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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生命的留言 作者:陆幼青-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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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老师,便努力回忆一跳一跳的模样,但怎么也想不起来,想可能是背影给人家的印象,不管怎么说,我当时的心情倒真是一跳一跳的。
  在中学,我属于黑马一类,因为文理偏科,具无知造成无畏,每有模拟考试,遇有自己弄懂的题目便略过不做,专做那不会的,因而成绩一直不怎么样,够用而已。看着现在的考生面对着7成的录取率,还要包租了宾馆的客房去复习,说是抵御噪音,心里就很忿忿然了,我们那时倒没有噪音,有的只是十三取一的录取率,这个事实,每天由我们的班主任在早晨重复一次,弄得我的眼前总有一小队人影晃动,整十二个,面目不详,全是背影,镜头取自邻校的广播操汇演,我时不时提醒自己得干了他们才能进大学。现在想起这事,我唯一觉得有所安慰的是那十二个假想敌全是男的,我总算胜之有道,没有欺负女孩子的想法。

  的确是跳着走进华师大的门的,虽说有点浪费了考分,可以更好的学校,但想到吃饭不用花钱,专业也是自己称心的,心情依然很好。
  接下来就是四年现在回忆起来美得难以形容的大学生活了,可这恰恰是最难表达的。
  但凡写过大学生活的人都知道这个题材难写,因为对没进过大学的人来说,怎么写都可以,而对于一个离开大学的人来说,他的心目中的大学跟我的那可是千差万别,再说校园的季节变得快,几年就面目全非了,你明明写了一枝火炬,可读者一定说是根木炭,如果我把十五年前的故事全都写下来,准有孩子会问:叔叔们想干什么?快干呀!这就算完啦?

  我们的感情历险至少有30%仅仅拉一下手就告终的,而这个比例可能只略高于现代大学生同居的比例而已。时候不同了,故事也不同了,但我坚信,很多体验一定是相通的和不变的。

  上海有个天才少年作家,中学不肯毕业,故被上海众多大学拒之门外,哪怕他的长篇已经是二十万的印数,盗版商的重点,出版社的宝贝,因是非标件,进不了咱们的人才生产线。我是很为此愤慨的,没想到小伙子说了一句很有才气和志气的话:大学我是一定要进的,但不一定要读。

  这“进”与“读”两个字简直道出了大学生活的真谛,让人相信这小子并非浪得虚名。
  这些年到过不少机场,除出那些小如中学操场的机场,正规的大机场在全世界看起来都很想像,经常出差的那帮家伙常被此弄得失去时空感。
  其实,大学又何偿不是如此呢?除去历史、校风、学术侧重以外,所有大学都长得一个模样,而且正越来越像,简言之,一道高速的人才生产流水线。

  如果你一步一步地照着学校的要求做,你会是个通用的标准件,我不想哄你,你可以把自己从人才队伍里划分出来,现在找工作尚可参阅《人才市场报》,以后,要有看《劳动力市场报》的心理准备;

  如果你敢冒一定的风险,有时很大,你只是利用大学的设施,做的是你自己的梦,就像你睡的铁床是学校的,而蚊帐是你自个的,你会与众不同,也很有可能变成丑人多作怪一类,但真正的人才在你们中间。

  两者都是合理的选择,通用型的可以享受四海为家处处家的乐趣,但不必奢望非你不可缺你不行的受人期待的快感,反之亦然。
  我在离开大学时狂妄地总结,大学是什么:一家藏书丰富的免费图书馆、一群前途不可预知的朋友、一口行走江湖的底气,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进大学那阵子恰是大学生自我意识最为强烈的阶段之一,因为老的77、78级还在,他们已懂得如何给自己配药了。那时候,同一栋教学楼里,教室门口常会这样的奇观,下课的脸如白煮蛋般的年轻,而后涌进来一群脸如陈年花生的中年汉子和阿姨,老少相望,彼此都辛酸。虽然两代人之间的交往不多,但我们有很多地方还是模仿了他们,脱离流水线的节奏,开始为自己安排。

