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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所谓伊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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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手脚,拿了衣服就擦岚的鼻子,又是责备自己,又要拉岚去医院的。岚笑了。幸福有时候真的挺容易的! 
  “也好!让你看看我丑的样子!省得我老了你嫌弃我!”岚说。   
  花开无声(9)        
  “我干吗要嫌弃你?但是,先说好,不准你嫌弃我!”阿晖说。 
  过了十几天,鼻子的淤青下去,两个人就去了一趟密云。一大帮人在打麻将,一玩儿就玩儿了个通宵。岚不想舍下阿晖去睡觉,就坐在阿晖身后盯着看。其实岚看不懂,因为岚从来不玩牌,她只是看而已,看阿晖的手。阿晖一只手在打牌,一只手抓着岚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或许岚也并不为别的,也只是为这一只手带来的感动而滞留于此的。在这里,岚是被承 
  认的,在别人眼里或许她只是阿晖情人中的一个,但毕竟阿晖是承认着她的,心里承认着她的,因为他握着岚的手! 
  第二天回来,阿晖说:“我们买套房吧,星期天我们去看房子。”岚说:“等等吧,我有一个朋友开发了一个项目,方案是我设计的,地理位置也不错,过一年半载再说吧。”岚知道今生是不会再离开阿晖的了,时间她有的是,从不缺少,她等都等了许多年,再等一年两年也无所谓,今生注定就是这样子的了!也不能是别的什么样子。“那就先给你买部车好不好?这样,就不是我一个人跑喽!也累累你!好不好?”阿晖说。“不好!我搞不清方向!我开出去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呢!”岚说。其实岚想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但岚还是没说出口。“那你想做什么,我来投资,你来经营,股份一人一半,好不好?”“不好!我没想做什么,现在挺好。”岚想,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儿不可救药了!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目标,只是想照顾好阿晖,不想他饿了、冷了,或是太累就好。以后?以后或许她会写书吧,等到她认为她能够、她应该的时候。谁知道呢? 
  星期天晚上,湄刚睡下,手机就响了,又是那个姓许的男人发来短信,问能否现在见个面。湄叹了口气,起身回了短信,说“可以”。反正早晚都得见面的,晚上和白天有什么区别呢?湄从床边儿沙发上找到内衣,想了想又扔到沙发上,从衣柜里取出一套黑色蕾丝内衣穿上,雪白的肌肤在暗黄的灯影里越发白嫩圆润。 
  “你打车来方庄吧。”手机又响。 
  林湄拿起手机回复,“怎么走?”随手把手机扔到床上,从衣柜里扯出一条黑色长裤穿上,拉出两件黑色背心比较了一下,挑了件黑色低胸V字领的穿上,拖着拖鞋踢踢踏踏去卫生间洗漱。精心化好妆,淡而无痕的,然后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使劲儿睁了睁眼睛,湄走回卧室从床上找到手机,“左安门桥南拐,第二个红绿灯右拐,到了给我电话。” 
  从抽屉里许多长长短短的链子里,湄找出一条紫水晶项链,随意在胸前打了个结,拎起沙发上红色的CD手包,在门口换上小巧的黑色高跟拖鞋,走出公寓。 
