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本华悲观论集卷-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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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原因,就是说,它们必定会造成一定的效果。
这就是狭义的原因和刺激的情况,动机的情况也相差无几。由于动机作用和因果性
并无什么根本的不同,而只是因果性中的一种,即是通过认识的媒介的因果性。因此在
这一方面,原因也只是造成一种不能深究到原因的,因此是不能进一步说明的力量表现
出来。这种力量,在这里就叫做意志,但是我们对这种力量不像对别的自然力一样,仅
仅是从外部去认识,而是依靠自我意识,也从内部和直接地去加以认识的。以意志为目
标的原因,在这里被称做动机,只有在如下的假设下才起作用,那就是这样一种意志是
存在的,并各具一定的特征。意志的这种专门、各别的特性,使得它对相同的动机在每
一个人身上的反应都不一样,这种特性构成了我们所称的性格,而由于性格不是先天地,
而是只能通过经验去认识的,因此又被称做验知的性格(emperischer Charakter)不同
的动机对一定的人作用方式首先是由性格决定的。就像普遍的自然力是由狭义的原因引
起的效果的基础,和生命力是刺激的效果的基础一样,性格也是由动机引起的一切效果
的基础。它和自然力一样,也是原初的,不变的和不可说明的。在动物那儿,每一种属
的性格各不相同;在人那儿,则每一个人的性格都不相同。只是在最高级的、最聪明的
动物那儿,尽管种属性格占绝对的优势,但却已表现出一种个体性格。
第一,人的性格是个体的,它在每个人身上都不同。虽然种属性格是所有的人基础,
因此基本特点在每一个人身上重复出现,但在一定程度上有明显的差别,在特点相互之
间的结合和变化上有差别,以致于人们可以作这样的假设:性格的道德差别和智力的差
别是相似的,这有点言过其实,但这两种差别肯定要比巨人与侏儒、阿波罗(Hpollo)
与忒耳西忒斯(Thersites)A之间躯体上的差别要大。因此同一个动机对不同的人的作
用是完全不同的,正如日光使蜡变白,但使氯化银变黑;热使蜡变软,但使陶土变硬一
样。因此,我们不能只根据对动机的认识来预言行为,而必须对性格也有深刻的认识。
A忒耳西忒斯,希腊军的一个普通士兵。荷马在《伊利亚特》中将他描写成饶舌、
凶狠、丑陋可笑的人物。近代文学中仍保留了他的这种形象,把他比喻为粗鲁、凶恶、
乖僻的人。
第二,人的性格是验知的。人只能从经验中去认识它,不但对他人是如此,对自己
也是如此。因此,如果人们发现,他们所具有的这一种或那一种特点,如公正、无私、
勇敢等等并没有达到他们最善意地设想的程度,这时,他们常常会像对别人一样,也会
对自己感到失望。因此在面临作出困难的选择时,我们自己的决定对我们自己来说,在
作出决定之前,也会像别人的决定一样,是一个秘密。我们时而会想,应该作这样的选
择,时而又会想,应该作那样的选择,而这都依据是这个动机,还是那个动机更靠近认
识的意志并试着向它施加压力。这里,“我能做我想要做的”陈述就会造成一种意志自
由的假象。最后总是较强的动机使自己的力量对意志产生了作用,而作出的选择也常常
会和我们当初的猜想有所不同。因此最后也没有一个人会知道,在还没有处于某种特定
环境中时,别人和他自己会如何行动。只有在经过试验以后,他才能对别人以及他自己
有把握,然后他才能说,经过考验的朋友,试用过的仆人是可靠的。一般地讲,我们对
待一个熟悉的人,就像对待任何一种其特点我们已经知晓的事物一样,并且有把握预知
从他那儿将能得到什么和不能得到什么。谁曾经干过什么,在同样情况下就会再干一次,
而不论好坏。因此,需要大的、特殊帮助的人,就会求助于经过考验证明是品德高尚的
人;而想雇一个杀手的人,就会在那些手上沾了血迹的人中去寻觅。根据希罗多德(He
rodot)的记载,①西拉古地方的盖罗不得不把一大笔钱完全托付给一个人,这个人应该
在不受任何监督的情况下,把这笔钱带到外国去。在卡德茂证明自己具有罕见的、甚至
是闻所未闻的诚实和负责的品格后,被选中承担此事。他的可靠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同
样,只有从经验中,以及当时机来临的时候,我们才能认识我们自己,而信任和不信任
就是建立在这种认识的基础之上的。随着对我们自己的认识,我们对自己是满意或不满
意也要根据我们在某种情况下,表现得深思熟虑、忠实可靠、守口如瓶、细致入微,以
及这种情况可能要求的品格,或表现得缺乏这些德性而定的。只有对自己的验知的性格
的充分认识,才使人具有我们称之为修养的性格(crworbenerCharakB ter)。具有这种