  我旷了很多课,那种两节连上,一百多人一起听教授读讲义的课几乎都被我旷掉了,我实在不愿受那个罪和看教授们受罪,我从不担心漏掉精华,因为兄弟们会通风报讯的。旷了课干吗?睡觉?有过,但没超过三十次。我去了图书馆,早晨的图书馆那个美啊,斜射的阳光,蒙着薄灰的长条桌,静悄悄的,那几个常客虽不认识,虽不认识,但都是我的同志,彼此会意,因为上午不排课的系几乎是没有的。

  我的四年,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在图书馆过的,虽然不可能像马克思把地板弄出个洞,但还是自豪地坐坏了两把椅子的,相对我的爱玩的天性,我已尽力了。我们班的女孩子因在课堂里难见身影,多有认为陆幼青懒于学业的,这一误解让我耿耿于怀十五年,谨在此作最后一次庄严更正。

  我什么书都看,当然也看教科书,不过没有一点虔诚的心态,只是想知道别人要我接受什么样的观点,它和我的观点有什么区别,因此,考试从没有难倒不上课的我。

  我得承认,以现在的使用情况看,我看的书至少有70%即使无害也是无用的,但转念一想,那恰恰是阅读的真谛了,金子是从沙里淘出来的,如果沙子是从金子里提练出来的,那我们现在住的当是金砖焊就的屋,带水泥手镯:晃眼、硌手。

  ……
  有过度兴奋的迹象,打住,明天再来。 
  
  
我的大学(二)
 
  2000年9月4日 天气:多云
  为赋新篇,看一眼昨日旧作,心里忽然涌起一个奇怪的想法:那些认真看我日记的朋友们其实是很累的,这些天来,我一会儿东一会西的,谈人生,谈生命、谈家庭,谈病痛、忽悲忽喜,时庄时谐,像个糟糕的领跑者,让大伙受累,谨致真诚的歉意。

  造成这样感觉的原因怕是两点,首先还是这个病,病人睡觉的原则不是常人的怎么舒服怎么睡,而是怎么不疼怎么睡,这一原则也被我下意识地用在了写作上;另一点,则是因为有些篇章暂被我留下了,(其中的苦衷日后说起,大家当能谅解)没有在第一时间发表,所以更难见体系。

  双手合十,真诚道歉。
  继续聊聊大学生活吧。
  旷课当然不好,为此我终于受了一个警告处分,让我明白有些东西是不可以用幽默感来对付的。记得在校园里干的一件坏事,我带了毛笔,潜至写有校规的大广告牌下面,把两条校规的内容作了极简单的调整,最后变成:“不得穿背心短裤进入教学区,违者没收。”这“违者没收”是我用笔从上一条校规里圈出,以箭头延伸下来的,此举预示了我作为广告人的一生,也让我从此被“新加坡”拒签,我果然在日后放弃了在机关(像新加坡一样讲规矩和严肃)的机会,而是深入基层,不然屁股早就受刑了。

  广告牌过一阵被学校修复了,恶作剧也得到众朋友的掌声,而朋友的掌声曾经是我最看重的东西,它比名人名言更多地改变了我的生活。
  在校园里应该尽可能地多交朋友,一则那是人生交友最后的机会了,毕业了,走进社会了,再想交多少好朋友,你得做好亏本的思想准备;二来,校园里的朋友在你今后的人生路上都是可靠的支持,你别看某人貌不惊人,十年河东,你说不定就靠他带你过河呢。

  广交朋友,自己不必有什么圈子,但别人的圈子尽可以加入,交一些不讨厌你的朋友。
  当四年兵,没犯大错,该入个党退伍吧?四年大学没一批声气相通的朋友,白念一场大学啊。
  至于女朋友则是属于选修课一类,我个人意见:尽管没学分,这门课还是得学好。