  这个男人是湄在网上认识的。湄需要钱,他说他可以给湄需要的两万块钱。当然,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他说他要包林湄一个月。这种钱色交易在网上每天都在进行,即使不是钱色交易,也是情欲交换,你以为真有网虫啊?真网虫只会待在游戏室搞那些无中生有的智力训练,再得出一些百无一用的总结,然后还得找人述说他的秘笈!这个世界是欲望的世界,人人都有堆积如山的欲望需要宣泄,高科技也算引导得法,堆积的欲望总算疏泄有方,人们终于各取所需。但湄只能说不行,不可以,虽然她的确需要这笔钱,但她只能一周陪他一夜。他说可以,但每月只能给她一万块钱,分两个月给她。湄答应了。但是,她说,她希望他能预支给她,她真的有急用。他说见面再谈。 
  湄知道一些关于许的大致情况,三十岁,一米八一,八十五公斤,北京人。可见到他时仍旧吃了一惊。他几乎整整比湄大了两号,铁塔似的杵在湄面前,遮住了从门内射出的光线。进了门,看见他刮得铁青的脸,湄真有点儿发怵。好在有一身深蓝色的运动衣极舒适地服帖在身上,他的笑容虽然略显弱智、呆板,却因此也算有了一些粗质的柔和渗流出来,也算可忍。 
  室内装饰考究。客厅正中一套浅米色布艺沙发,张扬着一种精心的雅致。棕褐色线条流畅的家具,隐含着一种高价的品质。四尺见方的虎皮毯踩上去能埋掉人的整只脚。简洁的玻璃茶几透着刻意的精致。窗帘一看就知道是印度的舶来品,淡藕荷色,朦胧得让人心软。一盆巨大的阔叶植物端坐电视机的另一侧,又占去几平方米的位置。湄经过那棵硕大的植物时,有一滴水恰好从宽大的叶片滑落,砸在湄的小臂上,湄下意识地多看了一眼,明亮的灯光中有两条小溪似的水纹沿叶片边缘流淌下来,就像是谁的手臂环抱着叶片,手指在叶尖处汇合了。绕指柔?绕指柔可不就是水吗? 
  灯光太亮了,有点儿像舞台的聚光灯。从黑夜里来的湄极不适应地往沙发后面靠了又靠。好在这个男人并不需要湄说什么,只管自己说自己的情况,好像一个月都没说过话了,有一肚子委屈需要倾诉似的。湄也就渐渐放松了僵硬着的身体,不再拼命喝打开的可乐。原本湄就讨厌喝可乐,这种不清不楚的甜水灌上气儿,就像沼气,破坏人的情绪!湄看着许不停翕动着的唇,突然觉得好笑,很像一条鱼嘛!但又不得不盯着他。偷空儿,湄就看那棵植物。湄实在想不起来这种植物的学名叫什么了。铁树一样的茎,叶片肥硕,但一枝也就两三片叶子而已,长长的叶茎中间还会有嫩绿的小叶片挣扎着、蜷曲着,奋力向上攀登着。湄在岚家里也见过这种植物,只是没这么巨硕。湄原本没觉得有什么稀奇的,只是今天才觉得有点儿神奇。叶子怎么就自己会生出许多水呢?湄家乡的山里有一种树,叫楸树,北方的同学见了,就会问:“梧桐树上怎么会结荚呢?”蠢!梧桐树怎么可能结荚呢?而且是豇豆那么长的荚?真是的!家乡?家乡怎么就那么遥远呢?想象着也都有了隔世的朦胧了。   
  花开无声(10)        
  湄并不关心许是干什么的,也不想知道他的名字,权当他在自言自语吧。许问湄是做什么工作的?湄说自己是在一家公司做文案,其实就算湄跟他说他也不会明白,因为连湄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干什么的!湄在一家人才理事会工作,说是猎头公司又不算,说是人力资源部又错,反正都与她无干!她也管不着什么人才流通,或是精英荟萃,她只不过是在给别人缝制嫁衣裳罢了。大学毕业后来京已经四五年了,当初离开奉阳的时候,也是壮志凌云想要在北京混出个名堂来给家乡父老看的,可后来才发现,多少人才集聚北京城啊!就像北 
  京的沙尘暴一样,轰轰烈烈起飞了,然后又落地了,第二天被保洁员一点儿没留情面地清除了。这在北京一点儿不稀奇,太稀松平常了! 
  “你看,预支给你也不现实。这样吧,一个月给你一万,分两次给你好吗?”许说。 
  “也好。”湄说。这世界谁会相信谁呢?即使是相爱的人都不能够互相信任,何况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 
  天都蒙蒙亮了,湄无可奈何地看看窗外灰白的天,又看回许,许仍旧在兴致勃勃地讲他的陈年情史。唉!这个男人太孤单了!心里太孤单了!那么多的话不能对人说!陌生人永远都是最好的听众,因为陌生人才不会真的在意他在想什么呢!更不会介入他的生活,搅乱他现有的一切。其实,这世界,人人顾自己都顾不过来了,谁还会真的去关心别人是不是痛苦呢?朋友和陌生人又有什么区别呢?他实在也是多虑了! 
