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伊人-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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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好吗?给我时间,给我勇气。或许我会说服自己宁愿把爱情烂在锅里也绝不放弃,或许我坚强的心能够回来把爱情进行到底。或许我会离开你,但我真的能离开你吗?
岚的心在哭泣,就像窗外的雨。
像往常一样,岚送阿晖走出家门去上班。
出了公寓楼,走到车辆禁行的横栏处,阿晖伸出右手,岚也伸出右手,“石头、剪子、布。”岚心里默默说。阿晖出了拳头,岚出了两个手指。一弯腰,岚钻过了栏杆;一弯腰,阿晖也钻了过去。
这是一个古老的游戏,他们每次经过这里,都会玩这个游戏。谁输了谁钻过去,而赢的一方可以理直气壮、大摇大摆从旁边走过去。他们乐此不疲。
天上下着雨。雨打在脸上。岚分不清是泪还是雨。雨,一直下,大街小巷都是轰鸣着的雨。雨雾夹带着暗影,四处流淌。几十部车沉默地看着他们,泪流得没道理!她把脸深埋在他温暖的颈子,拥抱是如此的天经地义!
吻吧!让时光飞转!管它流落到公元哪年!
从这天起,天就一直在下雨。从北京一路下去,穿山脉,过平原,到高原,没一处不在下雨!岚走到哪里,雨就下到哪里,没完没了地下雨,一直下雨。
一层雨,一层秋,一层凉。岚觉得自己的灵魂在不知不觉中已被风雨洗劫一空,只剩下亘古的荒凉了。好像这场雨从岚记事起就一直侵蚀着岚,从未间断,而且仍将继续下去。
即使再努力,也毫无结果。梦只是梦,生活中人有做梦的权利,却没有在梦中生活的权利。他就在梦的那头儿向岚微笑招手,岚却怎么走也走不过去。
岚想她会记得这场爱情,随着岁月的流逝,或许还会遗漏许多细节。甚至,多年之后,再晤面时,却不能相识。只因为,那张年轻的脸每日在眼前浮现,忘却了时间的流转会改变容颜。
她想,或许有一天,或许有另一个人,也会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哭泣,泪水也会浸透她的衣襟,她一定会想起二一年这个秋季,还有这场雨。
或许大雪纷飞的夜,她还会带着几分醉意,蹒跚逶迤,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孤独地站在那里,她或许会欣喜、会失落、会哭泣,她会想起某个这样的夜,有一个人曾经为她伫立。
或许夜深人静,看高楼林立,她会想起某个城市有那么一个人,或许他也感觉到了孤寂,也在同一时刻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或许她会因此对曾经过往的真实性感到由衷的怀疑。
或许吧!或许!这个世界或许根本就不允许或许!
不是岚无情啊,是这岁月无义!
花开无声(26)
现在,岚只想知道他那里的天空是否也在下雨。
自从有了阿晖,北京,不再是普通意义上的一个地名,不再是岚流浪过的一个暂栖地。俨然,它是岚梦起的地方,是岚的归宿以及意义所在。所以,岚从来不愿有半刻疏离,只要她还在这个城市,她就可以触摸到阿晖那里的空气,她就知道他那里是晴还是雨。她真的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的呼吸。然而,现在,岚只有每天看电视上那个人讲解阿晖那里的天气
,想象着他那里的阳光,伤心着这里的雨,真是两重天、两重地啊!
磊的太太从国外回来了,磊再没来过湄这里。每天的“晚安”不再说,手机也常常关机,好不容易打通了,磊说:“我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最近你自己照顾好自己,过一段时间我去看你。”
原来他刻意的疏远和冷落是有目的的,原来他的爱情是以不破坏他坚不可摧的家庭为前提的,原来这只是寂寞表演的一个游戏!