性格的人,对他自己的特点,好的和坏的,也就会有深刻的认识,而且因此知道,他可
以相信和要求自己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他扮演他自己的角色,在此之前,由他的验知
的性格,他只能扮演一种自然主义的性格(naturalB isirterCharakter),即根据本性
来扮演,而现在则可巧妙地、有计划地、坚定不移地、从容不迫地去扮演,而不会像从
前那样,就像人们说的那样任性了,任性始终表明,一个人,在某种场合下,对自己也
曾错看过。
①第7卷第164页Ⅲ,164)。
第三,人的性格是不变的:人们的一生始终是同一种性格。同一个真实的人,就像
螃蟹藏在它的壳中一样,藏在他的年龄,他的状况,以至他的知识和观点变化着的壳中,
而全然不变和始终是同一个人。他的性格只在方针和材料方面经受着一种表面的变化,
这种变化是年龄及其需要的不同造成的。人决不改变自身:他在某种情况下是怎么做的,
在完全相同的情况下(即使对这些情况有正确的认识),他也会始终重新这样做。人们
可以从日常的经验中获得这一真理的证明。但是这方面最令人吃惊的证明则是,人们在
重新见到一个20至30年前的熟人并即刻认出他还是老样子时获得的。尽管有些人嘴上否
认这一真理,然而他自己则是以此为行动前提的。因为他决不会重新相信一个他认为不
忠实的人,但他却会相信那个从前证明是忠实的人。所有对人的认识和对经过考验的,
守信用的人的坚信不疑之所以可能全是以这一真理为基础的。即使这种信任有一次欺骗
了我们时,我们也绝不会说:“他的性格变了”,而会说:“我对他的认识错了”。如
果我们想要评判某种行为的道德价值的话,那么根据这一真理,我们首先要弄清楚这一
行为的动机,然后才加以褒贬,但是我们的褒贬并不针对动机,而是针对性格,针对由
这样一个动机决定的性格,性格乃是这一行为的第二个,而且是只有人才具有的因素。
根据这同一个真理,真的荣誉(并非骑士的或笨蛋的荣誉)一旦丧失,就决难重新建立,
而唯一的一次不光彩行为的污点却永远也抹不去,就像人们所说的那样,给他打上了烙
印。所以就有这样的谚语:“偷过一次,永远是贼。”根据这一真理,在重大的国务活
动方面,也会发生希望有人背叛,因此就寻找叛徒,利用叛徒和褒奖叛徒的事,然后在
目的达到后,又会明智地抛弃这样的人,因为情况会发生变化,而他的性格是不会变的。
根据这同一个真理,一个戏剧作家最大的错误就是,他不能保持他的人物的性格,也就
是说,他不能像大作家们那样,用一种自然力的稳定性与严格的首尾一致性来描写他的
人物的性格,就像我用莎士比亚的例子详细证明的那样。①是的,连良心的可能性也是
建立在这同一真理之上的,虽然这种良心总是使我们在晚年时才指责我们青年时的恶行。
例如,J.J.卢梭(Rousseau)是在40年后才忏悔他控告使女玛利安偷窃一事,实际是
他自己干了以诬陷她的。这种情况只有在下述条件下才有可能,那就是性格一成不变,
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们在晚年就不会对年轻时最荒唐的错误、最粗野的无知、最
惊人的愚蠢感到惭愧,因为情况已经变了,这些事情是认识上的事情,我们已摆脱它们
了,早已像扔我们年轻时的服装一样把它们扔掉了。根据同一真理,一个人即使在认识
最清楚的时候,甚至是在对自己的道德错误与罪行表示憎恶的时候,甚至在最真诚地决
心改正的时候,实际上也不会改过,而是会不顾最坚定的决心和真诚的许诺,一有新的
机会,又故态复萌。对此,连他自己也会感到奇怪。能改正的只有他的认识,因此他会
这样想,他以前用过的这一种或那一种手段并没有使他达到目的,或者是弊多利少,然
后他就去改变他的手段,而不是去改变他的目的。美国的忏悔制(dasamerikanische P
onitentiarsystem)就是以此为基础的。它并不是要改良人的性格,人的心,而是要改
正人的头脑,而是要向他指出,他因为自己的性格而刻意追求的目的,沿着迄今所走的
不正当道路的话,只能比走真诚、劳动和满足的道路更难达到,而且要付出更多的艰辛
和遇到更大的风险。一般地讲,只有各种改良和自新的范围与领域才寓于认识之中。性
格是不变的,动机是必然要起作用的,但是动机一定要通过认识才起作用,而且是在认
识作为动机的媒介时才起作用。但是,认识可以最广泛地扩大,可以不断地无休止地矫
正,一切教育都是为此而做的。通过各种知识和观点来培养理性,在道德上是很重要的,
因为这种培养为动机(没有它,人对动机将是封闭的)打开了大门。当人还不能理解这
种培养时,动机就不为他的意志而存在。因此,在外部情况相同时,一个人第二次时的
状态实际上会和第一次时的状态完全不同,也就是说,他只有在两次情况的中间才变得
能够正确全面地把握那些情况,动机因此在这时才对他起作用。在这之前,他并不接受
它们。也就是在这种意义上,经院派哲学家所说的“目的因并不是按照它真正的本质,
而是按照它被认识的本质在起作用”,②这句话才是十分正确的。但是没有一种道德的