  许说,几年前他曾经爱上过一个成都女孩儿。每周他都会飞机来飞机去地去看她。持续了大半年,别人都说他是疯了!可他真的很爱她!她却不能放弃自己的父母、工作跟他来京,而成都也不适合他的发展,加上父母大人极力反对,一番争斗之后,终究不了了之。他又回到了正常的、北京人的生活,上班、回家、喝酒、打牌,醉生梦死,再后来就结婚了。但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很难过。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胖了?瘦了?结婚了吗?“唉!我们早就彻底失去联系了!找都找不到了!” 
  是啊,许多事不能错过!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机会了!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可谁都在错过,一再错过!所以,该结婚的没能结婚,不该相守的,却一辈子相互捆绑、不离不弃的。不知道究竟是这个世界神经错乱,还是这个世界的人类神经错乱了?或者,一律错乱了! 
  许说,这里是他新买的房子,平时没人住,有时间他总会回来看看,给花儿浇浇水,找钟点工过来再打扫一下房子,偶尔不开心,自己也会过来住一夜。湄想,人和人真的是不同啊!流浪在北京的外乡人只求自己有一天可以有一个自己的窝儿就好了,不开心想逃,逃到哪里去呢?湄从来不羡慕北京的女孩子,羡慕不起!不是有这么一说吗?说,当外地人一心向着北京、向着天安门的时候,北京人已经面向全国了!而当外地人终于可以面向全国的时候,人家北京人已经面向世界了!你比得起吗?湄羡慕在北京终于有了家的女孩子,不管是因为嫁了人,还是靠自己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至少不会像她这样今天搬家、明天搬家,没完没了地搬家,为了工作近点,或者为了省点儿房费! 
  天亮了。湄寻思着,今天是别想睡觉了!突然想起来了!记得岚说这种植物叫滴水观音,就是以叶片自生水滴成就其名的。滴水观音,你真的可以护佑你滴了圣水的人吗? 
  许终于说,冲个澡睡觉吧! 
  卫生间几近奢华,超五星级设计。湄叹了口气。这就是天差地别啊!冲了澡,围着浴巾钻进软得可以把人淹没的两米宽的大床,等着许去洗浴出来。湄有裸睡的习惯,这时候却不知道该不该穿上内衣,拿起来穿上,又脱下,干脆围着浴巾睡在被窝里了。除了磊以外,湄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另一个男人的身体或是气味儿。平素里,对别人身上的气味湄是很敏感的,总有一种本能的躲避,尤其是男人,如果这个男人身上没什么怪味儿还好,稍有一点点,湄都会退后三尺,好像那气味是有害细菌。磊身上是没有气味儿的。湄仔细闻过许多遍,很奇怪,就算是磊出了汗也没味儿!连洗澡用了香皂,香皂味儿都被他的身体吸走了,什么也没留下! 
  许上了床就说,睡吧。并没有要碰湄的意思。湄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担心。湄现在更关心的是什么时候她能拿到钱! 
  就这么裹着浴巾迷迷糊糊睡着了,迷迷糊糊感觉到许从背后抱住了她,她刚想转身,就感觉有什么东西滑过了大腿,转过头,看见许正拿着避孕套往卫生纸里包。湄突然觉得很恶心,赶紧背过身去,想了想,又爬起来去了卫生间冲澡。这算什么?手淫吗?这世界怎么什么事儿都有啊!湄觉得头又沉又重的,睁不开眼睛,干脆洗了头发。等湄回到卧室时,许已经睡熟了,好像湄根本不存在似的。湄点了支烟坐在床边,不声不响地抽着,阳光从窗帘缝里渗进来,很有点儿做了贼的胆怯,湄灭了烟,穿好衣服,坐在地上发了会儿呆,她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叫醒他,想了想,还是拍了拍熟睡中的许,说:“喂!我先上班去了,你睡吧!我先走了。”心里却暗自祈祷着:求求你快点儿醒吧!快点儿醒啊! 