“我究竟算什么,你告诉我!”湄终于发了脾气。磊却挂了电话。一片死寂。
一个月前,湄还躺在石磊怀里,她问他,“你说以后我们会怎样呢?我们会有自己的家吗?会有孩子吗?”他说:“当然会!”他还说,“我看好了一个楼盘,准现房,有空我们去看看。”虽然湄并没有去。湄还无法认可这样一种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关系,或许还不是时机。这并不是完美的结局,也并不是湄想要的,但湄仍旧心存感激,湄仍然觉得甜蜜。然而,爱情却是易碎的玻璃,说碎就碎了,碎得很干脆,不留任何余地!就像你眼睁睁看着你心爱的花瓶正在无可挽回地坠落着,你眼疾手快也无济于事,你除了等着那声脆响根本就无能为力。
第二天,湄去了石磊公司找石磊。
湄说:“我爱你!”
磊说:“我知道,我也爱你!但是,你要的我可能真的给不了你。”
湄说:“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磊说:“我知道你心里是要的,我们不必欺骗自己。”
湄说:“我投降了,我放弃!我不能没有你。”
磊说:“你需要什么补偿我都可以给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但千万别说‘我要你’。”
湄笑了。湄不得不笑。爱情居然是用钱来衡量的!是的,爱情是用钱来衡量的!当一个人爱着另一个人的时候,他付出金钱的多少是和他的爱情成正比的,那是爱意的一种较为直接的表达方式!就像她会把最贵重的东西送给他一样,甚至生命也可以在他需要的时候拱手奉上。但爱情不是钱可以买来的。用钱买来的爱情还是爱情吗?男人们为什么要自欺欺人呢?男人们为什么会习惯用钱来买自己的心理平衡呢?爱情真的成了有钱人消费的一种高贵的奢侈品吗?
……
“你一定会后悔的,石磊。”湄狠狠地说。
“你想闹就闹吧,那只能让我认为当初我看错了你。”磊无奈地说。
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很惶惑。这个人怎么这么陌生呢?是啊,从一开始她就想到了结果,然而她却相信这个世界会有奇迹,会有特例,会有与众不同的结局!怎么可能呢?!湄笑着走出门去。男人为什么这么狠呢?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问题?男人不狠,这个世界又怎么会变得如此冷酷呢?湄挺了挺脊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孤零零的地球,孤零零的北京,孤零零的湄走在孤零零的阳光里。
湄不想再想任何问题。湄承担不起!湄不想再睁开眼看到这个丑陋、冷漠、残酷、充斥着谎言的世界,湄不愿意!
四天后,湄睁开眼,却看到医院白花花的墙壁,而苏打水的味道很刺鼻。然后,湄看到吴叶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握着她的手,说,“你终于醒了,想吃什么?”
湄重新闭上眼,眼泪无声滑落在耳际。
吴叶轻柔地为湄拭去眼泪,一串儿又一串儿,好像会永不止息。
“都会过去的,阿湄,相信我,都会过去的!”吴叶一只手握着阿湄的手,一只手忙不迭地拿纸巾替湄擦眼泪。
湄倔强地不睁眼。
再次见到阳光时,湄终于开了口,问吴叶:“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吴叶笑了:“小东西,你终于想知道世间的事儿了。那一天,你突然说要去河北,还说什么对不起,请我忘了你,莫名其妙的。我想不通又给你拨电话,你关了手机。多亏你是用家里坐机打的,可刚打完,你又不接电话,我就慌了!就觉得不对劲儿!通过邮局查到电话的确切地址,我就去找你,你不开门,我就自作主张骗开锁公司开了门。进去看你睡着了,又怎么拍也拍不醒,就把你送到了这里,幸亏及时!哎,我问你,九瓶安定你是怎么吃下去的?不可思议!”