  校门以外也有芳草,你也可以学如何跟女生交往,但那属于进修,收费很高。
  校园里有那么多时刻准备好进入恋爱状态的女孩,只要你真诚,追一个怕不是很难;如果你是女孩,只要不打定主意招女婿,主动对别人说声爱也不是那宽松的环境里的什么大事,即使遇个把色狼,都在一个学校住着,你总能找到狼窝去问罪的嘛。

  校园的故事不一定非要有结果,至少,你要在离开校门的时候,知道爱情的故事,省却你在社会上那一番求索,要知道女孩子戴上面具以后,你化几年的时间未必能看透真相的。

  至于有那个为了爱情忘了学业的,忘了上大学干吗的,那是傻小子遇上傻丫头了,不该在我们讨论之列。
  我的选修课上得很认真,付出了不少的代价,偏又不守兔子一族的古训,老在自己班级年级转悠,最终还落了个近亲结婚的名声,但终是喜剧,令我常为此感谢上苍和自己。

  只是近亲结婚,陈年八代的事都有记录,铁证如山,翻不得案,家庭内部争执总在关键时败阵,历史问题在中国从来不可小觑。

  至于读博士和读研究生,我倒觉得要慎重,要再三盘问自己的意向,如果仅觉得现在社会上求职难而拚命加重自己的珐码,我是觉得大可不必的,洞中三年比不得世上的一年给你的多,我敬重那些为了理想和爱好继续学业的人,但我觉得为了唬人弄个学位是骗自己。我主持过多少次招聘,那种傻博士硕士见得太多,如果文凭不是假的,那是读多了书,但是,大凡持假证者,个个目露精光,而那些朋友却只有烛光幽明,令人叹息。其实,如果打定主意行走江湖的,四年大学就够了,学习本就是一辈子的事。

  这就是我说的“底气”,别人在谈天的时候你能够不自卑地加入,自个创业时不觉得不学无术心里虚就是底气,这跟读了几年书没有关系。
  当过兵的人爱那种绿色,见着就亲切,而我的大学尽管已离我十几年之遥,但我无时不刻在用着的思考方式是大学给我的、我的一大半朋友是大学死党、我的作风据说也是师大的痕迹,最要命的是:太太也是大学时代的成果!

  真是没离开过一天,大学给我的影响。
  即使因为疾病的折磨,我的眼前常常有一片灰雾,很多当时觉得美好的东西现在已觉着淡然,甚至平平常常,不再生动有趣,但关于大学的种种依然崭新如故。

  小女还有几年也要念大学了,我知道那是很快的,真希望这些辛苦写下的文字在她的年代里没有过期,有较长的保质期,还有营养价值。

  常说,“我从过去走来”,而每每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映出的是我的大学、是那绿色的校园。
  我爱我的大学,一切。 
  
  
文人
 
  2000年9月5日 天气:阴
  终于按捺不住,我又一次“离家出走”了。
  尽管一次比一次更艰难,体力日见枯竭、随身的装备却越发地臃肿,但我仍不想说这是我最后的出游。
  吃完早饭两个小时后,我就到达了目的地,扬州的西园大酒店,好快,有了新的江阴大桥,不再依赖车客渡船,记得初到扬州是化了大半天的。
  此次出游,很想给自己换个心境的,前一阵子的忙碌和写作竟让我心里有了空落落的感觉,怕不在时空上变幻一下,难有满意的状态,对不起天天看我的文字的朋友。另外,中央台《实话实说》栏目也要制作一档关于我的节目,因是老百姓的说法故事,平民化的深刻,我很喜欢,所以合二为一了。