  湄总认为自己越担心越祈祷的事儿肯定会如愿的!就像小时候找同学去玩耍,总担心跑那么远人家又不在家,就这么一路担心一路祈祷着去,而且绝不可以说出这担心来,那同学一准儿在。相反,湄认为一定在的时候肯定不在!湄很为自己这一点沾沾自喜,好像自己是个还没出道的巫女,还算有点儿小巫术吧!   
  花开无声(11)        
  许果然就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起钱包,抽出一沓钱,数了数递给湄,说:“先少给你一点,这次身上没带那么多,下次吧,下次给你。”湄低着头,接过来,看也没看就塞进了包里,说,“谢谢,你睡吧,我先走了。” 
  阳光像火一样燃烧着,很刺眼。湄上了出租车,拉开包,取出钱,数了数,是两千块钱。“唉!”湄轻轻叹了口气。 
  怔怔地,湄望着拥挤不堪的车辆和道路。北京就是这样的,上下班高峰期简直让人发狂!都这样了,还鼓励私人购什么车!修路可不是一天半天的,一天里汽车却卖了一拨又一拨,有的品牌还居然脱销了。湄将来有钱也不买车,湄会买房,先给自己和磊弄个窝儿再说。 
  车一步一挪。湄看到阳光像海浪一样一浪一浪翻滚着疲倦推拥着她,脸上皮肤绷得紧紧的,毛孔大张却呼吸不到空气似的,莫名其妙被窒息般地难受。湄眩晕着张开大口呼吸,似醉非醒。 
  在车上,湄打了电话到单位请假。回到家扑到床上马上就睡着了。 
  闹钟十二点半响了又响。湄使劲儿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用冷水冲了脸,拿起手机给石磊拨电话。每天这个时候湄都会给石磊打电话的。习惯了,就像吃饭一样,到点儿不吃就会饿得发慌。习惯的力量是无穷的。 
  “今天还好吗?”湄问。 
  “还好,你呢?”石磊问。 
  “挺好的,忙吗?”湄问。 
  “最近特别忙,不是跟你说过了吗?”石磊自己做电脑公司,搞软件开发。 
  “我想你了。”湄说,这么说着,心里莫名其妙就难过起来。 
  “我也想你,阿湄。”磊的声音笑笑的。磊笑起来很孩子气,还有两个小酒窝儿,轮廓不是那么棱角分明,但面庞总是很柔和。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湄的声音沉沉的,急急的,很委屈。 
  “那怎么办?我现在去看你?”磊说。 
  “算了,你忙吧。”挂了电话,湄心里没来由就气气的、酸酸的。 
  公司离湄住的地方不远,走十分钟也就到了。路上,湄在一家成都小吃店随便吃了几口米线,也就几口。这些天湄好像彻底失去了饥饿感,自从她开始上网就失去了这项身体功能,或许是思维混乱引起身体机能紊乱。 
  下班前湄接到大伟的电话,说马上就到湄办公楼下了,晚饭一起吃吧。湄想了想,也没什么事儿了,反正总要吃饭的,就说:“好吧,在楼下等我吧。”湄看了看窗外热烘烘、亮堂堂的阳光,在狂热了一天之后,疲惫地、慵懒地投射在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大厦的外墙上,不知从哪幢大厦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强光,凶狠地刺进湄的眼睛。湄感觉到疲乏像潮水一样从脚指头向上蔓延至脑袋里,一波又一波地漾着,从过去到未来,从北京到家乡,从人流到山梁,混沌着,旋转着,又那么空旷。 
  大伟站在他白色的捷达车前,满面春风地看着湄一丝不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笑吟吟地帮湄拉开车门,然后坐回驾驶座上。 
  “小公主,今天想吃什么?”大伟总是不改一派阳光。 
  “随便。”湄说。 
  “你怎么又忘了?不是告诉你女人不能说随便,男人不能说不行吗!”大伟嬉皮笑脸地调侃道。 
  “烦不烦?又胡说!”或许今天太敏感了,大伟看到湄一脸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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