“很好办,你只要把它溶解到可乐里,你就会看到像朱古力奶一样的东西,稠一点而已,凉一点而已。”湄淡淡地说。
“你说你这是何必呢!”吴叶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何必呢?或许是懦弱,对生命的懦弱;或许是抗拒,对生命的抗拒。生命究竟是什么东西?人穷尽一生,连这么一个词都表达不好、解释不清!生命本身就是个难题,而且没有谜底,更毫无意义!那么,干吗不能放了自己?救治一条没有意义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人哪,没必要太把自己当回事儿的,人生就像一出戏,总有落幕的时候,什么时候落幕取决于自己,原本与他人也是无干的,这是惟一属于自己的东西,人有权力支配自己的东西,别人又何必……?
花开无声(27)
或许是对爱情的否定和拒绝否定的无法平衡,或许是痛到不足以承受痛,又有什么区别呢?
湄看到侧柜上一束鲜红的玫瑰,娇艳欲滴。
“我是不是很丑?”湄问。
“不,你很漂亮,很美丽!只是很苍白很憔悴,让人看了会禁不住问,花儿没开怎么就要谢了呢?”吴叶笑着说,“没问题,过两天就又鲜活了!”
“是啊,花儿没开怎么就谢了呢?”湄轻若游丝的声音飘浮在空气里。
阳光还和从前一样明亮,只是有点清冷。秋天了,湄显然已经不习惯刺眼的光线了。医院门口到处都是人,湄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一星期对她来说原来也只是弹指一瞬间的事,可这一周却似已耗尽了她绵长的一生。繁荣的城市,繁华的生活,原来只是布景。每个人都是主角,别人都只是这幕戏的配角,而这个主角却是如此空洞,空洞得需要别人来为她定义。
吴叶早就很周到地为湄准备好了太阳镜,是新款的GOCCI。躲在淡紫色太阳镜片后面,看到心事像沙尘一样纷纷坠落。爱情究竟是什么?是把人化成灰烬的火!吞没一切的火!生命、生活、命运以及一切你能想到的,没有任何东西能够侥幸逃脱。是的,婚姻是必要的,法律是仁慈的,突然的变故是人承受不起的!好歹给点儿时间让人接受吧?即使是机器,你也要给关机留点儿时间吧?现在,这算什么?!
房子积了一周的尘土,厚厚的,吴叶打电话叫保洁公司的人过来打扫。湄默默地将磊的东西归置到一起,放进柜子。吴叶只是看着,不说话。
或许时间可以斩断一切记忆,或许时间可以治愈所有伤痛,或许也只是或许,或许人生这么一场无聊的戏,每个人都拼尽了全力去表演,却不知道究竟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自己?或许符合逻辑的表演并构不成一幕精彩的戏剧,只有能感动了别人,更感动了自己的剧情才能拔高这场戏的主题成就这场戏剧。但主题究竟是什么?谁知道戏剧的目的?
湄已然习惯了沉默,习惯了闭眼,就好像自己真的只是这世界上最后一粒微尘,浮也好,落也罢,存在与不存在之间没有什么区别,也没什么意义。偶尔也会睁开眼,那时候湄的眼神呆滞、木讷、空无一物。窗户上是一片蓝天,灰蒙蒙的蓝,阳光似乎失去了张力。耳边轰响着的车鸣、人声,还有一辆警车的长笛,纷乱、芜杂而喧嚣着的城市和这城市的文明已经与她毫无关系。她只是一个静物,和这张床一样,只是一个沉默而安静的物体、无机的物体!可有可无的、毫无用处的旧家具而已!
吴叶一直寸步不离守护在湄身边,偶尔打几个电话、接几个电话,安排一下工作或是叫餐什么的。他小心翼翼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天知道她究竟受了多少委屈!她究竟承受了多少本不应该她承受的东西!生命力如此顽强却又脆弱得不堪一击!她日渐瘦削的脸庞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白得像纸,风一吹就会抖动的样子。让人看着心寒。
有时候湄会很突兀地跑到窗前,望一会儿楼下的车场,然后又失望、落寞地爬回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
吴叶这几天一直睡在湄客厅里的沙发上。而湄好像不知觉似的,从来想不起关门,半夜爬起来上厕所也不知道穿好衣服,整天一件吊带睡裙在身上挂着,走路轻飘飘的,像只猫一样悄无声息。回来后就洗了一次澡,梳了一次头发,洗脸洗了半截又去刷牙,然后挤出牙膏去洗脸。唉!不知道这一切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吴叶忧愁地看着湄,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吴叶不得不逼着林湄吃东西,哄着、骗着、强硬着把食物塞到湄嘴里,可是湄吃了就吐,根本吃不下去。吴叶偷偷躲到厨房流了次眼泪。世事无常,天意弄人啊!这美丽而又憔悴着的女子还不知道自己还要面对一次更痛苦的经历!