  朋友们安排得很好,所以到了西园便很宾至如归很有状态,往床上一躺便打开了电脑。
  扬州是故地重游了,且于我们夫妻俩有着特殊的意义。十五年前,这里是我们作为恋人共同游览的第一座城市。当年的甜蜜记不清细节了,只是觉得余味如檀香,历久地在,记得清晰的倒是当时的狼狈,那时,学生证离校的时候交了,身份证在办理中,工作证尚未到手,户口簿在家里,我们想找个地方住下来,却没法证明自己是谁,最后,总算有一个老同志好心,认可我们的有校卫生院图章的游泳体格检查证为有效证件,让我们在他的小旅店住了下来,还再三关照我记住是他的外甥,如果有人问起。

  因为当年的故事,再看着西园的豪华和精致,心中便生了很多的感慨,只是太过私人化了,不写也罢,聊聊别的吧。

  中国有一些城市具有特殊的知名度,像杭州、苏州、无锡之类,扬州也算其中之一。这些城市并非如京沪等真正的经济文化中心一类,也不比深圳广州领风气之先,知名度却毫不逊于他们,城都不大,历史够悠久,从城里走出的人物没有大城市的张扬之气,却也不见小村小镇的畏缩,然而最关键的还是它们那种几乎毫不费用就建立起来的知名度,不管到过没到过,人们就是一下子记住了它。

  我琢磨了很久,一开始我以为是历史的缘故,但想到中国的城市悠久如文物的实在是太多,又想过旅游,觉得还是没有说服力,想来想去,突然发现如果把这一类城市称作“文人城市”是不是会好点?

  “文人城市”是否产生过顶尖的文人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必须有大量的文人曾经在此聚集,谋生或者叫寻求机会,创作或者叫娱乐。文人们聚在一起便会产生一种叫“文字”的东西,这东西堆积到一定的厚度,便在存放这些文字的物理空间形成了“文人城市”,只要你经常阅读,你就会对“文人城市”形成一种亲切感,稔熟的感觉。

  要了解中国的事情怕是先要了解“文人”这个特殊的群体,因为历史是中国的文人记载下来的,而记载不比摄影录像,最多是剪辑的时候可以带着观点和情绪,笔写的东西,感情和理念往往是先行于事实的。当然外国的历史也是文人写的,但外国文人较之中国文人的而言,他们的角色是相对固定的,是研究者的身份,而中国文人却是角色多变,志向远大,是参与者的身份。

  中国文人与政治家和公务员的界限是模糊的,可以这么说,凡是最后以文人面目留在历史里的文人,可以用现代人的观点把他们理解成落选的议员和革了职的官僚或者干脆就是怎么也通不过公务员资格考试的笨蛋。他们从小学习同样的教材,注意不放过每一个细节,有人出过的题目得提防旧曲新唱,没人去过的地方更是得十二分的小心,然后,他们想着自宰相开始的每一个管理国家的岗位。唯一比当代考生幸运的是,他们被允许尽可能艺术地表现自己,包括书法。

  当他们出山去奔前途的时候,一般掌握了两种技艺:思考和表达。
  而后的情形就像攻城了,目标是制高点,但最后能停在几层楼就难说了,对那些中箭落马的,当一个文人就是必须考虑的选择了,至多有些变种的情形,比如想办法当个好医生什么的。

  知道这一点,你在读历史时读出点金属味,品味诗歌的时候会觉着碎石咯牙也就不奇怪了。

  中国文人的创作过程奇怪地和世俗的享乐紧密结合,有多少酬唱夜宴,应时登高、折柳相送之间的作品留了下来,偏偏好作品就在其中了。
  初看时,那数不清的杯盏栏杆,清酒伤秋,别时泪聚时亦是泪的,你很容易迷失在那精致得如同钻石项链一样的文字里,但冷静下来一看,哪一篇不是想着念着哭着喊着那前面的一个梦……


  文人会追着前辈的脚步本能地寻找些什么的,
  像蜜蜂知道哪里的花粉有更多的铁质。于是,一代又一代的文人们来到了扬州这样的地方,茶馆未倒、酒楼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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