若有一人知我,那便是你,遇到你是朕的幸运。”皇帝叹道。
  我淡淡一笑:“那么遇上皇上,曲微是幸或不幸?”知遇之恩吗,所谓士为知己者死,这还真是个要人命的麻烦东西。
  牵及人命的药汁送了上来,剩在精致的白玉盏中,粘粘稠稠,是一种很深很深的墨色,散发出一种药汁特有的味道,一点清香,三分苦涩。
  皇帝接过玉盏,看了看四王爷,又看了看我。
  我与四王爷撩起袍摆,齐齐跪下:“微臣愿皇上洪福齐天,逢凶化吉。”
  皇帝释然一笑,端起药汁,一饮而尽。
  素白,千篇一律的素白,我本不喜欢乾华殿满堂的明黄,太耀眼,夺目得刺眼。可是此刻我却更加厌恶这换上的素白,这是一个人去了,却只留下这千篇一律的色彩。
  我颓然坐在殿边的椅子上,呆呆看着宫人们手忙脚乱地将乾华殿换成这空虚的素白,突然想起先前白玉盏摔在地上的清脆响声,想起满地飞溅的碎玉,想起在我眼前倒下的身躯。突然一阵心慌意乱。
  “你不需要内疚什么,事到如今,这是我们该想到的。”四王爷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
  我茫然抬起头,却见他顶冠上飘着一条白纱冠带,又是一阵心悸。
  “戴上吧。”四王爷递过一条同样的白纱冠带,面上神情静若止水。
  我默默接过,像他一样缠在凤翎冠上。
  “我们出去吧。”四王爷又说,目光仍然没有一丝波澜。
  “为什么?”我突兀地问。
  四王爷转过身,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皇上与你并无争端,你们血脉相连,为何现在你却似没有一点感觉?”
  我看着他,我自问并非冲动之人,皇上的死却仍让我震撼得无法自已,可是眼前这个四王爷,这个一脸平静,皇帝私下提起总是赞许有嘉的四王爷,为什么却永远是一张水波不兴的脸?
  四王爷默默站在那里看着我,并没有回答。
  心中一阵寒意:这样的平静,就是所谓的大智慧么,这便是所谓的超脱世事吗?我原也希望自己可以做到这样,可现在,我却觉得这样的智慧,这样的超脱未免太过可怕。
  “曲微,你真让我意外。”四王爷突然开口,“我进来听得你不少传闻,见了面,却原来是这样的人。”
  我愕然,他这是什么意思?我竟一点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你可猜的到里边的内容么?”四王爷不理会我的惊骇,指指我抱在怀中的紫檀木盒。
  “十之八九。”我警觉地回答。
  “那你理当清楚我明日的身份。”四王爷语义深长。
  想威胁我?我冷笑:“那博亲王也当知道,曲微已有去处,再不受任何人的威胁。”
  四王爷狡黠一笑:“果然机灵,不过你难道没有想过,若世上有人可以帮你,那便是我。”
  眼前一亮,胸中波澜顿起,有那么一刻,我的心几乎跃上喉咙。
  “你并不想去他为你安排的地方吧,你的眼中并没有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四王爷的声音低沉缓慢,带着磁性,有一种不可抗拒的诱惑,“既然你还有留恋,为什么不要求我帮你?”
  我抬起头,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微微一笑:“不必了,曲微谢过四王爷好意。”
  “你都不问问我的条件?”四王爷的神情并没有愠怒,却也看不见什么疑惑。
  “五年前,皇上也问过类似的话,他问我还想要些什么。曲微正是因那时的一点贪念,才会惹来今日的杀身之祸,否则如今只是偏安一隅,享尽荣华的万户侯爵。但是我并不后悔,那时的选择,因为这让我得以手刃仇人,也遇见了注定相遇的人,这一世活得足够精彩,便是付出了许多,也值得了。可是……”
  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是现在若再无功受禄,接下王爷的恩惠,曲微不知将来自己会不会后悔。”
  四王爷良久不语,半晌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向殿门走去,走了两步却又丢下一句:“真是可惜了你这个人才。”
  我但笑不语,抱着紫檀木盒,站起来,跟了过去。
  朱红的殿门缓缓打开,满殿白色冲出,直入殿外群臣的眼睛。一阵短暂的静默,人群仆倒一片,禁城恸哭声起。
  只有九王爷怔怔站在那里,看着我和四王爷冠带上飘起的素纱,恍若失了心魄。
  我俯视这些跪倒的人们——他们的眼泪,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
  半晌,四王爷伸出双臂,示意安静,哭声方止。
  “安亲王,宣读遗诏吧!”他转过身,对我言道。
  我点点头,开启木盒,取出黄卷,将木盒递于四王爷,缓缓展卷,正要宣读,却发现九王爷兀自站在那里,心下感叹,正要愁不知如何开口。
  四王爷却抢先喝道:“谨亲王,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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