作用能进一步扩大改正认识的程度,想用言辞和说教使一个人抛弃性格上的缺点,乃至
改变他的性格本身,并改变他固有的德性,这种想法和想通过外物的作用使铅变成黄金,
想通过精心栽培使橡树结出杏的计划如出一辙。
①见拙著《附录与补充》第1版第2卷第118节第196页,或《全集》第9卷第253
页(inParerga,Bd.2,118,S.196.derelstenAafeage〔Bd.Ⅳ,S.253〕)。
②苏亚雷斯,系西班牙神学哲学家,1548—1617。)《形而上学的争论》第23篇第
7—8节(Suarez,Francisco,Disputationesmetaphysicae,disp.Ⅲ,sect.7und8)。
我们发现,性格不变说早已被阿普莱乌斯(Apulejus)①当作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
提出来了。他在《论魔法》(Oratiopde ma-gia)中,为了反对对魔法的指斥而诉诸他
那有名的性格并说道:“有一个可靠的证明寓于每一个人的性格之中,从本性来讲,始
终能以同样的方式从善或从恶,对于罪行的实行与否,性格提供了可靠的根据。”
①阿普莱乌斯(Apulcjus,Lucius,125—约180),罗马作家哲学家,新柏拉
图主义者,著有《变形记》(Metamorphosen,又名《黄金驴》,DergoleneEsel 等)。
第四,个人的性格是天赋的。它不是艺术品或是偶然情况的作品,而是本性自身的
作品。它在儿童时代就已表现出来,并在小的时候表明将来变成大人时会是什么样子。
因此,两个孩子,在完全相同的教育和环境之中,会十分清楚地表现出完全不同的性格。
他们到老都将是这样一种性格。就其基本特征而言,性格甚至是继承来的,但只承自父
亲,而智慧则相反是承自母亲。我在我的主要著作的第2篇第43节已谈到这一点了。
从对个人性格的本质这一论述中,我们当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德行与罪恶乃是天
赋的。这一真理也许并不符合某些偏见和某些“妇女哲学”及其所谓的实际利益,也就
是它们的那些狭隘的概念和有限的小学生观念,但却早已是道德之父苏格拉底的信念。
根据亚里士多德的说法,苏格拉底(Sokrates)主张“善恶并不在于我们”。①亚里士
多德反对这一点,只能说他自己的记性太差,因为他本人也有着和苏格拉底一样的看法。
他在《尼各马可伦理学》第6卷第3页上十分清楚地表达了相同的意见:“对所有的人来
说,个别的性格特征看来都是本性早已固有的,因为正直、适度和勇敢,以及其他德性
与我们是与生俱来的。”如果我们看一看亚里士多德在《论善恶》(deviktutibusetvi
tiis)一书中概列的所有德性和罪过的话,那么我们就会发现,所有这些德性和罪过在
真正的人的身上只能设想为是天赋的特性,而且只有作为这样的特性,它们才是真的。
反之,如果是来自反思,如果是可以随意设定的话,那么实际上就会是某种虚假的东西,
就会是不真的,因此就会无法继续存在下去,在紧急情况下也不可能经受住考验。即使
我们把亚里士多德和所有先人都没有谈到过的基督教的爱的德性,即博爱也加到这些德
性中去的话,情况也不会有什么两样。一个人不倦地向善,和另一个人不思改悔地、根
深蒂固地作恶,一方面是安敦尼(AntoB nine)、哈德良(Hadrian)、提图斯(Titus)
的性格,另一方面是卡里古拉(Kaligula)、尼禄(Nero),图密喜(Domitian)的性
格,②它们竟是从天外飞来,竟是偶然情况,或纯粹是认识和教养的作品?恰恰是尼禄
会以塞涅卡(SeneB ka)为师?这一切毋宁说是由于天赋的性格,这一整个人的真正核
心,他的全部善恶的萌芽。不抱偏见的人自然而然就会有的这一信念也导引着弗来伊乌
斯·帕特库鲁斯(Vellejus Paterkulus)的笔,在论到伽图(Kato)③时写下如下这样
的话:“一个和德行结为兄弟的人,因为天性,在各方面都更近于神,而不是人。一个
从来不务正业的人,为了让人把他看作是一位正人君子也会这样做,但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因为他不得不这样做。”④
①见亚里士多德:《大伦理学》,I,g(Eth,magna,I,9)。
②安敦尼(138—161年)、哈德良(76—138年)、提图斯(39—81年),三人均为
罗马皇帝,都曾修筑防御工事;卡里古拉(12—41年)、尼禄(37—68年)、图密喜
(51—96),三人均为罗马暴君。塞涅卡(前4—65年),罗马诗人和斯多噶派哲学家,
曾任尼禄之师,后被赐死。
③弗来伊乌斯·帕特库鲁斯,罗马公元1世纪初的历史学家,著有公元30年前之罗马
简史。伽图(Kato,MarcasPorcius),公元前95—公元46年,罗马监察官伽图的曾孙,
保守的元老院贵族党领袖,后在为保存共和国的战争中自杀殉