吴叶坐在床边的凳子上给躺在床上固执地不睁眼睛的湄讲笑话,一个接一个地讲,不停地讲。湄终于惨惨淡淡挤出了一个笑容。
“你说,一个男人如果真的爱一个女人,他会怎么样对她?”湄有气无力地问。
“如果一个男人真的爱一个女人,他就会给她她想要的一切,幸福和忠诚。”吴叶说。
“我相信他是爱我的。”湄蹙着眉,又看了看手中一直紧握的手机。
“爱一个人的时候他不会对她残忍。”吴叶小心说。
残忍?是啊!太残忍了!还不如拿把刀把她一刀捅死来得痛快!来得仁慈!这简直是想把人一刀一刀凌迟啊!或许人性就是残忍的,从直立行走、制造工具、改变了膳食,人类就变成了最智慧的噬血动物,比狮子残暴,比狐狸狡诈,比巨蟒贪婪,比毒蛇恶毒。而爱情,只不过是人类在神圣的名义下策划的最大的一起集体猎艳,女人永远是牺牲品!湄无语泪落。
“男人什么时候会觉得心痛?”湄捂着胸口问。
“看到心爱的女人受伤的时候心最痛。”吴叶说。
“如果让女人受伤的恰好是他呢?”湄凄凄地问。
“那他根本就不爱这个女人!或者,曾经爱过,现在,不爱了。”吴叶说。
“为什么我这里很痛?很痛很痛啊!”湄使劲儿按住心口。
“因为你爱了!爱很美丽,但很伤人很伤人。”吴叶不敢看湄忧伤得让人沦陷的眼睛,隐约觉得自己心口更痛,痛到不能自抑了!阿湄,求你不要流泪!你再哭我也会哭出来的!
花开无声(28)
“我真的好痛好痛啊!”湄泪流不止。
“成熟得早的女人,爱来得都会晚。十几岁二十几岁能承受的痛,三十岁的女人要付出一百倍的痛呢!你应该庆幸你还年轻,还承受得起才对。”吴叶故作轻松。
“我不相信他怎么可能这么残忍。”湄说,眼前浮现出磊纯纯的笑容,多么干净、多么
明媚的笑容啊!还有那双波光灵动的眼睛!怎么可能呢?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残忍?怎么可能?!
“失去爱人的时候,人才会知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莫过于爱情。”吴叶说。更残忍的是,你爱的女人在因为别的男人痛不欲生!残忍的事太多了!残忍才是爱情惟一的内容!
“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吧,我好累。”湄擦了鼻涕,说。
吴叶站起来,坐在湄床边,眼圈儿红了。
“痛也痛了,痛到极点也就不痛了,对不对?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吴叶伸出手拍了拍湄的后背。湄终于“哇”的一声哭了,三秒钟之后却戛然而止,用手背狠狠抹了把眼泪,又无声无息了。吴叶觉得自己的肩膀空无一物,湄的脑袋居然没有一丁点分量。
许久,湄轻飘飘地说:“我想我过不去了,我真的过不去了。”是啊!如果你已付出了全部,你用生命来维护,你用鲜血来浇灌,你用尊严来交换,你用尽了生命中所有可用的,你还剩下什么?生命被践踏之后,连这个躯壳也是肮脏的,你还凭什么走下去呢?
“不会的!你已经走过来了!不是吗?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